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年前一帅哥写的大字楷书,笔笔都有千钧之力

发布时间:2025-06-06 20:09  浏览量:3

宋末元初,南宋的“尚意”书风经过高峰,在王朝末路中显出一丝疲态与纤弱。而随着蒙古铁骑踏碎山河,建立元朝,一种新的力量开始在北方酝酿。就在这片混沌与新生交织的土壤里,一位身材魁梧、虬髯戟张的北地汉子,带着一身“河朔伟气”,闯入了江南温婉的文墨世界,他就是鲜于枢。

鲜于枢(1246-1302),字伯机,号困学民、直案老人。他的祖辈并非显宦,祖父在蒙古南下时不幸殒命居庸关,父亲则常年奔波于运河之上,负责粮运。

少年鲜于枢便随着父亲的粮船,在颠簸的水路上辗转于中原与江南。他身材高大,胡须浓密,被朋友们亲切又敬畏地称为“髯公”,为人处世更是快意恩仇,透着一股子不羁。

元朝初年,他辗转于汴梁、扬州、杭州、金华等地担任中下级官职。“某虽刀笔吏,宁折勿弯!”是他掷地有声的宣言。史料记载他常“与上司争是非于公庭之间,一语不合,则拂袖而去”。

三次罢官或贬谪的经历,成了他仕途的注脚。老百姓爱戴他,称“我鲜于公”,但官场终究容不下这根硬骨头。三十七岁那年,他彻底看透,将最后一枚官印投入西湖,在杭州虎林山下筑起“困学斋”,从此以笔墨为生,以琴书会友。

官场失意,反而成全了他。早年学书不得法,后来据说是在野外看到两人在泥淖中奋力拉车,从中领悟到用笔的力道与韧劲。他作书崇尚“悬腕”,手腕高悬,中锋运笔,力求笔力遒劲,气势雄浑。酒酣之际,更是奇态横生,笔墨淋漓酣畅。

他擅长楷、行、草,尤以草书著称,与后来的赵孟頫并称元代书坛“巨擘”,有“二妙”、“二杰”之誉。虽然赵孟頫的影响更为深远,但鲜于枢以其独特的“雄健跌宕”之风,在元代书坛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好友赵孟頫曾由衷感叹:“余与伯机同学草书,伯机过余远甚,极力追之而不能及。”

而最能体现鲜于枢这种雄强书风、深厚功力和“胆魄”的,莫过于他晚年的大字楷书代表作——《麻徵君透光古镜歌》。

鲜于枢珍藏有被称为“透光镜”的稀世古铜镜。这种镜的神奇之处在于,当光线照射镜面时,反射的影子里竟然能清晰地显现出镜背的花纹图案。金代文学家麻九畴(字徵君)曾为此奇镜写下《赋伯玉透光镜》诗,辞藻华美,赞叹不已。鲜于枢想必是深为麻徵君的诗作所动,亦或是感怀于透光镜的神奇,便择其诗篇,倾注心力,挥毫写下了这幅大字楷书册页。

《麻徵君透光古镜歌》原为手卷,后被人(据考证可能是清代梁清标)剪裁改装成册页。现存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是唯一入选该院《精彩一百 国宝总动员》的鲜于枢书法作品,足见其分量。纸本,每页纵30.5厘米,横19.8厘米,总计59行,近180字。单字大小约9厘米,这在当时绝对属于大字范畴。

这幅作品最打动人的,首先就是那股扑面而来的雄浑气势。正如苏轼所言:“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鲜于枢此作,堪称“结密无间”的典范。

字的结构近方形,虽然因剪裁无法完全还原原始的行距、字距(推测原可能是四字一行),但整体上字字饱满,大小均匀,笔画粗细变化不大,形成一种规整而紧密的体势。

这种紧密并非呆板,而是在严谨的法度中透出强大的内在张力,仿佛字字都蕴含着千钧之力,整篇看下来,恢弘磅礴,气象万千。

他深得晋唐楷书精髓(如虞世南、柳公权),字形端庄开张,颇有《瘗鹤铭》的宏阔气度。同时又极富变化,大小错落,疏密有致,欹侧取势。清代傅山评价其“笔力健古,几欲越赵吴兴(孟頫)”,正是对其艺术价值的高度肯定。

当我们今天在台北故宫的展柜前凝视这些力扛千钧的大字,仿佛仍能看到那位困学斋中的“髯公”,悬腕疾书,嗔目长呼,将一生的胆气与豪情,尽数倾注于这“透光”的墨痕之中,照亮了元初的书坛,也穿透了七百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