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他入狱”：巴西戛纳获奖导演谈博尔索纳罗与政治健忘症

2021年巴西导演克莱伯·门多萨·菲略创作新片时，正值祖国在时任总统博索纳罗治下“急剧右转”，他对此深感羞愧。“见识广博的朋友们，会拍拍你的后背说‘我为你感到难过’，”这位电影人回忆道。

四年后电影登陆大银幕时，博索纳罗已退出政治舞台，门多萨的心境也已转变。“我为巴西正在发生的一切感到自豪，”他在看到这位极右翼民粹主义者因策划未遂政变被判27年监禁后表示。

这场拙劣政变在2023年1月8日达到高潮，左翼候选人卢拉胜选后，骚乱者捣毁了巴西利亚首都核心区。门多萨称博索纳罗的定罪彰显了正义的胜利。

“我真心希望他锒铛入狱，”他补充道，驳斥了右翼要求通过特赦宽恕博索纳罗罪行的呼声。“我们曾极度接近社会崩溃，绝不能实行大赦，我认为这一切都非常清楚，”这位电影人援引“极具冲击力”的罪证时说道。

记忆是门多萨新片《秘密特工》的核心主题。这部引人入胜的政治惊悚片设定在1977年——巴西长达二十年残酷军事独裁的第十三个年头，也是博索纳罗从南美西点军校“黑针”军事学院毕业的年份，此后他开启了通往总统之位的意外征程。

该片为门多萨赢得今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被誉为杰作。影片讲述了温厚学者阿曼多在与下令暗杀他的冷血政权官员冲突后，被迫隐匿逃亡的故事。

由《内战》主演瓦格纳·马拉饰演的教授，最终在门多萨故乡累西腓市的一处异见者与社会边缘人安全屋找到庇护所。

现年56岁的门多萨旨在创作一部时代惊悚片，而非那种“年轻游击队员抢劫银行资助反独裁行动”的传统独裁题材电影。

但当朋友们观看这部令人振奋的电影时，他们的反应表明门东萨创作了一部浸润着当代历史的作品——这部影片“实际上描绘了博索纳罗执政下巴西过去几年的生活状态”。这位政客在从政前曾是伞兵，并公开渴望回归军政府统治。

门东萨表示，当博索纳罗于2019年上任并开始在其政府中安插军方人员，重拾1964至1985年独裁统治时期的暴力反自由主义论调时，这感觉像是“对半个世纪前失落的巴西进行恋物癖式的复刻”。

博索纳罗对艺术界的迫害令人回想起军事统治时期，当时备受爱戴的文化界人士纷纷流亡海外。这位电影制作人指出，博索纳罗关闭文化部的举动（现已被卢拉撤销）是“我见过对这个国家最严重的攻击之一”。

“这证明他完全不了解这个国家——那种感觉极其具有侵略性。我认为这糟透了——简直是暴行。”门东萨80年代初曾在埃塞克斯求学，时常前往伦敦莱斯特广场观影。这位亲英派导演在《秘密代理人》中两处致敬了英国：巴西驻里约热内卢英国领事安朱姆·努拉尼的客串演出，以及对利兹大学的提及。

博索纳罗的掌权时代似乎已然终结，这位70岁的失势政客预计将于下月开始服刑——恰逢《秘密代理人》在巴西全面公映之时。

相较之下，随着特朗普通过关税制裁阻挠博索纳罗审判的图谋适得其反，导致巴西群龙无首的右翼陷入混乱，卢拉似乎很有希望在2026年10月大选中赢得史无前例的第四个任期。

“如今，除非他们能推出某种人工智能角色候选人，或许一年后这能成真，否则我看右翼根本难有作为。”门东萨戏谑道。

但令这位导演忧心的是巴西“自我麻痹式遗忘”的传统——这个国家屡次未能彻底审视历史上的创伤时刻。与阿根廷和智利不同，巴西基本上放任军方人员逃脱其造成流血事件的罪责。

“这似乎是巴西民族心理的运作方式。”门东萨谈及1979年特赦法时感叹。

“也许这在当时说得通。但现在回想起来，我认为这不是个好主意，巴西的默认行为几乎就是宽恕：‘连环杀手杀害87人’。‘哦，他也有母亲，他还有两个孩子。对他从轻发落吧！’”

在《秘密特工》的最后一幕中，来自现在的研究员将存有他父亲悲惨遭遇细节的U盘交给了那位逃亡学者的儿子。“你能看到儿子脸上的恐慌，”门东萨说，“就像是说‘快把这东西拿走，我处理不了。我接受的教育让我无法面对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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