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登上帝位,却将皇后之位给嫡姐,我万分庆幸听了娘亲的话 上
发布时间:2025-07-26 18:40 浏览量:1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夫君登上帝位,却将皇后之位给嫡姐,我万分庆幸听了娘亲的话。上
新婚之夜,烛光摇曳,他目光缱绻,对我许下长相厮守的深情诺言。
可谁又知晓,我是顶替了嫡姐的身份,成了与他拜堂成亲的新娘。
就在那年,箫承佑突遭废黜,被迫背井离乡、远离京城。
随后的七年,我与他共赴北境,在那片苦寒之地,我们并肩作战,无数次躲过明里暗里的致命一击。
在生死边缘徘徊时,他再次立誓,此生定与我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然而,世事无常,当他终于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位,却将后位赠予了我的嫡姐。
那一刻,我心中暗自庆幸,幸得娘亲昔日教诲,爱人之前,更需自爱。
在北境潜伏的这些年,我悄然积蓄的力量,从未真正属于箫承佑。
既然皇后之位非我莫属,那么,这帝王之位,也该易主了。
先帝病得突然,英王趁机造反,平王萧承佑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勤王,天下正派势力纷纷响应,不过两个多月就打进了皇城。
英王被当众处决,妖妃赵氏上吊自尽,剩下的党羽被杀了个干净。
先帝驾崩后,萧承佑顺理成章成了新帝。
可他没按约定去北境接我。
直到登基大典结束,我才被一道圣旨召进京城。
路上遭遇三次刺杀,侍卫死伤过半才勉强进了宫门。
萧承佑把我安置在永和宫,这地方本是普通妃嫔住的,他任由前朝后宫猜来猜去,始终没个说法。
直到我嫡姐、前英王妃江雪云被接进宫,住进了皇后该住的凤仪宫,他才突然下旨封我为贵妃。
封妃的圣旨传到永和宫时,我正在画画。
大太监洪荣亲自来宣旨,萧承佑封我做贵妃,赐居朝阳宫。
洪荣走后,夏荷忍不住发牢骚:"皇上怎么能这样?您是他的发妻,陪他在北境吃苦受罪,帮他躲过赵贵妃好几次暗算,甚至替他试毒差点丢了命,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他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
夏荷话没说完,春华就厉声打断:"闭嘴!不想活了?你是想害死娘娘吗?"
夏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跪下请罪:"奴婢知错,请娘娘恕罪,奴婢就是替您委屈。"
她俩和我一起长大,除了主仆情分,更像亲姐妹。
比起春华时刻小心谨慎,夏荷性子更直,但对我都是一样的忠心。
我看了夏荷一眼,假装严厉道:"说话没分寸,罚你三天不准吃桂花糖。"
"娘娘,您就听奴婢一句,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
看我还有心思开玩笑,夏荷急得脸都白了。
"江雪云现在不仅住进了凤仪宫,皇上天天往那儿跑不说,赏赐的珠宝首饰跟流水似的。"
"再看看咱们这儿,冷冷清清的,连吃穿用度都按最普通的妃嫔标准来。"
"皇上这么对您,娘娘……"
"行了,出去。"
看她越说越起劲,我把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放。
夏荷住了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看她被吓住,我叹口气,又笑着补了句:"让小厨房准备晚膳吧,皇上今晚会来。"
夏荷一听,抬头看我,脸上马上露出笑容,赶紧起身出去了。
她一走,春华就扶住我胳膊:"娘娘,皇上今晚真的会来吗?"
我闭了闭眼:"我不知道。"
春华:"要不咱们去乾安宫走一趟?说不定还有转机。"
我摇头,苦笑着说:"要是有转机,江雪云就不会住进凤仪宫了。"
春华还想说点什么,我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萧承佑是掌灯时分来的。
几个月没见,他瘦了些,英俊的脸在龙袍映衬下更显冷峻,气度不凡。
见我行礼,他脸色柔和了几分,却没有夫妻久别重逢的欢喜,平淡地让我起身。
我假装没察觉异常,忙让宫人摆膳,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开心。
许是被我的情绪感染,吃饭时萧承佑主动跟我闲聊,问起我一路北上的辛苦。
我知道他早把前因后果查清楚了,这番关心不过是铺垫,但还是把经过说得仔仔细细。
"爱妃别怕,朕已经派人彻查此事,一定把贼首抓回来,杀一儆百。"
萧承佑握住我的手,眼里有温柔,眉宇间却隐隐透着不耐:"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朕说?"
我知道他想听什么,心里暗自冷笑,屈膝行礼道:"嫔妾斗胆,想跟皇上求个恩典。"
萧承佑眼睛亮了亮:"你说。"
"这次护送我进京的将士都是潜邸的老人,个个都是舍命救主的好汉,嫔妾想在规定的抚恤金外,再自掏腰包补一份,表彰他们的忠义。"
"这种小事,你做主就行。"
没听到想听的,萧承佑语气变得敷衍,之后一直不说话。直到吃完饭,见我始终不开口,他终于提起封妃的事:
"容音,你虽然陪了朕七年,但咱们心里都清楚,当年这婚事不过是阴差阳错。"
"朕心里一直爱的是雪云,已经辜负她一次,不能再委屈她。"
"再说她是你嫡姐,本来就比你更适合当皇后。"
"朕和雪云都会记住你的成全。"
呵,好一个阴差阳错,好一个记住成全。
我慢慢抬头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七年的男人。
还是初见时的模样,风光霁月,英俊威武,如今穿上龙袍,天潢贵胄的气势更足,看着我的眼神有愧疚,却理所当然,再没有在潜邸时的温柔缠绵。
我愣愣地看了他半晌,明明知道现在应该顺着他说好话,可还是压不住心里的火。
京城里谁不知道当年萧承佑被贬的事?江家以嫡女生病为由,用庶女换嫁,把我塞给他。
更可笑的是,萧承佑娶我不过半个月,江雪云就"病愈"嫁给了英王。
"皇上是不是忘了当年的难处?您一朝失势,江雪云就称病悔婚,还污蔑您对先帝不敬,先帝才把您贬出京城。要不是这样,也轮不到我一个庶女当王妃!"
突然从云端掉下来,又被心上人背叛,这些年来萧承佑对江雪云一直怀着恨。
现在倒成了被辜负的深情,我这位嫡姐的手段真是高明。
果然,我刚说完,萧承佑脸色就变了,急着说:"要不是箫承冕逼迫,雪云怎么会负我?!"
"容音,朕不许你说雪云的坏话。当年她被箫承冕惦记,拿江家九族的性命威胁,又担心我被赵妃迫害,惊吓过度才病倒,病好时我已经娶了你,要说辜负,也是我们对不起她!"
这简直是强词夺理,我盯着萧承佑的眼睛,冷笑着质问:
"皇上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当年我父亲是尚书,深得先帝重用,江雪云是江家嫡女,外祖是庆国公,手握重兵,英王和赵妃拉拢还来不及,怎么会逼迫?"
"要不是江雪云自己愿意,先帝怎么会突然赐婚?"
"你住口!"
这次我还没说完,萧承佑就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
"江容音,朕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颠倒黑白、污蔑他人!"
"亏得雪云怕你委屈,一再拒绝皇后之位,连今天的封妃礼单都是她亲自过问,比规矩多出三成,你却半点不懂感恩,不念亲情,实在让朕失望。"
"既然这样,不如朕收回贵妃册宝,你还是回永和宫待着。"
呵,我就说今天内务府送来的贺礼怎么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原来是江雪云的手笔。
我看了萧承佑一眼,见他脸色阴沉,目光像刀子似的盯着我,往后退了一步跪下,大声说:
"要是皇上觉得嫔妾德不配位,嫔妾愿意自请出宫,去白云庵清修,这辈子吃斋念佛为陛下和太皇太后祈福。"
萧承佑没想到我会这么反应,愣了好几秒才说:"你这是在威胁朕?"
"嫔妾不敢,能陪在皇上身边七年,对容音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我强压着心头的酸涩,不慌不忙地把话说完,眼帘一垂,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正赶上他眉头紧锁想开口,我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再次俯身磕头:
"臣妾只是没想到,七年的夫妻情分,同甘共苦走过来,在皇上心里,臣妾竟这般不堪。"
"既然如此,臣妾也没脸继续留在宫里碍眼了。"
说到最后,我声音发颤,已经哭得说不出话。
这七年相伴,与箫承佑相濡以沫,我对他的爱是真真切切的。
伤心是真,失望不甘也是真。
这会儿的算计和以退为进的手段,同样不掺假。
他刚坐稳皇位,根基还不稳当,非要一意孤行接江雪云进宫,已经让朝臣们议论纷纷。
若再为这事把发妻赶出宫去,朝局非得乱成一锅粥不可。
所以我赌他不仅想立江雪云为后,还得让我心甘情愿配合,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
对峙了片刻,箫承佑终于软下态度,俯身把我扶起来:
"容音,朕刚才说话重了。朕知道你的性子,嘴上不饶人,心里却软得很,刚才那些话都是替朕考虑。"
"你陪朕走过这七年,在朕心里,又怎会没有你的位置?"
他语气缓和下来,牵着我的手轻声安抚:"你的委屈,朕都记着,往后定会补偿你。"
箫承佑给了台阶,我自然得顺着下来,当即低头道:"谢皇上。"
见我止住哭声,箫承佑犹豫了下,开口道:"不过容音,当年那事,雪云也是受害者。朕与她已经错过七年,余生还长,你也不忍心看我们再分开。"
我扯了扯嘴角:"臣妾从没想过要争皇后之位,往后只想安分守己侍奉皇上,把妍儿和卓儿养大。不管皇后是谁,臣妾都会敬着供着。"
"既然这样,不如你亲自写份让贤书,既全了你和雪云的姐妹情分,让她安心,前朝后宫也挑不出毛病。"
箫承佑看着我,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这可真是得寸进尺!
我心里冷笑,面上也带了三分讥讽:
"皇上是天下之主,还怕那些闲话?"
"皇上要是觉得姐姐该当皇后,直接下道诏书就行。前朝后宫谁敢有异议,斩了便是,看谁还敢嚼舌根!"
箫承佑哪能听不出我话里的阴阳怪气,偏又挑不出错处,当即黑了脸:"这么说你是不肯写了?"
"臣妾愚钝,实在不懂!"
"放肆!"
箫承佑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我砸过来,茶杯不偏不倚砸在胸口。
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我仿佛听见胸骨"咔嚓"一声,疼得冷汗直冒。滚烫的茶水浸透衣襟,火辣辣的灼痛从皮肤直往心里钻,可心里却像被冰锥扎透般寒得彻骨。
见我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一动不动,依旧是副对峙的模样,箫承佑阴着脸,甩袖就走。
春华进来时,我已经重新收拾好仪容,坐在窗边画画。
她打量着我的神色,小声劝道:"娘娘说过,再难的事总有法子解决,何必跟皇上硬碰硬?"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再理智,我也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成婚七年,我也会动真感情,会因为爱付出真心,会盼着对方也能同样回应。
箫承佑为了江雪云这么欺辱我,我哪能忍得住不失控?
见我不吭声,春华的目光落在我面前的画上。
看我笔下的仙鹤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走,她笑着夸道:"娘娘的画技越来越好了,该让陛下看看才对。"
我弯了弯嘴角,像往常一样把画纸揉成团,递给她:"烧了吧。"
藏拙,是我从小就学会的事。
身为太傅家的庶女,就算只是庶女,琴棋书画也是从小就学的。
就算我藏起本事,我的画工在江家女儿甚至整个京城的贵女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江雪云从小花大价钱请名师,靠着江家嫡女的身份在闺秀圈里博得才貌双全的名头,在书画这一项上,也很难压过我。
这事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箫承佑与我成婚七年,能不清楚?
所以他看到又如何?
不是他心尖上的人,就算再有才华,还不是要受今日这份委屈。
我原以为,就算箫承佑要立江雪云为后,多少会念着些旧情,不会把我逼得太紧。
可我还是低估了他对江雪云的感情。
在被言官们轮番上书弹劾了三天后,他趁我去太皇太后宫里请安的空当,派人把卓儿抱走了。
我有一儿一女,长女妍儿五岁,次子卓儿刚满七个月。
我立刻赶去乾安宫,却只得到箫承佑带着江雪云出宫游玩的消息,卓儿也被一起带走了。
我在焦灼中等到了夜深,终于等到箫承佑带着江雪云回宫。
"哟,妹妹怎么在这儿?是在等皇上吗?"
江雪云一见我,先是一声惊呼,接着捂住嘴娇笑:
"都怪姐姐不好,贪看京城夜市的热闹,拉着皇上多玩了会儿。"
"妹妹脸色这么差,想必等得着急了吧?"
江雪云穿着一身浮光锦做的翡翠烟罗绮云裙,梳着凌云髻,头上插满了珠翠,足足有十二支,已然是皇后的打扮。
跟一身黑色织金蟒纹常服的箫承佑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璧人。
我冷冷扫了她一眼,本想讥讽几句,可想到卓儿,只能咽下这口气。
我朝箫承佑行礼道:"皇上,我来接卓儿回去。"
箫承佑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卓儿在江府,过两天再回来。"
我脑子"嗡"的一声:"为什么?"
卓儿打小就体弱,一直是我亲自照料,晚上除了我,连乳母都哄不睡。
箫承佑说:"江夫人想外孙了,你既然在宫里不方便尽孝,让卓儿代替也是应该!"
就这一句话,我脸色瞬间白得像纸。
江夫人明面上是我的嫡母,可她为人表面和善,心肠却毒得很,对庶出的子女,尤其是我,向来苛刻。小时候挨打挨饿都是常事,她还暗地里指使照顾我的下人,把银针藏在衣服被褥里。
这些事,箫承佑都是知道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使劲攥紧拳头,才勉强压住想打人的冲动。
"皇上,卓儿可是您的亲骨肉。"
话一出口,我声音已经哑了,眼睛也红得像要滴血。
"您怎么能拿他的安危来威胁我?"
被我这么一问,箫承佑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他刚要开口,江雪云突然惊慌道:"妹妹这话说的,皇上膝下就卓儿一个儿子,怎么能不疼他?"
"满朝文武都把卓儿当储君看待,母亲哪敢亏待他?"
江雪云确实会拿捏人心,箫承佑听到"储君"二字,脸色立刻变了。
他正当年富力强,自然忌讳别人惦记皇位。
"来人,送贵妃回宫。"
他目光像刀子似的从我脸上扫过,冷得能结冰:"朕听说妍儿最近身子不爽,你身为亲娘,就该留在宫里好好照顾,别到处乱跑了。"
这是要禁我的足啊!
我的心瞬间凉透了,冷冷地看着江雪云得意洋洋的脸,再看向箫承佑时,立刻换上一副心碎欲泣的模样:
"臣妾知道错了。"
我咬紧牙关,朝他俯身拜倒,妥协却坚定地说:
"臣妾愿意亲自写一份让贤书,成全皇上和姐姐的心意,但在这之前,我得先见到卓儿。"
我的让步换来了箫承佑的「恩典」,他将卓儿送回我身边,同时答应让我带两个孩子去京郊白云庵暂住一段时日。
临行前夜,箫承佑宿在朝阳宫。
他握着我的手,语气难得柔和:"白云庵的静慈师太医术高明,在京城数一数二,你此去正好调养身子。"
"容音,朕不会忘了与你七年的情分,说过的话也定会兑现,日后定会补偿你。"
满室烛火将殿内照得通亮,我瞥了眼今日送来的赏赐,绫罗绸缎、珠翠玉器,即便是江雪云不要的,也件件贵重无比。
再看箫承佑,七年过去,他的眉眼未变,声音未改,连那副情意绵绵的模样都与当年如出一辙。
我却只觉他虚伪得令人作呕。
我嫁给箫承佑那年刚满十五岁,这桩婚事说起来,与其说是阴差阳错,倒不如说是早有预谋。
箫承佑的生母本是宫中膳食局的普通宫女,因先帝醉酒被强行宠幸才有了身孕。
许是她身份太过低贱,产下皇子后非但没得着封号,反被赐了白绫了断。
她死后,箫承佑被先皇后收作嫡子抚养,后来又在皇太后支持下立为太子。
江雪云自幼是公主伴读,与箫承佑算得青梅竹马,十五岁选妃时,先皇后给了三个候选人,他一眼便挑中了她。
两人的婚事曾是京中佳话,那段时间江雪云总往外赴宴,江府上下一片喜气,连丫鬟们都少挨打骂,更无人被打死发卖。
直到先皇后母族突然卷入贪墨大案,牵连甚广。先是国丈承恩侯下狱,接着又扯出先皇后长兄大将军杜进通敌卖国的证据,且桩桩件件证据确凿。
通敌之罪等同谋逆,先帝勃然大怒,下令严惩。杜氏满门被斩,先皇后也饮下毒酒自尽。
先帝本就不喜箫承佑,即便他主动脱簪待罪,在宣室殿前跪了三天三夜,仍被废为平王。
当时距离他与江雪云的婚期只剩半月。
江雪云在府中寻死觅活,江大人没法子,只好答应选个庶女代嫁。
除江雪云外,江家还有四位庶女。其余姐妹或得姨娘宠爱养在身边,或被嫡母记在名下,这般险境,自然只有我顶上去。
我没反抗——左右都是要嫁人的,与其留在江府受排挤冷落,将来被当作棋子随意婚配,不如嫁给箫承佑。
至少还能捞个正妃的名分。
为了表示没有悔婚,江家把原本给江雪云准备的嫁妆都给了我。
我们的婚礼办得冷冷清清,多数朝臣为避嫌只送了贺礼。
新婚夜,我在新房等了许久才等到箫承佑。
红盖头掀起时,我眼前猛地一亮。
箫承佑穿着深色婚服,头戴礼冠,白珠垂在额前,青纩悬在耳畔。他生得极俊,烛火映照下更显面如冠玉,气质非凡。
我呆呆望着他,竟忘了说话。
他该是早知江家换婚的事,见我时没有半分惊讶,只是眉间微蹙,隐着愁绪。
"怕吗?"许久,他看着我的眼睛问,"嫁给我,你只有王妃的名分。"
不会有王妃的荣耀,甚至会被我连累,随时可能出事。
我懂他的意思,迎着他的目光坚定道:"我不怕,我愿与王爷同生共死,共度难关。"
箫承佑轻笑出声:"你可知道'同生共死'是怎样的深情?你姐姐曾说非我不嫁。"
我说:"姐姐有万千宠爱,她有退路,可容音只有王爷。"
箫承佑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
那夜龙凤喜烛燃了一整夜,春宵苦短,却极尽亲密。
没等我适应王妃身份,婚后第三日,平王府便遭了难。
起因是东宫前任长史告发箫承佑在太子位时曾对先帝不敬,甚至因赵妃貌美,出过轻薄的言辞。
人证不仅有原先在东宫当值的太监宫女,还有江雪云。
先帝震怒,没给箫承佑辩解的机会,直接封了平王府,将他下狱,意图问斩。
此举遭到文武百官和皇太后的极力反对。
先帝子嗣稀少,除箫承佑外,仅有英王箫承冕一位皇子。赵妃因美貌得宠多年,赵家在朝中的势力愈发壮大。
若没了箫承佑,朝堂将失去制衡,赵家一家独大。
为救箫承佑,我在宣室殿外跪了三天两夜,滴水未进,直到在风雨交加中昏过去,才换来先帝的召见。
先帝问我:"朕可以赦箫承佑死罪,但会将他贬为庶民,驱逐出京,你可愿跟随?若不愿,他死后你便归家,朕会下旨许你日后婚嫁自由。"
"两条路,你选哪条?"
"儿媳恳请父皇赦平王死罪。"
在先帝凌厉的目光中,我再次叩首:"余生漫漫,儿媳愿陪夫君过完这辈子。"
我当时心跳如擂鼓,实则是在赌。
就算先帝对箫承佑没有半分父子情,作为深谙制衡之术的帝王,他也不会放任赵家独大,威胁皇权。
我的出现,不过是给他一个开恩的台阶。
我赌赢了。
先帝贬箫承佑出京,去北境驻守,非诏不得回京。北境虽苦寒,但能保住封号,偏安一隅,对箫承佑而言已是万幸。
我与箫承佑离京那日,正是江雪云嫁入英王府的吉日。
王爷娶亲,尚书嫁女,真正的十里红妆,万人空巷,场面比半月前我跟箫承佑的婚礼不知大多少。
锣鼓声中,我挑起车帘往外看了眼,又缓缓放下。
嫡母和江雪云逼我替嫁时,我便猜到她留了后手,却没想到她能对箫承佑绝情至此。
那一刻,我想起去世的母亲。她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爱人先爱己,容音,答应娘,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正出神时,手背突然一暖,是箫承佑握住了我的手。
"委屈王妃了。"
我怔了怔,说:"只要王爷安好,儿媳便不觉得委屈。"
箫承佑轻笑,忽然在我面前半蹲下,从木匣里取出一对护膝覆在我膝上:"膝盖还疼吗?试试这个。"
他伤还没好,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藏着明晃晃的关切与动容。
护膝柔软温暖,膝上的疼痛似瞬间减轻不少,我忽然红了脸,低声说:"多谢王爷。"
"夫妻之间,何须言谢?"
箫承佑忽然起身,在我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看着我的眼睛郑重道:"我愿与王妃永远在一起。"
北境的冬天冷得能冻掉人骨头,箫承佑被贬到这儿时正赶上赵妃在背后使绊子。我俩刚来那会儿,当地官员没少给白眼,今天这个找茬明天那个下套,跟走钢丝似的。
我跟着箫承佑硬扛那些明枪暗箭,有回差点让人下毒。后来我咬着牙提议修陵墓,表面是尽孝心,实则偷偷在里面练兵。白天教姑娘’们认字,晚上给穷人施粥,慢慢在百姓心里攒下了好名声。箫承佑也没含糊,说好的不纳妾就真没碰过别的女人,成婚七年身边就我一个。
生老大那会儿我差点没下来,血崩的时候他疯了似的往长荣山跑,在雪地里挖了两天两夜,硬是把传说里的紫雪莲给刨出来了。那时候真觉得这男人是拿命在爱我,差点就忘了娘临终前的话。
出宫那天江雪云堵在朝阳宫门口,排场比皇后还气派。她头上插着本该属于皇后的红宝石簪子,身上那件牡丹裙八个绣娘熬了三个月才做成。这架势明摆着要告诉我:皇后位子早姓江了。
"妹妹这招以退为进玩得妙啊,可惜皇上现在心里就我一个。"她摸着肚子冷笑,"你那儿子算啥?我想要的话,皇上分分钟抱来给我养。等我当上皇后,生个嫡子才是正统,你的娃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两说。"
我猛地站起来,反手就是一耳光:"放肆!反贼的女人也敢在我面前撒野?"她捂着脸瞪眼,我反手又抽一巴掌:"我是圣旨亲封的贵妃,你算个什么东西?今天就算砍了你,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也不会让皇上治我的罪!"
江雪云脸色刷白,她知道我说的是实话。江家和庆国公府不会为了她得罪我这个正牌夫人,毕竟皇后位子还得靠我娘家撑着。可她哪咽得下这口气,扯着嗓子喊:"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拿下!"
她带的护卫都是箫承佑给的精锐,呼啦啦冲进来要抓我。我袖中软剑"唰"地出鞘,照着领头的脖颈就劈下去。这些年箫承佑亲自教我武功,又请了名师指点,这剑法早练得炉火纯青。
"看清楚!这是先帝赐的尚方宝剑,见剑如见君!"我举着染血的剑冷笑,"当年箫承佑造反时把这剑给我,说不管遇到啥危险,先保住命要紧。现在倒好,皇后位子给了别人,连亲儿子都成筹码了。"
江雪云吓得后退两步,转身就要往乾安宫跑。我提着剑追上去,血珠子滴在她那身流光锦上:"真要把事闹大?我写的让位书可还热乎着,要不现在撕了?"
她猛地停住脚,咬牙切齿甩下一句:"江容音,咱们走着瞧!"
春华帮我擦手时小声说:"娘娘,要不咱们先去乾安宫?让大小姐先告状,怕是要颠倒黑白。"我摸着膝盖冷笑:"就算我先说,他就会信我?"
这些年每到阴雨天,膝盖就疼得像针扎。当年在宣室殿外跪了三天两夜,两次晕在雨里,落下的病根子。现在想想,那会儿真是傻得可以。
我让春华送了封信出去。皇后位子算啥?箫承佑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果然,车驾还没出城,圣旨就追来了。箫承佑在奏折里骂我"心胸狭隘,不念亲情",说江雪云被我吓得夜夜做噩梦,说我"歹毒至极"。
"佛门净地,贵妃既然身手了得,就不必带那么多人。"他一句话撤了我所有护卫,只留春华、夏荷和一个粗使婆子。更绝的是,让我在白云庵"静心思过",至于啥时候接回去——"等贵妃想明白自己的位置再说"。
我早料到这出,心里竟没起半点波澜。白云庵是皇家庵堂,住着的要么是看破红尘的贵人,要么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掌事的静慈师太当年是洪武帝的宠妃,后来自请守陵三年才来这儿,按辈分该叫她一声皇太妃。
头天报道,静慈就让我抄经书、背医书,劈柴挑水,跟着尼姑下地干活。春华想帮我,被静慈逮着罚跪。半月后的深夜,她把我叫到禅房。
"心里还有情吗?"她问。
"没有。"
"心静了吗?"
"没有。"
"贪什么?"
"权势。"我抬头直视她的眼睛。
静慈眼中闪过戏谑:「皇后之位?」
我在她面前跪下,行稽首大礼,不闪不避道:「恕容音狂妄,所图所想不单只是一个虚位。」
在她如炬目光中,我站起身,深深一揖:「求师太助我!」
静慈沉默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说:「罢了,我兄长欠你母亲一条命,就由我来还这份情。」
她拿出早已写好的信件并一块玉佩递给我:「带上这个去灵隐寺,孤灯大师会助你一臂之力。」
箫承佑和江雪云这边也没闲着。我刚踏出宫门,箫承佑就在早朝上甩出让贤书,非要立江雪云当皇后。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除了江、刘两家,满朝文武都跳出来反对。
言官们逮着机会可算开了腔。第一位言官慷慨陈词:"皇后之位关乎国本,江贵妃是陛下发妻,当年在北境带着军民守城,挡住匈奴偷袭,这才让陛下能安心打进皇城。要是无缘无故废了发妻,史书怕是得说陛下薄情!"
第二位言官更直接:"让贤得让给有德之人,江氏是逆臣之妻,没连坐已是开恩,哪配当国母?"
第三位言官突然眼睛发亮:"臣斗胆说句实话,江贵妃丹青一绝,还办了女学,现在姑娘‘们临摹的字帖好多都是她写的。可这封让贤书的字迹,根本不是贵妃亲笔!"
箫承佑正被前两位气得肝疼,听见这话猛地皱眉。这封让位书是他亲眼看着江容音写的,怎么会不是亲笔?刚要发作,就有官员捧来一幅《比翼双飞图》。画上题诗是江雪云写给英王萧承冕的,情意绵绵倒在其次,关键是这字迹和让贤书完全一样!
箫承佑瞅见落款时间,正是两人大婚前他蹲大牢的时候,当时自己生死未卜,这女人倒有闲心给别的男人写情诗?脸色瞬间铁青,甩袖就退朝了。
听说那天箫承佑在凤仪宫砸了好些物件,转身要走时被江雪云拽住,哭得梨花带雨诉衷肠。一番云雨后,两人又和好如初。
他倒把气撒我身上,传旨要接妍儿和卓儿回宫,被静慈师太以"身体不适需要晚辈陪伴"为由挡了回去。我感激不已,问师太如何报答,她只淡淡道:"守好你的承诺就行。"
箫承佑和朝臣僵持多日,在江、刘两家支持下,铁了心要用强硬手段立后。哪知诏书刚下,黄河就因连日暴雨决堤,多地闹起水灾。
天灾当前,百姓怨声载道。箫承佑只得暂缓封后大典,全力治水。南方本就多雨,年年都有水患,大夏开国便设了河渠司、督水监修水利,赈灾向来顺利。
起初箫承佑没当回事,还想借治水成功办场风光的封后典礼。可今年雨水特别多,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加上他派去的钦差是刘家推荐的草包,只会纸上谈兵,治水很快陷入僵局。
等再次因为泄洪不及时导致堤坝垮塌,万亩良田被淹,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不得不北上逃难的消息传来,箫承佑终于慌了神。
就在他罢免钦差、另选能臣的节骨眼上,我已带着灵隐寺的武僧赶到灾情最重的丰裕县。我亮明身份,拿出孤灯大师亲笔写的治水良策,当地官员和富绅顿时有了主心骨。
我没在衙门坐等,先带着武僧们直奔治水前线,确保策略能落实。接着脱下华服,换上粗布麻衣,和灾民同吃同住。我主张建临时收容所,让无家可归的人有落脚地,承诺灾后帮他们重建家园。
我拿出积蓄买衣食药材,还挨家挨户劝富商捐钱捐物。略懂医术的我,在施粥发药时,不论本地灾民还是逃难来的,全都一视同仁。
许是老天帮忙,我到丰裕县第四天,下了近一个月的雨终于停了。加上孤灯大师的良策,水患很快控制住。
军民欢呼声中,我亲自给朝廷写奏报,详述治灾的艰难、士兵的英勇、百姓的困苦,请朝廷犒赏三军和受灾民众,唯独没提自己做了什么。
我知道,这些事已经不用我开口。刚到丰裕县时,百姓看我身份尊贵,只敢敬而远之。等灾情过去我准备离开时,他们已经把我当恩人看待。
离开那天,百姓捧着野花山果夹道相送,自发签了万民书,请求朝廷表彰我。茶楼酒馆里,说书先生日夜讲着我的故事,连画舫上的歌姬都在唱我和箫承佑的情史。
在这些故事里,我和箫承佑是天生一对。我是他自幼定亲的青梅,及笄后嫁给还是皇子的他;是他被贬北境时,陪他同甘共苦的糟糠妻。他在我生产时冒险上山采药,我们情比金坚,至死不渝。
就连我这次治水也不是偶然,北境时我就帮着治沙抗旱。比起宫里其他人的奢侈,我一向节俭,钱都用来接济百姓,真是大公无私。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声音传到京城不难。和万民书一起送到箫承佑案头的,还有几道请立我为后的奏折。
箫承佑为此大发雷霆。他虽是皇帝,能用强权为所欲为,但更想当个明君,受百姓爱戴,让史官称颂,名垂青史。
他正犹豫时,江雪云坐不住了,一改往日"清心寡欲"的做派,天天守在宣室殿,软磨硬泡要办封后大典。
眼看时机成熟,我适时送了把火。当有"当代商山四皓"之称的兰陵四隐士上朝,说是我请他们出山辅佐,愿为箫承佑效力时——
满朝文武齐刷刷跪倒,恳请箫承佑顺应民意立我为后。连我爹江太傅和庆国公刘晟都跟着附和。
在白云庵住的第四个月,终于等到箫承佑的圣旨。他不仅要接我回宫,还要用皇后仪仗,风风光光把我迎回去。封妍儿为兖国长公主,食邑千户。
大夏开国以来,公主都是出嫁才实封食邑,妍儿这么小就得了,可是天大的恩宠。刚满周岁的卓儿被封靖王,封地在富庶的江淮。
夏荷乐得合不拢嘴,念叨着:"皇上定是想起和娘娘在北境的日子了,心里还是爱着娘娘的,这才爱屋及乌宠着公主和王爷。"
我听了只是浅笑,夏荷这丫头还是天真。要是可以,我也想一辈子这么天真。
贵妃因病婉拒皇后之位的消息很快从后宫传至前朝,连民间都有了新的故事传颂。
同时到来的,还有江雪云将成为皇后,并亲自抚育靖王的圣旨。
后者是我跟箫承佑讨的恩典。
我跟他说:「既是生病就要有生病的样子,请陛下特许嫔妾今后在朝阳宫静养,不拘俗礼,不见外客。」
「妍儿放在我身边教养,至于卓儿,还烦请皇后抚育。」
可笑的是箫承佑本就没打算将两个孩子都还给我,听我主动提起,却大为诧异:
「你让皇后抚育卓儿?」
「倒是不必如此,妍儿年长,不如让妍儿过去?」
我轻笑,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样子:
「妍儿顽劣,恐累及皇后,再说她已经记事,势必不如从小带在身边的孩子亲近。」
「若是姐姐担心卓儿占了嫡子的位置,等姐姐有孕再将卓儿还给我不迟。」
「有卓儿陪伴姐姐,皇上跟姐姐也更安心。」
箫承佑上上下下打量我,确定我之言的确出自肺腑,终于放下戒备,有些愧疚地拥我入怀:
「一切都依你。」
「容音,相信朕,朕心里有你,也有我们的孩子。」
我微笑,温顺靠在他胸膛。
真情实意道:「嫔妾自然相信陛下,无论陛下给我什么位分,嫔妾都愿与陛下长相守。」
大约箫承佑对我确有几分愧疚。
这一次无论江雪云如何闹腾,他都坚持封后大典一切从简。
他多给了妍儿五百食邑,赏赐流水般送进朝阳宫。
江雪云知道后将凤仪宫砸了个干净。
因我有箫承佑特许,可在宫中静养不见客,她无法寻我晦气。
便以卓儿积食为由,断了他两餐饭食。
卓儿为此啼哭一整晚,乳娘哄不住,派了个小宫女来朝阳宫传信。
我正在灯下看兵书,闻讯淡然告诉外面的人,一切听皇后娘娘安排。
几次试探,江雪云见无法用孩子拿捏我,反而被箫承佑责怪抚育不尽心,气得又砸了一次凤仪宫。
无数箫承佑赏赐的珍宝被毁损。
金碧辉煌的凤仪宫一时显得颓败又寒酸。
即使财大气粗如江雪云,也不得不在气消之后换上赝品。
但很快,她就无暇顾及我了。
后宫要选秀了。
箫承佑正值盛年,膝下却只有箫卓一个皇子。
后宫更是空得只有一后一妃。
无论是出于社稷稳定,还是为政治博弈,都需要采选秀女充实后宫。
但江雪云不这么想。
得知箫承佑准了选秀的折子,她先是在凤仪宫大发脾气。
接着就脱簪素衣跑去乾安宫找箫承佑哭诉:
「皇上答应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怎可辜负我?」
「我已经跟容音分享皇上,难道还要跟其他人分享?」
「原来年少相恋,挚爱情深,也逃不过兰因絮果!」
「承佑,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她大哭大闹,字字泣血,连帝王的名讳都敢直呼。
箫承佑出于愧疚,开始还哄着她,又是承诺又是赏赐。
岂料江雪云恃宠而骄,哭诉愈发凄厉,非逼着箫承佑取消选秀。
终于惹得箫承佑动怒。
夜间,箫承佑难得来到朝阳宫。
我让春华拿出珍藏的好茶,搓茶摇香,请他共饮。
「容音,你的茶艺愈发精进了。」
得他夸赞,我展颜一笑:
「嫔妾有长进,全是皇上之功,多谢皇上赐这份清静给嫔妾。」
箫承佑神色亦是温柔:「从前倒没发现你这样喜静。」
「今时不同往日,嫔妾是皇上的妃,不再是随心情肆意妄为的小姑娘了。」
我故意咬重「肆意妄为」几字,箫承佑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话锋一转道:「朕听说皇后时常请你去凤仪宫看望卓儿,都被你婉拒了?你不想念他?」
「卓儿是我亲生子,嫔妾自然想念,但嫔妾更想让皇上和皇后安心。」
我心中骂他虚伪,面上却乖顺诚挚。
「嫔妾若经常去看卓儿,是全了我们之间的母子情,但每次分离卓儿必定会更想念嫔妾,从而忽略皇后娘娘的悉心付出。」
「皇后娘娘仁厚贤惠,定能将卓儿教养得德才兼备,嫔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箫承佑执起我手,轻轻叹息:「还是你懂事。」
我垂眸轻笑,指尖缓缓划过皇帝掌心的纹路:"陛下可是为选秀之事烦心?"
箫承佑指尖在我手背摩挲两下,终究是叹了口气:"雪云为这事跟朕闹了半月,非要朕收回成命。"他忽然抬眼盯住我:"容音,你怎么看?"
"陛下要听真话?"我迎上他的目光。
"自然。"
我反握住他的手,指腹在他虎口处轻轻画圈:"若陛下只是妾身的夫君,妾身自然不愿与人共享。可陛下是天下人的君父,肩上扛着江山社稷。"我顿了顿,忽而展颜:"陛下选秀不是贪图美色,是为了绵延皇嗣、安抚朝堂啊。"
箫承佑眼神软了几分,却仍皱眉:"可朕答应过雪云,此生只她一人。"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更添几分柔情:"陛下给姐姐皇后之位,便是最大的承诺。"我身子前倾,香帕拂过他胸前的龙纹:"再说选秀归选秀,能否承宠还要看缘分不是?"
他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此话怎讲?"
"姐姐自幼金枝玉叶,怕的是新人压过她的风头。"我指尖点着案上名册,声音放得更轻:"陛下若真心疼姐姐,不妨在人选上多费些心思。"
箫承佑果然来了兴致,命人取来候选名册。我早将京中贵女查得门清,此刻如数家珍:
"勇毅侯府四小姐箜篌弹得绝妙,可惜是庶出,家世比姐姐差些。"
"忠平伯家的幼妹才名远播,只是容貌稍逊。"
"武威将军之女跟着父亲上过战场,性子爽利却不够柔婉。"
"大理寺卿家的姑娘心善得很,每年冬天都搭粥棚,可六艺比不过姐姐。"
我每说一个,箫承佑眼底的笑意便深一分。这些女子个个有长处,却又个个比不过江雪云,偏生家世背景个个能牵制朝堂。
他忽然握住我手腕:"还是爱妃最懂朕。"
我低头掩去唇边冷笑。江雪云若真在他心里无可替代,他又怎会来我这里找台阶?
秀女进宫那日,后宫热闹得像炸了锅的蜂窝。武威将军之女朱颜被封了嫔位,其余三个贵人,五个常在,三个答应,乌泱泱挤满了储秀宫。
当夜皇帝翻了朱颜的牌子,可人还没送到乾安宫,皇后就"失踪"了。
"听说是在望仙台找到的皇后娘娘。"夏荷边给我梳头边说:"哭得梨花带雨,说陛下忘了当年的山盟海誓。"
我轻笑:"所以陛下就留在凤仪宫了?"
"可不!"夏荷撇嘴:"连着一个月都没召幸别人,昨儿淳贵人请安时晕倒了。"
"怎么回事?"我放下茶盏。
"皇后让嫔妃们卯时就去凤仪宫候着,辰时末才出来接见,接着要打坐诵经到午时。"夏荷气得跺脚:"空着肚子坐两个时辰,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我摩挲着茶盏边缘:"给淳贵人送些补品去,什么也别说。"
"柔嫔那边呢?"春华捧着礼单问:"听说病了半月了。"
我接过礼单,在柔嫔的份例里添了盒鹿鸣饼:"南疆的特产,她爱吃甜食。"
午后,勇毅侯府的陆嫣嫣就来了。十六岁的姑娘穿着粉蓝宫装,像朵刚开的芍药,连发髻上的珍珠都泛着光。
"早就听闻贵妃娘娘当年在北境的事迹。"她行完礼就往我跟前凑:"今儿一见,娘娘比话本里写的还好看!"
我笑着让她坐:"妹妹才是真绝色,这满宫的春色都让你比下去了。"
陆嫣嫣耳尖发红:"娘娘说笑了,我哪敢跟娘娘比。"
我叹口气:"要是皇后身子爽利些,陛下见了妹妹定然喜欢。"
她眼中闪过怨怼,手指绞着帕子:"要是皇后一直病着,我们岂不是要当老姑娘?"
我端茶不语,她终于憋不住:"听说娘娘才是陛下发妻,陪他在北境吃了七年苦,怎么……"
"妹妹!"我打断她:"靖王如今是皇后嫡子。"
她愣了愣,随即撇嘴:"我就是替娘娘不平,您有靖王和长公主,怎么才是个贵妃?"
我苦涩一笑:"我如今年华不再,哪比得上妹妹青春正好?北境那点旧情,早被岁月磨得差不多了。"
陆嫣嫣突然抓住我手腕:"娘娘帮我!只要我能得宠,定不忘今日之恩!"
我望着她眼中燃起的野心,慢条斯理地抽回手:"月末太皇太后千秋宴,皇后让我准备节目。她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呢。"
陆嫣嫣眼睛一亮:"娘娘是说……"
我指尖点着案上名册,声音轻得像风:"妹妹可听过'鹬蚌相争'?"
我垂眸拨弄着腕间玉镯,太皇太后最爱听曲,尤爱延熹班的戏。江雪云早将戏班请进宫,连歌舞杂耍都安排妥当,却独独将压轴的唱曲留给我。
"贵妃让妾身为太皇太后献艺?"陆嫣嫣攥着帕子,指尖发白。
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扫过她精心描画的眉眼:"不是太皇太后,是皇上。柔嫔、嘉贵人、兰贵人,你尽可邀她们同台。"
陆嫣嫣眼波微动,我含笑补上:"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妹妹该懂。后宫最忌当那靶子。"
"可若替他人做了嫁衣..."她咬着下唇,不甘隐现。
我起身走到她身旁,指尖点着她肩头金线绣的牡丹:"皇上乃天子,更是男人。妹妹这等颜色,宫里谁压得住?再说这节目是你张罗,谁主谁辅,还不是你说了算?"
陆嫣嫣眼睛倏地亮起来,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多谢娘娘指点!"她福身行礼,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春华替我揉着肩:"娘娘,皇上真会为淳贵人得罪皇后?"
我望着窗外飘落的桃花瓣,轻笑出声:"春华,这皇宫是皇上的。他可以宠江雪云,捧着护着,却不会容她爬到自己头上。"
褪去龙袍,他不过是寻常男子。花无百日红,哪个男人不贪新鲜颜色?心尖上的人因自己吃醋,岂不更是情趣?
"跟外头说,我病了,谁都不见。"我拢了拢披风,朝阳宫的宫门在暮色中愈发冷清。
太皇太后千秋宴这日,宫里张灯结彩。新入宫的妃嫔在陆嫣嫣游说下排了贺寿节目,唯独朱颜称病未至。前些日子各宫来探病,她也只送了份不轻不重的谢礼来,倒合我无宠贵妃的身份。
陆嫣嫣立在舞台中央,箜篌弹得如泣如诉,美得扎眼。嘉贵人梁舒窈虽不及她艳丽,却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江雪云盯着梁舒窈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箫承佑的眼睛,分明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陆嫣嫣与梁舒窈暗中较劲,倒让一旁的兰贵人王若澜显得天真烂漫。太皇太后被她逗得直笑,目光格外温和。
"恭祝太皇太后千秋!"我领着众妃叩首,话音未落,江雪云突然厉声斥道:"贵妃倒会偷懒!本宫让你筹备,你却推给旁人,是眼里没本宫?"
"皇上!贵妃对太皇太后不敬,您可不能纵着!"她转头看向箫承佑,语气尖锐。
箫承佑眉头微蹙,缓声问我:"贵妃怎不与嫔妃同台?"
我朝他浅笑,转向太皇太后:"不知刚才的表演,可合太皇太后心意?"
梁舒窈是太皇太后远亲,老人家自然给面子:"甚好,甚得我心。"她又看向箫承佑:"皇上觉得呢?"
箫承佑垂眸:"皇祖母喜欢,孙儿自然喜欢。"
太皇太后朗声大笑:"哀家老了,就爱看些漂亮人在眼前晃。贵妃和各嫔妃都费心了。"
"能入皇祖母眼是她们的福气。"箫承佑接话。
"能入我孙儿眼,才是她们的福气。"太皇太后拍着箫承佑的手:"明年今日,哀家要抱皇曾孙!"
箫承佑瞥一眼脸色铁青的江雪云,点头应下。江雪云突然掀翻面前金樽,酒液溅了满桌:"臣妾不适,先回宫了!"说罢拂袖而去,连行礼都忘了。
满殿寂静,太皇太后沉下脸:"皇后好大的威风!"
我轻声打圆场:"太皇太后息怒,皇后娘娘为筹备宴会日夜操劳,许是累着了。"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没再理我。我悄悄给陆嫣嫣递个眼色,她立刻会意,"扑通"跪倒在地。
"嫔妾...嫔妾..."她捂着胸口,脸色煞白,话未说完便软倒在地。箫承佑立刻起身,目光紧追着她被抬走的身影。
春华边替我梳头边嘀咕:"皇后从前在江府虽娇蛮,倒也聪明,怎的如今..."
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轻笑出声:"恃宠而骄,自然会忘形。"
江雪云哪是单纯娇蛮?当年在江府,她对外装得温婉贤淑,回府便责打下人、欺辱姐妹,腻了便虐猫虐狗。父亲见过她折磨小动物的手段,都骂她"作孽"。
今日这般,不过是觉得箫承佑会像先帝宠赵妃那样,为她折腰。可她忘了,先帝为娶赵妃逼死发妻时,是因赵妃娘家能助他夺嫡;而箫承佑虽为她贬我、夺我子,却也不会容她损了帝王颜面。
"陆嫣嫣怕是要得宠些时日了。"我摘下耳坠,放入锦盒。
当夜,箫承佑便去了陆嫣嫣宫中。此后两月,他虽也召其他嫔妃,十次倒有六七次在她那儿。陆嫣嫣得宠后,再未踏足朝阳宫。
那日偶遇,她坐在轿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步行的我:"贵妃恕罪,嫔妾近日伺候陛下,身子困乏,无法下轿行礼。"嘴上说着恕罪,眼里尽是得意。
夏荷气得要开口,被我拦住。
"妹妹既不舒服,早些回宫歇着吧。"我淡淡道。
陆嫣嫣扬起下巴:"贵妃先回宫,我还要去乾安宫为陛下抚琴。姐姐,我不像你,到手的东西断不会再给别人。"
夏荷等她走远,狠狠啐了一口:"忘恩负义的贱'人!迟早遭报应!"
我捏了捏她的手:"教训她于我有何益处?"
后宫位分是虚的,地位是帝王给的。我一个无宠贵妃,与得宠的妃嫔争锋,才是真不懂事。
夏荷咬着牙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别急,"我轻轻捻着茶盏,"她这尾巴啊,翘不了几天了。"
我望着窗外飘落的桃花瓣,心里头直叹气。谁能想到陆嫣嫣这么不顶用呢?
都说"菀菀类卿",可那得是挑着好的地方像才成。如今宫里已经有了江雪云,萧承佑哪还看得上她这个粗制滥造的仿制品?
"柔嫔最近身子骨咋样?"我转头问夏荷。
夏荷撇撇嘴:"听说时好时坏的,皇上都没召过她侍寝。"
我捏着帕子轻笑:"咱们朝阳宫冷清,怡华宫怕是更难熬。挑个日子,去会会这位主儿。"
怡华宫比我想象中还凄凉。宫门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进了正殿连个通报的宫人都瞧不见。直到后殿传来喧哗声,我才循着声音找过去。
朱颜穿着身利落的骑装,正拉弓搭箭。只听"嗖嗖嗖"三声,三支箭齐刷刷钉在靶心。
"小姐太厉害了!"
"这手箭术绝了!"
两个小宫女在旁边拍手叫好,看那亲热劲儿就知道是打小跟着的贴身丫鬟。
我站在廊下看着,这朱颜长得真叫一个明艳动人。雪白的皮肤,娇艳得跟朝霞似的,比陆嫣嫣还好看几分。可那股子英气,倒是贵女里头少见的。
"好利落的箭法!"我拍着手走进去。
朱颜见我愣了下,赶紧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我笑着扶她:"你倒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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