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运动中，孙中山和陆荣廷的暗斗（续四，民国·黄旭初）

编者按：

黄旭初（1892-1975），字以行，广西容县杨村镇东华村人，曾任中将并加授上将衔。1913年举家迁居南宁福建园；1931年起历任第十五军军长，并连续担任广西省主席长达19年。1949年后定居于香港，直至1975年病逝。本文摘自作者于60年代在香港《春秋》杂志上发表的回忆文章，推文标题有调整（红色为原文标题），配图为编者添加。本文3671字，可分享或收藏后再仔细阅读。

护法运动中的孙陆暗斗（续四）

◎民国·黄旭初

军政府改组后，陆荣廷对谋和的进行更公开无忌，在湖南竟获致局部和平，这是谭延闿活动的结果。

谭延闿三月间因北军攻湘致调和不能进行而由宁返沪后，仍和广西保持密切的关系，四月十二日，他由上海到广州，十四日动身入桂，十九日在武鸣会见陆荣廷。此时陆自量力不能再据湖南为已有，对湘军总司令程潜又不放心，因此希望谭延闽回湘以统御湘军，谭知道吴佩孚喜欢占课算命、饮酒赋诗，便派他的同年张其锽到衡阳和吴接洽，张既长于诗文，又精通星相，和吴气味相投，很快便建立了友谊。

湘闽两不利、段政策破产

吴便利用张为联络南军的桥梁。五月廿五日，湘军代表和直军代表在耒阳县公平墟王壮武祠举行谈判，六月十五日成立了停战协定，从此湘南无战事。桂军通过湘军的关系也和吴佩孚取得了联系。七月三日，吴佩孚派员参加了衡阳各界人士所举行的罢兵息争大会，并且表示了积极支持的态度，谭延窥遂于七月间回到永州重任西南方面的湖南督军。

援粤副司令吴佩孚既支持罢兵息争，援粤总司令张怀芝遂不敢动，段祺瑞的援粤计划归于幻灭。

吴佩孚继此更有进一步的行动，八月七日他电致李纯痛斥段内阁的武力统一为亡国政策，请会同鄂、赣两督通电主和，八月廿一日，他和镇守使赵春霆、总指挥官张宗昌，副司令陈德修、旅长冯玉祥、王承斌、阎相文、萧耀南、张学颜、张福来、潘洪钩、张克瑶等联名致冯国璋马电，请其“颁布全国一体停战之明令，俾南北军队留有馀力一致对外”，次日他并将马电原文发全国各报发表。吴的马电在北方引起了主战派的反对，但在南方却搏得了一片的同情，八月廿三日谭浩明、谭延闿联名漾电说：“奉读马电，大义凛然，同深赞服！已转达西林、武鸣一致主张，并通电西南各省，以为洛钟之应。”岑春煊卅电说：“霹雳一声，阴霾豁散，”此外响应的还有谭浩明、谭延闿、陈炳焜（新任广西省长）联名的勘电，莫荣新的世电，湘西将领田应诏等的鱼电，刘显世的铣电，唐继尧的敬电等等。

吴佩孚这一转变，给予段祺瑞的打击已经很大，同时，北军在福建战场又遭到惨败，使段更难以抬头。

陈炯明率粤军攻闽迟迟不进，到五月才发动，是月十日许崇智率部攻佔武平、下坝，廿四日进入上杭，六月，粤军陆续佔领龙岩、龙溪，厦门为之震动。但李厚基被段任为闽浙援粤总司令后，对粤军采取攻势，先后夺回武平、下洋，七月下旬，浙军童葆暄部猛烈对粤军反攻，不但将进入闽南粤军全部击退，并攻入粤境佔领饶平、大埔等县，震动了潮汕。这时候，前浙江都督吕公望刚到广州不久，就受命冒险由间道到诏安，说服了浙军第一支队长陈肇英倒戈投南，因此童葆暄急令退兵。粤军乘机追击，从八月上旬起，龙岩、宁洋、汀州、武平、清流、上杭、永定、平和、连城、安溪、漳平、永春、大田、德化、仙游、尤溪各县尽入粤军手中，八月三十日佔领延平，李厚基九月十二日乘舰逃回福州，即电辞援粤总司令，福州形势严重，幸而臧致平旅在同安打一胜仗，才遏止粤军的攻势。

段祺瑞武力统一的政策到此已澈底破产，但一直到欧战终结后，西方国家公开干涉，北政府才正式主和。

吴佩孚主和、湘长期停战

冯国璋谋和企图终为段祺瑞制肘不能实现，他的总统任期于七年十日十月届满，段未尝不想自做总统，但自知联日觌武为全国所指责，形势不利，因与冯相约同时下野，彼此同意徐世昌继任总统，段一手制造安福国会操纵选举。南方冀延长冯的任期便利谋和，故九月二日军政府发表宣言否认安福国会有选举总统之权，如果选举总统，西南决不承认。但北方不予理会，九月四日，安福国会选出徐世昌为总统，同日，非常国会宣言不承认北京的选举，九月五日，徐世昌发表歌电谦辞总统，九月十四日军政府各总裁联名回答冯的麻电云：“大选问题，所重者法，人无所容心，东海宿望高年，人所共仰，惟为非法所自出，则煊等不能赞一词，”九月十六日，岑春煊、伍廷芳联电徐世昌，劝其勿就总统。

吴佩孚很大胆，他主稿向南军将领建议用联合名义九月廿六日向北京政府和军政府发出寝电，请冯代总统颁布停战命令，东海先生出任调人领袖，曹经略使、长江三督及岑陆两总裁同担调人责任，”署名的是湖南前线南军将领谭浩明、谭延闿、程潜、马济、李书城、韦荣昌、张其锽、林俊廷、陆裕光、赵恒惕、林修梅、贲克昭、马鋆、宋鹤庚、廖家栋、鲁涤平、王得庆等，北军将领吴佩孚、李奎元、杨春普、冯玉祥、张宗昌、王承斌、阎相文、萧耀南、张学颜、张福来、潘鸿钧、张克瑶等，吴此举是对段祺瑞造反了，但段不敢下令讨伐吴佩孚，只在九月三十日以国务院名义通电驳斥南北军人联名的寝电：随后北洋将领纷起响应，十月三日，谭浩明、吴佩孚为首的南北军人联名继发讲电，对驳斥寝电的予以驳斥；并联名另发两电：一致徐世昌江电，请他先做南北调人，勿先做总统；一致各省支电，力言“总统大权旁落已久，恐东海登台，为傀儡形状，较黎冯尤甚，是爱戴东海适以陷害东海也。”十月七日，军政府七总裁联名发表阳电，九日莫荣新发表青电，都对讲电予以响应。同时，湘军代表文鹿鸣、刘钟岳和直军代表刘杰、包映芝联名公布，在南北全面和平未实现以前，湘直两军成立长期停战协定，终止敌对行为，军政府因此特派钮永建为劳军使，到衡阳慰劳直军。政府这种公开联系直军的做法，国民党元老和滇桂两军领袖虽然完全同意，但孙中山是不同意的。

吴联合南军大胆行动的影响虽然不小，但力量终不及日本帝国主义援段的强大，并未能把段压倒使他转向和平。

徐世昌上台、不甘做傀儡

西南方面形式上反对徐世昌为总统，却愿意把他作为接洽和平的新对，故十月九日非常国会决定停止选举总统，由军政府摄行总统职权，以免陷于僵局：同日，军政府即依据以发布通告，代行国务院职权，摄行大总统职务。徐世昌十月十日在北京就总统职，当日上午十时半，各国外交节到公府向徐致贺，推英公使朱迩典以领袖公使代表致词，希望南北统一早日实现，这是他们对中国第一次的劝告。因欧战即将结束，美英已有力量过问远东问题，使日本不敢继续大力助段，段遂不敢公开反对和平。徐就任当天即准国务总理段祺瑞辞职，以内务总长钱能训兼代国务总理。徐徵得段的同意，派任可澄、赵炳麟到广州活动，并通电北方各省徵求解决时局的意见，十月十三日，美国总统威尔逊电贺徐就任总统，并劝其与国中各派领袖牺牲意见，速谋统一，十月十八日，美公使芮恩施回任后首次谒徐，复提出南北和平的劝告。十月廿三日，社会名流熊希龄等二十四人通电宣言成立和平期成会，鼓吹和平，同日，钱能训直接电达西南，以“欧战行将结束，国人不堪再战”为词，希望“先就事实设法解纷，而法律问题俟之公议，”这是北京政府直接向西南表示和平的第一次，从此，钱就经常和岑、陆互通电报，互称“先生”，军政府也承认钱内阁是北方事实上的内阁，十月廿五日，徐以总统名义下令尊重和平。徐召集北方各省督军会议，十一月十六日决议：一、如果南方不提出过苛条件，一致赞成和平统一的方针；二、欧战停止（十一月十一日协约各国与德国签订休战条约），参战督办处应改为边防督办处。当日北政府即令前方军队罢战退兵，十一月十九日美国驻广州总领事奉美公使命令访问军政府外交总长伍廷芳，请军攻府响应北政府罢战退兵的命令，并说：“如果不这样办，南方就会失去国际的同情，”伍表示军政府可以承认徐世昌为北方事实上的领袖，十一月廿三日，军政府也下令前敌各守原防，静待后命。孙中山因美国欲强南方速与北方妥协，因致电威尔逊总统略云：“南方期保障国家之法治，为护法而战，所要求者，只一般公平简易之条件，即国会须得完全之自由，行使其正当之职权也，若此简易之条件尚不能办到，则吾人惟有继续奋门，虽北方援引任何强力，皆所不顾，”他的要求，正和北方“先解决事实，后谈法律问题”的希望相反，也和军政府其他总裁“轻法而注意事实”不同。

徐世昌看清楚了国内外的情势，不甘做段祺瑞的傀儡，利用西方的压力，继承了冯国璋的谋和方针。段祺瑞虽失了内阁，却紧握兵权和控制安福国会，日本仍暗中助他，故他伪装和平，却和主战派藉和会名称、地点、形势，和剿匪种种问题，使与南方争论不休，企图和会召开不成，又利用北方督军团的拥护，想复任内阁总理，十二月二日，美，英、法、意、日五国公使到公府联合提出劝告和平的正式文件（同日，五国公使训令驻广州领事向军政府提出同一劝告），主战派的气燄才被压下来，决定同意军政府七总裁的意见，在上海召开南北和平会议，安福国会才通过钱能训组阁案，十二月廿九日，北方议和代表团朱启钤、吴鼎昌、王克敏、施愚、方枢、汪有龄、刘恩格、李国珍、江绍杰、徐佛苏十人离北京南下：其中几个安福分子，段祺瑞暗中授意他们：“和谈只许失败，不许成功，”军政府迫切希望和平，也不反对北方代表的人选，派出唐绍仪、章士钊、胡汉民、缪嘉寿、曾彦、郭椿森、刘光烈、王伯群、彭允彝、饶鸣銮、李述膺十一人组成南方议和代表团于八年一月廿五日到达上海；其中胡汉民为孙中山所派，曾彦、郭椿森为陆荣廷所派，馀为各实力派所派。

▲孙中山 /图源网络

▲陆荣廷 /图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