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小说:尘缘
发布时间:2025-06-19 02:08 浏览量:2
第一集 传教无心,亦造浑金璞玉
真爱有情,奈非佳偶天成
(二)
家奇这条命真的是捡回来的。
当然,我不是说他没有被牛车轧死,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就是他命大。如果不是她的姥姥,我看他这条命怕是也捡不回来了。
我们以前说过家奇一周岁了都还不能吃下饭食,当时也没引起敬芳多么的注意,村里也没有一个懂医术的,不知这孩子是有了毛病。到了三岁上,他还是吃不了锅里做的饭菜,那瘦得简直成了皮包骨头的人,人看着就像个布袋装着骨头架子,骨和肉皮都好像是离开的,村里人都叫他“布娃娃”,三岁的孩子都应该到了能在地上踉里踉跄的跑几步的阶段了,可是家奇连立都立不起来,还是在地上爬着走。每天爬的身上就像个土猴,他吃不下饭,光凭那点奶水不够他消化的,人也没什么精神,爱困,困了他就在地上睡觉,因为没有精神,有时他还坐着就能睡着了,有人看见他弯着脊背骨头枕在大腿上睡,皆觉得不可思议,认为这是天底下都不会再有的事。多数人都认为这个孩子是活不了多久了。敬芳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筹莫展。家奇一直要靠着吃奶水充饥,所以她的奶水两年了也还没回奶,虽然不如以前奶水足了,还勉勉强强不至让孩子立时就饿死了。这年过了年节她带了孩子回了一趟娘家大城北村。大城北村离引各庄有十三里的路程,十三里路来回全靠一双腿,如果当天回来就不能在娘家呆多大一会儿,所以敬芳没事也不往娘家跑,过了年节初一是女人回娘家给父母拜年的日子,抗日时期,敬芳的父亲参加了革命,他们属于地方组织,身上也配有枪支,但不是能让人一看就看出哪路的鲜明的军服,一天的清晨,因为还是个雾天,她爹和另一个地方队员在街上相遇,因为都看到对方腰里有枪,都以为遇到了特务,都非常紧张的拔枪问对方是干什么的,而那一头的队员慌乱中扣动了板机,很不幸她父亲就在那个清晨被自己人打中了,离开了她们。后来组织经过调查,知道是自己人打死了自己人,把她父亲定为了烈士。她们原来日子不难过,也有十几亩的田地,她娘是一个旧社会裹了小脚的女人,带着她们姐妹几个艰难度日,好在几个孩子都挺争气的,敬芳的哥哥郭守业九岁就能赶着牛耕地种田,郭家自己人又多,有事谁也过来帮一把,日子虽过得艰难,但还能过得去。孩子越来越大,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等到解放了,平分土地,她家还被分出了几亩地,定的成分是富农,因为她爹是革命烈士,工作人员也是看情分的,没怎么在外整捣她家的家产。只抬了几件家具分了去。敬芳的母亲虽是个裹了小脚的妇人,人却比较豁达,也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大城北村是个大村子,而敬芳的娘家又在村里的中心地段,进了村要拐几个弯,进了东西大街到中心还要往南走,穿过一个三米多宽的小胡同,走过三几户人家,往东拐是一个十三四米宽的场地,说这是块场地而不说是街道因为它往西走不是通的,不能算街道,你说不是街道这场地北边的几户人家还都得由这块场地通行。北边这几户人家不多,却都是前排后排的房子,盖着门楼,虽然木门蓝砖都有点老旧,还是显得挺气派。因为场地宽,几家门两边都种着槐树,这地方人门旁栽什么树有讲究,门前栽什么树都取其谐音,比如:“门前栽柳,辈辈都有。”;“门前栽杨,辈辈都强。”,这门边栽槐树呢,寓意是“辈辈发财”。树冠丰大,种了有些年头了。敬芳的娘家就在这块场地的东头,堵死了这块场地,再也东去不得,也是蓝砖的门楼带着三间的西屋,这门设在西南角,正好是躲开了这几家的槐树。敬芳的哥哥守业夫妇住在这西屋,敬芳的母亲住在北屋的东间房,西间房有哥嫂家的两个男孩晚上来睡。敬芳进了院门先给哥哥嫂子打过招呼,从胳膊上解下擓着的面簕,放了一半带来的白面包子。然后才来北屋见母亲,她进了屋,掀门帘进里间,见母亲还坐在炕头上摇着纺车纺线,就叫了一声“娘!”,把还装着一半包子的面簕直接放在了炕的这一头。敬芳的母亲听到女儿唤,应了一声,就放下了手中的纺线,下炕来穿鞋,敬芳的母亲身材不高,背有点驼,一头的白发往后梳了个老婆篹,长得慈眉善目。她穿上了一双小鞋,这才抬头看自己的闺女。她见闺女怀里抱着的外孙孙瘦的都没了人形,就说这孩子有病。让敬芳抱着孩子快去看医生,敬芳还说家奇没有病,说他就是不吃饭食。吃下了还吐。母亲听女儿这么一说,就骂闺女道:“你这个傻闺女,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吃饭食,不是有病还会是什么?你赶紧的抱着孩子去找田医生,让田医生给看看孩子得了什么病。给开点药。”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元钱,塞到敬芳手里:“你拿着这点钱去看,钱不够你先欠着他的,到时我给你还了,快去。”在母亲的催促下,敬芳才接了钱,抱着家奇就去找田医生。
田医生叫田福卿,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是远近闻名的好中医,自兴西医以来,他为了尽多的能为病人解除痛苦,又学了一些西医,现在是中西结合,医道更进了一步。什么疑难杂症,老病陈疴,到了他手里无不手到病除。附近的四邻八村人有了病,都来找他看,他性格温文尔雅,待人热诚,对待无力付费的人他也不计较,所以深受十里八村的人爱戴!敬芳一进屋,他就知道是给怀里抱着的孩子看病的。先问了问孩子的情况,号了号脉,号完脉他说孩子看着像是生病了其实也没什么病,就是在吃东西的时候胃里积着食了,吃点泄食的药把积在胃里的食物分解开泄下来就好了。田医生给包好了药,收了一毛四分的费用。敬芳高高兴兴的回来把剩回来的药钱又交给了母亲,把田医生说的孩子的病给母亲一说,母亲听了也高兴的老脸上绽开了花,还骂自己的闺女就是个缺心眼,孩子三四岁了还不吃东西还不知道是有病。当天晚饭后吃过药,家奇夜里就在姥姥的大通炕上着着实实的拉了几回稀屎,他拉了个畅快淋漓,可把两个大人讨厌得不行,还好家奇的姥姥早有准备,在他身下垫了破布,不然就拉在被褥上了,就是这样也把两个女人忙得够呛,又是给家奇身上擦,又是卷了那满是稀屎的破布往屋外拿。家奇光着身子,也觉得折腾的寒冷,不过他似乎挺懂事,也不哭也不闹的,两个女人翻箱倒柜的破布换了一次又一次,一夜也不知换了多少次,小家奇拉了多少次,快要天亮了家奇才止住了拉稀,两个女人才算安生下来。第二天两个女人都起得晚,敬芳起来做饭,家奇姥姥就照看醒过来的家奇,到了吃饭的时候,穿上了衣服的家奇趴着饭桌张着小手要吃东西,敬芳用筷子给他挟了口白菜喂在他嘴里,他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还要,吃了几囗还有要自己去拿的意思,这一下敬芳的心落了肚,心里不知有多么的舒畅,掰了一块包子递到他手里让他自己吃,家奇还真接了在自己嘴里填,吃了两口还呲了牙朝两个大人笑,逗得敬芳和母亲都笑起来。
家奇从那以后什么都吃,也不挑食,从姥姥家回来有一个月的功夫,浑身长肉,再不是皮包骨头的样子,面颊红润,腿脚有力,能站起来了,又过了半月光景,不仅学会了走路,还跑跑颠颠的,家奇壮实了,家芬也就卸了看孩子的任务,学校再招生,她也背起书包上学去了,家芬上学的年龄正好十岁。还好这闺女上学不笨,一年一年的也从没留过级。
家奇长到五六岁,人变得非常的壮实,也特别的俊秀,他的眼睛即不像父亲福聚的眼睛那么大,也不像母亲的那么小,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杏核眼,他虽然不像哥哥姐姐都是双眼皮,可他这双眼睛透亮,就像宝石般璀璨生辉,他鼻梁挺拔,有几分母亲鼻子的秀气,嘴角上扬,有不喜也带几分笑意的舒展。他特别喜欢自己的脸型和肤色,觉得长在自己脸上的眉目如画,鬓似刀裁真无一处不好,他的头发乌黑,牙齿洁白。他听母亲给他讲的故事里,正面的人物无不五官端正,品貌双全,他觉得自己长了这么一副好相貌,也合该做个正面人物,人品端正,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