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长宁郡主是有名的病秧子此生只招婿,杨都尉幼子兴冲冲登门自荐
发布时间:2025-07-08 16: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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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北王府向来有个说法,说是一家人皆为病秧子。
而在这其中,我更是声名远扬的那个病弱之人。
曾经,宫里派来的御医断言,长宁郡主怕是活不过二十岁。
王兄心疼我的身体,对外放话。
“长宁这辈子不嫁人,只招赘婿。”
有点志气的儿郎,自然不愿屈尊入赘。
幸好,我对这辈子有没有姻缘,也并不在意。
谁能想到,杨都尉家的幼子杨熙,竟兴致勃勃地登门自荐。
他和以往那些来结亲的人不同,既没有成群的仆从跟随,也没有满箱的珍宝相送。
就他独自一人。
怀里还捧着一捧带着零星雪水的蜡梅花。
那蜡梅花香气馥郁。
连带着我看他这个人,都觉得顺眼多了。
杨熙笑容灿烂,眉眼弯弯。
他把蜡梅放到我手边。
“长宁郡主安好。”
杨都尉是王兄的亲信。
再者,杨熙容貌出众。
兄嫂对他都十分满意。
杨都尉夫妇被请到朔北王府,才知道杨熙自荐之事。
他们擦着额头上的汗,说道:“犬子生性顽劣,恐怕担不起照顾郡主千金之躯的重任啊……”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王兄靠在榻上,看着文文弱弱像个书生,可身上却自带一股天生的威严。
“杨家莫不是嫌弃长宁?”
夫妇俩赶忙说不敢。
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大概是因为那捧蜡梅花的缘故,我对杨熙并不怎么抵触。
我强忍着疲惫,完成了婚仪。
喜宴刚结束,我就因为劳累晕了过去。
王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
这一番折腾,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王兄不知道内情,把杨熙叫过去骂了一顿。
一边骂,一边咳嗽。
杨熙生怕朔北王气出毛病,他爹会砍了他,所以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红药扶着我去了王兄的书房。
就看见他们俩,一个咳得满脸通红,一个听得满脸通红。
王兄喘了几口气,又低声斥责杨熙:“大婚前本王就跟你说过,你年轻力壮我知道,可长宁身子虚弱,她能受得了你吗?早听本王的话,何至于让长宁累晕过去!”
我听了几句,脸颊也热了起来。
这误会可太大了。
我赶紧推开门进去,捏住了王兄喋喋不休的嘴。
好在杨熙性格豁达,没把王兄的斥责放在心上。
早上刚挨了骂,中午就熬了两大锅汤药给王兄送过去。
我听到消息的时候,王嫂正翘着二郎腿在我这儿嗑瓜子。
“可见这人啊,性子太豁达也不是好事。”
嗑咸了就喝口茶。
“啧,真香!”
话里话外,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
小侄女燕燕带来了第二个消息。
“母妃你也有份,小姑父给你也熬了两锅,正往这送呢。”
王嫂一口茶水喷了一地。
她擦擦嘴,飞快地给自己弄出一副“面色惨白妆”。
“我还是去你哥那儿看看吧。”
杨熙端着汤药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眨巴着大眼睛的燕燕。
“咦,王妃不在这里吗?”
燕燕指着她父王的书房,很乖巧。
杨熙端着黑乎乎的汤药走了。
我刚走到廊下,就听见书房传来王嫂的惊呼声。
推开门,就看见她扑在闭着眼睛的王兄身上,“夫君,你怎么了夫君?夫君一定是太累了,妾身这就带你回房休息。”
说着,她架起王兄的胳膊,歉意地看了看杨熙手里的汤药。
“只怕要辜负妹夫的好意了……”
杨熙连忙摆手,抿着嘴微笑。
“不辜负,王妃喝也是一样的。”
王嫂受不了这个打击,手一松,王兄的头磕在了地板上。
一下子就把自己磕醒了。
王兄看着屋顶,眼神涣散,喃喃自语。
“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儿啊……”
说完头一歪,真的晕过去了。
杨熙立刻站出来,说自己在医术上有点本事,热情地要给王兄治病。
这一治就是五天。
不让王兄下床一步。
第六天,王兄实在躺不住了。
他挑了个杨熙外出的时候,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王嫂把我安置在廊下。
燕燕在一旁烤橘子。
母女俩特别捧场,时不时喊一声“好”,喊得王兄更来劲了。
他手臂一展,“拿本王的流星锤来!”
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赞叹声接连不断。
直到杨熙突然出现。
他眼里满是钦佩。
“王爷英武,竟然连这重逾百斤的流星锤都舞得毫不费力!”
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王兄假装糊涂,握着流星锤的手僵得像假肢。
“没有啊,我……我舞起来了吗?”
王嫂吐出瓜子皮,一步三喘地挡在王兄身前。
“鹦鹉,什么鹦鹉?”
就连小侄女燕燕都蹭蹭蹭爬到杨熙怀里,小手扳着他的脸,一脸认真。
“小姑父,你肯定是看错了。我父王平常弱不禁风,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出去二里地,怎么可能舞得动流星锤?”
一家人都纷纷点头。
杨熙又看了一眼。
王兄正躺在流星锤底下,一群王府侍卫拼命把他往外拉。
王嫂继续哭天抢地,“夫君,你怎么了夫君?夫君一定是太累了……”
杨熙放下燕燕,用力揉了揉眼睛。
然后惊慌地跑到我身边。
“下次再有宫里的御医来,顺便也帮我看看眼睛吧——”
我很无奈。
摸摸他的头。
或许这脑袋也得看看。
杨熙说我们一家身体太弱了。
为了增强体质,他大张旗鼓地制定了好几篇训练计划。
什么晨跑、负重、打拳……
每天天还没亮,杨熙就在院子里吹响号角。
训练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把控得十分严格。
直到月亮爬上树梢才结束。
杨熙说,这是他在山里跟一位高人学来的强身秘法,一旦开始,至少要坚持七天才能休息。
这件事王兄也跟我提过。
杨熙小时候贪玩,掉进过冰湖,后来被杨督卫送到深山休养,十三岁才回来。
回来后身强体壮,再也看不到一点病弱的样子。
杨熙是好心,王兄也不好不给面子。
于是就带着王嫂早晚训练。
我抱着燕燕坐在秋千架上,只看了一会儿就累了。
不是我偷懒。
而是杨熙早就说过,“郡主娇弱,燕燕还小,我要另外制定强身计划。”
这一制定,就没了下文。
过了几天,号角声把后院的狗都弄得烦躁不安。
更别说我王嫂了。
她累得直翻白眼。
“合着训来训去,就训我们两口子呢!”
王兄倒不觉得难熬。
只是王嫂觉得痛苦的时候,他肯定也好不了。
于是。
夫妻两个哭着求我带杨熙回他家住几天。
“就当回门了,好妹妹!”
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想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也罢。
杨熙进朔北王府半个月了,我还没陪他回家看看呢。
听到回家的消息,杨熙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
但很快,他又兴高采烈地帮我收拾东西去了。
红药坐在门槛上,看着进进出出的杨熙,很有危机感。
“这才半个月,郡主日常需要的东西姑爷竟然一清二楚!”
燕燕学着她托着腮,“因为小姑父写书了。”
“写书?”
燕燕像献宝一样把她从杨熙书案上看到的几张纸拿了出来。
上面的字密密麻麻。
【枇杷性寒,不可多食。】
【白栀檀香三滴,加桂藻润发。】
【松烟白茶取嫩叶入沸水,再以百合糕作配。】
【辰时起身,亥时入睡,睡前燃沉香助眠。】
【喜甜厌苦,汤药前准备三颗珍馐阁的酱渍梅。】
……
每一个字,都和我的喜好一模一样。
红药的危机感更强了。
我把纸还给燕燕,让她放回去。
沉重的马车朝着杨府出发。
杨督卫夫妇一大早就等在门外。
下车前,杨熙仔仔细细地帮我整理好狐裘。
车帘掀开,一片跪地叩拜的声音。
“长宁郡主千岁!”
我上前扶起夫妇二人。
“一家人,不用多礼。”
杨熙也笑着附和,“郡主不在意这些,爹娘,以后都别拜了,省得郡主还要扶你们——”
杨督卫踢了他一脚,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幼子言行没规矩,给王爷和郡主添麻烦了……”
我微微一笑。
“不麻烦,杨熙很好。”
杨夫人稍微欣慰了一些,她悄悄拉过杨熙,急切地问。
“儿啊,嫁过去听话了没?”
他高兴地点头,“嗯呐,王府一家都挺听话!”
杨夫人:“???”
杨督卫:“!!!”
进了杨府,我才知道杨熙不太愿意回家的原因。
——他爹娘不让他碰草药。
显然也是被自己儿子“精心治疗”过的缘故。
药炉、药杵早就被砸烂扔出去了。
说起过去,杨熙一脸遗憾。
“我一屋子宝贝如今就剩这两样了。”
我抬头一看。
是被翻烂了的《兽医宝典》和《刘春手札》。
呃。
刘春是出了名的北地庸医。
再加上兽医宝典……
要是我是他爹娘,我也不让他碰药材。
杨熙试着解释。
“古人说,开卷有益,我也是没办法了,手头只有这两本和医术有关的书能看。”
我问他,“你就这么想学医?”
“是!”
杨熙毫不犹豫。
他说,他想救一个人。
“人人都说她活不过二十……”
青年目光炽热地落在我身上。
“可我不信。”
我托着腮点头。
“嗯,我也不信。”
“要是按照你这两本书来救,我怕今年都活不过去。”
红药拼命忍住笑。
杨熙红着脸挠头,“我自然不敢随便给郡主用药,所以这不是打算先拿王爷王妃练练手……”
虽然如此。
我兄嫂的命也是命啊。
本来健健康康的人,别让他治成真正的病秧子。
没错。
传闻朔北王府一家都是病秧子,是假的。
真正生病的,只有我一个人。
更准确地说,是中了毒。
从娘胎里带来的毒。
说起来,还和上一辈的恩怨有关。
用一句话概括,就是父王曾经和皇帝争抢过同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自然就是我母妃。
因为这段旧事,皇室和我朔北王府只是表面上和平。
为了避免帝王因为忌惮而生出杀心,王兄也装出病弱的样子。
王嫂嫁进来后,很自然地“入乡随俗”。
朔北王府一家病秧子的传闻,就是这么来的。
其中我病得最重。
皇室多次派御医来给我诊脉。
明面上是为了显示天家仁德,实际上……就不好说了。
不过杨熙心地善良纯洁,这些隐情没必要跟他一一说明。
他娶了我这么个寿命不长的病弱妻子,还想着尽心尽力救我,也挺不容易的。
“你想学医,我帮你。”
这小小的心愿,对我来说很容易实现。
我吩咐红药拿着我的拜帖去城外,把北地医圣请回来,做杨熙的师父。
又让人在王府建了药庐,草药和用具,一应俱全。
还搜罗了上千本医书……
杨熙知道后,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回王府。
看到药庐的那一刻,他开心地抱起我转圈。
“郡主、不,长宁——”
“谢谢你,长宁!”
红药对此表示怀疑。
“姑爷真的能学成吗?”
我不在意。
“学不成也没关系,只要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是开心的。”
红药眨了眨眼,调皮地问。
“郡主费心替姑爷安排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姑爷开心吗?”
我随意地翻了一页书。
“嗯……也可以有别的目的。”
红药追问,“什么目的?”
我轻描淡写地说,“技多不压身,万一日后杨熙成了鳏夫,会医术也算个长处,方便再娶。”
红药经常被我气得跳脚。
“郡主!”
人们都说“避谶”、“避谶”,还真有道理。
这才刚和红药说笑没几天,我就遭遇了刺杀。
起因是冬日巡防,王兄公务繁忙,我就替王兄上了马车。
来回只要一天的路程,如果回来得早,还能赶上和燕燕一起烤橘子。
去的时候一路平安。
我甚至在马车里睡着了。
偏偏回城的路上出了事。
马受惊嘶鸣,我被甩到了地上。
石块磕到了我的额角,一道寒光在我眼前闪过。
"保护郡主!"
刹那间,刀剑相互撞击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全身疼痛难忍,好不容易才勉强站起身来,却不料一支弩箭射中了我的小腿。
"长宁——"
在滚落山坡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呼喊我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分辨是谁,便昏死了过去。
在意识逐渐消散之前,我感觉自己被紧紧地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再次醒来时,身旁只有杨熙陪伴着我。
明明遇刺受伤的人是我,可他身上的磕碰痕迹却比我还要多。
很明显,在我滚落山坡的过程中,是他拼尽全力护住了我。
"这里是城外的一处农家小院,在王爷的人找到我们之前,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此时,我浑身脏污不堪,感觉十分不舒服。
杨熙心思细腻,他告诉我已经为我烧好了热水。
他看了一眼我右腿的伤口,垂下眼眸,伸出手对我说:"长宁,我、我抱你过去吧。"
"好。"
我坐在浴桶旁边,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简单地擦拭掉了身上的血污。
杨熙不敢离我太远,他拉了一道布帘,守在了帘子外面。
桶里的热气不断蒸腾,再加上之前失血过多,我的眼前一阵阵地发晕。
"杨熙……"
布帘被猛地掀开。
杨熙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说完这句话,他才后知后觉地转过了身,耳朵红得如同滴血一般。
"对不起,我——"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倚靠在浴桶边上向他伸出了手。
"抱我出去……"
杨熙听出了我的虚弱,不敢有丝毫耽搁。
他将我抱回屋里,然后笨手笨脚地帮我穿上了里衣。
周围一片静谧,烛光微微泛黄。
看着他身上那一片片青紫和血红的伤痕,我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个念头。
似乎就这样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也很不错。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不久,宫中便传来了旨意。
皇帝五十大寿。
传我入京。
杨熙坚持要陪我一同前往。
于是,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当初与我母妃有婚约的,实际上是当今皇帝。"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位皇子。
为了增加自己争夺皇位的筹码,他毅然背弃了婚约,迎娶了一位高门贵女。
母妃为此伤心了好几天,还大醉了一场。
醒来之后,她与旧人彻底断绝了关系,纵马离开了京城。
后来,在北地,她与我的父王相遇并相爱。
她成为了朔北王妃,深受北地百姓的爱戴。
只是人心总是不知满足。
皇帝既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想要心爱的女人。
在王兄三岁的时候,传来了外祖父病重的消息。
母妃被骗出城,刚走到半路,就被皇帝的人劫持回了皇宫。
从此之后,她被囚禁了好几个月。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父王带领着北地的将士一路攻打到了皇城之下。
曾经歃血为盟的异姓兄弟就此反目成仇。
可是,皇帝仍然不肯放手。
眼看着一场大战即将爆发,母妃不忍心看到尸横遍野的惨状,便服下了毒药,以自己的生命相逼。
那个时候,母妃的腹中已经有了我。
皇帝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妃被父王带走。
回到北地以后,母妃每天都要喝下很多很多解毒的汤药。
虽然这些汤药无法完全解毒,但能多撑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因为她一心想要让我活下去。
正如母妃所期望的那样。
我平安地降生了。
可她却连抚摸一下我的力气都没有了。
窗外的雪花簌簌飘落。
"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我的名字。
雪柳。
父王紧紧地握着母妃的手,涕泪纵横。
"好,就叫雪柳,殷雪柳——"
母妃去世以后,这场纷争的源头也随之消失了。
但我父王曾经带兵直指王都也是不争的事实。
为了北地的百姓,也为了我和王兄。
他独自骑着一匹马,千里迢迢奔赴京城。
最终,他以罪人的身份在承乾殿上自刎而死。
他们既畏惧父王的铁蹄,又痛恨铁蹄让他们暴露了自己的懦弱。
在上京这座城里,没有一个人欢迎朔北王府的人。
我看着杨熙。
"既然如此,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杨熙手托着腮,似乎有些发呆。
"雪柳……"
他眨了眨眼睛。
"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紧接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以后,我能叫你这个名字吗?"
"……"
这是重点吗?
我揉了揉眉心。
"随你便吧。"
只是,我不能带他去上京。
杨熙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变得十分委屈,"真的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离开的那天,兄嫂和燕燕一起送我出门。
若不是王嫂和燕燕死死地拉住,泪眼汪汪的王兄只怕会当众将我驾车的马掉头拉回去。
"长宁……"
王兄用力地扒着车窗。
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仅仅两个字,却透露出了他深深的担忧。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道:"王兄,你放心,等寿宴结束后,我马上就回来。"
"好!到时候,我亲自去接你回来。"
红药连忙保证道:"王爷放心,红药一定会好好照顾郡主的。"
杨督卫夫妇走上前向我赔罪。
我心里明白,他们是为了杨熙的事情而来。
这几天,杨熙一直不肯见我,但还是气呼呼地为我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在我出发的时候,他却不愿意来送我。
王嫂及时将他们扶了起来。
我放下了车帘,马车缓缓地朝着上京的方向驶去。
两个月以后,我才远远地看到了上京那巍峨的城门。
这一路山高路远,我却并未觉得有多难熬。
大概是红药把我照顾得很好。
红药谦虚地摆了摆手,说自己不敢独占这份功劳。
"有个侍从做事也非常周到。"
红药说我只跟他讲过一遍我的喜好,他就牢记在心了。
无论何时何地,都想得十分细致,做得十分妥帖。
我抿了抿嘴唇,说道:"把他叫过来见我。"
红药答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过了好久,她才独自回来。
她嘟囔着:"真奇怪,平时到处都能见到的人,专门去找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轻轻地摩挲着手炉上的莲花纹路。
"那就随便找一个长相俊朗的侍从过来,就说,我要他贴身伺候。"
红药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
我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直到马车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唰的一声。
带着些许生气的意味。
掀开帘子的既不是红药,也不是长相俊朗的侍从。
而是穿着侍从服饰、却已经卸去伪装的杨熙。
他暗暗咬着牙。
"殷雪柳,你可真行啊!"
"找不到我,就要找个长相好的侍从贴身伺候?"
"那你看看我这长相如何?"他高大的身躯向我逼近,鼻尖几乎要贴到我的额头上,既愤恨又委屈地说道,"怎么样,够贴身了吧?"
我微微向后仰了仰,静静地打量着他。
他比之前瘦了一些。
眼底也隐隐透着疲惫的神色。
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要拥抱他的念头。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我便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闭上眼睛,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才够贴身。"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原本堵在胸口的怒气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
"雪、雪柳……"
"嗯。"
我轻声应了他一声。
语气平淡地说道:"杨熙,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因为我这句平淡的话语,杨熙傻乎乎地乐了三天。
一进入上京的城门,他就拉着我四处闲逛。
红药好不容易从怀里抱着的一摞礼盒上面探出了脑袋,说道:"姑爷,够了吧?"
"不够不够,这些雪柳都用得上。"
他一边掏钱,一边又看中了一块带有雪花纹路的玉坠。
"还有这个!"
他把玉坠拿给我看,笑容更加灿烂了,似乎在为自己不俗的眼光而得意。
"很适合你。"
忙着打包的小伙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掌柜的拼命地拨着算盘,直到珠子都快被打飞了,才总算算出了价格。
"多谢惠顾,给公子打个折,付一千两就行。"
杨熙掏钱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笑容瞬间消失了。
我坐在一旁,手托着腮看着他。
"公子怎么不笑了?"
他转过头来望着我。
我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道:"是天生就不爱笑吗?"
杨熙面不改色,从瘪瘪的钱袋里掏出了一两银子。
一本正经地问道:"或许……贵店是不是有消费一千两返还九百九十九两的活动呢?"
掌柜的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您是从哪儿看到这个活动的呢?"
"我自己想出来的。"
"……"
掌柜的让他出去慢慢想。
我强忍着笑意,把他拉出了玉器店。
一抬头,我便看到四皇子萧聿身边的内侍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老奴见过长宁郡主。"
他说,萧聿要给我传递一个消息。
话刚说完,萧聿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看到我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自信地笑道:"长宁妹妹果然是为了解毒丹而来。"
我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缓缓说道:"四皇子说笑了,解毒丹是西洲准备进献给陛下的寿礼,世间仅此一颗,长宁怎敢有非分之想?"
萧聿笑容依旧。
"我敢。"
"父皇寿宴当晚,我把解毒丹拿来送给妹妹,如何?"
我垂下了眼睛。
其实,我这次来上京确实是为了这颗解毒丹。
若不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我才不会不辞辛苦地赶来为皇帝祝寿呢。
王兄为了这件事,在暗中为我安排了很多人手。
但毕竟是要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行窃,想要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一开始我并不打算让杨熙涉险。
可他想尽办法也要跟我一起来,我只好把这次来的目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自从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起,我和杨熙就大张旗鼓地花钱,让整个上京的人都知道,朔北王府的人来了。
眼下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正激烈,他们得知我的到来,或许会有所行动。
果然不出所料,萧聿很快就出现了。
他不仅是来得最快的一个,而且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
他身为皇子,进出宫门轻而易举。
由他去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再合适不过了。
"拿?"
在马车里,杨熙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也对。"
"父子之间,怎么能叫做『偷』呢。"
"那么,他想让我们帮他做什么呢?"
自然是争夺皇位。
太子虽然是皇后所生,但资质平平,皇帝早就对他不满了。
在剩下的皇子当中,也就萧聿还算比较出众。
可惜他出身低微,没有强大的母族可以依靠。
如果他想和太子竞争,就必须找到有力的外援。
经过一番挑选,他看中了朔北王府。
"我得给王兄写一封信。"
杨熙小心地避开驿馆里的耳目,将信送了出去。
第二天,萧聿主动请求前往业城剿匪平叛。
业城与朔北相邻,王兄自然会帮助他。
"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呢?"
"等。"
我告诉杨熙,什么都不用做。
结果他闲得无聊,跑去茶楼和别人打架了。
我揉着眉心,放下手中的书,赶紧往茶楼赶去。
"怎么买个点心也能惹出麻烦来?"
一向担心自己饭碗被抢走的红药这次也开始帮着杨熙说话了。
"这真的不能怪姑爷,是那些人嘴巴太贱,该收拾收拾了!"
我心里明白了。
自从我进入京城以来,各种闲言碎语就一直没停过。
当年的铁蹄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们不敢直接针对朔北王府,就只能拿我这个病弱的郡主来开刀。
当着我的面,他们表现得十分恭敬,可在背后却对我冷嘲热讽。
一群当面奉承、背后诋毁的小人,何必和他们计较呢?
我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杨熙说,可等真的见到他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对方是康王府的二公子,身边护卫众多,杨熙的胳膊被划了一刀,脸上也挂了彩。
看到我后,他委屈巴巴地朝我走了过来。
"雪柳,他们把我打得好痛啊……"
那个二公子还不肯罢休,抄起茶壶就朝我们砸了过来。
杨熙迅速抱住我,闪身躲开了,但仍有一些破碎的小瓷片划过了我脖子上的皮肤。
血珠滚落下来,杨熙就像面临着天大的危险一样,抱起我就朝最近的医馆跑去。
坐堂的老大夫看了看被安稳安置在病床上的我,又看了看浑身是伤的杨熙。
"……要不你先躺到床上去吧?"
"先给我娘子看病,她都流血了,好大一滴——"
我按住他那夸张的手势,说道:"闭嘴。"
杨熙不敢再说话了。
老大夫叫来一个学徒,帮他止血。
然后,他在我的脖子上贴了一小块纱布。
给杨熙把过脉后,他拿起纸笔开药方,问道:"最近服用过什么药材吗?"
杨熙脱口而出,报出了一长串药材的名字。
老大夫写到一半,笔尖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杨熙的眼神十分怪异。
"延斛通常是女子用来调理月经的,你一个大男人吃它做什么?"
我捂住脸,掐了杨熙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那是我吃过的。"
"让你说你自己吃的药。"
医馆里顿时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杨熙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正所谓近愚者痴。
我最近似乎也变得不太聪明了。
仅仅因为一个梦,我一整天都在频繁地走神。
杨熙以为我做了噩梦,在我睡觉前,他把一个安神的药囊挂在了我的床头。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是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我梦到自己从冰湖里爬出来后,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喝了很久又浓又苦的汤药。
我还梦到了杨熙。
"真的吗?"
他很高兴,手托着腮,笑着问我:"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站在雾里,一见到我就赶我走。"
杨熙上扬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他举起手,发誓道:"那肯定不是我。"
我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说道:"唔,也可能是某个长相俊朗的侍从。"
"你还敢提!"
他假装生气,瞪了我一眼。
一边瞪我,一边嘴里哼哼唧唧地帮我暖床。
暖好一边后,他自觉地滚到了床的内侧。
蜡烛熄灭了。
我躺进被窝里,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杨熙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身体也顺势贴了过来。
"听说康王府的二公子前几天夜里马车翻了,摔得可惨了,胳膊都摔断了呢。"
我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那他以后可得多小心点了。"
杨熙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睡意渐渐袭来,我在他的怀里无意识地抬了抬腿。
头顶上方的呼吸声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忍不住轻轻地叫了我一声:"雪柳——"
我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撑起身子,问道:"怎么了?是碰到你的伤口了吗?"
杨熙松开了我,往后退到了离我最远的地方。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地说道:"我没事,睡吧。"
我静静地躺了半晌,随后重新躺回床上。
目光停留在床帐上,我忍不住悄悄伸手,想要去勾他的手指。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摩挲了一会儿,却又狠心地把我的手推了回来。
我顺着他的胳膊,轻轻钻进他的怀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我还没病弱到那种地步。”
我轻声说道,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言外之意。
他听懂了,胸腔剧烈地跳动起来。
而我,趁着他犹豫之际,主动吻了上去。
前半夜,月光皎洁,星辰璀璨。
后半夜,狂风骤起,吹得门窗呼呼作响。
终于,我一直期盼的那场大雨倾盆而下。
大雨如注,将修建了一半的皇陵冲垮了。
负责皇陵修建事务的太子,被皇帝当着众人的面严厉斥责。
而就在同一天,四皇子传来平叛胜利的捷报,皇帝龙颜大悦。
一贬一赏之间,京城的局势有了反转的态势。
随着一封封信件送往北地,我终于等到了皇帝的寿宴。
寿宴上,西洲率先献上寿礼。
轮到朔北王府献礼时,萧聿承诺给我的东西已经在我的怀中。
我满心期待,只等献礼结束。
我便和杨熙即刻离开京城。
大殿之上,皇帝久久地盯着我,眼神深邃。
我垂下眼眸,默默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久到萧聿开始紧张起来。
久到两侧的朝臣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久到我甚至怀疑,皇帝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计划。
许久之后,皇帝才缓缓开口。
“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我没有说话,依旧沉默着。
“不过,她没有你这般柔弱。”
“她就像一匹不受束缚的小马驹,永远充满活力,不知疲倦。”
皇帝的眼中满是怀念。
或许是怀念得太久了,他的话语如同被岁月浸泡过一般,透着一股苍老的气息。
“人总会疲倦的。” 我淡淡地回应道。
皇帝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微微扬起嘴角,带着一丝期许看着我。
“你愿意留在宫里吗?朕会治好你的病,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
“回陛下,长宁的家在北地。”
朔北王府,才是我真正的家。
皇帝上扬的嘴角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意外,只是眼中仍有一丝惋惜。
看着我退出大殿,萧聿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紧紧握着杨熙的手,手心微微出汗。
我们压抑着内心的急切,脚步不紧不慢地朝着宫门走去。
当路过金明池时,我们的脚步被意外地绊住了。
一个小太监不慎落入水中,杨熙毫不犹豫地将他救上了岸。
小太监脸色煞白,不停地向我们道谢。
他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笑着朝小太监摆了摆手。
“要谢就谢我娘子,是她让我救你的。”
小太监听后,又向我拜谢了一番,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我心疼地擦去杨熙脸上的水,有些生气地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带着伤下水救人了?”
他胳膊上的刀伤还没有完全愈合。
杨熙收起笑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这残烛一般的身体,若还能偶然照亮别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我皱起眉头,嗔怪道:“又胡说八道!”
他又笑了起来,拉着我继续朝宫门口走去。
坐上马车后,我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王兄传来消息,他们在城外等着我们。
快了,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临出城前,杨熙找了一家成衣铺换衣服。
头发还没擦干,他的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纸条。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纸条捏碎了。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我送到了王兄身边。
然后,他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直到后来,我看到杨熙的尸体被悬挂在城门上。
城门的守卫传言,昨夜寿宴时皇宫混入了逆贼,是皇帝亲自将其射杀的。
我后来才知道,那张纸条是皇帝亲手所写。
他告诉杨熙,解毒丹是假的。
原来,昨夜皇帝眼中的惋惜,是在惋惜杨熙的生命。
一瞬间,我眼前发黑,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红药惊呼:“郡主!”
京城的局势变化太快了,让人措手不及。
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四皇子,转眼间就被冠以勾结逆贼的罪名关进了监狱。
太子依然坐立不安。
因为和他的那些兄弟们比起来,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的嫡长子身份。
他的竞争对手实在太多了。
不过没关系,我愿意再帮他一把。
很快,皇帝病重,不再上朝。
在太子的掩护下,暗中替换了禁军的朔北军迅速把守了各个宫门。
我推开帝王的寝宫。
厚重的明黄床帐后面,皇帝静静地躺着,没了声息。
一切尘埃落定,太子终于敢走到众人面前。
他长舒了一口气,习惯性地躬身的脊背,这一次终于挺直了。
太子笑着看向我,“多谢郡主两次相助。”
第一次,是扳倒了他的四弟。
第二次,是帮他除掉了他的父皇。
既然萧聿敢出卖我,那他想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至于皇帝……
我递给太子一把匕首。
“我要你用它,在皇帝心口上插一刀。”
太子被我的话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如今父皇已经驾崩,朔北王府和杨熙的仇也算报了,郡主何必多此一举?”
“殿下不愿意就算了。”
我走上前,撩开厚重的黄帐,“陛下真是福气深厚,有如此孝顺的儿子。”
看到皇帝圆睁的双眼,太子下意识地瘫倒在地上。
“父……父皇……”
我把匕首扔到瑟瑟发抖的太子怀里。
“现在,你到底杀还是不杀?”
太子瞪大了眼睛,情绪几近崩溃。
“你逼孤弑父,不过是想抓住孤的把柄,日后好要挟我!殷雪柳,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我摇了摇头,“错了。”
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阳谋,往往让人避无可避。
就像皇帝用假的解毒丹诱杀杨熙一样。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最不满意的儿子是如何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龙榻上的皇帝瞪大双眼,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刃刺入自己的胸口。
皇帝驾崩,太子顺利继位。
朔北王府保守着太子弑父的秘密,也掌握着他最致命的把柄。
这场悄无声息的宫变,几乎没有人察觉。
朔北军撤离皇宫前,王兄派人找遍了每一个角落。
却始终没有找到那颗真正的解毒丹。
临行前,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递给我一个药囊和一封染血的书信。
那是杨熙经常挂在腰间的药囊。
里面装着的,正是解毒丹。
此时,我的大仇已报,心中积压的那口气也消散了大半。
我靠在红药的怀里,手中握着药囊和信,耳边又回响起杨熙曾经说过的话。
“我想救一个人。”
我突然放声大哭,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是杨熙死后,我第一次为他流泪。
王兄心疼不已。
“长宁,别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的眼泪不受控制。
我的心好痛。
王兄取出解毒丹,递到我嘴边。
“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服用解毒丹后的七天里,每天都有黑血排出。
渐渐地,血迹的颜色变得和常人一样。
随行的军医说,我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王兄又哭了。
我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一丝悲喜。
回到北地时,已经临近秋日。
我身着素衣,扶着杨熙的棺木走进府中。
杨熙的母亲悲痛欲绝,几度哭晕过去。
我坚持守在灵堂七天,陪伴杨熙走完了最后一程。
丧仪结束后,我晕倒了。
等我再次醒来,许多人围在我的窗前。
王嫂又哭又笑地说:“长宁,你有孩子了……”
随着肚子一天天隆起,失去儿子的杨督卫夫妇强打起精神,悉心照料着我的饮食起居。
王嫂忙着做起了针线活。
燕燕更是一刻也不离开我,有好吃的都先拿给我。
只有王兄,始终眉头紧锁。
“长宁,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我怀孕的时候,还没有服用真正的解毒丹。
他担心这个孩子会和我一样体弱多病,甚至早早夭折。
他害怕我再次承受失去的痛苦。
我轻轻抚摸着肚子,说:“哥哥,你知道的,我不会放弃。”
这是我和杨熙的孩子,我怎么忍心放弃。
“罢了。”
王兄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
生产那天,我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了煦儿的哭声。
我手中握着杨熙的药囊,温柔地看着红药怀里的小家伙。
“我想摸摸他。”
红药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到我身边。
我伸出汗湿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和嘴唇。
“真好。”
泪水从我的脸颊滑落。
我催促燕燕去把杨熙留给我的信找出来。
燕燕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
那封信我一直没有打开过,因为太痛苦了。
我害怕面对真相。
但现在,我更害怕如果再不看,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雪柳吾妻,展信安。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七岁那年,我就差点淹死在冰湖里。
是你救了我,我才有机会活下来,甚至有幸成为你的夫君,嘿嘿。
那年冬天特别冷,你小小的身子缩在狐裘里,连手都不肯伸出来。
但当你听到我的呼救声,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冰湖。
把我救上岸后,你浑身颤抖着倒在侍女怀里,脸色青紫。
我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以为你就要死了。
侍女心疼地落泪,问你为什么不顾自己的身体。
你缓了好久才回答。
这句话,我记了很多很多年。
所以,当我救起那个小太监后,我说了和你同样的话。
而你却责怪我胡说。
你把我忘了!
我从小就生得可爱,人见人夸,到了你这里,却被忘得一干二净。
我真的很生气。
不过你也知道,我舍不得生你的气太久。
就到这封信为止,我不气了。
雪柳,你把我忘了吧。
这辈子,我因你而生,为你而死。
虽有遗憾,但我无怨无悔。
——杨熙。
王兄疯了似的冲进房间。
“你根本没吃解毒丹,长宁,你……”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为他擦去眼泪。
“也不是没吃。”
只不过我吃的是假的。
就是老皇帝给萧聿的那颗。
我找医师看过,那不是毒药,还能激发人体最后的生机。
短时间内,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但一旦生机耗尽,就会油尽灯枯。
世间仅有的那颗真正的解毒丹,我当然要留给我的孩子。
就像阿娘当年不顾一切生下我一样。
“哥哥,帮我照顾好煦儿。”
我想拉住王兄的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好,好……”
王兄哭着,不断答应着我。
燕燕也哭了起来。
我抚摸着她的头。
“不哭,燕燕,我只是想你小姑父了,我离开他太久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医术学得怎么样,有没有人给他送医书看……”
其实也没多久,昨晚我还梦到杨熙了。
他站在迷雾中。
我想走近他,他却让我离开。
我很生气。
我告诉他,下次见面不许再赶我走。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答应。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中,我感觉他应该是答应了。
因为我仿佛看到杨熙站在窗外,朝我招手。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香。
“雪柳你看,我新折的蜡梅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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