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以后我是要当皇后的!我:你欠我的两枚铜板到现在还没还!
发布时间:2025-07-25 01:34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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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死里逃生的良妃嘴角勾起一抹讥讽,阴阳怪气地说道:“主子有没有做过,身边伺候的婢女可是一清二楚。”
说罢,她转向帝君,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进言道:“陛下,依臣妾看,何不对容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小春严刑拷打一番?说不定能问出些端倪。”
小春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饶命啊,小春也是被逼无奈,才做出这等糊涂事!”
原来,荣妃上次被禁足后,心中怨恨难消。等她解了禁足出来,瞧见良妃给宋微微送香料,便心生毒计,想着在香料里投毒,陷害皇后,再将这黑锅扣到良妃头上。
这皇后常年卧病在床,六宫事务大多由荣妃代为打理,在四妃之中地位超然。
荣妃盘算着,只要皇后一死,凭借自己如今的权势,那后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算后续宋微微的事情败露,良妃和宋微微总得有一个背锅的,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宋微微早已看透了这背后的阴谋。
宋微微师承姑姑,对药学也颇有研究。她往香料里特意多加了一种茴香,巧妙地洗脱了自己的嫌疑。接着,又掐准时机,让皇后娘娘心疾复发,还在姑姑面前故意晃悠,引起姑姑的注意。
最后,宋微微来了个偷梁换柱,派人把荣妃藏在良妃宫里的“证据”,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了荣妃的宫里。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荣妃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想厮打小春,却被金吾卫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荣妃见状,顿时号啕大哭起来,声泪俱下地哭诉:“陛下,臣妾若不是因为深爱陛下,怎会做出这等傻事?”
“臣妾对陛下一片真心,当年在多蒙河畔,陛下许下的誓言难道都忘了吗?”荣妃越说越激动,上前一把抓住帝君的袍角,悲戚地发问:“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些年臣妾对陛下的情与爱,在陛下心里究竟算什么?”
我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暗自腹诽:这帝王哪有什么真心可言。就算是我那姑姑,也不敢断言帝君对她是真心喜欢,还是得不到的不甘。
要是真信了帝王有心,姑姑早就嫁了,哪还有你荣妃什么事?荣妃啊荣妃,你就自求多福吧。
帝君坐在雕花木椅上,并未动身。廊檐的阴影打在他脸上,遮住了大半神情,让人捉摸不透。他一下又一下地捻着佛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庭院里,其余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唯有荣妃那撕心裂肺的求饶声格外刺耳。
这般场景,竟是如此熟悉。当年我和宋微微第一次见到帝君的时候,便是这般情景。他高高在上,浑身散发着沉沉天威,生杀大权尽握手中,在场之人的生死,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想到这,我不自觉地又开始发抖。宋微微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轻轻摸了摸我的手背,像是给了我无言的安慰。
这时,帝君终于开口了。可他说的不是如何处置荣妃,而是转头问我:“泽衣,此次毒香一事,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嘿,我可就等着这一刻呢。
我连忙跪下,俯身长拜:“奴婢想办一座女学,为陛下招揽天下有奇才的女子。”
“哦?”帝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心里清楚,如今的女医司规模太小,作用有限。唯有创办女学,才能让女子真正学到男子入仕时所学的本领。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奴婢就这一个心愿,恳请陛下允许。”
“准了。”帝君站起身,缓缓从哭喊的荣妃手中一点点抽出自己的袍角,冷冷下旨:“传朕旨意,荣妃谋害中宫及后宫妃嫔,罪不可赦。即刻起,削夺其妃位,打入冷宫,其母家满门抄斩。”
这一场闹剧,终于在帝君的话中落下帷幕。金吾卫将哭闹不止的荣妃匆匆拖了下去,一众人也都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回归到各自的岗位。
姑姑看了我一眼,便急匆匆地和大太监跑出去,跟上了帝君的脚步。
我拿到了办女学的恩准,本以为这是件好事,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各种麻烦不断。
前朝那些大臣的弹劾折子,像雪花一样纷纷飞来。他们在折子里说我和姑姑为妇不仁,妄图效仿前朝女帝,想要窃取大端朝的江山。
我面无表情地将这些折子一股脑儿扔进火炉里销毁,一边扔一边翻着大大的白眼,心里暗骂:合着男人认字就可以,女人认字就不行?别说认字了,连学医都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未曾走过的荆棘之路,总是困难重重。那些闲言碎语,就像潮水一般,足以将人淹没。
大端朝的开国皇帝,为了防止像前朝那样出现女帝篡权的情况,特意颁布了一系列对女子更为苛刻的礼法。
宫中的女官,大多从事与女红相关的职位。像医师、学堂这些领域,完全被男子垄断。所以,当我要办女学的消息传出去后,一时之间民情激愤。
他们害怕大端朝会重蹈前朝的覆辙,出现女子当皇帝的局面。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若是今日女子读书认字,日后便会入仕为官,甚至出现女状元、女皇帝。
他们怕自己的妻女走出家门后,不再心甘情愿地服侍他们,怕在自己的妻子身上再也找不到那种廉价的优越感。
朝堂上,弹劾的奏折如雪片般飞来,可即便如此,仍有一群人冷眼旁观,对我们冷嘲热讽,直言我们不过是小孩过家家,闹着玩罢了。
毕竟,在这世道,谁家愿意送自家女儿去读书呢?农忙时节,天下百姓,莫说女子,便是男子,能有几人有机会捧起书本?
但嘲笑归嘲笑,这学堂,我是建定了。我和姑姑精心挑选了地址,只等帝君划拨的钱款一到,便热火朝天地动工。
春雨绵绵,如愁绪般缠绕着整座京城,淋湿了每一寸土地。皇帝站在廊下,双手背后,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紧紧盯着屋外那跪在雨中的身影。
我站在他身旁,同样神色复杂,望着那在雨中请罪的姑姑。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双手捧上一份书文,声音虽微弱却坚定:
“陛下,罪奴自请罪!京中女医司一事,皆是奴婢因一己之私而酿成,与陛下无关,请陛下降罪。”
如今,女医司和女学之事已激起民愤,急需一个替罪羊,姑姑这是打算把自己推出去,当那众矢之的。
但法令已颁,先例已开,女学已设,其他州县定会纷纷效仿。这条艰难的路,终于迈出了最艰难的第一步。
她若赴死,万千女子或能迎来新生。
帝君被她气得浑身颤抖,那张精致的脸庞煞白如纸,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朕不允许!大不了女医司不设了,日后再议!”
姑姑这才缓缓抬起头。我听见她说:“陛下,这是奴婢半生的心血,若它没了,奴婢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而且,此事关乎陛下清誉,关乎国家稳定,奴婢死不足惜!”
帝君更气了,他捂着胸口,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死了谁会记得你?是!你死了女医司或许能继续开下去!但我呢?”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伤感:“你有没有想过我,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姑姑的眼神柔和了下来:“陛下,你是天子,九五之尊,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有资格与你相提并论……”
言下之意,便是高处不胜寒,做了皇帝,就得做好孤独一生的准备。
“啪——”
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在了姑姑脚边,顺着被春雨淋湿的地面滑出几米远。我这才看清,是帝君那条盘了很久的佛珠。
“女医司一事容后再议,来人,把其代姑姑带回她的庭院冷静一下!”帝君咬牙切齿,狠狠拂袖离去。
我回头望了一眼姑姑,她神色平静,蹲在地上,一颗颗捡着被帝君因发怒而摔在地上的佛珠。
她请罪一事,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姑姑,实在是大义凛然。
春雨渐渐大了起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我想要过去为姑姑撑一把伞,却被帝君在屋里气急败坏的吼声吓到:“杜泽衣!回来!你敢给她撑伞,明日朕就打发你去做洗脚婢!”
我瑟缩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勇敢地走了过去。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我听到姑姑在嘈杂的雨声中对我说:“泽衣,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便不能半途而废了。”
然而,女学却失火了。居然真的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如此胆大妄为。
这也同时证明,世人确实忌惮女子念书掌权。当传信的下人急匆匆跑来,说明情况时,我和姑姑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跑了出去。
墙外,是冲天的火光。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行刺客,嘴里喊着要除国贼,而后就持刀朝我们冲了过来。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了,来报信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刀剑割喉。但所幸姑姑会武功,她抓着我的手,轻巧地躲过一剑,自己却被对方拍了背部一掌。
“姑姑!”我惊呼出声。
她闷哼一声,却还是紧紧拉住我不放。我们又是接连躲过几次刀剑。
而后,不知从哪里蹿出几支弓箭,有黑衣人应声倒地。是金吾卫来了。
刺客们察觉不对,想要趁机挟持我和姑姑。姑姑猛地将我推出了刺客的包围圈:“泽衣,快跑!”
“姑姑!”我惊呼。
匆匆赶来的帝君目眦欲裂。我被金吾卫接住,却听到箭羽刺入血肉的声音——很小,但异常清晰。
惊恐从我心口蔓延开来,我猛然回头望去——只见箭矢遥遥刺穿了姑姑,从她的胸前开出了一朵血花。
“姑姑!”帝君目眦欲裂,发疯般推开护住他的人,不顾一切冲过去接住她。
那一刻,我觉得时间都停滞了。余下的刺客还想冲上前,皆被金吾卫斩杀殆尽。
我腿像是灌了铅,哆哆嗦嗦地想踏出去,却摔倒在地上。我几乎是连爬带滚地过去,想要为她医治。鲜血不断从姑姑身上涌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带走她的生机。
我沾了满手的血,却无从下手。我第一次为自己的能力感到愤恨,为什么?为什么救不了她……
“泽……衣,别白费……咳……力气了……”姑姑呛出一口血沫,艰难地笑了笑。
皇帝手忙脚乱地捂住她的伤口,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姑姑,朕为你传太医,一定有法子的!”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如此失态,他不管不顾地让人传太医,声嘶力竭,丝毫没有帝王的威严。
“麟儿,”姑姑制止他,眼神温柔,“你该长大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姑姑没有喊他陛下。
帝君豆大的泪珠源源不断地从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出来,他几乎以一种卑微的、祈求的语气说:“姑姑,别说了,别说话了好不好?”
姑姑的眼神很温柔,像是能融化万物的春水。她的眼睛里倒映着帝君绝世的容貌,笑得无所畏惧:“麟儿,把我交出去吧,女医司得继续办——”
我感受到生命里最后一滴血已经流干,地上的鲜血慢慢变冷变硬。姑姑的最后一句话湮灭在风中,慢慢消失不见了。
帝君的哀恸渐起,春日的风吹过,带走了姑姑身体的最后一点温暖。
他略过我,弯腰抱起姑姑,温声说:“朕给你传太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陛下,姑姑已经去了啊……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皇帝疯了。我这么想着。
不然,他不会让太医医治姑姑,还说治不好要诛九族。
“朕才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的礼法!朕命令你们,必须治好她!”他状若癫狂,双眼赤红,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底下跪着一排太医,个个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好,你们都不肯治,那就都去死吧!”他怒吼着,眼神阴冷得如同寒冬里的冰刃,又要抽出腰间的剑砍人。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拽住他的袍角,哭着喊道:“帝君,你就让姑姑安息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那佩剑转眼间就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寒光闪闪,他怒吼道:“她没死!她不会死的!”
我罕见地没有被这剑吓倒,而是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声音虽颤抖却坚定:“姑姑最在意的是什么?陛下难道还不知道吗?她若泉下有知,定不愿见你如此!”
他一僵,手中的佩剑就这么当啷一声落了下来,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底下的太医们见状,连忙趁着这个空隙,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生怕晚一步就遭了殃。
他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缓缓转身,目光落向床上的那个人,那个曾经风华绝代,如今却静静躺着的姑姑。
我听到他以一种极轻的语气说:“有一年隆冬,朕发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那时,没有人愿意为朕看病,生怕被牵连。姑姑就背着朕,在太医院门口磕头,一下又一下,磕到最后,她整张脸都是血,可她还是没放弃……”
帝君紧紧握住姑姑的手,语气带着浓浓的疲倦和无尽的悔恨:“后来,她决定学医,说这样就能保护朕了。可朕记得,她最爱的还是习武,姑姑的箭术,那可是举世无双的。”
“是朕害了她,朕以为让她歇一个月,好好调养身体就好了,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被无尽的悲伤淹没。
此时,民间因为女医司的事情,已经是群情激愤。甚至有些地方,居然爆发了小规模起义,喊着要除国贼,保家国。
毕竟,当年前朝女帝便是称帝改国号,虽然只延续了两代就灭亡了,但那段历史,却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大家都担心,大端朝会像前朝那般,被女人窃国。
帝君似乎累极了,他朝我挥挥手,声音沙哑:“你下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
我俯身跪在地上,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将怀里的信和佛珠串递给他。那佛珠串,是上次帝君摔坏了的那条,姑姑默默把它们捡起来,又一粒粒地拼好了。
信是姑姑早就写好的遗书,她跟我说,其实她年幼的时候,是喜欢帝君的。那时,灵昭太祖皇帝被先帝逼宫驾崩,先帝便将这位亲弟弟囚禁在王府,京城所有达官贵人都对那时的帝君避之不及,生怕惹上麻烦。那时的日子,很难熬,随时都有可能死。可在那种情况下,她还偷偷想,长大了要嫁给帝君,继续护着他。
姑姑说着,笑了,又叹了口气。她叹自己那时候的天真和勇敢,惹人怜爱。
没几年,先帝突然暴毙,这皇位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帝君的手上。做皇帝,意味着三宫六院,意味着无数的争斗和算计。
她幼时在太后手底下做事,各宫妃嫔倚在院子前,眼巴巴地盼着皇帝的情景,如同噩梦一般,烙印在她脑海里。她恐惧和抗拒那样的命运,她宁愿嫁给一个小侍卫,过平凡的日子,也不愿做帝君的妃子,卷入那无尽的争斗中。
可是没想到,后来小侍卫死了,她也在宫中蹉跎了半生。这封遗书,她早早写好,原本想着请罪时交给帝君,后来辗转到了我的手上。她吩咐我,要在合适的时候交给帝君。
聪慧如姑姑,她应该早就料到了自己终有一天会因女医司一事牺牲。只是我过于愚笨,未能参透这一点,直到现在,才明白她的苦心。
刺杀一事很快就传出去了,连深居简出的太后娘娘也过来了。这位侍奉了两朝皇帝的女人,依旧精神抖擞,尽管如今已经苍老,但是仍旧可以透过她如今的模样,窥见年轻时那个风华绝代的“妖妃”。
听到是姑姑出事后,她恍惚了一下,然后就紧紧抓住我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不能说那人是来杀其代的,要说她是为了陛下挡箭,牺牲了。这样,才能保住她的名誉,也能平息民间的愤怒。”
我手有些抖,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传出了消息。她很满意地点点头,称赞我:“其代姑姑后继有人,她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
我的泪水,决堤而出。她无声地安慰了我一下,就转身进了养心殿。不知道她与皇帝说了什么,只知道出来后,她的神情放松了些,想必是商讨了些什么对策。
刺杀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帝君震怒,满宫的守卫都被清洗了一波。不仅内廷,外朝更是清算了一番,不少大臣因此被撤职查办,但凡涉案的,都下了昭狱,牵连九族。短短几天,整座京城都弥漫着肃杀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这些事,都是大太监过来告诉我的。他之前受了姑姑许多恩,如今也来吊唁,表达他的哀思。
他说,陛下已经发兵清剿因女医司和女学一事起义的山贼了,还清算了一拨先前在京中高谈阔论女学的家伙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不仅仅是说给我听,更像是在诉说着这个时代的无奈和悲哀。
我将手上的纸钱丢进盆里,看着它们化为灰烬,然后出门送别了公公。宫中并不能为宫婢设灵堂烧纸钱,但是帝君硬生生打破了这个规矩,他要让姑姑走得风光,走得安心。
宋微微也来了,她同我一起烧了纸钱,在灵堂里跪了半刻,默默祈祷。临走前,她怜爱地摸了摸我的脸,说:“泽衣,你歇会吧,别累倒了。姑姑若泉下有知,定不愿见你如此。”
我摇摇头,表示没事。宋微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和我说:“那你注意点,别太伤心了。”
宫人们来来往往,都是姑姑生前给过恩惠的。这时,我才多么清晰地认识到,姑姑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她用自己的善良和勇敢,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和爱戴。
最后来的人是帝君。他来得很晚了,我守在灵堂里,昏昏欲睡时,他披着一身夜露进来,仿佛从黑暗中走来的使者。
他拿过我手中的纸钱来烧,堂堂天子,竟然也会民间那套祭奠的仪式。他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弯起来,映着火光,艳丽得不得了:“想不到吧?朕也知道这些。”
我并不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自顾自说下去:“小时候,姑姑有个很好的朋友去世了,她就偷偷买来香烛纸钱祭奠,她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可朕都知道呢,只是不说。儿时看她祭奠别人,长大后,却学着她祭奠她自己……”
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朕没想到,你们在宫中还会出事,是朕疏忽了,是朕没有保护好你们……”
我看着手里的纸钱在盆里燃尽,化作一缕缕青烟:“姑姑不能白死,我们要为她讨回公道。”
他点点头,声音坚定而有力:“自然,朕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所以,陛下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我偏过头望他,有火舌燎上我的指尖,带来一丝疼痛,却也让我更加清醒。
杀人,不过是一时泄愤的极端手段,根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紧紧盯着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杜泽衣,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小脑袋瓜还挺机灵的。”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
我无心回应他的调侃,只是低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真的打算把姑姑交出去吗?”
他们打算把成立女医司和女学的“功劳”硬塞给姑姑,再随便给她安个罪名,最好能将她悬尸城墙外,让众人瞧瞧“国贼”的真面目。
这,便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他默默地将最后一张纸钱投入火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杜泽衣。”帝君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日,随朕一同上朝。”
上朝?我愣住了,连忙拭去脸上的泪水,抬头望向他。
在大端朝,即便是宫婢,女子也是严禁在朝殿侍奉的。
就连姑姑,也从未踏足过那庄严的朝堂。
我明白他的意图,他既然开了口,我便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次日,当满朝文武看到一位女子侍立在帝君右侧时,不禁哗然一片。有些胆大的,当场便冲出来,指责这不合礼仪。
帝君沉着脸,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各位爱卿,当晚刺杀,可知是谁挡在朕面前?”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无人敢答。
帝君厉声拍案,声音回荡在朝堂之上:“是她师父!”
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若是没有她们,朕早就成了箭下亡魂了!”帝君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
底下的大臣们纷纷跪倒一片,高呼皇帝息怒。
“陛下!臣认为,她代姑姑为国牺牲,忠烈无比,理应得到奖赏——”说话的是林太尉,他一向善于察言观色,是帝君的得力助手之一。
帝君摩挲着手中的佛珠,似乎在沉思。
底下的大臣们窃窃私语一番后,有人又冲出来说道:“陛下!为女子表奖赏并非不可,只是需小心前车之鉴!”
“爱卿是说,朕的救命恩人是前朝那般的窃国贼吗?”帝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
“你是在暗示朕识人不清、有眼无珠吗?”一连串的质问,让那些反对的大臣们冷汗直流。
帝君沉沉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朕年幼时,多得姑姑照顾。可以说,没有姑姑,就没有朕的今日。”
“等到稍大些,朕情况特殊不能入学堂,姑姑便冒着生命危险给朕带书回来,给朕启蒙。这些年,她一直相伴左右,时时提醒朕要躬身听事、任贤而使、恭俭节用……”
“更是在朕困惑无解时,献上良计……”帝君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姑姑的感激与怀念。
林太尉又适时地跳了出来:“陛下,如此说来,称赞她代姑姑为一句国师,也不为过呀!”
“俗话说,善之本在于教,教之本在于师。而为国之道,便是尊师重道,无论贫贱贵富,都应一视同仁——”这一番唱词,让那些反对女医司的官员们措手不及。
帝君甚是欣慰,点了点头:“爱卿说得有理。”
有官员跳出来,大骂林太尉:“你其心可诛!”
林太尉叉着腰就骂了回去:“你的意思是说要亏待陛下恩师?你这是要动摇国之根基——你好大的胆子!”
“你你你!”那官员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跪地高呼:“陛下,臣无此心啊。”
“好吧。”帝君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既如此,那便依林太尉所言。”
“陛下圣明!”朝堂之上,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有官员小心翼翼地提出,给一个女人这么高的追封会不会不太合适时,都被林太尉骂了回去。他引经据典,文绉绉地骂得那些官员哑口无言。
帝君就坡下驴,最终决定姑姑被隆重安葬,丧事事宜皆以国礼相待。
他感念姑姑在刺杀一事中为救自己而亡的恩情,决定追封其为惠武明德大国师,并赐陪葬皇陵。
最后一句出来的时候,满朝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大端朝,就算后宫妃嫔,哪怕是皇后,也是极少有能入皇陵的。
而官员能陪葬皇陵,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在场没有人敢反驳。
至于我,自然也沾了姑姑的光。
我被封了个从六品的小官,虽然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是印绶俱全,算是大端朝第一位真正意义上出仕的女官。
从念唱的文官手中接过官服和授印时,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姑姑以命铺路,让我走到了这一步。
她也从窃国女贼变为了爱国爱民的女国师。
学堂和女医司继续办了下去。
那个被大火烧毁的女学,又在晴空下重建了起来。
帝君派了金吾卫随时保护我,这次再也没有人敢搞鬼。
姑姑的葬礼办得很风光,帝君请了昭明寺的佛僧们为姑姑诵经作法,整整七天,宫中都回响着沉沉的诵经声。
他不顾礼法,硬是将姑姑的棺椁在宫中停了七天。
下葬那天,帝君全程都跟着。等到棺椁完全被土掩埋后,他身形摇晃了一下,整个人晕倒过去。
这几日他一直强撑着,到了这时候已经是极限。
他高烧了三天,整个宫都惶惶不安,太后亲自执政。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这位历经三朝风云的女人究竟是多么厉害。也明白了帝君为何在年幼时如此困顿,却还是见识卓越。
更明白了姑姑为何作为一个婢女,却饱读诗书、通晓医学箭术、德才兼备。
三天后,帝君醒过来了。
太后将大权放回,美滋滋地回她的宫中过养老生活了。
这场病把帝君整个人都变得怏怏的,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他连后宫都不去了,每日处理完政事便去亭楼里往西南方瞧,那里是皇陵的方向。
他不仅自己瞧,还要带着我一起“罚站”。
我因为封赏早已脱离奴籍,如今好歹也是一个院司,却还是要每天守在帝君身边斟茶倒水。
这一看就是大半年,惹得后宫妃嫔们怨言冲天,隔三差五就跑到太后寝宫抱怨。
太后为了安抚妃子们,特意设了一个百家宴,日期定在一月之后,自然是要帝君来参加的。
“不去。”
狗皇帝将一道折子扔到批阅处,眼皮子也不抬就拒绝了。
大太监忧心忡忡,拉着我问:“杜院司,陛下他不会因那场病——不行了吧?”
我翻了个大白眼,纵使这天底下听过烧坏脑袋的,也绝无烧成不行了的。
不过,最后帝君还是去了,原因是太后杀到太明殿,扯着他的耳朵拉去宴会的。
我看着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子像寻常百姓那样的互动,不由得发笑。
宴会还是那样的老一套,看好看的宫女跳跳舞,尝尝美食,最后就是各宫漂亮娘娘1们大显神通的阶段。
因着我现在好歹是个六品官,所以不用站着侍候人了,太后专门在宴席里给我留了位置。
哎,果然做官就是不一样。
我边嗑瓜子边滋个大牙看妃嫔们献艺。
到了宋微微时,我不由得坐直身子。
只见微微一改平日里扶风弱柳的姿态,着一身骑射的胡服,满头瀑发高束而起扎成了马尾。
她朝高堂抱拳行礼:
“臣妾德薄才疏,不像各宫娘娘一般会琴棋书画,但年幼时幸得惠武明德大国师指导箭术,虽比不得师父,但是自认为能在殿前博得大家一笑,亦是臣妾福分。”
说罢,有人将靶子遥遥搭好。
宋微微转过身,拉弓搭箭,发丝扬过她的脸庞,宛如故人归来。
原本游魂于宴会之外百无聊赖的帝君猛然直身,身形微颤。
像,太像了。
连我都红了眼眶。
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靶心,巨大的冲击力让它深深扎进了木靶里。
有酒杯侧翻的声音传来。
我直呼宋微微牛逼。
她能拉得下脸做替身,意味着整个后宫没有谁能再成为她的对手了。
今晚过后,她会再次成为后宫最受宠的妃子。
果不其然,宴会结束就传来了帝君临幸宋微微的消息。
那时我正在太后宫中商议女学的事情。
这女学堂是建好了,但还差夫子和学生呢。
我才疏学浅,只靠我一个人教怕是会误人子弟。
太后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杜司籍,哀家有几个多年至交,是法照庵的居士们。”
她放下茶杯,目光柔和地直视我:“她们虽是女子,但是半点都不比男子差,特别是清音居士,其书五车,才高八斗,你得空了便去拜访一下她们吧。”
她将一张手信递给我:
“这是信物,届时你去的时候交给她们,女学自然有夫子授课了。”
我大喜,跪地拜别太后。
学堂盖好了,夫子也有了,接下来便是发愁生源的问题了。
不少世家大族们曾放言,不会将自己家族里的女眷送进女学,而普通人家也不愿意失去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毕竟再看轻女子,她们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劳动力,织布做饭哪点不比看似虚无缥缈的读书好多了。
我思索再三,决定各处打听有没有无力为生的孤女,再者大肆向京中出钱招选合适的女子,读女学不用钱,我们反而会给你发钱,只是他们的女儿会像入宫那般签契约,不读完不许回家。
只是读完后,她们也许就不想回家了。
就像当年父母为了凑够兄长的读书钱,十两便将我卖进宫中一样。
不少人便瞅准了那十几两的卖身钱,不惜将自己的女儿卖进了女学。
不多时,我便招够了女学的生源。
人不多,但聊胜于无。若是都能够培养成才,她们将会为天下女子铺出更大的路来。
我望着坐在女学中稚嫩明艳的面容,心中会心一笑。
我提裙坐上了夫子的位置,背后悬挂着的正是姑姑的画像:
“各位妹妹们,来了女学,就要把从前家里教你的那套都丢了。”
家里能学到什么呢?无非就是男为尊女为卑这些。
她们面面相觑。
进来之前,我只告诉她们这是一个念书的地方,她们以为还是从前学女红三从四德那套。
小宫女将册子发下去。
“女学只教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最重要的是,我们学男子科考出仕所学的东西。”
底下一阵哗然,有几个更是当场站起质疑:
“我们怎么能学这种东西呢?这简直大逆不道!”
我冷冷抬眼看她:“若是觉得你学不了,你可以回去。”
有些女子自幼便被荼毒太深,想救是救不了的,我也不愿意在这种人身上浪费精力。
那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番,最后犹犹豫豫地走了。
只是最后一个走到门口时又折返回来:
“杜司籍,我、我觉得可以学一学。”
我看着她局促的样子,笑着点点头:
“坐吧。”
她坐下了,脸上还带着不解和犹豫。
不过我相信,未来的她会感谢选择留下来的自己。
宋微微怀孕了,与此同时,总是病殃殃的皇后病重。
我松开皇后的手腕,对着帝君摇摇头。
他沉吟片刻:“立莲妃为皇贵妃吧。”
莲妃便是宋微微,当年荣妃落败,没几日,她便被封妃了。
而自古以来,皇贵妃只有在中宫病重之时才会册封,目的是冲喜。
皇后最终还是没有熬过冬天。
她去世前,是我陪在她身边的。
她虽然是中宫,但存在感并不足。
她跟我说她对皇帝没有真情,她作为女子,只能是家族政治联姻的物品,她若不联,便是她的小妹妹来。
她还说姑姑做得很对,我也做得很好。
最后的最后,她气若游丝地喃喃:
“我这一生好失败。”
“下一世,我也要骑马射箭,去学学男子该学的东西。”
我看着这位温柔的女子咽下最后一口气,听着丧钟响起,帝君从外头急匆匆赶来的声音。
皇后薨逝。
她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在生命的尽头,她却说自己这一生好失败。
我拭去眼角的泪,俯身长拜。
宋微微的胎象很好,后宫嫔妃们都在恭维她,说这一胎肯定会是皇子。
整个后宫还没有孩子,若是皇子那便是皇长子,极有可能是未来太子。
宋微微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做梦都想爬到皇后的位置,有了儿子,能让她晋升之路更顺畅。
她还说:“杜泽衣,你是本宫的好妹妹,到时候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我无奈发笑:“皇贵妃娘娘,现在也没人敢欺负臣呀。”
这倒是。
帝君办女学的态度太明显,不仅是帝君,还有太后也明里暗里各种支持。
所以,现在女学和女医司的办理也小有成就,连带着我这小小的六品官也能沾点光。
“哎哟——”宋微微捂着肚子,小脸皱成一团,“好痛!”
整个贵妃宫殿瞬间忙成一团。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宋微微抓着我的手,叫得撕心裂肺:
“痛死我了,这死小孩——”
我替她擦去额头的汗,语气焦灼: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出来了!”
响亮的婴儿哭声响彻宫殿。
宋微微还没喘过气,便焦急问:
“怎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
稳婆犹犹豫豫:
“娘娘,是位小公主。”
宋微微瞬间飙泪:
“完蛋了,本宫的皇后没了!”
“朕更喜欢公主。”
帝君从外头进来,完全不避讳血光。
“陛下。”
我将孩子抱给他看。
他接过孩子,目光柔和。
当天,宋微微便被册封为皇后,她的孩子被封为长平长公主。
宋微微捧着册封的圣宝又高兴又不解。
帝君很爱这个孩子,几乎每天处理完政务都要来看一看抱一抱,再长大些,便亲自教她骑马射箭,送她到女学上课,下了学堂也要她侍立一旁听政。
搞得长公主小小年纪便板着一张脸,老气横秋。
说来也奇怪,帝君这么多年来,虽然也有别的孩子降生,但无一例外都是公主。
老太医悄悄告诉我,帝君可能是因为先天不足,常年服药导致伤其根本,所以生不了男孩。
满朝的文武都劝陛下从旁支过继男孩过来,但他看着堆叠在一起劝说他过继长子的折子,若有所思。
他支着胳膊问我:
“杜司籍,这般困境你当如何解决啊?”
我会心一笑:
“陛下,臣说了不算,这乃是天意,何不问问钦天监呢?”
帝君挑眉,烛火晃动他松开的眉间:
“杜司籍,聪慧。”
当天晚上,钦天监便传出天光客星现世, 只不过他被一旁的月星光芒所掩。
钦天监称, 合适的太子人选已然出现,只不过出了点变故, 导致他今生成了女儿身。
众人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此时秋闱成绩刚过,新晋状元郎横空出现,谁也不识。
直到她出现在大殿的受封仪式上,亲自将伪装卸去,众人才惊觉, 这是当今陛下的长女——长平长公主。
她跪在地上,大逆不道地冲她父皇说:
“我一点都不比那些男子差,更是父皇的亲女儿。”
“太祖皇帝子嗣凋零, 更无手足。父皇也只有先帝一个手足, 所谓的旁支早已没落, 形同外人, 甚至早就不同姓, 你们这些人要将大端朝的江山易主吗?”
一番话问得一众人冷汗淋淋。
十几年过去,女学的学生们早就走入了朝堂, 而世家大族们也陆陆续续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了女学。
毕竟大把世家的弟子不争气。
这口气与其让外人争了去,不如让自己的女儿争。
如今的朝堂,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死板的地方了。
我和女学的妹妹们跪在地上齐声道:
“陛下, 长平长公主灵慧无双,实乃太子的不二人选。”
有人还想说什么,但看着下跪的人越来越多, 也只得作罢:
“臣等,恳请陛下立长公主为皇太女!”
宋微微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直拍着我的手说她这个女儿果然没生错。
我笑了笑,提醒她:“当初你听到她是女孩的时候, 差点气晕过去呢。”
宋微微朝我翻白眼:
“我还是很爱她的,当初还不是以为自己当不上皇后了嘛, 谁知道, 帝君毫不介意呢!”
不,是太后不介意。
帝君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子承母意,帝君能如此开明,全都离不开她的培养。
但是, 这个老太太却始终低调,每天不是在慈安宫听小曲, 便是去女学里找自己的好姐妹聊天下棋。
这不, 今日我过去学堂时, 她还在马场上看着女学新进的妹妹们练骑马。
看到我过来, 她招招手:
“泽衣啊,你帮我看看, 这小姑娘是不是很像一个人呐?”
她叹气:“哀家真的老了,居然开始眼花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马场上铺满阳光,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孩穿着石榴色的胡服甩着马鞭, 高束的马尾随风扬起。
她的面容柔和, 神情却恣意风扬。
我想起了一个人, 她曾经跟我说:
“下一世,我也要骑马射箭,去学一学男子所学的东西。”
我看着极像故人的面容, 微微一笑:
“不,太后,您没有眼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