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刘素云洗冤记

发布时间:2025-10-29 11:29  浏览量:9

话说严州府淳安县,虽是个依山傍水的小县,却也市井繁荣,商贾络绎。城中有两位有名的员外,一位名叫张景瑞,世代经营粮行,家底殷实;另一位名叫刘世安,专做棉布生意,往来苏杭,亦是富甲一方。这张、刘两家本就素有往来,情谊深厚,又因一场意外,更是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年冬月,张景瑞派船队往徽州运粮,不料行至新安江,突遭暴雪冰封,船只被困三日,粮米大半霉变,损失惨重。消息传回淳安,张家粮行资金周转不开,眼看就要关门大吉。刘世安听闻此事,念及多年交情,当即拿出两千两白银相助,又从自家布庄调拨一批上好棉布,让张家暂代售卖周转。张景瑞感激涕零,当即请媒人说和,将自家刚出生的儿子与刘家刚出生的女儿定下娃娃亲。两家欢欢喜喜换了庚帖,只待儿女长成,便结秦晋之好。

时光匆匆,十五载转瞬即逝。刘家女儿刘素云已出落得端庄大方,只是天生皮肤微黑,不像别家小姐那般白皙娇嫩,相貌算不得出众。但素云自幼聪慧,饱读诗书,不仅写得一手娟秀小楷,更精通账目核算,持家理事样样精通,且性情温婉孝顺,在淳安城中是出了名的贤淑女子。

再说张家儿子张玉树,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只是性子与相貌截然相反。他自小被张景瑞娇惯,长大后跟着父亲学管粮行,却心不在焉,整日流连市井,与些纨绔子弟厮混,见惯了风月场中的娇媚女子,渐渐变得浮浪轻薄,眼高于顶。

眼看到了婚期,张玉树早听闻刘素云相貌寻常,心中百般不愿,可张景瑞以家族信誉相逼,说若悔婚便是忘恩负义,丢尽张家脸面。张玉树不敢违逆父亲,只得硬着头皮迎娶刘素云。新婚之夜,张玉树见素云果然肤色黝黑,相貌平平,更是满心嫌恶,草草行了合卺礼,便借口书房有账目要算,独自去了外间歇息。

此后,两人虽同住一府,却形同陌路。张玉树对素云冷淡至极,要么整日在外游荡,要么回府后便闭门不出,连一句家常话也不愿与她说。素云心中委屈,却从不抱怨,依旧悉心伺候公婆,打理府中账目,将张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年暮春,张玉树说要去杭州采买新粮,约莫二十日返程。素云为他收拾行囊,叮嘱他路途小心,张玉树却只是冷冷应了一声,转身便走,连一个回头的眼神都没有。素云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府继续打理家事。

张玉树到了杭州,哪里是来采买粮食的?一进城便直奔有名的青楼 “艳春楼”,去找他相好的妓 女媚红。那媚红生得体态风流,貌若桃花,又擅唱曲儿,把张玉树迷得神魂颠倒。他在媚红处住了十余日,竟动了娶她过门的念头。媚红假意推脱,说自己出身青楼,配不上他这富家公子,除非他休了原配妻子,否则绝不从命。张玉树早已被色欲冲昏头脑,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定休了那黑皮婆,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可转念一想,刘素云平日里循规蹈矩,孝顺公婆,打理家事从无差错,想要休她,实在找不到半分理由。张玉树苦思冥想数日,终于想出一条毒计。他想起淳安县中有个地痞,名叫王癞子,整日游手好闲,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只要给够银子,什么坏事都肯做。

张玉树当即派心腹快马赶回淳安,找到王癞子,给了他四十两银子,让他帮忙诬陷刘素云与人通奸,好让自己有理由休妻。王癞子见钱眼开,当即应允,两人又悄悄密谋了许久,定下了栽赃之计。

转眼到了张玉树该返程的日子,他却在返程前一日深夜,带着几个心腹家丁,悄悄从杭州赶回了淳安。刚到张家府外,他便带着家丁直奔内宅,一进院子就大喊:“快来人!抓奸夫淫妇!”

此时已是三更天,张家上下都已睡熟,被这喊声惊醒,纷纷披衣起床,跟着张玉树往素云的卧房跑去。张玉树一脚踹开房门,众人借着烛光往里一看,顿时哗然 —— 素云的卧房里,竟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陌生男子,正是王癞子!

素云也被惊醒,见此情景,吓得面色惨白,急忙说道:“相公,我不认识他!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张玉树指着素云怒喝:“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妇人!我才外出几日,你就耐不住寂寞与人私通!今日被我抓个正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素云又气又急,眼泪直流,却百口莫辩。张景瑞夫妇匆匆赶来,见此情景,张景瑞气得浑身发抖,张氏则在一旁抹着眼泪叹气。

张玉树当即就要写休书,素云不愿受此不白之冤,哭着说:“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此事定有阴谋!你若要休我,我便与你去县衙,请县令大人为我做主!”

张玉树心中发虚,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第二日一早,两人便来到淳安县衙击鼓鸣冤。

淳安县令孙大人是个出了名的昏官,平日里只知收受贿赂,断案全凭个人喜好。他听张玉树说抓了妻子通奸现行,便看向素云,厉声问道:“刘素云,你丈夫所言可是实情?你可知罪?”

素云跪在堂下,泪流满面:“大人,民女冤枉!民女从未与人私通,那男子民女从未见过,定是张玉树与他合谋诬陷我!还请大人明察!”

孙大人正待发问,一旁的王癞子却开口了:“大人,草民与素云姑娘早已暗中相好,今日她见事情败露,便想抵赖。”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兰花的锦帕,“大人您看,这是素云姑娘送给我的定情之物,若不是相好,她怎会送我这般私密之物?”

孙大人让衙役将锦帕递给素云,素云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 这锦帕正是她亲手绣的,平日里放在梳妆盒中,不知何时竟被人偷走了!素云一时语塞,只觉得天旋地转,满心绝望。

孙大人见素云无言以对,又有 “物证” 在手,当即拍案喝道:“好个不知廉耻的妇人!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来人啊,将刘素云与王癞子打入大牢,择日宣判!”

衙役当即上前,将素云押入大牢。素云在牢中,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她想不通自己恪守妇道,为何会遭此横祸。

消息传到刘世安耳中,他心急如焚,连忙赶到县衙求见孙大人,可孙大人早已收了张玉树的银子,根本不肯见他。刘世安无奈之下,听闻严州府知府周大人是个清正廉明、断案如神的好官,便决定带着状纸,前往严州府告状。

刘世安连夜赶路,风尘仆仆赶到严州府,递上状纸。周知府接过状纸仔细查看,觉得此事疑点重重。他见刘世安言辞恳切,不似说谎,便安慰道:“刘员外放心,本府定会查明真相,还你女儿清白。你且在府中歇息,待本府调查清楚,再通知你。”

周知府当即派人前往淳安县暗中调查。衙役先是走访了张家街坊邻居,众人都说刘素云是个难得的贤淑女子,平日里孝顺公婆,待人温和,从不与陌生男子往来,绝不可能做出私通之事。接着,衙役又悄悄询问了张景瑞夫妇,张景瑞虽对素云有气,却也承认素云持家有道,孝顺长辈;张氏更是哭着说:“素云这孩子比亲闺女还贴心,她绝不可能做那种事,定是玉树那逆子惹的祸!”

周知府听了衙役的回报,心中已有定论,知道此事定是张玉树设计诬陷。他当即下令,将王癞子从淳安县牢中提解到严州府,亲自审问。

大堂之上,周知府端坐案前,目光如炬地盯着王癞子:“王癞子,你说与刘素云暗中相好,本府问你,你们何时相识?如何勾搭?平日里在何处相会?从实招来!”

王癞子本就是个市井无赖,哪里经得住这般追问,心中一慌,支支吾吾地说:“我…… 我与素云姑娘是去年秋天相识的,在…… 在城外的土地庙相会……”

周知府又问:“去年秋天哪一日?土地庙在城外东边还是西边?相会时可有旁人看见?”

王癞子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胡乱编造:“是…… 是八月十五…… 在东边的土地庙…… 没有旁人看见……”

周知府冷笑一声:“好一个八月十五!本府已派人查明,去年八月十五,刘素云因母亲病重,整日在刘家伺候,从未踏出家门半步,如何与你在土地庙相会?你还敢撒谎!”

王癞子闻言,吓得面色惨白,冷汗直流。周知府见状,大喝一声:“来人!这刁民不肯招认,大刑伺候!”

衙役当即上前,将王癞子按在地上,棍棒齐下。王癞子本就胆小怕疼,没挨几下就哭爹喊娘:“大人饶命!我招!我全都招!”

周知府下令停刑,王癞子喘着粗气说道:“是张玉树给了我四十两银子,让我诬陷刘素云与人私通,好让他休妻娶青楼女子媚红。那锦帕也是张玉树偷偷从刘素云房中偷来给我的!我一时贪财,做了错事,求大人饶命啊!”

周知府当即下令,派人前往淳安县捉拿张玉树。张玉树被押到严州府大堂,见王癞子已经招供,知道无法抵赖,只得如实招认了自己的罪行。

周知府当即宣判:“张玉树为娶青楼女子,买通地痞诬陷发妻,败坏纲常伦理,判处杖责四十,流放两千里;王癞子贪财助恶,判处杖责二十,流放一千里;刘素云蒙冤受屈,无罪释放,准许与张玉树和离,恢复自由之身。”

判决一出,围观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刘世安见女儿平安无事,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忙带着素云向周知府道谢。素云也含泪叩拜:“多谢大人为我洗刷冤屈,此恩民女永世不忘!”

周知府看着刘素云,见她虽肤色微黑,却举止端庄,谈吐文雅,又听闻她精通账目、贤淑孝顺,心中不禁生出怜爱之意。他忽然想起自己有个门生,名叫李文轩,年方二十三,生得相貌堂堂,饱读诗书,为人正直善良,如今在严州府衙担任文案,尚未婚配。周知府觉得两人十分相配,便有心撮合。

几日后,周知府特意将李文轩叫到府中,又派人请来刘世安和素云。周知府笑着说:“刘员外,素云姑娘,文轩是本府最得意的门生,人品端正,学识渊博,尚未婚配。本府见他与素云姑娘品性相投,十分相配,不知你们是否愿意结为亲家?”

刘世安早听闻李文轩的名声,知道他是个难得的好青年,当即点头应允。素云见李文轩眉目清秀,举止儒雅,又知他为人正直,心中颇有好感,羞涩地低下了头。李文轩也早听说了素云的遭遇,对她十分同情,又见她贤淑有才,心中早已生出爱慕之意,当即向刘世安和素云行礼:“若能娶素云姑娘为妻,是在下的福气。”

不久后,刘世安为素云和李文轩举办了婚礼。婚礼虽不奢华,却十分热闹。婚后,李文轩对素云百般疼爱,素云也悉心照料李文轩的生活,帮他整理文案,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后来,李文轩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周知府的举荐,考取了功名,被任命为金华县县令。他在任期间,清正廉明,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爱戴。素云则在后方为他打理家事,教育子女,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夫妻二人同心同德,日子过得愈发红火,成为当地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