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手足
发布时间:2025-09-27 22:55 浏览量:12
“长子如父,长女如母”,母亲走后,我们姐弟就很少回老家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一去不复返,兄弟姐妹间转眼成了带血缘关系的亲戚。作为长女,大姐总希望这个家能像当初的样子,以身作则,任劳任怨,尽心尽力扮演起母亲的角色,力所能及维系着这个缺少“主心骨”的家。
母亲生了不少孩子,因缺医少药的缘故大多夭折,所以,大姐的年龄要比我们大得多。年幼时的一天,我高烧不退,大姐急得背起我就往几公里外的合作医疗赶,哭着央求医生一定要把我治好,她已经接连失去几个妹妹了,再失去我,她也不想活了。大姐的一席话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纷纷主动退后让医生先给我治疗,直到退烧后,趁着夜色背上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我紧攥着大姐的发辫,感觉就像伏在妈妈的背上一样温暖。
小时候,大姐在外读书,假期回来就教我们唱歌、写字,为我们洗澡、缝补衣服。只要大姐在家,我们姐弟收拾得干干净净,精神面貌大不一样。大姐人缘好,常带着同学、朋友到家里玩,终究是村里为数不多能到县城读书的人,她们的言行举止与众不同,让我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羨慕不已,从小便把他们树为学习的榜样。大姐什么都好,就是受不了气,读高一时与班主任闹矛盾,便赌气回家务农。时隔多年,我接触到她的同学,说大姐学习成绩好,组织能力强,是他们的班长,若不辍学一定会有大好的前程,众人都为她感到惋惜。
七十年代的老家缺乏人才,大姐算是屈指可数的知识分子了,一回家就被村里聘为赤脚医生。教她学医的是远近闻名的两位老中医,常带着她到深山老林里采草药,大姐悟性高,外加有文化,没过几年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众人皆尊称她为“小方医生”。大姐是女人中的女人,长相甜美,待人和气,深受众人的尊重和爱戴;大姐是女人中的男人,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因家里无男劳力,磨刀、砍柴、犁田、打坝这些男人干的活,她样样精通,让女人们自叹弗如,男人们刮目相看。
老家追求大姐的人可多了,但都入不了她的眼,高不成,低不就,同龄人都做母亲了,大姐才如愿嫁到县城附近,实现了她誓要走出山区的愿望。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大姐比较溺爱我,只要口袋里有钱,一般会满足我的要求。嫁到城郊的大姐虽然改变了生活环境,但家庭条件却一般。读初一时,我看到有的同学穿运动装非常羡慕,心知父母必定不能满足我的要求,便央求大姐。大姐二话不说,第二天便带我到城里买,事后得知,那竟然花了她半年的烤烟收入。在学校里,大姐担心我吃不好,隔三差五塞些零花钱给我,让我在同学眼里成了大款,不像大多数同龄人还在为一日三餐而发愁。
大姐的为人处世及高明医术,没过几年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可,村里又把她安排到卫生所当医生。卫生所在县城里,大姐服务态度好、收费低,尤其在医治婴幼儿方面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没过几年,便成了小县城的名人。退休后,不少知道我们是姐弟关系的同事或朋友,家有小孩生病的,都来向我问询大姐的电话,舍近求远登门求医。因为大姐,我这个做亲弟弟的特有面子,一路走来沾了她的不少光。
近几年,我们姊妹仨都在城里买了房,可大姐却仍住在城郊外。退休后的大姐闲不住,把家里的田地全部盘活起来,家里吃的小菜一般不用买,大姐隔三差五就会送来。她种的菜品相差,但口感好,我们全家都爱吃。有一次我开玩笑对大姐说,你这菜看无看相,卖无卖样,估计不好卖吧?大姐生气地说,我种的是良心菜,这年头街上哪还买得到,我的菜不愁卖,都是回头客。
大姐心思缜密,凡事考虑周全。父母年纪大了,为他们量身定做寿衣,而我这个作为长子的却没有这个悟性。母亲去世后,我提议每年接出嫁姑娘回娘家的习俗由我负责,办了一年后,大姐就不愿意了,说我们城里的房子小锅小灶不方便,当仁不让承接过去。隔个十天半月,大姐有打个电话询问我们的习惯,得知哪个病了,第一时间赶到的是她。可她自己连做了两次手术,我们却浑然不知。2013年我大病一场,到距家200多公里外的省城医治。担心大姐知道,我交待陪护人员瞒着她,直到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医院下病危通知才告诉她。大姐连夜包车赶到医院,迅速稳控了群龙无首的局面,临危不乱配合专家抢救,让我侥幸从鬼门关逃了回来。
住了三个多月的院,大家都累了。一天深夜,我醒来,发现大姐一个人拿着我小时候的照片边看边流泪,这一举动把我感染得泪如泉涌,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妈”。大姐闻声,情绪瞬间崩溃,把头伏在我身上失声痛哭,一个劲地埋怨我病得这么重竟然还瞒着她,说母亲一再叮嘱她要照顾好我们,如果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叫她如何向母亲交待。遭此难后,大姐对我的问候更勤了,每次听到大姐的声音,我都会有一种哽咽在喉的冲动。
亲情是涓涓溪流,静静地流淌在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其实,每个和谐的家庭后面,都有人在默默地奉献和付出。我们姐弟四人至今情同手足,除了有血浓于水的因素外,还真少不了大姐几十年如一日维系着这亲情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