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阿尔·帕西诺:表演是我对抗世界的唯一方式丨上书房
发布时间:2025-05-26 21:10 浏览量:7
他是《教父》中令人胆寒的迈克尔·柯里昂,是《闻香识女人》里桀骜不驯的盲眼上校,更是好莱坞黄金时代的传奇符号——阿尔·帕西诺,用首部自传《侥幸求生》撕开银幕光环,袒露真实人生。
从纽约南布朗克斯区的落魄少年到手握奥斯卡奖杯的影史偶像,帕西诺以近乎自嘲的坦诚,回溯了半个世纪的跌宕生涯:穷困潦倒时在剧院打杂的窘迫,初遇科波拉时对《教父》选角的难以置信,与黑帮传闻纠缠的荒诞岁月,以及《教父》三部曲险些夭折的幕后秘辛——“当全世界都质疑时,唯有对艺术的热爱让我幸存”。在人生每个不知所措、甚至是极度困难的时刻,帕西诺都凭借对表演艺术纯粹的爱找到了拯救和希望。因为有表演这份爱,帕西诺从未迷失方向。打开本书,我们会感受到年龄带来的智慧,以及智慧背后依然难掩的年轻锋芒。
以下内容,摘自《侥幸求生》,作者阿尔·帕西诺。《成年人不做这种事》
直至今日,当我和表演系的学生交流时,仍然总会有人问我:“你是怎么变得这么有名的?”我只能说:“我演了《教父》啊,伙计。”你以为呢?如果你演,你也会出名。我对其成功的反应是,要远离那部电影,远离我在其中的表演。我在它和我之间打入了一根楔子。我告诉自己,我与它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里面有一个非常适合我的角色,我对它有一些感觉,我演了它而已。不过我有科波拉,而科波拉是个奇迹。他成就了那部电影。
我对电影角色所带来的媒体关注度感到怀疑。我在轮演剧场表演时,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些戏剧就足以改变我的人生,那些剧作家都是先知。他们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演员,为我提供了教育,让我对世界有了更深的理解,并且让我充满喜悦。谁不会为此感到满足呢?我记得当时我感觉到,仅仅做着这些,我就已经完全满足了。我或许最后会跟一个女裁缝结婚,我们会生十个孩子。这是个奇怪的幻想,却给了我一些希望。在《教父》让我成为大明星之前,我在接受《纽约时报》的采访时也说过这些。岁月变迁,观点会变,所以发表观点的行为有些可笑。不过至少,当时我是认真的,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再说一遍。
但我最后不会是和吉尔过上那种生活。她是个出色的演员,她的工作也在增加——我们经常不在一起,甚至在《教父》让我一夜成名之前。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以疯狂的争吵和激烈的分歧而告终。我们彼此喜爱,在一起将近五年。她离开去拍自己的电影,几年后为保罗·马祖斯基拍了《不结婚的女人》,大受欢迎。她和我住在同一个地区,经常会偶遇,所以维持着相对稳定的联系。我们一直是朋友,感情一直都在。
与此同时,无论我走到哪里,《教父》的光环都跟随着我,让我做的其他一切都黯然失色。我对此有些顾忌,但这个世界不允许我躲避。
我被所有这些骚动弄得惊慌失措。《教父》之后,他们愿意让我出演任何作品。他们让我演《星球大战》里的汉·索罗。所以我去了,朗读了剧本。我把本子拿给查理。我说:“查理,我不可能从这里面发展出任何东西。”他给我回电说:“我也不能。”所以我就没演。
有些角色哪怕给我一百万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演。找谁都行,但别找我。我有时在想,至少看看这个角色吧。如果我努力塑造,也许能行得通呢——有些时候你是能做到的。表演课、演员工作室、轮演剧场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我挑选的角色并不一定需要适合自己。有时我需要扩展思维。说不定我会和某个角色建立联系,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但也有些时候,我会说,哇哦,我真的想演那个。管他有没有能力——那个角色不一样。有时我拿到一个角色,对它有感觉,其中有某种东西,在我的心里,在我的周围,发出嘣嘣嘣的响动。我真的喜欢那种感觉,我想演那个角色。但这种时刻就和牙疼一样罕见。
那个时候,我不得不提醒自己小心。别因为他们给钱,你就什么都演。在那期间,我拒绝了英格玛·伯格曼,我拒绝了贝纳尔多·贝托鲁奇、费里尼、彭泰科沃。你能想象对这些人说不吗?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无比渴望与他们合作。我不是拒绝他们——我只是没办法出演他们当时要拍的作品,因为我与角色不适配。
他们让我演萨姆·帕金佩导演的《比利小子》里的比利小子一角。我爱帕金佩,他是史上最伟大的导演之一。你能想象和鲍勃·迪伦一起演一部电影吗?谁又不想扮演比利小子呢?我觉得这件事我能干。接着我就读了剧本,我想做些改写,和帕金佩一起修改剧本,这是我一般情况下和导演合作的方式。我能看到我们工作的样子。但我想,我骑不了马,它们太大。而且和帕金佩一起去墨西哥的话,我可能会因酒精中毒而死,因为在那里我会被酒包围,所以我放弃了。
只喝酒取乐的生活,我只能坚持到这里了。我甚至无法称之为取乐,那只是失去意识罢了。到了一定的时间,我必须做点别的事情。
……
当我们在波士顿的圣约堂为《理查三世》举行开幕演出时,我获知自己因为在《教父》中的表演而得到了奥斯卡奖提名。那是我第一次,而且就我所知,可能也是我唯一会获得的提名。几周前,我发现自己获得了国家评论协会奖的最佳男配角奖。那似乎是件大事,只是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不把最佳男主角奖颁给白兰度。他们选择了彼得·奥图尔,我对彼得·奥图尔是全心爱戴的,但拜托——是《教父》中的马龙·白兰度啊,那可是规则改变者。
你的工作得到认可总是令人高兴的。这不会惹你生气。让我看看谁会说:“啊,我得了奥斯卡提名——去他们的,他们根本不懂自己在干什么。”
我直到最近才知道,业内当年的看法是我在抵制奥斯卡奖——我没有出席颁奖典礼,因为我在《教父》中被提名的是男配角奖,而非男主角奖。我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因为我认为自己应该获得和马龙同一类别的提名。你能想象吗,这个传言在当时就爆炸开来,但我直到最近,这么多年之后才听说?这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我来好莱坞探访和工作时所感受到的距离感。我现在才听说那个传言,太令人震惊了,我错过了所有解释的机会,甚至不知道人们当时竟然是那样看我的。我觉得我应该去森林草坪公墓,那里是许多好莱坞老前辈的安眠之地,我应该去绕着墓地跑一圈,并且对着墓碑大声吆喝:“嘿,伙计们,我想出席来着!我只是害怕而已!”
这种事会影响你在好莱坞的生活,它会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在我从事的这个行业,代理的艺人确实会关系到从业者的个人利益——他们可能会将我与白兰度相提并论,稍稍壮大声量,提升我的形象。如果我当时雇用私家侦探,调查这个虚构传言的源头,上文的猜测是一种可能性,不过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这个传言是怎么产生的。假设传播开来,接着这些假设变成了观点,这些观点又变成了磐石,你永远无法击碎或者改变它们。这听起来有点复杂,但我认为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在发生的事。捏造和谣言变成了事实。我们是迷途的可怜小羔羊,咩咩。
老实说,年轻时我非常渴望远离一切。我认为,你们对我的了解越少,我就越有可能让你们欣赏我的表演,所以我一直低调。他们却把我当成傲慢的势利小人,甚至演变成了公认的传说。正如伊阿古所说:“名誉是一件无聊的骗人的东西;得到它的人未必有什么功德,失去它的人也未必有什么过失。你的名誉仍旧是好端端的,除非你以为它已经扫地了。”
当时的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气息,演员都在反抗好莱坞。不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和参加一样,几乎成了一种传统。理查德·伯顿和伊丽莎白·泰勒就没去,乔治·C.斯科特也没去。马龙拒绝了他的奖项,并且还派了萨钦·小羽毛去抗议。我说颁奖典礼举办时我正在舞台上工作。但我原本还是可以去的——每个人都知道,当你获得了奥斯卡提名,他们会给你放假。我有点怕坐飞机,我知道飞行途中我得喝上半品脱苏格兰威士忌。但我的借口站不住脚,没有人买账。真话是,我被这一切的新事物搞晕了。我还年轻,心理年龄甚至比实际还小,我就是怕去。如果你想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是否想——我想我当时也是在走嘉宝的路线。我是避世隐居者,我只想自己待着。
……
结果证明,《冲突》是一部相当好的作品。它为我赢得了第二个奥斯卡提名,马蒂·布雷格曼为我和这部电影付出了一切,所以我不得不去颁奖典礼。但我还是害怕。我和马蒂一起上了飞机,还带着查理,以及黛安·基顿,当时我和她在拍摄《教父2》。我在飞机上当然喝醉了。
抵达洛杉矶后,我被带进了一间漂亮的大浴室,好让自己恢复人样,我冲了个澡。我当时刚得知什么叫湿身造型,走出浴室后,我看到自己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我觉得我这个造型很好看。布雷格曼看到后发表了他的评断:“你这该死的白痴。”他和我一起坐在那里,趁演出开始前疯狂地帮我吹干头发。我并不经常在布雷格曼面前喝醉,我甚至不确定他当时是否知道我有酗酒问题。但我喝得大醉,还一边服用安定,他朝我喷热气时我一直笑。我真可怜。头发越来越干,也越来越蓬松,像蛋奶酥。我在纽约的朋友在电视上看了这个节目,说头发是我身上他们唯一能看见的部分。他们说,阿尔,你头上是什么鬼东西?
我们到了举行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礼堂,人们似乎被我吓到了。我最先看到的人有杰克·瓦伦蒂,他是美国电影协会的主席,曾为前总统林登·贝恩斯·约翰逊工作。他一脸震惊,像是在问,你来干什么?我心想,嗯,我是演员,我获得了提名,所以我才来的,我不是清洁人员。等我输了,我倒是能打扫收拾。那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我无法理解。不过我近来才意识到,在我第一次获得奥斯卡提名后,好莱坞以为我对他们的态度是不屑一顾,我现在明白了。
我坐在观众席上,一种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正身处一个我从未有过归属感的地方。但你永远都看不出我有任何问题。你换上一张脸,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时刻。
黛安坐在我的右边,我们开着典礼的玩笑,她也在笑。但接着这些笑话开始变得有些让人厌烦,我吃着安定药片,等待着什么。我的左边坐的是杰夫·布里吉斯。这时我还能分辨时间。我看着我的手表,心想,这太疯狂了。他们离颁发最佳男演员奖还差得远。所以我向杰夫转过身去,他是我日后将要认识的最优秀的人之一,也是一位伟大的演员。但在当时,我根本不认识他,我猜是因为我的醉酒状态即将结束,我才会说出:“嘿,打扰一下。”他看我的眼神像是从十英尺高的地方俯视。我对他说:“一小时快完了。我猜他们不会颁发最佳男演员奖了。”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可怜虫。“一共三小时呢,老兄。三个小时。”我说:“哦,谢谢。”接着我就失去知觉了。
到了宣布我获提名的奖项时,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我烂醉如泥。我进入了那样一种状态,需要找个别的地方静静地坐下,找个人给我做休克治疗。我想,这不可能发生。我不可能赢过礼堂里的其他人。和我一同被提名的对手有罗伯特·雷德福、杰克·尼科尔森、马龙·白兰度和杰克·莱蒙。我没有准备演讲词,因为我十分确信我不会得奖。我对此比任何事情都更加肯定。
但我突然又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它开始在我的脑海中回荡。你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声音:如果你真的赢了呢?在我的人生中,类似的可怕事情不时发生在我身上。他们真的有可能念到我的名字,奥斯卡的人是非常记仇的。他们为了整你是有可能把奖发给你的。所以我发起抖来。我的体内灌满了安定药片,害怕每一件事。他们宣读了提名名单,接着我听到——就像有一道光芒在天空闪耀,天堂在对我低语——主持人说的是:“《救虎记》的杰克·莱蒙。”
我微笑着,心里却在高兴地尖叫。如果当时有人在电视上看到我,他们可能看不出来。他们只会看到我麻木的表情,但我内心的感受是真实的——真正的解脱。
文 编辑 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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