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政协】共读《上海小史》连载（二十七）

编者按：BIAN ZHE AN由华东师范大学教授、著名民俗学家和上海史学者仲富兰著述的《上海小史》，是闵行政协近年来编发的“发现闵行之美”系列文史丛书代表之一，把1000年前的上海务、900年前的上海镇、700多年前的上海县，一直到90多年前上海特别市的发展线索和历史风情勾勒出来，沧海桑田、筚路蓝缕，终成“上海”。这是一部袖珍的上海通史，我们将对它进行全文连载，和大家一起翻阅历史、感悟乡愁。第六章宋代设立【上海镇】宋元时期的上海镇位置图关于上海建镇的问题，由于史料匮乏，历来众说纷纭，甚至有一种极端的说法，上海可能没有经过设镇就直接设县了，不过大多数学者根据史料确认历史上存在过“上海镇”，只不过对上海建镇的时间，由于对史料解读的角度有异，形成了以下几种说法：（1）宋时说。如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四上海县：“宋时，舶辐辏，乃立市舶提举司及榷货物，为上海镇。”（2）宋末说。明《嘉靖上海县志》说：“上海为松江县属……迨宋末……即其地立市舶提举司及榷货场，为上海镇。”《乾隆续修上海县志》等同此说。（3）熙宁七年说。（4）绍兴中说。清《嘉庆重修一统志》谓：“宋绍兴中于此地置市舶提举司及榷货场，曰上海镇。”（5）南宋末期说。武育干《唐宋时代上海在中国对外贸易上之地位观》认为，上海设镇于南宋末期或咸淳年间。尽管众说纷纭，有一点是共同的认知，那就是宋代上海设立了上海镇。清代《嘉庆上海县志》在“上海镇”建镇时间上曾经有过言之凿凿的证据，不仅明确“熙宁七年”设置上海镇，而且说“上海之名始此”。清代乾隆年间褚华撰《沪城备考》，也说“宋神宗熙宁七年立镇”。此外，晚清文人秦荣光（1841—1904）在《同治上海县志札记》中也明确说过：“宋熙宁七年，於华亭海设市舶提举司及榷货场，为上海镇。”明代的《江南经略》《光绪青浦县志》等志书也持这个看法。虽然这些记载观点一致、言之凿凿，但它们都属于明清史料，属于后人的记载，或者说，缺乏宋代史料的支撑，就难以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条”因而没有被广泛接受。上海究竟何时建镇，成了上海的“生日之谜”？《上海县志》“大事记”未提上海建镇，“建置”则说：“至南宋景定、咸淳年间，上海港船舶辐辏，番商云集，成‘华亭东西一巨镇’，地处‘海之上洋’，滨上海浦，遂称上海镇。”当下几部有关上海历史研究的著作，对于上海建镇究竟在何年也是语焉不详，令人读之莫衷一是，因为找不到史志界所公认的权威史料，无法定论，故成历史悬案。近年浦东新区的文史学者周敏法先生，他在读浦东高行镇曹家老宅的一本《平阳曹氏族谱》时，新发现“熙宁七年置上海镇于华亭”的记载，提供了上海设镇新的史料，这本《平阳曹氏族谱》，卷首有《范溪旧序》，落款为“咸淳八年岁次壬申秋七月既望郡人谢国光拜手书”。咸淳八年即为1272年，属南宋末年；谢国光是有名的南宋进士。谢国光在这本书中写道：“沪渎曹氏……因宋室多故，而迁居跸临安，族从而徙者，凡十有余人，遵而家于上海镇（熙宁七年置上海镇于华亭）者，则济阳之裔也。”曹氏也是大姓，可追溯到汉代佐助刘邦建立汉王朝的曹参。《上海通志》第45卷专记《土著居民姓氏溯源》也说：“曹姓……南宋初，多支南渡入沪，分居锦溪、青龙镇等，其中宋初名将曹彬后人分迁广富林（今松江辰山）、嘉定、上海范家浜西等。”南宋初，曹氏后裔随宋室南渡，礼部尚书曹辅宸及曹大明等十八支后裔移居上海，《平阳曹氏族谱》序文的这段宋代文字，再证之于明清史料，可以说上海熙宁七年（1074）建镇也是可信的。我是从逻辑关系上来思考的，先有上海务，再有上海镇。上海在北宋形成上海务的榷酒税机构，北宋“上海务”的设立，是有确凿史料可证明的。如果熙宁七年（1074）立镇，它与上海务是一个什么关系？是先有“上海镇”，再有“上海务”吗？查各种史料，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据董楷所撰《受福亭记》称：“自念钝愚，于市民无毫发补益，及痛节浮费，市木于海舟，陶埴于江。”董楷字克正，天台人。南宋咸淳年间（1265—1274）任上海镇市舶分司提举，爱民养士，建桥梁、官舍多所。宋咸淳三年（1267）接替缪相之任上海市舶分司使。任内，为上海镇留下不少“津梁堂宇”，深得上海镇民的爱戴。所撰《受福亭记》的记录，可以看作是南宋末上海镇的粗线条面貌。根据《受福亭记》提供的信息，上海镇治就在今老城厢外咸瓜街、老太平弄北之西北，有拱辰坊，坊北有益庆桥，于桥南凿井筑亭，即受福亭；亭前广场铺砖石，是“一市之所”，即镇市中心；其东北有回澜桥，又北为上海酒库，建福会坊；迤西是文昌宫，原为土房，后改为砖瓦房，于其地建文昌坊；坊北又建致民坊，后改建为福谦桥；由福谦桥至齐昌寺之间，建泳飞桥。这个位置应该就是“上海务”的衙署。另据明弘治《上海志》记述，当时上海“有市舶、有酒库、有军隘、官署、儒塾、佛仙宫馆、贾肆，鳞次而栉比”，已具市镇规模，可兹佐证。在北宋大中祥符年间设立上海务之后，上海务周边非农业的手工业者及其进行贸易的传统商人，数量达到相当规模，加上与之配套的饭店、旅馆等服务业，该地区已经形成了类似现在的成片居民区和商务区，故需要“上海镇”这样的机构来进行治理，以确保其有序运行。因此，北宋熙宁七年（1074）设立上海镇是可能的，但苦于旁证史料的单薄，仍然不能下这个结论。眼下我看还是维持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四说的“宋时，舶辐辏，乃立市舶提举司及榷货物，为上海镇”观点，留待日后有新的史料发现再来厘清这个“文化之谜”。原标题：《【书香政协】共读《上海小史》连载（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