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那些事儿（下）

接着说雷公。到了汉代，雷神就有了 “雷公” 这个称呼，明人都卬（yǎng）在《三余赘笔》里说，因为雷是天上的阳气，阳气刚正、有威严，所以称 “公”，跟土地公、山神公一个道理。那时候画里的雷公，是个大力士的模样 —— 膀大腰圆，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穿着短打，露出黝黑的胸膛，手里要么拎着面小鼓，要么攥着个槌子。可王充在《论衡》里还较真过，说 “雷公没翅膀咋飞上天？” 这话传到民间，画师们就改了，往后画的雷公，背上都加了对翅膀，有的像鸟翅，有的像蝙蝠翅，扑棱着就能飞。

民间对雷公的模样，想法就更多了：有的说他像猪，圆滚滚的身子，长着个猪鼻子，哼哧哼哧的；有的说他像鬼，脸是青的，头发竖着，看着挺吓人；最多的说法是像猴子——尖嘴猴腮，耳朵毛茸茸的，动作还特别灵便，《西游记》里孙悟空一出场，就有人喊他“雷公脸”，可见这模样多深入人心。

从春秋战国起，雷公还多了个差事——代天罚罪，老辈人嘴里就有不少他惩恶扬善的真事儿。说邻村有个地主，心黑得很，年年灾荒都涨地租，有户人家交不起租，他就把人家的孩子抢来抵债。那天正午，地主正坐在院里喝酒，忽然天上乌云聚过来，“咔嚓”一道雷劈在他身边的石磨上，石磨碎成了渣，地上还留下道焦黑的印子，像个“罚”字。地主吓得当场就瘫了，第二天就把孩子送了回去，还把地租降了一半——老百姓都说，这是雷公看不过去，给了他个警告。

还有回更奇的，说有个小偷专偷孤寡老人的东西，有天夜里他偷了个老奶奶攒了半年的药钱，刚出门就被一道电光照得睁不开眼，雷公就站在他面前，手里的槌子 “嗡嗡” 响。小偷吓得 “扑通” 跪下，把钱全交了出来，还赌咒再也不偷东西。后来这小偷真改了邪性，靠种地过日子，逢年过节还去给老奶奶送米——你看，雷公不光会罚，还会给人改错的机会。

可民间故事里的雷公，也不是总那么严肃，还有不少诙谐的事儿：说有回雷公劈错了人，被一个叫杨道和的农夫用锄头挡住了胳膊，一下子掉在地上，红皮肤、亮眼睛，长着三尺多的毛和角，想飞却飞不起来，最后还是农夫放了他；还有的时候，雷公飞着飞着，被树枝缠住了翅膀，扑腾半天也挣不开，得靠路过的樵夫帮他解开；甚至有说法，到了秋冬，雷公就不怎么上天了，伏在地里，模样像头肥猪，有时候还能被人抓住，煮着吃——你说这雷公，在民间故事里多接地气，一点都不摆神仙的架子。

最后好好讲讲雷州雷王。这可是雷神故事里最热闹的一段，老辈人讲起来，能说上大半天。雷州在如今广东的雷州半岛，唐代才正式设州，可早在唐宋的时候，那儿就特别敬重雷神。为啥？因为当地老能捡到些奇怪的物件 —— 有的是石斧，有的是石楔，石头磨得光溜溜的，边缘还挺锋利，当时人看了，就以为是雷神打雷时掉下来的 “雷斧”“雷楔”，宝贝得不行，专门建了祠堂供奉，逢年过节就去烧香，求雷神别劈坏自家的房子。本来这神也叫雷公，可到了宋元的时候，皇帝觉得他灵验，就封了他“王爵”，往后就叫“雷王”，庙里的牌位都换成了“雷王” 的名号，气派多了。

到了明代，雷王的故事就更具体了，说他叫陈文玉，还是个“雷种”——这话听着玄乎，其实有来历。陈太建初年，雷州有个姓陈的百姓，平时靠打猎过日子。有一天他上山，在草丛里发现个奇怪的蛋，比普通的鹅蛋大得多，周长有一尺多，蛋壳是淡青色的，还泛着微光，摸起来滑溜溜的。他觉得稀罕，就揣在怀里带回了家，找了个竹筐，铺了些干草，把蛋放在里面，天天都去看一眼。

就这么过了些日子，忽然有一天，天上乌云密布，“咔嚓”一道霹雳劈下来，正好落在陈家的院子里，震得窗户都开了。姓陈的百姓赶紧跑出去看，只见竹筐里的蛋裂了个大口子，从里面爬出来个男婴，小脸蛋红红的，手里还带着“雷州”两个字的纹路，像是天生就有的。姓陈的百姓又惊又喜，觉得这孩子是雷神送来的，就给取名叫陈文玉，乡里人都喊他 “雷种”。

陈文玉长大后，一点都不普通，又聪明又能干，还特别心疼老百姓。后来他当了雷州的刺史，修水利、开荒地，还教老百姓种庄稼、织布，把雷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老百姓都爱戴他。他去世后，更灵验了——有年雷州大旱，地里的庄稼都快枯死了，老百姓抬着供品去雷王庙烧香求雨，刚把香插上，天上就飘来乌云，没过半个时辰就下起了大雨，庄稼一下子就活了过来。还有回海盗来抢雷州，眼看就要冲进城里，庙里忽然传出震天的雷声，海盗的船被雷劈得翻了好几艘，剩下的海盗吓得掉头就跑，再也不敢来——老百姓都说，这是雷王在护着他们。

乡里人就把雷王庙修得更气派，逢年过节都去祭拜，庙里的香火从来没断过。宋、元的时候，朝廷多次给陈文玉加封王爵，庙名也从最早的“显震庙”改成了 “威化庙”。还有不少关于雷州的奇闻：说雷州春夏多雷，那雷声“轰隆隆”的，从早响到晚，有时候能连响好几天；到了秋天，雷公就伏在地里，模样像头肥猪，有的农夫还见过，想抓却抓不住；雅州的瓦屋山有个雷洞，人要是往洞里扔瓦石，立马就会引发雷击，吓得没人敢靠近。而且雷州的陈氏家族，都说自己是陈文玉的后代，庙里头还摆着石人、铜鼓，据说都是陈文玉当年用过的，铜鼓一敲，声音还跟当年黄帝的夔皮鼓似的，能传老远——你说这雷州雷王的故事，多传奇，比戏文还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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