87年分配山区教书,房东女儿嘲笑我工资低,20年后我成她主治医生

发布时间:2025-05-25 07:12  浏览量:2

"爸,我当年嘲笑你的工资,你还记得吗?"她站在病房门口,声音细如蚊呐。

二十年后的重逢,我们都已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1987年的夏天,我背着一只褪色的帆布包,踏上了去往黄岭县的班车。

那时的我,刚从省城医学院毕业,按国家分配来到这个偏远山区的卫生院工作。

班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窗外是连绵起伏的群山,青翠欲滴,偶尔能看见几个农民弯着腰在田间劳作。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紧握着那张盖有红色公章的分配证,心中五味杂陈。

那时的中国,刚刚开始改革开放不久,人们的思想观念正在悄然转变。

收音机里传来的流行歌曲不再只有《东方红》,取而代之的是邓丽君甜美的声音,唱着《小城故事》和《甜蜜蜜》。

城里的年轻人开始穿喇叭裤,留长发,有的人选择"下海"经商,而我这个医学院毕业生,却被分配到了这个连县城都算不上的小镇上。

"小吴医生,到站了。"司机师傅的声音将我从恍惚中唤醒。

我拎着行李,站在黄岭县的土路上,呛人的黄土扬起,让我忍不住咳嗽几声。

远处,一个戴着草帽的中年人骑着永久牌自行车,朝我挥手:"是吴医生吧?我是卫生院的老李。"

老李是卫生院的后勤主任,也是负责接待我的人。

他骑着那辆已经掉了漆的永久自行车,后座绑着我的行李,带我去找住处。

"县城房子紧张,单位还没能力给你分房,卫生院宿舍又住不下了,我托关系找了个房东,你先将就着住,等以后条件好了再说。"老李一边骑车一边解释,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们来到一栋两层楼的砖房前,这在当时的黄岭县已经算是不错的住所了。

不远处的广播站正在用沙哑的喇叭播放《新闻联播》,几个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欢声笑语回荡在这个安静的小镇上。

房东姓陈,是当地供销社的会计,五十岁出头,戴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面容和善。

"小吴是大学生啊,来咱们这儿当医生,这可是个稀罕物!"陈叔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煤油灯味和陈旧木质家具的气息。

"二楼西边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你先将就住下。"他说着,领我上了木制的楼梯,每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声响。

陈家三口人,除了陈叔,还有陈婶和他们的女儿陈雨。

陈婶在纺织厂上班,是个车间组长,脸上总带着一种忙碌过后的疲惫和温柔。

陈雨那时刚上高二,是镇上高中的学生,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

房间虽小,但很干净,一张木板床,一个衣柜,一张简易书桌,墙上贴着一张已经发黄的《革命样板戏》的海报,大概是前一位租客留下的。

窗外是邻居家的院子,一棵老槐树伸出粗壮的枝条,几乎要碰到我的窗户。

晚上,陈婶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是给我接风洗尘的。

"小吴啊,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有啥需要就跟我们说。"陈婶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母亲般的关切。

第一次见到陈雨,是在我入住的当天晚上。

她戴着红领巾从学校回来,盘起的头发整齐地别着两个黑色发卡,看到客厅里坐着的我,愣了一下。

"这是吴医生,以后住在咱们家。"陈叔向女儿介绍我,"他是大学生,刚分配到咱们卫生院上班。"

陈雨只是点了点头,眉头微蹙,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和距离。

那时的她,扎着两条细辫子,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胸前别着闪亮的"三好学生"徽章,眼神清澈而倔强。

我在卫生院的工作很快就步入正轨。

那时的乡镇卫生院条件十分简陋,一间破旧的平房分割成几个小诊室,药品和设备都很有限,连一台像样的显微镜都没有。

我是院里唯一的大学生,肩上的担子不轻。

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踩着晨雾去卫生院,面对排队等候的乡亲们,他们质朴的眼神里满是信任和期待。

晚上九点多才能回到住处,经常是拖着疲惫的身躯,手上还带着药水和碘酒的气味。

有时还要半夜出诊,村民扛着简易的门板担架,在漆黑的山路上,我举着煤油灯,风里来雨里去。

尽管如此,我依然怀抱着一腔热忱。

那时候,医生在乡亲们心中还是很受尊敬的职业,他们会送来自家种的新鲜蔬菜,或者几个刚下的鸡蛋,以表谢意。

每当我能够解决乡亲们的病痛时,那种成就感是任何物质条件都无法比拟的。

在陈家住了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我第一次和陈雨有了交流。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用搪瓷盆晾晒我那几件换洗的衣物,汗渍和消毒水的痕迹让它们看起来有些发黄。

阳光明媚,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摆着一张竹躺椅,陈叔正坐在那里,翻看着一本《参考消息》。

陈雨从学校回来,手里抱着几本练习册,经过我身边时突然停下来问:"吴医生,听说你是大学生,那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老实回答:"四十五块钱。"

"才四十五?"陈雨惊讶地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我爸在供销社当会计,每月有七十多呢!你还是大学生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让我一时语塞。

确实,那时候的国家分配工资很低,特别是在这样的山区。

而随着改革开放,一些行业的收入已经开始提高,供销社作为当时农村商业的中心,待遇自然不差。

院子里突然变得有些安静,连蝉鸣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挣钱多少并不重要,能帮助别人才是最有意义的。"我笑着说,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陈雨撇了撇嘴:"吴医生,你这样想就太落后了。

现在是八十年代后期,大家都在讲究经济效益。

我们老师说了,时代在变化,思想也要跟上。

现在不比以前了,能挣钱才是本事。"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我苦笑不已。

或许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年代,我的确是有些"落后"了。

陈叔在一旁听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小吴啊,别介意,孩子不懂事。"

我摆摆手:"没事,陈叔,她还小,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陈雨的交流并不多。

她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对我这个"落后"的医生似乎并没有太多兴趣。

我经常能看到她戴着邻居家借来的随身听,听着港台流行歌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我也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每天面对着各种疑难杂症,农民摔伤的腿,老人发作的哮喘,孩子突发的高烧。

除了出诊救人,我还要不断学习新知识,常常熬到深夜,桌前的煤油灯映着我疲惫的面容。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1988年的春天。

一天深夜,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睡眼惺忪中,我摸索着点亮了煤油灯。

"吴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是陈叔焦急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我立刻穿上衣服开门,只见陈叔陈婶一脸惶恐,说陈雨突然高烧不退,意识模糊。

我跟着他们进了陈雨的房间,见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额头烫得吓人,痛苦地蜷缩在床上。

简单检查后,我的心一沉,判断可能是急性阑尾炎。

在农村,这种病如果处理不及时,很可能会危及生命。

"必须马上送县医院!"我果断地说,迅速从房间跑出去收拾医药包。

那个夜晚,我和陈叔一起,用自行车载着陈雨,在漆黑的山路上艰难前行。

月光如水,洒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我们的车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芒。

陈雨痛苦的呻吟声和车轮碾过砂石路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成了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声音之一。

"坚持住,雨儿,马上就到了。"我一边艰难地蹬着自行车,一边不停地安慰她,手心里全是汗水。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们终于到达了县医院。

"给我准备手术室,马上!"我冲进急诊室,大声喊道,同时已经开始为陈雨做术前准备。

当县医院的外科主任赶来时,已经来不及转院了,我和他一起为陈雨做了紧急手术。

手术台上,我看着陈雨苍白的面容,心中默默祈祷。

经过紧急手术,陈雨终于脱离了危险。

当她从麻醉中苏醒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我。

"吴...医生..."她虚弱地叫了我一声,眼睛里闪着泪光。

"别说话,好好休息。"我疲惫地笑了笑,已经一夜未眠的我,眼睛通红,衣服上还沾着血迹。

陈叔陈婶站在病床另一边,感激地看着我,眼中含泪。

"小吴,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是阑尾炎,后果不堪设想。"陈叔哽咽着说。

我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足挂齿。"

从那以后,陈雨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嘲笑我的工资低,有时还会主动帮我打水、扫院子。

看到我从卫生院疲惫归来,她会默默地端来一杯热茶;知道我整夜值班回来,她会替我晾好洗过的衣服。

偶尔,她还会给我带一些自己做的小点心。

"吴医生,这是我做的糖饼,你尝尝。"有一次放学回来,她红着脸将一个油纸包递给我,"我妈教我做的。"

我接过来,拆开油纸,一股甜香扑面而来。

糖饼上还带着她手指的温度,让人心头一暖:"谢谢,你很有心。"

这种细小的改变,让我感到欣慰,也让我对这个正在成长的姑娘多了几分关注。

夏日的夜晚,蝉鸣声此起彼伏,院子里摆着几张竹椅,邻居们常常来串门,大家围坐在一起乘凉,聊着天南地北的事情。

陈雨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投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小吴啊,你这么年轻有为,家里没催着你找对象啊?"邻居王婶有一天突然问道,引得众人哄笑。

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工作太忙,暂时没考虑这些。"

"你看,多好的小伙子,要是我家丫头大几岁,真想让她跟你处处。"另一位邻居李大娘打趣道。

我偷眼看向陈雨,发现她红着脸低下了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行了行了,别逗小吴了。"陈叔笑着打圆场,"再说,医生嘛,肯定得找个城里的姑娘,哪看得上咱们这山沟沟的。"

那年夏天,陈雨参加了高考。

当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里时,全家人都沸腾了。

陈雨被省城的师范学院录取,这在当时的黄岭县,是件足以让全家骄傲的事情。

"吴医生,我考上大学了!"陈雨兴奋地向我展示她的录取通知书,眼中闪烁着光芒,就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恭喜你,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我由衷地为她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晚,陈家设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庆祝,还特意买了一瓶汾酒,这在平日里是舍不得喝的。

"来,今天高兴,小吴也来一杯!"陈叔满脸红光,像是比自己考上大学还高兴。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脸颊通红,气氛热烈。

陈婶悄悄对我说:"小吴啊,要不是你那次救了雨儿,哪有今天啊。"

我摇摇头:"雨儿能考上大学,靠的是她自己的努力。"

临走前的那个晚上,陈雨敲开了我的房门。

她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旧式的笔记本,有些局促不安。

"吴医生,我...我想向你道歉。"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道歉?"

"去年我嘲笑你工资低...那是我不懂事。"她抬起头,眼神真诚,"现在我知道了,工作的价值不只是钱。没有你这样的人,哪有我们这些人的健康和生命?"

我笑了笑,心中一阵欣慰:"没关系,你还小,以后会明白更多的。"

"吴医生,你知道吗?我决定以后也当老师,留在家乡,教书育人。"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虽然可能挣不了多少钱,但我觉得这很有意义。"

我点点头:"这是个好选择,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

她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笔记本递给我:"这是我的日记,我想送给你。从你救了我那天开始写的。"

我接过笔记本,有些惊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就当是对你救命之恩的一点报答。"她坚持道,"希望你有空的时候翻一翻,看看一个高中女生的心路历程。"

那年九月,陈雨背着行李去了省城。

我送她到了车站,看着那辆破旧的长途客车渐渐远去,车窗里,她的手一直挥动着。

回去的路上,我翻开了那本日记,第一页写着:"1988年3月15日,今天差点死掉,幸好有吴医生。他熬了一整夜守在我床边,眼睛红得像兔子。他说,当医生就是要救死扶伤,不计回报。我以前真傻,竟然嘲笑他的工资低。看着他疲惫但坚定的眼神,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价值。"

我怔怔地看着这些文字,心中泛起一阵暖流。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在黄岭县已经工作了三年。

这期间,我不断自学充电,翻阅从省城借来的医学期刊,参加各种培训,医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县里的领导几次想调我去县医院工作,都被我婉拒了。

我觉得,在这偏远的乡镇,更需要我这样的医生。

乡亲们对我的信任和依赖,是我坚守的最大动力。

寒来暑往,陈雨每逢假期都会回家,我们偶尔会一起散步,聊聊各自的经历。

她在大学里学习优秀,还担任了班干部,眼界开阔了许多,却始终保持着那份质朴和真诚。

1990年春节,陈雨从学校回来过年。

三年未见,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剪短的头发衬托着她清秀的面容,眉眼间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与自信。

"吴医生,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除夕夜,她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我托同学从省医学院的书店买的,听说这本书很难买到。"

我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本当时最新的《内科诊疗手册》,书皮崭新,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在乡镇卫生院,这样的专业书籍几乎不可能见到,我平时只能靠借阅过时的教材自学。

"谢谢你,雨儿。这对我帮助很大。"我感动地说,轻轻抚摸着书的封面。

"不用谢,比起您对我的救命之恩,这太微不足道了。"她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春节期间,我们有了更多交流的机会。

她向我讲述了大学里的见闻,那里的图书馆藏书丰富,有各种讲座和活动,学校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思想活跃,充满朝气。

而我则和她分享了这几年来的医疗经历,那些痊愈的病人,那些感人的故事,也有那些无力回天的遗憾。

在交谈中,我发现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看重物质的小姑娘了,而是有了自己的思考和判断。

大年初五,全村人在公社大院放露天电影,是刚上映不久的《红高粱》。

我和陈雨并排坐在石阶上,夜空繁星点点,银幕上的光影流转,讲述着那个热烈而苦涩的爱情故事。

"吴医生,您有没有想过去大城市发展?"散场后,她突然问我,"现在很多人都去沿海城市了,那里机会多,收入也高。

我们班上有几个同学已经决定毕业后去深圳、广州这些地方。"

我摇摇头,指了指远处星星点点的村庄灯火:"我觉得我在这里更有价值。

这里的乡亲们需要我,这么多年,我已经和他们建立了感情。

每当看到他们因为我的医术重获健康时,那种满足感是金钱买不到的。"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向远方:"我也是这么想的。

毕业后我还是会回来,当一名乡村教师。

这里的孩子们需要知识,需要有人引导他们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不要因为外界的诱惑而改变初心。"我说,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坚定。

月光如水,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个美丽的轮廓。

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我印象中的小女孩了。

那个春节过后,我和陈雨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友谊。

尽管她大部分时间在学校,但我们会通过书信保持联系。

她会把一些最新的医学资讯和大学里流行的思潮寄给我,而我则会告诉她黄岭县的变化和乡亲们的故事。

偶尔,信中还会夹带着一片枫叶,一朵干花,或是一张她和同学们的合影。

1991年夏天,一个改变我命运的机会来临。

省医院组织了一次基层医生进修计划,通过考试,可以去省城学习一年。

考虑再三,我报名参加了,并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

临行前,陈叔一家为我送行。

陈叔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一瓶上好的白酒,陈婶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陈雨也从学校回来送我。

"吴医生,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留在省城。"陈叔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这样的人才,在那边能大展拳脚。"

"是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的事情了。"陈婶也劝道,眼神意味深长,"我听说省医院的护士小姐们都很漂亮。"

只有陈雨,默默地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送行的路上,她悄悄对我说:"吴医生,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您。

但是,请不要忘记这里的乡亲们,他们需要您。"

那一刻,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又隐藏在了坚定的目光之后。

在省医院的一年进修时光,让我开阔了眼界,提升了医术。

我有机会接触到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技术,见识了各种疑难杂症,也结识了许多优秀的同行。

住院部的护士长曾经有意撮合我和一位年轻漂亮的护士,但我始终没有放开心扉。

不知为何,每当想到谈恋爱,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陈雨的面容。

进修期间,我没有忘记定期给黄岭县的乡亲们写信,特别是陈家。

陈雨的回信最为频繁,她会详细地告诉我家乡的变化,比如新建的水泥路,新开的小商店,还有乡亲们对我的思念。

"村口的老张爷爷前天又犯了气管炎,去了卫生院,出来时直摇头,说还是吴医生看得好。"信中这样写道。

省医院的领导对我很欣赏,多次挽留我留在省医院工作,开出的条件也很诱人——市区的单位分房,比我在黄岭县高一倍的工资,还有更好的晋升空间。

然而,思前想后,我还是选择了回到黄岭县。

回来后,我被调到了县医院工作,担任内科副主任。

这时候的黄岭县已经有了很大变化,通了柏油路,建起了新的教学楼和医院大楼。

改革开放的红利,逐渐惠及到了这个偏远的山区。

老百姓的口袋里有了钱,家家户户开始盖新房,买电视机,有的甚至买了摩托车。

陈雨在1992年大学毕业后,也如愿回到了家乡,在县一中任教。

她教语文,深受学生喜爱。

有时我路过学校,能看到她站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讲解着课文,黑板上整齐地写满了粉笔字。

我们偶尔会在县城的街头相遇,彼此问候,聊几句家常。

有一次,我在医院碰到了陈雨带着一个学生来看病。

那个学生脸色苍白,明显营养不良,是个高中生,名叫刘明。

"他爸爸去年去世了,妈妈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家里条件很困难。"陈雨悄声对我解释,"他是我带的班上最优秀的学生,可惜最近总是头晕,影响了学习。"

我给刘明做了详细检查,是严重的贫血和营养不良,需要住院治疗。

当他母亲得知住院费用后,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吴医生,能不能先让他回去,我再想办法筹钱..."刘明的母亲哽咽着说。

陈雨转向我,眼神恳切:"吴医生,请您一定要帮这个孩子。"

我没有犹豫,直接在住院单上签了字:"先住院治疗,费用的事情之后再说。"

事后,我安排刘明享受了医院的特殊补助,大大减轻了他家的负担。

陈雨悄悄塞给了我一个信封:"吴医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收下。"

我没有收下她的钱,但是接过了信封:"钱我不能收,但信我会看的。"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陈雨的一封信。

"吴医生:

感谢您对小刘的帮助。今天看到您的行为,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能够坚守初心的人越来越少了。

您一直是我敬佩的榜样,从当初那个嘲笑您工资低的无知女孩,到现在能够理解您选择的我,这中间的成长,有太多是因为您的影响。

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我们或许可以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如果有冒犯,请原谅我的冒昧。

陈雨"

读完信,我心中五味杂陈。

陈雨比我小八岁,当我认识她时,她还只是个高中生。

虽然这些年来,我对她也有些特殊的感情,但我一直压抑着,从未表露。

我在窗前坐了整整一夜,回忆着我们相识的点点滴滴。

那个嘲笑我工资低的少女,那个我紧急送医的病人,那个给我送糖饼的邻家女孩,那个考上大学兴奋不已的学子,那个决心回乡教书的年轻教师...

最终,我给她回了一封信,婉拒了她的好意,理由是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和我目前繁重的工作。

"你还年轻,有更多的可能性。而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怕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写道。

收到我的回信后,陈雨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我们之间仍然保持着彼此尊重的友谊。

但是,每次在县城偶遇,我都能感觉到她眼中藏着的一丝失落。

时光荏苒,转眼间到了1998年。

这一年,我接到了省医院的邀请,希望我能去参加一个为期三年的内科专业进修项目,完成后可以获得副主任医师资格。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于一个县医院的医生来说,几乎是事业上的重大突破。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接受。

出发前,我去拜访了陈家。

陈叔陈婶已经退休了,在家含饴弄孙。

原来,陈雨两年前嫁给了县二中的一位语文老师,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吴医生,听说你要去省城深造了?"陈雨丈夫李教师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对我很是尊敬。

"是的,这次去三年,学成后再回来。"我说,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送别的饭桌上,陈雨敬我一杯酒,她的眼睛有些红:"吴医生,祝您学业有成。

我们全家都以有您这样的朋友为荣。"

我举杯相碰:"谢谢,我也为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感到幸福。"

酒过三巡,李教师去哄孩子睡觉,陈叔陈婶也识趣地回了房间,只剩我和陈雨在院子里纳凉。

月光如水,照在她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当年那个少女的影子。

"吴医生,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她轻声说,"当年为什么拒绝我?"

我沉默了片刻,望着远处的山影:"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跟着我在这偏远的山区奔波。"

"可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是委屈。"她低声说,"跟随自己心爱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幸福的。"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李老师是个好人,你们很般配。"我笑着说,心里却有一丝酸涩。

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望着星空,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在省医院的三年,我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和研究中。

这期间,我几乎没有回过黄岭县,只是通过书信与家乡保持着联系。

陈雨偶尔也会写信给我,告诉我家乡的变化和她教书育人的故事,但是频率越来越低,内容也越来越客套。

2001年,我学成归来,本可以留在省医院工作,但我还是选择了回到黄岭县。

这一次,我被任命为县医院副院长,负责全县的医疗改革和人才培养工作。

回来后,我听说陈雨夫妇已经调到了市里的重点中学工作,很少回县城了。

她的女儿也随他们去了市里,在那里上小学。

时间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最后几乎断了联系。

我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县医院在我的带领下,引进了不少新设备,培养了一批年轻医生,医疗水平有了大幅提高。

2008年,我被调到了省医院工作,担任内科主任。

这是组织的决定,看重了我多年来在基层的实践经验和医术水平,我无法推辞。

离开黄岭县的那天,整个县医院的同事都来送我,很多曾经被我救治过的病人也来了,场面十分感人。

唯独没有看到陈雨的身影。

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随丈夫调到了省城的一所名校任教,成为了特级教师,深受学生爱戴。

在省医院工作的这些年,我全身心投入到了医疗和科研工作中。

虽然条件好了,收入高了,但我始终没有忘记在黄岭县的那段岁月,那里的人和事,时常浮现在我的梦中。

每次做完一台成功的手术,我都会想起那个在漆黑山路上,用自行车载着陈雨去县医院的夜晚。

每次看到年轻医生认真学习的样子,我都会想起陈雨送给我的那本《内科诊疗手册》。

直到2017年的一天,我在查房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陈雨。

翻开病历,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陈雨因为肝脏问题入院,情况不容乐观。

我立刻去了她的病房,站在门口,看到病床上的她。

三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扎着两条细辫子的高中女孩,如今已是两鬓微霜的中年妇人。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昔。

"吴医生..."她看到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声音微弱但清晰。

"是我,我是这里的主治医师。"我走到床前,接过护士递来的病历,检查着她的各项指标。

"真巧,没想到这么多年后,我们会以这种方式重逢。"她虚弱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要担心,我会尽全力治好你的病。"我握住她的手,给予她信心,就像三十年前那个夜晚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亲自负责她的治疗方案,每天都会来查房,和她聊天。

我了解到,她的丈夫在五年前因车祸去世,女儿考上了医学院,现在正在读大四。

渐渐地,她的病情开始好转。

有一天,当我例行检查完她的各项指标后,她突然对我说:"爸,我当年嘲笑你的工资,你还记得吗?"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她是在回忆当年的事情。

"记得,那时候你还小,不懂事。"我笑着回答,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的回忆。

"那时候我以为挣钱多就是成功,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成功是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她感慨道,"这些年,我一直以您为榜样,教导我的学生。"

我坐在她的床边,听她讲述这些年的经历。

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教师,培养了无数优秀的学生,其中不少人成为了医生、教师,像我们一样扎根基层,服务人民。

"吴医生,您知道吗?我女儿今年考上了医学院,她说要像您一样,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好医生。"她眼中含着泪水,"她从小就听我讲您的故事,您成了她的偶像。"

听到这些,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三十年的坚守,没有白费。

我们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

"雨儿,当年我没有留在城市,回到了黄岭县;同样,你也没有留在省城,回到了家乡。

我们都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路,虽然辛苦,但无怨无悔。"我感慨道。

她点点头,眼中闪着光芒:"是啊,那时候身边很多同学都选择了去沿海城市,或者留在省城。

但我始终记得您说的话,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不要因为外界的诱惑而改变初心。"

病房外,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站在院子里问我工资多少的少女。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接受了你的心意,我们的人生会是怎样?"我轻声问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她微微一笑,眼神平静而温暖:"我想,我们会一起在黄岭县,守护那片土地和人民。

你救死扶伤,我教书育人,平凡而幸福。"

我们相视一笑,没有遗憾,只有对各自选择的尊重和肯定。

两周后,陈雨康复出院。

临行前,她拉着我的手:"吴医生,谢谢您这么多年来的影响和帮助。

如果没有您,我可能会成为一个只看重物质的人。"

我笑着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情。

你的成就,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送她到医院门口,看着她坐上女儿开来的车离去,我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

三十年了,从那个偏远的山区到如今的省城大医院,我们各自走过了漫长的路,却始终没有忘记初心。

回到办公室,我打开抽屉,拿出那本已经泛黄的内科诊疗手册,那是当年陈雨送给我的礼物。

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一行字:"给最敬爱的吴医生,愿您永远坚守医者仁心。——陈雨 1990年春"

将书轻轻合上,我望向窗外。

阳光明媚,树木葱茏,车水马龙,这座城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却从未改变。

两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特殊的信件——陈雨女儿的实习申请。

她希望能在我所在的科室实习,跟随我学习医术。

信中写道:"敬爱的吴医生,我从小就听妈妈讲您的故事,您是我心中的榜样。

希望能有机会向您学习,将来也成为一名像您一样的好医生,不计较个人得失,专注于救死扶伤的神圣使命。"

我批准了她的申请,并在信末写下:"欢迎你,未来的医者。

希望你记住,医学的本质不在于治愈,而在于服务;不在于技术,而在于关怀;不在于名利,而在于责任。"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在这条漫长的归途上,我们或许会迷失,或许会动摇,但只要心中有光,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而那束光,往往来自于我们年轻时的选择和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