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俩都是临时工,父亲就把我的亲事定了现母亲说父亲料事如神

发布时间:2025-06-01 07:50  浏览量:2

命中注定的缘分

"爹当年眼光真准,你看他给你定的这门亲事,现在可不是改变了咱家的命运吗?"母亲端着茶杯,笑眯眯地看着我,眼角的皱纹里盛满岁月的沉淀。

这是1985年的事了。

那时我二十出头,在省城一家纺织厂做临时工。

每月工资三十六块五,比正式工少一半还多。

临时工,在那个年代是个让人提不起精神的称谓,像是贴在额头上的一张标签,提醒着你和那些"正式工"的距离。

厂里的正式工不仅有"铁饭碗",还有住房分配、医疗补贴,将来还能领退休金。

而我们这些临时工,就像过客,随时可能被辞退,没有任何保障。

那天下班回家,看见院里停着一辆旧自行车,车把上还挂着个油纸包着的纸袋。

父亲难得地穿上了那件深蓝中山装,是他当年参加民兵时留下的,平时舍不得穿,只有逢年过节或有大事才会拿出来。

一个陌生小伙子正和父亲说话,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腼腆地站在我家的小客厅里。

"嘎达,这是小龙,也在纺织厂上班,机修车间的。"父亲介绍道,语气里掩不住的自豪。

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相亲。

心里有些恼,但看父亲严肃的眼神,我没敢多说什么。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婚姻常常不是自由恋爱的结果,而是长辈们精心安排的人生大事。

阿龙,比我大两岁,也是临时工。

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姑妈长大。

他话不多,但眼神清澈,手上有道道老茧,是常年和机器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他带来的纸袋里是两斤山楂糕,据说是他姑妈亲手做的,酸甜可口,我偷偷吃了一块,确实比街上卖的好吃。

那时候,临时工在厂里是尴尬的存在。

同样的活,拿着少得可怜的工资,还没有任何保障。

工厂大院里的宿舍楼,正式工住在朝南的那栋,窗明几净;而临时工只能挤在北面那栋阴暗潮湿的楼里,六个人一间,连个像样的衣柜都没有。

我和阿龙的相处就从这种共同的身份开始了。

起初是礼节性地打招呼,后来偶尔一起吃工厂食堂那不咸不淡的饭菜。

食堂大师傅总是对正式工笑脸相迎,给他们多添一勺肉,而对我们这些临时工,常常是匆匆一勺,连眼神都懒得给。

阿龙倒是不介意,他总说:"咱吃饱就行,别跟肚子过不去。"

那时的省城还没现在这么繁华,马路两旁是低矮的平房,偶尔有几栋三四层的楼房,就成了地标性建筑。

周末,阿龙有时会骑着他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带我去城郊的小河边走走。

河边有个简易摊位,卖一种当地特有的"鸡蛋灌饼",两毛钱一个,热乎乎的咬一口,鸡蛋汁顺着嘴角流下来,那滋味,比现在任何高档餐厅的菜都香。

我渐渐发现这个寡言的男人温柔又坚韧,像一棵不起眼的小树,却能在风雨中站得笔直。

"我活这么大,没见过阿爸阿妈的样子,就姑妈一张老照片给我看过。"有一次,他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轻声说道。

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旧手绢,打开后露出一枚铜质的小怀表,表盘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出表壳上刻着一朵梅花。

"这是爸留下的唯一东西,听姑妈说,当年他是机械厂的技术员,挺有本事的。"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骄傲和遗憾。

那枚怀表成了他的护身符,厂里干活时,他总是把它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初春的一天,我所在的车间一台纺织机突然失控,几根钢丝断裂甩出。

当时我正好站在旁边,听到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只记得被人猛地推开,然后看见阿龙的手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立刻浸透了他的灰色工作服袖子。

"没事,小伤。"他疼得额头冒汗,却冲我笑笑。

车间主任赶来后,看了看情况,只是随口说了句:"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小龙,下午的活儿你就别干了。"

没有任何关切,没有任何慰问,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扶着阿龙去医务室的路上,他还在安慰我:"别怕,真没大事,比起我上次修大锅炉时烫的那次,这都不算什么。"

那一刻,心里有什么东西悄悄生了根。

我开始注意到他的好,他的细心、他的坚韧,还有那双总是闪着诚恳光芒的眼睛。

厂里的一些正式工家的姑娘看不上我们这些临时工,觉得没有"铁饭碗"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于是流言也就开始了。

"听说小周看上那个机修车间的临时工了?"

"可不咋滴,人家正式工的姑娘都看不上,偏找个临时工,门当户对呗!"

"这两口子将来肯定没好日子过,两个临时工,工资加起来能有啥?连个住的地方都保证不了。"

这些闲言碎语像细针一样扎在心上,有时候我会犹豫,会怀疑,我和阿龙这条路到底对不对?

母亲倒是看得开:"人家小龙孩子老实,肯吃苦,比那些整天吹牛的正式工强多了。"

但也有亲戚不这么想,我二舅就曾直接对我说:"侄女,你爹给你找的这个对象,没出息啊!临时工能有啥前途?要不我给你介绍我单位小李,正式国家干部,多有保障!"

我没接茬,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阿龙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心事,有一天晚上,他站在我家巷口,递给我一个小布包。

"打开看看。"他说。

我打开后,看到一条淡蓝色的手织毛巾,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朵不太像样的梅花。

"这是我自己琢磨着绣的,不太好看,但是......"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告诉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会一直像这梅花一样,再难的日子也能挺过去。"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心意已定。

但好景不长。

1988年底,厂里传出改制的消息,第一批裁员名单上,临时工几乎全军覆没。

"砸饭碗"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它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临时工心上。

冬日的风格外刺骨,我和阿龙坐在厂外的小公园里,手里捧着刚从路边小摊买的热乎的红薯,沉默不语。

公园的长椅上落满了梧桐树的黄叶,那是我们经常约会的地方,如今却笼罩着离别的气息。

"我想去报名参加技术培训班。"他突然说,"学电气自动化。将来不管干什么,技术在手里才踏实。"

那时候,"下海"这个词已经开始流行,不少人选择离开单位,去做个体户或私营企业。

"培训费不便宜吧?"我知道他的积蓄不多,临时工的工资,除去日常开销,剩不下多少。

"姑妈那有点儿钱,够交第一期学费。以后边学边做些零活儿。"他的眼里闪着坚定的光,"总不能就这么认命。"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旧怀表,轻轻摩挲着表面的梅花:"我爸当年就是靠着技术吃饭的,听姑妈说,人再难也要学一门真本事。"

"那我跟你一起。"我做了决定,"我可以去小吃店帮工,多少能贴补些。"

回家后,我忐忑地把这个决定告诉了父母。

出乎意料的是,父亲竟然支持我们。

"小龙这娃子肯吃苦,心思活络。"他对母亲说,"比那些只会熬年头等分房的正式工强多了。时代不一样了,铁饭碗也不铁了,以后靠的是真本事。"

母亲有些担忧:"可是他们两个都没工作了,这日子怎么过?"

"他们年轻,吃点苦算啥?我当年打鱼,一场大风暴差点把命都搭上,不也挺过来了?"父亲拍了拍胸口,神情坚定。

父亲还拿出了他藏了多年的"老鼠仓"——一个旧铁盒子,里面居然有三百多块钱,都是他平时省吃俭用存下的。

"拿去用,算是我给你们的支持。"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而温和。

晚上,母亲悄悄对我说:"你爹就是看中了小龙这孩子踏实肯干,从他第一次来家里,你爹就说这孩子有股子劲儿,不会被眼前的困难打倒。"

有了父亲的支持,我和阿龙开始了新的奋斗。

他白天去技校学习,晚上在附近的修理铺帮工;我则在一家小吃店当服务员,虽然工资不高,但老板人好,常常会多给些剩菜剩饭带回家。

1989年的冬天特别冷,我们租住在城郊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平房里,屋顶漏风,墙角潮湿,但却是我们的"城堡"。

阿龙在破旧的桌子上铺满了各种电路图,每天晚上都要学到深夜。

有一次,他修理邻居家的收音机,一个小零件不小心弄丢了,他硬是用铁丝自己做了一个代替,居然还能用。

"你咋这么有办法?"邻居大妈竖起大拇指。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阿龙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们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充满了希望。

每天清晨,我们一起骑车出门,他去技校,我去小吃店。

傍晚时分,我们在十字路口碰头,一起回家。

那段日子,虽然口袋里钱不多,但心里满是甜蜜。

1990年春天,阿龙的技术培训结束了,他拿到了电工证和机修证,这在当时是很受欢迎的技术。

很快,他就在一家乡镇企业找到了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比临时工强多了。

1990年夏天,我和阿龙结了婚。

婚礼很简单,只摆了五桌酒,请了最亲近的亲友。

我穿着一件母亲改制的旧旗袍,阿龙穿着他专门买的一套西装,虽然面料一般,但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精神。

我们用积攒的钱和亲友借的一些,在郊区租了间小房子,开始做成衣加工。

那时候,"个体户"这个词已经不再是贬义,反而带着些许令人羡慕的色彩。

我们的第一台缝纫机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破旧不堪,但在阿龙的巧手修理下,居然运转如新。

他学的技术派上了用场,他改良了几台缝纫机,效率提高了一倍。

开始我们只接一些简单的活儿,给服装厂加工衣领、袖口这样的小零件。

工作台就是我们的餐桌,睡觉的地方就是堆满布料的小床。

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一二点才能休息,饭菜也是简单应付——大碗稀饭配咸菜,有时加个鸡蛋,就算改善生活了。

邻居们看我们这么辛苦,都摇头:"这两口子,也太拼了,图啥呢?"

阿龙总是笑着说:"总不能让人一辈子瞧不起咱们临时工出身吧?"

慢慢地,我们的手艺得到了认可,订单也多了起来。

1992年,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后,整个社会的创业氛围更加浓厚。

阿龙敏锐地发现,服装市场正在兴起,那些过去只穿蓝灰色中山装的人们,开始追求时尚多彩的衣服。

"咱们不能光做代工了,得开始做自己的产品。"他兴奋地对我说。

那年冬天,我们冒险借了一笔钱,买了几台新式缝纫机,又雇了三名下岗女工,开始制作简单的女式上衣。

阿龙亲自画设计图,虽然简单,但胜在做工细致,价格实惠。

我负责跑市场,起早贪黑地往返于各个服装批发市场。

有一次,我冒着大雨去送货,回来时发高烧到39度,阿龙心疼得不行,用冰毛巾一直给我降温。

"等咱们有钱了,一定买辆三轮车,再下雨你也不用淋着了。"他说这话时,眼里满是心疼和憧憬。

没想到,三个月后,他真的用攒下的钱买了一辆二手三轮摩托车,虽然破旧,但对我们来说,简直是豪華的交通工具。

日子像细水长流,平淡中带着希望。

我们的小作坊渐渐有了名气,周围的邻居们都说:"小龙家的衣服做得好,价钱又公道。"

1993年,我们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我们给他取名"小满",寓意生活渐渐充实丰盈。

阿龙更加拼命地工作,常常凌晨两三点才睡,早上六点又起来忙活。

"为啥这么拼命呢?"我心疼地问他。

他笑着摸摸小满的脸蛋:"我想让咱儿子以后上好学校,不像咱们,连高中都没念完。"

到1995年,我们的小作坊已经有了十几名工人。

我们开始租用一个废弃的仓库作为厂房,阿龙改良了生产线,效率比原来提高了三成。

我们的产品从简单的上衣扩展到全套服装,甚至开始接一些外贸订单。

那时候,我父亲已经退休了,常常过来帮我们看孩子,看着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他眼里满是自豪。

"我就说小龙这孩子有出息,瞧瞧,我没看错吧?"他常常这样对邻居们说。

当年那些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的人,现在见了我们都要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不少企业倒闭,但我们因为经营稳健,反而在危机中逆势而上。

阿龙敏锐地判断,这是扩大生产的好时机。

"现在很多厂房和设备都在贱卖,咱们可以低价买入。"他说。

我有些担心:"万一亏了怎么办?"

"不会的,咱们的产品有市场,质量有保证,熬过这阵风,就能飞得更高。"他坚定地说。

他一直不离身的那枚旧怀表,现在已经不走了,但他依然每天带在身上,仿佛那是他力量的源泉。

2000年,我们在开发区买下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厂房,占地五亩,在当时的县城,已经是不小的规模了。

我们给企业注册了商标——"龙飞",寓意腾飞的龙。

企业徽标正是阿龙爱戴的那枚怀表上的梅花图案,承载着我们共同的记忆和奋斗历程。

小满那年上小学,他在班上自豪地告诉同学们:"我爸妈有自己的工厂,是老板!"

听到这话,阿龙却严肃地对儿子说:"咱家是做工厂,但你别把自己当老板少爷,要从小学会踏实做人,像你爷爷教我的那样。"

2003年非典爆发时,很多企业经营困难,我们也面临着订单减少、资金周转困难的问题。

阿龙没有裁员,而是开动脑筋,开发了一系列防护服装,并捐赠了一批给当地医院。

这一举动不仅度过了难关,还为企业赢得了良好的声誉。

2005年,我们的企业正式升级为"龙飞服装有限公司",员工超过百人,年产值过千万。

这一年,小满考上了省重点高中,阿龙第一次穿上了真正的西装,胸口的口袋里,依然装着那枚不走的旧怀表。

2007年,我们在省会城市开设了第一家直营店,店面装修得简约大方,吸引了不少年轻顾客。

阿龙依然保持着早年的习惯,每天第一个到工厂,最后一个离开。

他常说:"不管企业做得多大,咱们的心态不能变,要像当年做临时工那样,踏实肯干。"

父亲在2010年去世了,临终前,他握着阿龙的手说:"小龙,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我闺女托付给你。"

阿龙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

他对父亲说:"爹,我这辈子都会对小周好,您放心。"

如今,"龙飞"服装已是省内有名的品牌,连锁店开到了三个城市。

小满大学毕业后,选择回到家族企业,带着国外学到的新理念,为公司注入了新的活力。

今天,是我和阿龙结婚三十周年。

我们没有举办盛大的庆典,只是回到了当年的纺织厂旧址,如今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商业广場。

母亲坚持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她拿出一张珍藏多年的旧照片——我和阿龙站在纺织厂门口,青涩的笑容里满是忐忑与期待。

"你爹啊,看人准得很。当年就说,这小伙子虽然是临时工,但心思比别人活络,手脚麻利,肯吃苦。"母亲感叹道,"你看,这不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吗?"

阿龙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旧怀表,小心翼翼地擦了擦。

"当年要不是你爹坚持,咱俩可能就错过了。"他轻声说,"这辈子,我最感谢的人,就是你爹。"

窗外,夕阳映红了半边天。

我望着远处那片新建的高楼,不由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人这一辈子,命运的齿轮看似偶然,实则自有天意。"

现在想来,父亲当年安排那次相亲,确实是料事如神。

他看中的不是阿龙当时的身份地位,而是他那份不畏艰难的拼搏精神和踏实肯干的品质。

这些品质,正是支撑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的力量源泉。

回望这三十年的风雨历程,从临时工到企业主,从贫困到富足,从被人轻视到受人尊敬,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刻着汗水与泪水,但更多的是彼此的支持与鼓励。

或许,这就是父亲所说的"命中注定的缘分"吧——不是随波逐流的顺其自然,而是在命运的洪流中,执着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奋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