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英烈传记《宋绮云传》之十七：何梅协定 | 作者 张法民

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反抗外来侵略，保卫金瓯完整的光荣传统。日本人自恃有飞机大炮，狂傲跋扈，但中国人有热血。驻上海的蔡廷锴部19路军在上海人民抗日高潮的推动下，奋勇迎击日寇。淞沪抗战爆发，全国人心振奋，中国共产党发动了上海10万日厂工人大罢工支援前线。可是蒋、汪之流要“维持双方友谊”，与日寇签订了卖国的《上海停战协定》，把19路军调离上海，开到福建“剿共”去了。

蒋介石热衷于穷凶极恶的反共内战，提出“安内攘外”政策，他踌躇满志地向内杀进去，日寇也毫不客气地从外打进来，实践他们的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日寇一时侵占了山海关、占领了承德，攻下了热河全省，妄图一鼓而下华北。长城内外的义勇军奋起自动抗战，29军将士英勇作战，将敌人逐出喜峰口。

当时国民党在平津一带集中30多个师，超过敌人兵力10倍，如果全部出击，不但可收回热河失地，且可消灭长城附近的敌军。但在“妨害中央统一政令”“破坏整个国策”的罪名下，使日寇继续进兵，直逼平津，最终，蒋和日寇签订了卖国的《塘沽协定》。

自《塘沽协定》之后，华北各省门户洞开，事实上已放在了日本的武装监视之下。

1935年是中华民族灾难深重的一年。2~3月，日本一面继续在外交上唱着“中日亲善，经济提携”的滥调，和国民党政府，特别和国民党中的亲日派，进行着外交活动；一面采取武力威胁，迫使国民党政府做更大的让步。

5月29日，日本关东军天津驻屯军参议长酒井，以中国当局援助东北义勇军孙永勤部进入滦东非武装区为借口，破坏了《塘沽协定》；又以天津两个汉奸报社社长被暗杀是中国政府的排日行为为借口，向国民党北平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提出了各种无理要求，并由东北调遣大军开入关内。日本重要将领也在天津集会，扬言如不接受日本的要求，就要采取“自由行动”。结果，在蒋介石的卖国政策指引下，国民党政府又一次屈服了。6月初，何应钦开始与日方秘密会谈。7月6日，何应钦致函日本天津驻军司令梅津美治郎，正式承认了敌方的要求，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根据这一卖国协定，将把整个河北省以及绥远省的大部无条件地送给日本侵略者。

平津危机！

华北危机！

中华民族危机！

这个见不得人的《协定》，尽管从谈判到签订，都是极其秘密的，日方没有公布，蒋介石政府也加以否认，但纸是包不住火的，很快便被我党所获悉。

中国人民是有骨气的，4万万同胞岂能容忍几个跳梁小丑愚弄、摆布。

西北特支得到这一消息后，认为对蒋介石、何应钦之流，背着人民群众所签订的卖国条约，应当彻底的予以揭露，让人民看清形势，对事态的发展有所思想准备。

特支把这个揭露卖国贼嘴脸的任务，交给了童陆生和宋绮云。他们面对的第一个难题，便是手中没有这两个协定的文本，估计西安的军政宪特机关也不可能有这个文件。为此，童陆生只好赶赴上海，通过军委留沪办事处的关系，拿到了《何梅协定》《塘沽协定》的抄写件。童陆生迅速将文件转回西安。

《塘沽协定》的内容：

1、中国军队退出栾东一带，再不许前进。

2、栾东为非战区，不许驻兵，由中国警察维持治安。

3、日军撤退至长城线，并派飞机和用其他方法监视中国军队是否执行上项协定。

《何梅协定》：

1、取消河北省及平津国民党党部，包括铁路党部在内。

2、撤退驻河北的东北军第51军、国民党中央军及宪兵第三团。

3、撤销北平军委分会。

4、撤销河北省主席于学忠职务，更换平津两市市长。

5、取缔全国一切反日团体及其活动。

宋绮云看到这些丧权辱国的条件，也不禁骂道：“禽兽不如的东西。”

“绮云兄，光靠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咱们研究一下如何印吧？”童陆生不无担心地说。

宋绮云已冷静下来，说：“你就放心吧！几年来报社经过调整，那些反动家伙都已被清除出去，现在的工作条件是很好的。”他沉默了一下又道：“当然，像这样的工作，必须要我们自己的同志来担任。”

“我和你一起搞吧，多一个帮手，你总省点心。”

“不，还是我一个人去，万一被发觉，有了意外，也免得都牵扯进去。再说印刷厂多一个外人也更招眼。”

童陆生觉得宋绮云的话很有道理，便也不再坚持。宋绮云的工作从来都是胆大心细，一丝不苟。党中央自从到达陕北后，工作条件是很差的，特别是印刷条件。一些重要的机密文件，如党中央瓦窑堡会议的文件等，都是由秘密交通从陕北护送西安，交由宋绮云负责铅印的。每次遇到像这样的重要工作，他都要亲自动手，只有少数参加者知道。这项工作是很危险的，如果走漏了风声，被特务机关抓住，他和报社的同志们就要遭到不幸，给党的工作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他不让童陆生去，是为防止万一发生意外，也避免和印刷厂的同志们发生横的关系，这也是纪律所在。他深情地说：“天不早了，我们分头行事吧！”

童陆生和宋绮云道别后，一直远远地尾随在他背后。机警的宋绮云当然发现了背后这个“影子”。他感到了同志的关怀，友情的温暖，他没有阻止童陆生，知道自己已无后顾之忧，便头也不回地直奔报社。

童陆生目送宋绮云走进报社大门，便折回自己的住处。

天刚亮，宋绮云便来到了童陆生住处。他的脾气就是这样，工作总是抓的很紧，碰到重要的工作，总是不吃饭，不睡觉，一口气干净利落地把它完成。童陆生把他接近室内，看到他那疲倦的身体和疲劳的眼神，心疼地说：“看样子又是一夜没睡觉吧。”

宋绮云说：“你不是也同样没睡吗？任务没完成，就是那孙悟空的瞌睡虫也没用。昨夜只找了两个同志，利用下半夜夜深人静的时机，从拣字、排版、印刷，到最后撤版，只用了几个钟头，天未亮就印完了，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我又严格地检查了一遍，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所以才到你这里。”

宋绮云从他公文包里拿出印好的《何梅协定》及《塘沽协定》说：“是用最好的新闻纸印刷的，两种各600份。”

童陆生看着协定，字体清楚，油墨未干，异常高兴，他情不自禁地握着宋绮云的手说：“谢谢、谢谢！我代表4万万同胞感谢你。”

“我又应当怎样谢你呢？两份协定带回西安谈何容易，途中万一被国民党搜查了去，他们会反咬一口，诬你为汉奸会就地正法的。届时，就是倾泾、渭两河之水，你也洗不净啊！”

“我们都是中国人，为了中国的富强、繁荣和昌盛，那是万死而不辞的。”

宋绮云又从口袋内摸出一张纸来，便说：“我们都是为党工作。现在研究一下怎样分发吧？内部单位我已通过交通发了出去，这是西安和陕西几个大地方从政到各学校、各团体、各军队、国民党机关及西北所有的知名人士的名单和地址。”

童陆生对宋绮云做事的精细很佩服。当天他就找到了李永树，李能写几种不同的字体，根据宋绮云提供的机关单位及姓名地址，写好信封，然后分头从不同的几个邮筒投递出去。

第二天上午，宋绮云从新城杨将军处到童陆生住处询问投递情况。当童陆生告诉他已投递完毕时，他异常高兴，称赞地说：“好哇！还有三原等地的，今天都发出去。杨虎城将军虽然早就听到传闻，但看到原文后，他很震惊，据杨将军讲，张学良将军对此也很愤慨。杨将军说：“既然西安等地已满城风雨，在适当时间可以见报。”

宋绮云临走时，又拿走一部分，就近投递，并说：“今天一定要发完，迟了恐怕有变化。”

《何梅协定》《塘沽协定》是蒋介石、何应钦投降日本帝国主义的铁证，通过西北特支的工作，这两份文件在西安市和西北地区传开了。爱国学生和抗日救亡团体怒不可竭，纷纷举行集会，发表文章，揭露和声讨国民党反动派的卖国投降罪行，宋绮云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便在《西北文化日报》上公开刊登了《何梅协定》的内容，并写了一个编者按语：

日本帝国主义践踏着中国的生命。不使中国民族绝息，就不放松他的铁蹄，在中国境内酷施着侵略，在中国境内造成了血海，什么《淞沪协定》《塘沽协定》《何梅协定》，皆无异铁锁，紧束着我们的颈间，甚于21条。

在中国这种情势下，谁能抗日，谁即是中国民众爱戴的英雄；谁甘愿为日本的走狗，谁即是中华民族的敌人，即是汉奸。

抗日！在抗日的血泊中，才能找出我们的生路！

过了些日子，宋绮云给童陆生打去电话，约他在星期天上午10点钟来家吃午饭。

当童陆生到达冰窖巷时，宋绮云迎出来，高兴地说道：“今天请你吃黄鱼。”童陆生笑着说：“我的家乡，在长江里坐船也叫吃黄鱼。”

“坐船也叫吃黄鱼？西安通船，将来是人民的天下，在渭水里‘吃黄鱼’肯定会实现的。”宋绮云笑着又说：“你是南方人，总是喜欢吃鱼的。西北鱼比较少，这黄鱼是从青海带来的。”

“青海也有黄鱼？”童陆生有点儿好奇。

“就是青海鲤，味道不错，待会儿你尝尝看。”他们说笑着，徐林侠已经把鱼烧好，杯盘就绪，他们便吃起来。

鱼的味道果然鲜美，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笑，这是一种工作完成后的喜悦，甘苦与共。

“自那东西发出后，党棍们也先后收到了，他们大惊小怪一番，不知谁把它汇报到南京去了，上边恼羞成怒怪罪下来，骂那些党棍、军统是一群没用的饭桶，并限期责成他们破案。既要他们兴师动众，认真破案；又要他们秘密进行，不得大张旗鼓，弄得这群两条腿的动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宋绮云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

童陆生受到宋绮云的感染，说道：“既然他们也行动了，你更要提高警惕，切切不可大意。”

宋绮云却笑着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不是一直斗争到最后消灭魔鬼，才算结局，反动派不管怎样独出心裁，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