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都起义:第二十六路军旅长与团长的不同结局
发布时间:2025-10-17 06:15 浏览量:13
1931年12月14日爆发的宁都起义,是中国近代军事史上一次具有重大转折意义的事件。原国民党军第二十六路军1.7万余人在赵博生、董振堂、季振同、黄中岳等将领的率领下,于江西宁都宣布脱离国民党阵营,加入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红五军团。这次起义不仅壮大了红军力量,更对国民党统治造成巨大冲击。然而,在起义的核心领导层中,第二十六路军的2个旅长(季振同、黄中岳)和9个团长的命运却因政治立场、个人选择及后续斗争的复杂性而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他们的故事,既是起义壮举的注脚,也是大时代中个体命运的缩影。
一、起义背景与第二十六路军的矛盾
第二十六路军原为冯玉祥西北军旧部,1930年中原大战后战败,被蒋介石收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路军,下辖两个师(第二十五师、第二十七师)共6个旅12个团,总兵力约2万人。该部虽被编入国民党序列,但始终被蒋视为“杂牌军”,备受歧视:装备补给落后于中央军,作战时常被当作先锋消耗,战后却无封赏;士兵多来自北方,不服南方水土,疫病流行导致非战斗减员严重。更关键的是,蒋介石借“剿共”之名将二十六路军调往江西,实则意图借红军之手削弱异己——这种“借刀杀人”的策略,激化了官兵对蒋介石的不满。
与此同时,中共地下组织的秘密工作为起义埋下火种。1931年春,二十六路军参谋长赵博生(中共党员)、旅长季振同(倾向进步)、团长董振堂(与共产党有联系)等人,通过秘密渠道接触到马克思主义思想,并与上海中共中央军委、苏区红军取得联系。当年“九一八事变”后,全国抗日救亡浪潮高涨,但蒋介石却坚持“攘外必先安内”,命令二十六路军继续“围剿”红军,这进一步加剧了官兵的抵触情绪——“打自己人还要被当炮灰,不如掉转枪口打真正的敌人!”
1931年12月,二十六路军总指挥孙连仲以“养病”为名离开宁都赴上海,代理总指挥李松昆(第七十五旅旅长)能力平庸且不得人心。赵博生联合季振同(第七十四旅旅长)、董振堂(第七十三旅旅长)、黄中岳(第十五军军长兼第1师师长,实际指挥第74旅第2团等部)等将领,秘密策划起义。最终,1.7万余人于12月14日夜间发动起义,扣押李松昆等反动军官,通电全国加入红军。
二、2个旅长的结局:季振同与黄中岳的殊途同归
(一)季振同:从“杂牌军将领”到“革命烈士”的悲壮之路
季振同(1901—1934),河北沧县人,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原为冯玉祥西北军“十三太保”之一,作战勇猛且富有正义感。二十六路军南下江西后,他目睹国民党军队的腐败与对士兵的压迫,逐渐倾向革命。起义前,他是第七十四旅旅长(该旅是二十六路军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之一),也是起义的核心推动者之一。
起义成功后,季振同与董振堂、赵博生等人率部加入红军,所部改编为红五军团第13军(后调任第14军军长),他本人任红五军团副总指挥兼第14军军长。在中央苏区的反“围剿”作战中,季振同表现英勇:1932年2月,他率部参与赣州战役,掩护主力撤退;同年7月,配合红一军团参加南雄水口战役,与粤军激战数日,重创敌军。毛泽东曾评价:“季振同带的部队能打硬仗,是红五军团的拳头!”
然而,季振同的悲剧源于复杂的政治环境与“左”倾错误的冲击。1932年5月,中共临时中央推行“肃反”扩大化,对起义将领的“历史问题”过度审查。季振同因出身西北军(被视为“旧军队”),且其堂兄季振纲曾与国民党有联系(实为普通商人),被怀疑“可能通敌”。加之当时红五军团内部部分干部对起义将领存在偏见,季振同逐渐受到排挤。
1932年8月,季振同被错误指控“企图率部叛变投敌”(实为诬陷),尽管周恩来、朱德等领导人极力担保,但受“左”倾路线主导的苏区中央局仍决定将其逮捕。1934年10月长征前夕,季振同被判处死刑(一说为1933年错误处决,具体时间史料存争议)。直到1945年中共七大,季振同才被平反,追认为革命烈士。1979年,中共中央正式为其恢复名誉,肯定他“为革命事业作出的重要贡献”。
(二)黄中岳:从“抗日名将”到“冤屈牺牲”的忠诚战士
黄中岳(1900—1934),河南罗山人,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是二十六路军中少有的“科班出身”将领。他原任第1师师长(辖第74旅等部),实际指挥第74旅第2团等精锐部队,在起义中率部率先攻占宁都城北制高点,为起义成功立下首功。加入红军后,黄中岳任红五军团第15军军长(该军由原二十六路军第1师改编),与政委左权(后调任其他职务)搭档,率部参与第四次反“围剿”作战。
黄中岳作战风格稳健,注重战术配合。1933年2月,他在黄陂战役中率第15军迂回包抄国民党军第52师,协同红一军团歼敌近万人,缴获大量武器装备。毛泽东曾称赞:“黄中岳的部队纪律严明,打仗灵活,是红五军团的‘铁军’!”
然而,与季振同类似,黄中岳也未能逃脱“左”倾错误的迫害。1934年春,因红五军团内部整编引发部分干部对“旧军官出身”将领的猜忌,加上当时中央苏区面临第五次反“围剿”失利的压力,黄中岳被错误指控“组织反革命小团体”(无实证)。同年6月,他在福建长汀被逮捕,10月随中央红军长征前夕被秘密处决(一说为1934年夏牺牲),年仅34岁。
直到1980年代,经黄中岳家属与党史部门多方查证,其冤案才得以平反。1989年,解放军总政治部正式追认黄中岳为革命烈士,肯定他“在宁都起义和红军战斗中的突出贡献”。
三、9个团长的结局:分化与坚守的众生相
第二十六路军的12个团中,有9个团的团长直接参与了起义(其余3个团因驻地分散或被监视未及时响应)。这些团长的出身、性格与选择各异,其结局大致可分为三类:坚定革命者、动摇妥协者、牺牲殉道者。
(一)坚定革命者:追随红军至终的老兵
王广建(第73旅第2团团长):原为董振堂部下,起义后任红五军团第13军某团团长。他出身贫苦,对红军“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深有共鸣,在战斗中身先士卒。1933年反“围剿”中负重伤,仍坚持指挥至胜利,后调任红军学校任教官,培养了大批基层干部。长征中随红五军团担任后卫,1935年在湘江战役中牺牲(一说为1934年牺牲),年仅28岁。
张卿云(第74旅第1团团长):季振同的亲信,起义后任红五军团第14军某团团长。他文化程度较高(毕业于保定军校预科),主动向红军学习政治理论,协助政工干部做士兵思想工作。1934年调任红一方面军总部参谋,参与长征战略制定,1935年到达陕北后任抗大教员,新中国成立后授衔大校。
这类团长大多出身行伍但思想进步,他们认同红军的革命目标,在战斗中与士兵同甘共苦,最终成为红军的骨干力量。
(二)动摇妥协者:被清洗或脱离的“中间派”
李锦亭(第75旅第1团团长):原为孙连仲亲信,起义初期态度犹豫,后在赵博生等人劝说下勉强加入。加入红军后,他对严格的纪律和“阶级斗争”理论存在抵触,多次抱怨“当兵吃粮就行,何必搞这些”。1932年部队整编时,他因“消极怠工”被撤销职务,后借故请假离开苏区(一说被礼送出境),回到国民党阵营但未再担任要职,晚年隐居天津。
刘毓琪(第75旅第2团团长):出身书香门第,起义后任红五军团某团参谋长。他虽参与起义,但始终对共产党的“激进”政策心存疑虑,1933年在“肃反”扩大化中被错误牵连(无实质证据),因恐惧而逃离红军,后被国民党特务抓获,因“无重大罪行”被关押数年后释放,解放前夕去台湾,1970年代病逝。
这类团长多为旧军队“中层骨干”,既不满国民党的腐败,又对革命理念缺乏深刻认同。他们在起义中更多出于“跟风”或“被迫”,一旦遇到困难便容易动摇,最终在历史的浪潮中被淘汰。
(三)牺牲殉道者:血洒战场的忠诚战士
杨守钰(第74旅第3团团长):起义后任红五军团第15军某团团长,在第四次反“围剿”中率部坚守阵地三天三夜,全团伤亡过半仍死战不退。1933年3月,他在宜黄战斗中亲自冲锋,被敌机炸弹炸成重伤,因伤势过重牺牲,年仅29岁。
周义成(第73旅第1团团长):董振堂的老部下,起义后任红五军团某团政委(兼军事主官)。他积极发动士兵参与土地革命,深受战士爱戴。1934年长征途中,在湘江战役中为掩护主力突围,率部断后,与敌肉搏时壮烈牺牲。
这类团长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用生命践行了对革命的忠诚。他们的牺牲,成为宁都起义精神最悲壮的注脚。
四、历史评价与启示
宁都起义中第二十六路军旅长与团长的不同结局,深刻反映了大革命时期复杂政治生态下个体命运的多样性。季振同、黄中岳等旅长作为起义的核心领导者,本应为革命作出更大贡献,却因“左”倾错误的“肃反”扩大化含冤牺牲——这是党史上的深刻教训,也警示后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必须以包容与信任为前提。而9个团长的分化,则揭示了旧军队将领在历史转折关头的不同选择:坚定的信仰者成为革命的脊梁,动摇者被时代淘汰,牺牲者用生命铸就了忠诚的丰碑。
从更宏观的视角看,宁都起义的成功不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政治上的胜利。它证明了中国共产党“团结一切爱国力量”的主张具有强大感召力,也为红军增添了一支能征善战的劲旅(红五军团在后来的长征中担任后卫,被誉为“铁流后卫”)。而那些为起义付出生命的将领与士兵,他们的名字或许已被岁月模糊,但他们的选择与牺牲,永远镌刻在中国革命的历史丰碑上。
正如毛泽东后来所言:“宁都起义的精神,是爱国主义的升华,是革命信仰的觉醒。他们的功绩,人民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