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伺候夫家十年,没想到他功成名就后就不要我了
发布时间:2025-07-16 15:29 浏览量:1
辛苦伺候夫家十年,没想到他功成名就后就不要我了。
为了我不阻拦他和白月光,沈初荣甚至主动提出将万贯家财全部留给我。
连同我们的女儿他也不要,只要了京郊的一处小破院子。
我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这个豪华五进院落。
以及站在边上聪慧伶俐又乖巧的女儿。
着实让我激动的浑身发抖。
御鬼家族借种成功,早就想把种马丢之弃之了。
如今多年的夙愿终于要达成了。
1
我表面悲怒,实则内心暗爽。
我们白芷家族其实是隐匿在这喧嚣城市的古老家族。
我们家族世代招婿,女子当家,每一脉只出一个女婴,且擅长通灵之术,一滴血,一句咒语,便可将千万亡灵驱为己用。
但是此举太过逆天,所以白芷家族的女子皆被诅咒。
族中女子通通都是恋爱脑,为了夫君一家不惜肝脑涂地,哪怕男方一个个在外头养着无数外室,我们都不敢开口指责半句。
夫君就是我们的天,夫君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地。
要尊重天,还要爱护供养我们的土地,不可反抗。
但凡生出半点不满,寿命渐衰,回天乏术,白芷家族就在此断了。
我的祖父就是联合外室意图谋害祖母,祖母气不过,将祖父拖进乱葬岗分尸了,结果祖母同样跟着一夜暴毙,留下年纪轻轻的我娘亲。
好在我娘那时候已经熟练掌握了御鬼之术,才平安成长。
我娘招了我爹入门后,我爹同样管不住下半身,糟心事不断,我娘不信邪,试图制止父亲,结果身子日渐羸弱,幸好我爹最后自己作死,纵欲过度,气血两亏,最终暴毙在烟花之地,我娘才得以恢复自由身。
男人早死,是我们白芷家族的最大幸事。
从小对男人的好色本性耳濡目染的我,对男人早就没有了期待。
白芷家族中的男人不过是一个生育工具,却要我们家族中人掏心掏肺的待之,一朝不忍,性命相抵,实乃荒唐。
所以我对男人要求极低,只要长得好,那方面功能齐全就行。
选夫前,我特意从怡红院点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姐姐帮我调教未来夫君,以便试验一下对方的生育功能,谁知道沈初荣却殊死反抗,俨然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铁血好汉。
我屏退旁人,唤他上前:
「听说沈家也曾是将门世家,只是为何如今却落魄的要成为我白芷家的上门女婿?」
沈初荣不卑不亢:
「家族变故,不提也罢,今日我来,是为了向白芷小姐聊表谢意。」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手帕,手帕张开,一支精致的赤金嵌明珠凤簪展现在眼前。
2
这是我三年前经过岭南一带时,曾赠与我救命恩人的财物,没想到竟流落到沈初荣手里。
我一时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兴趣。
我第一次发觉也有男人不好勾栏之地,也有洁身自好、懂得感恩之人。
一时糊涂,我便和沈初荣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热恋。
那时候我也是个鲜意快活的小姑娘,我随口一句想吃临城的桂花糕,沈初荣便只身匹马跑了三天三夜为我买来。
作为白芷家被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想吃什么从来没有缺过,却也心动,为那个少年真挚而热烈的在意。
我就这样欢欢喜喜的把沈初荣「娶」回了家,娇滴滴的做起了恋爱脑。
婚后这十年,我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沈初荣就厌烦了我,更想向天下证明,这世道也有好男人。
沈初荣不甘居于后院,他想要上战场,想要建功立业,我便全心全意支持他,他为主帅,我做军师,顺便暗中御鬼相助,很快他便名声大震,从一名不起眼的小兵到如今赫赫有名的沈校尉。
再说他的娘亲,我也是任劳任怨的伺候了十年。
老妖婆脾气可怪着很,喝着我家千金一勺的汤药,还要对我颐指气使。
见我事事顺着她,便越发刁难我。
我每日要伺候她洗漱更衣,出恭梳头。
用膳时,我还要站在一旁伺候,偏偏老妖婆还故意慢吞吞的吃,吃到不满意时,更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她最常骂的是他的宝贝儿被白芷家如何作贱了去,而且还是只会生赔钱货。
在她眼里,白芷家不过是建国时立过功而已,现在早已不中用了。
她的宝贝儿子在我这里断子绝孙了,我们白芷家是千古罪人。
连我的贴身丫鬟玉心都看不下去了。
但谁叫沈初荣是我夫君呢,我只得忍着。
天大的事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不是?
所以今日沈初荣提出要和离的时候,我着实激动。
白芷家族第二幸事,与夫君和离。
3
一般人可能不会甘愿成全她的夫君和外室。
除非她的夫君脑子被门夹了,愿意一分不要,为了他所谓的真爱净身出户。
虽然我盼了很久,但没想到沈初荣这次竟然憋了把大的。
惊喜来的太突然,我直接愣怔在原地,激动的泪光盈盈。
我白芷家早就借种成功了,谁还爱受这个窝囊气?
其实沈初荣不是第一次为了他的白月光来到我面前,但碍于家族诅咒我不能明晃晃的怂恿他你和离呀,我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只要女儿归我就行。
每回他总是纠结的看着我,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躲躲闪闪,最后不了了之。
着实是个窝囊废。
好在这次他终于挑明了。
「薇薇,我和菲儿是真爱,很早以前我们就曾许诺过对方,不是你想的那么狭隘的,我们是经历了时间的考验的。」
「我也慎重考虑了很久,但终究没法辜负少年时代的那刻心动,我和她,哪怕经历沧海桑田,我们也不会分开的,那种感觉你懂吗?」
我当然不懂。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相爱,当初沈初荣落魄的时候叶云菲为什么没有等他,反而转身投了别人的怀抱?
如果不是我拉了他一把,让他活的有头有脸,叶云菲又怎会克服重重困难,万水千山的回到沈初荣的身边?
刚成亲时,他曾热泪盈眶的哭着对我说,我是他人生的光,我也曾感动不已。
但后来随着一件件琐事的到来,这点点感动早已化成灰烬。
眼前的男人,除了一张好嘴,真是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优点。
我承认我输了。
我娘说的对,男人不过是生育工具,用完了好好答谢一番就行了,何必付出真心,随便他去浪,等他作死以后自己就自由了,想要养几个面首就几个面首。
我例行公事一般继续对他好,他想爬多高我便把他捧多高。
但愿他摔下来那天可以直接粉身碎骨。
「你若是愿意成全我们,我什么都不要,白芷蕙兰也给你留下,只要留我郊区那套小院子即可。你若是不愿意,这个家我也永远不会回来了,我答应过菲儿此生只许她一人。」
听着他虚伪但是坚定的表白,我拼命压抑住上扬的嘴角。
连女儿蕙兰对他也由方才不屑的眼神逐渐变成了敬佩。
皇天不负苦心人,时至今日,这多年的夙愿终于要达成了。
4
我立刻和沈初荣进宫面见了圣上。
马不停蹄,健步如飞,生怕多一秒钟都是对和离的不尊重。
只把圣上惊讶的目瞪口呆。
他看看沈初荣一脸决绝的表情,又看了看我掩饰不住的笑意,大概以为是我压榨掉了沈初荣该有的利益。
男人啊,始终是帮着男人的。
所以圣上并没有立马同意我们的和离,只幽幽的劝说我们下月再来,若是下月双方依旧坚持,再颁布和离圣旨不迟。
我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毕竟现在沈初荣态度坚决,想和离的心达到了顶峰。
但是万一这一个月发生点什么变故,他反悔了,那我一切都白忙活了。
但愿他的外室安分点,不要做什么幺蛾子,安心在家养胎,好好拴住沈初荣的心,一个月后我们便正式分道扬镳。
许是我的表情太难过,让沈初荣以为我是不舍得他了,连忙走上来安慰:
「我去意已决,你不用想着挽留我,这个月我便会带着母亲住到京郊的小院子里去,你不可来骚扰菲儿。」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若是有半点挽留他的想法,就让我面前的男人断子绝孙。
只是为了避免老妖婆过早给他们添堵,我提议先将老妖婆放在我这里,说的是担心婆母住不习惯,实则是担心老妖婆弄出幺蛾子毁了一桩好姻缘。
另外,我又非常好心的将京郊的小院子换成城区的一座三进院子。
没想到沈初荣却翻了个白眼:「薇薇,你永远都像是在施舍我的样子,永远都不懂其实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你注定只能失去我。」
呵呵,我当然是在施舍你。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但这不是还没有和离成功嘛。
你不了解叶云菲,我还不了解吗?
你若是带着叶云菲搬进那个小破院,她不得跟你大吵大闹起来?
你们可得好好的啊,千万不要在这关键时刻初岔子啊。
5
沈初荣搬离后,我立刻叫下人安排起了大餐。
燕窝鱼翅、海参鲍鱼。
我举起珍馐美酒,女儿蕙兰端起鲜榨果汁,庆祝我还没开始的新生。
女儿从小就性子沉稳,对男人态度比我之前更甚冷淡,更是扬言以后连鳌婿都不要了,直接养几个面首传宗接代便好。
「祝你如愿,记得不要招惹带娘的,没趣!」
我举杯向蕙兰碰去。
白芷家自古只招女婿,只生一胎女婴,所以在京城哪怕是财运滔天,皇帝也多包容些,甚至历代皇帝针对白芷家的奇葩祖训还会鼎力支持。
毕竟白芷家常年捐赠大量财物于朝廷呢。
但白芷家的女婿却不一定了,通常一个家族享受了财运就别想再涉入官场了,所以家族男人是越废越好。
深初荣不安分,偏要做将军,但是只要他还是白芷家的女婿,皇帝就不会重用他。
打了几年胜仗的沈初荣,以为自己多智勇双全,所以早就想甩了我这个包袱。
这下我就想看看,没了我白芷家这个后台,沈初初荣能混到什么程度。
结果还没等我得意多久,贴身侍女玉心却急匆匆的向门外跑来。
「夫人,不好了,听说姑爷和叶云菲发生剧烈争吵,叶云菲动了胎气,已经请了郎中过去了。」
我顿时感觉天都要踏了。
孩子是他们最坚实的纽带,他两可不兴这么作啊。
我急的团团转。
沈初荣叮嘱过,不让我去骚扰他们。
可眼下我实在不放心,生怕沈初荣不会哄得美人释怀,反而把人给气的流了产。
思来想去,我忍痛煲了一锅上等安胎药,提着就去了沈初荣的新院子。
但愿叶云菲只是虚惊一场,要流产也要等我们和离以后再流掉。
老远,便听到俩人激烈的吵架声:
「为什么要把财产都给她,白芷家如今的地位难道就没有你的功劳吗?难道我就活该跟着你吃苦吗?」
「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我如今已经是校尉,你想要什么样的日子还不是信手拈来,以后你要地位有地位,要钱也有钱,白芷家有的咱们也会有。」
「可你这十年就白白跟了她吗,一点也没有为我考虑过。」
「菲儿,你信我,我只要离了白芷家,我的官职还会在往上升一升,白芷家再好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家,怎么能跟咱们以后相比。这点财物咱们舍了便是舍了,以后别人也只会称赞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听叶云菲的声音,倒还挺中气十足的。
看来没有酿成大祸。
我松了一口气。
打发沈初荣的小厮将他叫了出来,我笑嘻嘻的劝和。
「她现在身体疲惫,又一时急火攻心,切莫和她起冲突,更不要和她讲道理,比起讲道理,她更希望得到你的关心。」
沈初荣做了我十年夫君,事事都被我安排的妥妥帖帖,可从来没有为了她人真心考虑过。
我生女儿那会,人虚弱的连眼皮都睁不开,最脆弱、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沈初荣都能做到安心睡觉吃饭,可未曾经历过被人甩脸色的时候。
沈初荣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仿佛不相信这话是我嘴里说出来的,我只得又补了一句:
「我作为女人,当然最懂女人,她现在身子重,脾气肯定大些,你多依着她就是,只要你足够耐心体贴,她心有安全感,便不会跟你置气了。」
沈初荣眼神闪烁,情绪有些激动:
「对不起,薇薇,那个时候,我——」
我打断了他,赶紧将他推向里面。
「快进去吧别让她等久了,记得要相信自己绝对能给她带来想要的一切。」
迟来的反思,比草贱。
我白芷姝薇决定丢掉的垃圾,断然没有捡回来的道理。
6
为了确保里头两人不再吵架,我又继续趴在墙角多偷听了一会。
里面叶云菲问道:「你干嘛去了?」
沈初荣:「我叫下人给你炖了些安胎汤,你快喝了吧。」
叶云菲:「可我现在没力气,除非你喂我喝。」
沈初荣:「好。」
接着屋子里头便只剩下喝药的声音。
我终于放下心来,只要他俩和好了就行。
我沿着街道慢吞吞的往回走,多久没有好好享受这一番自由的时光了。
自从成婚以来,我日夜将心思放在沈楚荣身上。
我随他出征遥远的西南边境,默默的站在他身后,替他出谋划策,将屡次侵犯我国西南边境的南昭国一举赶出境外,博得大盛国如今的安稳太平。
荣归故里后,本以为能过些安定日子,谁知道不出半年沈初荣又给我领回来一个怀孕的叶云菲。
这日子着实是过得闹心。
「这位夫人,你是要这支簪子吗,这是目前最流行的款式。」
当思绪回笼,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一个卖首饰的小摊面前。
面前的首饰多为纯银打造,算不上精致,更算不上华贵,而我手里握着一支银饰芙蓉发簪。
这只发簪倒是相比其他的银饰更为精致些,芙蓉图案栩栩如生,若是戴在十四五岁不谙世事的少女头上,定会衬托的少女更加俏皮可爱。
可如今我早已过了那个天真的豆蔻年纪,如今再戴这花恐怕不合适。
我正准备将簪子放回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接过发簪,一边将其戴在我发髻上,一边柔声说道。
「喜欢就戴上,没有哪条规矩规定女子佩戴发簪还要按年龄分配,何况白芷娘子芙蓉月貌,戴什么都是好看的。」
面前男人细心将簪子给我戴好,又细细的鉴赏起来,好看的眸子坠满笑意,卖首饰的摊主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咧,这位娘子戴着真是好看,甚为年轻娇俏哩。」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二十七八的年纪,明明梳着妇人髻,却还能被当街称为娘子,确实怪不好意思的。
李哲却甚为满意,替我付了银子,与我并肩行走。
「听闻白芷娘子与那沈校尉曾向圣上请旨和离,不知确有此事?」
我哀叹道:「原本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沈楚荣背叛我在先,又与我对誓,此生再不愿踏入我白芷府,并且不分我任何家产,我这才无奈与其和离。」
李哲惊讶:「不分任何家产,倒还有几分傲骨。只是听闻白芷娘子向来以夫君为重,如今竟也甘心成全了他人?」
我毫不掩饰眼底的狠厉,咬牙答道:「不过是因为祖上流传的诅咒罢了,只要沈初荣一日为我夫君,我便只能毫无怨言的奉承他,待他日我拿到和离书起,姓沈的命运便不会那么好过了。」
李哲哈哈大笑,手上的折扇摇的风姿秀逸。
「白芷娘子果然好气性,吾就等着看你如何惩治沈校尉了。」
7
待李哲离去,玉心走上前来,有些不解的问道:
「夫人,为何事无巨细的告知他?」
我哼笑一声:「白芷家的事,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他可是皇帝的人啊。」
李哲是皇帝李式的人,两人皆姓李,却不是亲兄关系,而是在幕后替李式谋划的人,甚得李式信任。
李式以为我不知道,派李哲亲自前来打探,为的就是确认我是否真的和沈初荣离了心,他好借助我这把刀对付沈初荣罢了。
而李哲作为我少年时的「好友」,自然是探消息的第一把手。
回到白芷府,我疲惫的倒在躺椅上面。
身后凭空出现一双手,轻轻的按在我的太阳穴上,和煦般的替我揉了起来。
我抚上身后那双手:「舒衡,这是报应吗,我们能成吗?」
身后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嗯。」
冰凉的指腹从太阳穴轻轻移到发髻,他取下那支芙蓉银簪:「如此拙劣的簪子配不上你。」
我噗嗤一笑:「你呀,还是那么爱吃醋。」
「当然,我的女人头上怎么能戴别人给的东西。」
「还是你的赤金明珠凤簪好看呗。」
「那是自然。」
玉兰花开,洁白的花色以及苍翠的树枝下,一女子独自坐在躺椅上,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陪伴着她一般,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嬉笑晏晏。
看起来如此诡异却又如此美好。
8
皇帝颁布圣旨召我入宫,原来距离上次请旨和离已经快满一个月了。、
此时召我入宫,不过是想证实一下我有多很沈初荣而已。
他远远的看着我,神色间满是探究。
「白芷夫人,你确定要和沈校尉和离吗?」
我行完礼,清声道:「臣女与沈初荣早已相看两厌,望陛下成全。」
要是以沈初荣的夫人身份,我须自称「臣妇」,但如今我只想早日和沈初荣撇亲关系,只剩得一个皇商的身份,便只得自称「臣女」。
李式摆摆手,屏退他人,让人拉上殿门。
「朕不想听你的客套话,凭你的才谋,想要对付一个区区外室完全不在话下,却偏偏选择成全自己夫君和他人,该说你心胸阔达还是愚昧呢,这世道就没有哪个女人甘愿无视自己成全背信弃义的夫君的。」
我听完往地上一跪,朗声说道:「非臣女豁达,实则是祖上铁训,白芷家须完全忠诚于夫家,不得违抗夫君的命令,哪怕言语上也不可有半点侮辱,比方臣女祖母因为见不得祖父背叛而选择斩其头颅,结果自己跟着一命呜呼,臣女母亲试图阻挠父亲,却也因此得了重疾,陛下,只要沈初荣一日为我夫君,我便只得一日全心伺候。」
我将头埋到地上,真诚恳求:「求陛下赐我自由,往后陛下有任何需要臣女的地方,定当义不容辞。」
「你先起来。」
李式走到我面前,双手来扶我,吓得我急忙收回双臂,后退两步。
毕竟男女授权不亲。
李式苦笑一声,背过身去。
「沈校蔚原是骠骑大将军之后代,若不是沈老将军一时糊涂犯了错,想来沈家依旧是这京城里最大的将门世家,二十三年前沈家犯事被流放岭南瘴气之地,只活下七岁的沈初荣,没想到如今沈楚荣竟又屡立战功,比其祖父更具传奇。」
「这原本是大盛国的骄傲,朕高兴,几年前朕想将其召回京都,联合南昭谈和,可他却硬生生抗旨不从,坚持挥师南下,虽暂时将南蛮人赶出边境,但也使的如今国力衰落,想要恢复国力恐怕还须很长一段时间啊。」
「这也就罢了,朕也默认了,可是如今沈初荣越来越不把朕的旨意看在眼里,联合诸多朝臣谏书要一举收复南昭,坊间都在传言,说朕胆小如鼠,说沈将军更具有君主气质。」
「沈初荣才三十岁,已然是公然跟朕唱反调,满朝文武更是跟着帮腔,如今他又想领兵南昭,你说,若是让他收复南昭,这江山还有朕的一席之地吗?」
我跪在地上,越发胆战心惊,不敢乱发一言。
原来,皇上早就容不下沈初荣了。
「愿替陛下分忧!」我高声道。
9
我和李式达成了协议。
他给了我和离书。
而我则不能再给西南边境战士运送任何财物和粮草。
皇帝要活生生饿死沈初荣的兵。
拿到和离书的那一刻,无形中感觉身上有一把枷锁终于挣脱了开去,浑身变得轻松了起来,我无奈的舒了口气。
事情的走向终于还是按照了我们预定的方向走去。
皇帝李式,终于还是借助我这把刀刺向了沈楚荣。
我白芷姝薇,此后便不用再为任何人而活了。
沈初荣等在门口,双眼通红,声线颤抖:
「薇薇,难为你了,以后、保重!」
只一句保重,便差点让我湿了眼眶,这个错误的姻缘如今是终于要画上了句号了。
十三年前,我路经岭南一带,遭遇劫匪,虽我能御鬼,但是却误闯入了一块浓瘴之地,请来的鬼都是没有品阶的,根本没办法将我带出去。
就在我即将中瘴昏迷时,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面黄肌瘦,双眼却炯炯有神,他不顾山匪的拦截拼命护送了我出去。
待我们逃到安全地带后,我才知道他叫舒衡,是这一块的流人。
流人私自脱离服役之地,其罪可大可小。
「跟我回京吧,舒郎君,白芷家族会报答你的。」我请求舒衡与我一同回京。
舒衡却作告辞之势,「吾还有至交好友在此,不便独自离开,再者如今我们是戴罪之身,哪怕有朝一日重返京城,也势必要为家族洗脱嫌疑。」
说完就要走,情急之下,我急忙拔下头上的一支赤金凤簪。
「舒郎君,若有需要,可拿簪子来我白芷府。」
没想到,三年后,皇帝大赦天下,来的却不是舒衡,而是沈初荣。
沈初荣告诉我,舒衡已经死了,他替舒衡来道一声谢。
年少的我,盼了这支金簪无数个日日夜夜,却终究没有盼来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彼时皇帝虽大赦天下,但是舒家和沈家依旧是戴罪之家,沈初荣想为两家翻案,就必须重新走上仕途。
而我,主动和沈楚荣合作,一来有白芷家族的加入,做起任何事情都会方便许多。
二来,我私心里是想利用沈初荣找到舒衡。
事实证明,在我们离京三年后我确实如愿找回了舒衡的魂魄。
但是碍于家族诅咒,我不能告诉沈楚荣真相,只得在一人一鬼之间受尽煎熬。
如今,也算是让沈楚荣重获了自由。
「谢谢你,沈初荣。」
我含泪向眼前之人颔首。
终究是我负了他,与他成婚拖累了他足足十年。
这十年,多得他照顾,我却一直不曾忘却那个救我与水火之中的少年。
背叛的人是我,养外室的人是我,想和离的也是我。
从始至终,都不是沈初荣。
10
「你不用过意不去,我是自愿的。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这么多年对家母的照顾。」
沈初荣诚挚的向我鞠了一躬,眼神真挚而热烈,一如从前。
我如梗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叮嘱了一句:
「万事小心,上面已经开始准备行动了。」
他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利落的离去。
十年计划,终于等到了今日。
却等来和二十三年前一样的结果。
这一别,再相见,又不知道会是在哪一天,哪一种情形。
皇帝李式不满沈初荣早已很久了。
一代君王怎么能允许一个将军拥有甚高的名望呢。
二十三年前的沈家是什么结果,如今的沈家也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我早已提醒过沈初荣很多次,但是在敌人面前,在家国百姓面前,他没得选择,我也不愿选择,是我帮着他一步步走向现在的位置,也是我第一时间得知皇帝的计划。
皇帝李式啊,早想除掉沈初荣和白芷家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一个武将的背后,是一个拿捏着大半个大盛国财富的白芷家。
为了保全白芷家,沈初荣选择了和离。
为了不让皇上产生怀疑,沈初荣和我还有叶云菲一起导演了这场戏。
养外室是假的,叶云菲怀孕也是假的,不过叶云菲倾慕沈初荣倒是真的。
当年播洲失守,播洲守将叶老将军不愿投诚,拼死守护城内百姓,南蛮骑兵来势汹汹,本以为再无一线生机,幸好遇得姗姗来迟的沈初荣。
沈初荣一举夺回播州,解救了万千黎民百姓。
叶云菲对沈初荣一见倾心。
也是那个时候,李式开始忌惮起了沈初荣,意图召回沈初荣,要和南昭国和谈。
沈初荣自是不愿的,南诏多年来一直在西南边境为非作歹,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求和只是权宜之计,逮到机会他们还是会再来的。
沈初荣自然拒绝了。
他留守播州,将南诏残党彻底赶出大盛国土,一时间深受西南百姓爱戴。
百姓们称他为「战神」、「西南的救赎」。
因此也彻底惹恼了李式。
我提前在李式身边安排了「眼线」,这才知晓了李式的计划。
后来,便是沈初荣与叶云菲的风流韵事了。
和离,是我盼了很久的事情。
但是现在和离,我尤觉得愧对沈初荣。
沈初荣一直知晓我的心意,甚至隐隐知道舒衡,或许已回到了我的身边,那段时间他也失神过、犹豫过,甚至为我高兴过。
我也知人鬼殊途,可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渣的是我,可沈初荣依旧选择了保全我。
他叫我不要再管他的事了,可是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呢。
11
皇帝下了旨意,派遣沈初荣前往南昭国和谈。
表面上安抚沈初荣谈不拢就打,他的十万精兵待守西南,随时可供调遣。
实际上,李式早已和南昭国暗中勾结,只要南昭拿下沈初荣的人头,便可免掉每年的进供。
哪怕沈初荣有幸逃离南昭,但是西南的十万士兵在缺衣少粮的情况下,也是断不可能再活着回到京城的。
李式打的是这个盘算。
我咬破中指,催动咒语,心头之血正准备从中指汩汩流出,我需要召唤一只高品阶的鬼魂为我所有。
「无须废心了,此去我去再合适不过。」
背后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拦截了我接下来的动作。
我抬头看着眼前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十年前舒衡死后就失去了所有记忆,我花费了无数的精力才将他找回,又废里很多心头血才将其恢复记忆,养成高阶鬼魂。
原本恢复记忆后,舒衡执意要离开,却因我和沈初荣屡次陷入困境而耽误了下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此次陪同沈楚荣前往南昭,确实是舒衡最合适,但是此行远不止千里,再者南蛮境地多诡异,我无法召唤其他鬼魂相助,万一舒衡遇险,远在千里之外的我既无法获知,更别提做其他任何事情了。
所以我不放心,我私心里不想让他去。
「你知道的,我等一生,只为给沈、舒两家翻案,如今这紧要关头,我怎能眼睁睁的放任不管。」
舒衡执意拉着我施咒的手。
执拗不过,纵使有万般担忧,我也只得点了点头,同意了舒衡的计划。
只是为了确保事情胜利,我还是召了两个高阶鬼魂和几个小鬼同行。
翌日,沈初荣领着一队人马,在皇帝的注视下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他看不到的是,后面有一群鬼魂一路跟随。
待沈初荣远离京都,路经随州之时,天气已进入深秋。
阴风袭来,沈初荣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时他和舒衡一路从岭南逃至随州,他们一路被追杀,原本俩人想要逃出根本难如登天,但是舒衡却用自己当诱饵,独自引诱劲敌离开,才给了他脱身的机会。
「沈兄,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舒衡,他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可是他却为了自己命丧随州。
他很内疚,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内疚不已。
甚至在后来的日子里,他还是经常能在噩梦中惊醒。
他不敢告诉白芷姝薇,但是他又觉得好像白芷姝薇已经知道了一切。
她总是跟自己说他没有错,如果舒衡知道,那舒衡一定是希望他释怀这件事的,好好的生活着,甚至有时候,他就感觉舒衡就站在自己身边一样,到处都是舒衡还在的痕迹。
尤其和白芷姝薇生活的十年,他总觉得自己是傍上神仙一样。
比如,他们明明被困死谷,唯一的出路已经被山石堵死,但是守在山顶的敌军却突然跟中邪了一样,开始自相残杀了起来。
那之后,白芷姝薇昏迷了好几天。
每回他们赢的莫名其妙的时候,白芷姝薇都要虚弱好多天。
再比如,他们的作战计划面临更改,急需给援军传达消息时,援军竟然像是提前预测到了一般,每一步都配合的天衣无缝。
援军说,是收到了他给的计划更改的书信,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他看出来了,那书信笔迹是舒衡模仿他的字迹写的。
虽然在极力掩饰舒衡的笔迹,但他还是发现了。
沈初荣不是傻子,大概也猜到了白芷姝薇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
所以他的身边总能出现离奇古怪的事情,还总能让他化险为夷。
他感谢薇薇的付出,同时也在暗暗保护她的秘密。
只是他也发现,薇薇的心里,满心满眼只有那人的影子。
那段时间,白芷姝薇常常自言自语,时而娇羞,时而伤感,她的头上,又重新戴上了那支赤金嵌明珠凤簪。
她还常常来问自己关于舒衡的事情,每回得到答案后,那眼里的欢喜是藏也藏不住的。
曾有多少回,他多想好好去找她谈谈。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悲伤的发觉自己有什么资格呢。
既得利益者是他,一个是为他付出生命的知己,一个是尽心尽力助他的「战友」。
他没有资格去要求她。
他甚至自私的想过,就这样吧,一辈子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霸占着她。
本来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可是后来真的不能了。
皇帝忍他好久了。
他不能让薇薇和整个白芷家族陷入危难。
所以他说和离吧。
沈初荣回过头,远处的银桑树下,微风徐徐,似乎舒衡就站在那儿和他招手。
12
送走沈初荣后,白芷府邸显得异常安静了下来。
皇上还派了几个暗卫盯梢,生怕我趁人不注意暗中给沈初荣运送粮草。
好在,白芷府的大部分贴身管家,都不是正常人,任由他们如何看也看不见他们。
所以在遵从李式的命令中,在给别的州郡运送粮草的时候,我积极的奉上了双倍的数额,剩余的一半在途中偷偷运往西南边境。
只要不出意外,足够西南驻守的十万士兵吃上一年。
李式乐此不彼的召唤我进宫,不断夸赞我是心气高傲之人,只因为我的复仇手段狠厉而决绝。
沈初荣出发那一天,婆母气势汹汹来找我说理。
婆母的刁蛮是真的。
「天杀的,我儿子一等军功,顶级英雄,怎么招了你这个狐媚子啊,你欺负老实人,我儿子白白浪费了十年时间,竟被你毫不留情踢出门户。」
老太婆站在大门口,声嘶力竭的诉说着我如何亏待了他们,说堂堂沈校尉为白芷家兢兢业业挣军功,最后落得净身出户的惨状。
多年来,老太婆的声腔只增不减,要不是看在沈初荣的份上我估摸着现在就要跟她干一架。
但是避而不见也不行,毕竟上面还有一双眼睛盯着我。
我只能吩咐玉心将老太婆的所有东西都丢了出去,并且让玉心替我将这是十年的恶气都发泄了出去,一桩桩一件件,怼的老太婆面红耳赤不占理。
最后还是叶云菲急匆匆的挺着大肚子来接的人。
但是我们的人怎么会让她好过呢,我又安排玉心悄悄的给叶云菲动了手脚,导致叶云菲「小产」。
叶云菲痛失爱子,还要遭受来自老太婆挖苦和刁难,偏偏沈初荣又不在家,所以沈府后院一时鸡飞狗跳,俩人谁也不好过。
但凡她们要消停一天,我的人就暗中给她们送点火。
沈府闹的动静越大,李式就越信的过我。
「最毒不过妇人心呐。」李式连声夸赞我,将一副小人嘴脸表现的淋漓尽致。
时间眨眼过了将近半年,眼看京都的天逐渐转冷,我等的是心急如焚,皇帝也是每日焦躁不安。
照理来说,此去南昭路程约需三月,如今已过五月有余,快马加鞭探子的消息也早该传入朝堂了,可是如今却杳无音信。
李式派了一批批探子前往,可是至今未有一人回来大盛,所有人皆一去不返。
满朝上下,越急却越是等不来任何消息。
我表面上高兴沈楚荣再也回不来了,更加大张旗鼓的打压沈府两个女人。
在煎熬到两眼乌青憔悴时,终于回来了一只高阶鬼魂。
13
原来沈楚荣等人自进入南昭以后,便全部被南昭人扣押了下来。
这像是李式的计谋,却又不太像。
李式是要沈楚荣葬身南昭,南昭却直接扣押了大盛国所有人。
等到大盛皇帝快憋不住时候,终于从南昭传来消息,沈初荣冒犯南昭君王,已被扣押,若是大盛国想要换回沈将军,便要免南昭三年进攻。
好家伙,这是逼着皇帝做坏人。
原本皇帝计划南昭终身免进供,也要杀了沈初荣。
南昭却根本不在意进供,扬言免三年就可放了沈初荣。
皇帝气急攻心,没想到南昭是这样一个背信弃义的人,非得挑起大盛国的内乱。
结果是还没等来大盛国决定如何答复,紧接着就传来李式派人暗中刺杀沈初荣,沈初荣已葬身异国他乡的消息,一时间大盛朝堂人心惶惶,李式一瞬间失了民心。
我见时机已经成熟,剜开心头血,召唤上千只小鬼,让他们分布在民间各个角落。
有的附身在说书人身上,有的附身在村头爱嚼舌根的大婶身上,还有的附身在走街串巷的乞讨儿身上,他们变身成各式各样的人,但是都在散播同样的消息:
「皇帝无眼见,为了三年供品杀将军,是贪财还是狠毒?」
「国君无能,杀功臣、信小人、敛钱财,谁给钱多重用谁。」
「天子昏庸,派大将军做使臣,通敌杀臣做小人。」
「奸臣当道,祸害忠良,舒氏沈氏不够杀,通通忠良要杀光。」
谣言越传越凶,甚至扒出了二十三年前沈氏差点遭灭门一案,百姓纷纷谣传是皇帝故意给沈氏找的一个罪名,好趁机夺回兵权,若不是那时候沈初荣年纪尚小躲过一劫,恐怕今天南昭骑兵就一路南下攻下大盛国土了。
皇帝气急,越是想要堵住悠悠众口,谣言越对他不利,甚至有逼迫皇帝重查旧案的趋势。
皇帝哪肯重查旧案,重查就是承认自己的错误,承认自己诬陷一国护国将军。
就在皇帝摔烂了第九十九个茶杯的时候,沈初荣领着十万兵马回到了京都。
14
大盛国如南昭预想的那般乱了。
沈初荣没有死在异国他乡,虽然南昭和大盛都希望他去死,但是在舒衡的极力掩护下,沈初荣惊险逃离了南昭。
彼时已过完寒冬腊月,天气回暖,冰雪渐融。
皇帝知道消息的时候,早已没有任何势力能够抵挡这股英勇骁战的军队了。
南昭希望沈初荣起兵抗议,希望大盛国自身战乱起来,他们再乘虚而入。
他们以为沈初荣再是骁勇善战,也势必会和大盛朝廷闹个水深火热,民不聊生。
却没想到京都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所有信使、求援信件都莫名其妙的消失。
甚至还有大部分将领自觉拥立沈初荣。
沈楚荣这反造的异常顺利,大多数城池不攻自破。
也有些顽隅抵抗的忠烈之人,沈初荣也没强势攻之,而是选择绕道而行,但是总有些城门莫名其妙被打开,守城将军似乎和中邪一般突然改口投降。
造反造的太顺利,南昭收不到半点大盛内乱的消息,迟迟不敢有半点动静,毕竟,被打怕了。
我将无数纸钱和贡品倾数烧个殆尽,我的小鬼们近日来劳心劳力,可不得好好犒劳他们。
蕙兰问我:
「娘亲,这些小鬼得了太多贡品,不就足够投胎往生了吗,为什么还愿意继续为白芷家做事呢?」
我语重心长的回道:「白芷家能召唤出来的鬼魂,都是些孤魂野鬼枉死之辈,如今他们不仅得到了足够贡品,最重要的他们还能在投生前了却心愿,给下一代人创造希望,所以他们都是自愿留下出一份力的。」
白芷家召唤的鬼魂都是游荡在民间的孤魂野鬼,或枉死、或积怨太深、或没有亲人,都是无法投胎的。
我给这些鬼魂下达的虽是命令,却也是让其亲手报复的快感。
沈初荣顺利逼宫皇帝,这本来已经没有我什么事了,我正欢欢喜喜的准备迎接我的鬼夫君,开启人生第二春。
但是天杀的李式不知道发什么抽,将我和叶云菲双双绑架了。
15
绑架叶云菲我还能理解,毕竟是沈初荣的白月光,绑架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和叶云菲大眼瞪小眼,一时懵逼不知道该开撕还是该团结,千错万错,都不该在高兴时刻就忘记了召唤鬼魂在身边伺候。
此刻金銮殿上,空气都变得异常安静下来。
我和叶云菲被暗卫一人一把利刃架在脖子上,皇帝李式端坐在龙椅上,前面十几个死士护在李式前面。
李式看来是急了,怒声呵斥:「沈校尉,你若是想要她们活命,你现在自刎,朕考虑考虑不伤害她们。」
沈初荣眼眶通红,双手紧握成拳。
叶云菲首先呸了一声:「狗皇帝,你可知我是谁,我可不是沈将军的心头好,我爹是播州太守,你可记得当年播州一战,我父誓死守城,原本只要朝廷及时调拨兵马过来增援,播州就不会失手,也不用死去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可你偏偏怕沈将军赢下播州,你怕他功劳太大,逼着整个播州陪葬,若不是沈将军用兵如神,恐怕如今整个播州都轮为人间地狱了吧。狗皇帝,沈将军心系天下苍生百姓,岂是你这等小人能够威胁的。」
叶云菲说完又将头转向沈初荣:
「沈将军,你莫要信了这狗贼的话,做你该做的事情,只要沈将军能替我父兄报仇所恨,叶氏女死不足惜!」
叶云菲一脸决绝的样子,若不是身上被点了穴道,大有一副自刎的倾向。
李式气急败坏,拍案而起:
「原来你们都在做戏,好啊,你们将朕骗骗的团团转,还有你,白芷夫人,你竟然联合沈初初荣假和离,你们通通都该死!」
我无奈的叹口气:「其实也没有全部骗你。」
至少和离是真的。
沈初荣走上前来,每走前一步,脖子上的利刃便更近一分,细密的鲜血从破损的皮肤处流溢出来。
疼的我龇牙咧嘴,暗暗在脑海里将可能来营救我的人都过了一遍。
白芷蕙兰?
芳龄七岁,御鬼未熟,没指望!
我那个病殃殃的娘?
更没得指望了,自从我接任家主以来,我娘便再也不曾过问家族世事。
所以只剩舒衡了。
没想到危机时刻我白芷姝薇还是得依靠男人,而且是一个死去多年的男人,想来还是挺丢脸的。
沈初荣停下脚步,眼里抑制不住的愤怒:
「李式,你威胁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算什么好汉。」
李式抽出身边一名死士的佩剑指向沈初荣:
「怎么不敢上前了,来来来,既然你是好汉那你倒是自刎啊,你只要自刎,朕就放了她们做个好汉。要不你再向前一步,朕就带着她们同归于尽。」
李式说完又将剑尖指向我。
「还有你,白芷夫人,你倒是把朕骗的好惨啊,朕就很疑惑,你是如何做到在朕的眼皮底下,将消息传播出去的。」
没等我来得及回复,金銮殿外传来一道声音:
「因为她是御鬼夫人,她可以驱动鬼魂为她办任何事。」
来人正是李哲。
16
「我说的没错吧,御鬼夫人?」
李哲笑着走了进来,这笑意不达眼底,配上令人反感的白色脸庞,看起来比鬼还难看。
一时间,金銮殿下所有目光向我袭来,或带着疑惑不解或者惊恐不安,皇帝深锁眉头。
我看向眼前男人,内心隐隐不安。
李哲勾唇向我看来:
「白芷夫人,你看我将谁带来了?」
他将折扇一把打开,一道白光飞出,最后落在地上,慢慢显露人形。
「舒衡!」
我和沈初荣同时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怒斥李哲。
李哲抱拳向皇帝作揖:
「陛下您看,这只鬼魂是否是当年舒太傅之长孙舒衡?」
「陛下,您的计策失败全因这个御鬼夫人,是她招了大批鬼魂相助沈初荣,也正是这只鬼魂一直跟在沈初荣身后暗中相助,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顾不上李哲和李式还在说什么,我看向舒衡。
此刻舒衡正愣愣的站着,双眼无神,完全失去了思想。
舒衡被李哲控制住了神识。
沈楚荣双目通红,难掩眼里的惊喜和担忧,我看向沈初荣,立刻用唇语向沈初荣悄悄说了一句话。
常年一起出战,我们的默契也配合的相当高了,他不会不懂我的意思。
「竟然没看出来,李郎君还有这种本事呢,有这本事,竟然还甘愿做一条狗,也是个能忍辱的。」
我嘲讽面向李哲。
「白芷夫人费心了,鄙人不才,实乃抓鬼大师李児之后,比不得白芷家族御强大的御鬼能力,但若是白芷夫人妄想要继续召唤鬼魂为所用,那召多少,吾便能抓住多少。」
李哲显得自信满满。
李児后代,那就对了,怪不得能抓住舒衡,但是却只能抓鬼,不会御鬼。
「你在这里,我当然没必要召鬼了,何况现在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疑惑,你藏在皇上身后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偷偷瞄向李式,这次李式终于转头,对李哲也有了探究的神色。
「夫人不用挑拨离间,陛下待我不薄,这天下哪里还有比这皇宫更富贵的地方。」
李哲明显不为所动。
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皇宫当然是最富贵的地方,要不是我身为女子,我都想自己做个皇帝呢,鬼魂用起来可比人省心多了。」
简单一句话,李式李哲皆变了脸色,虽然都知道现在我是在挑拨离间,但是俩人还是着急的要互相表明一下心态。
毕竟御鬼的能力确实是太过逆天了嘛。
这就是我们机会。
沈初荣手里的暗镖飞向我和叶云菲身后的暗卫,两个暗卫被一剑封喉,紧接着沈初荣像风一般的冲到我们面前,解开了我们的穴道。
内殿一时乱了起来,虽然沈初荣武功不错,但是面对李式的十多个死士也难以招架。
好在叶云菲不像我是个懦弱的花瓶,她和沈初荣并肩作战,挡在我身前。
我瞅准机会,捡起地上的长剑,割血,念咒,一气呵成,金銮殿内顿时阴风四起。
李式说,我召多少鬼魂他就捉多少鬼魂,我才不信。
他捉一个舒衡就已经面如死灰,虽然舒衡比其他鬼魂品阶较高,但我不信他能把我从整个皇宫召来的鬼魂全部抓了,他那样说无非是恐吓我罢了。
果然李哲面色大惊,匆忙挥动纸扇,嘴里念念有词,但是任凭他如何驱赶,依旧挡不住我的大批恶鬼附身。
前面我说过,白芷家召唤的鬼魂都是枉死鬼,积怨太深,无法投胎的,而今天所召的鬼魂,更是冤死在皇宫后院的游魂,哪个不是对皇权痛恨至极之人。
如今有我给于的这次机会,他们的怨气,可比往常还要狠厉几分。
金銮殿内惨不忍睹。
暗卫们将李哲压在身下,他们用刀一片片割下对方的皮肉,又喂进对方嘴里,他们嘴里叫着:「还给你,还给你,都是你,都是你!」
直折腾的对方惨叫连连,场面令人作恶。
而李式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他的身边已经无人可用,身下裤子早已污秽难堪。
甚至脚下的龙靴都被蹭掉了一只。
他大概死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被他枉死的冤魂,还会回来找他索命吧。
在李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暗卫们才又起身纷纷来到李式身边。
李式面临的结果,只会比李哲更惨。
至于是生是死,这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而舒衡的神识随着李哲的死也终于回归正常。
难得李哲用秘法让舒衡现了身,我想剩余的事情该是皇帝和舒家沈家的恩怨了。
我拉着叶云菲出了皇宫。
17
沈初荣登基为帝,不过这真的不关我的事了。
但是看在以前的夫妻情分上,我还是好心的建议她好好珍惜叶云菲,她是个不错的姑娘。
沈西荣垂下脑袋,眼有湿意,终究还是问出了潜藏在心底的问题:
「微微,如果不做这场戏,你也会和离是吗?」
其实他更想问,他们可以复合吗。
但想来还是算了,她的心里一直都只有舒衡吧。
他难免有些自嘲,舒衡活着的时候,他竞争不过舒衡,舒衡死了,他还是竞争不过舒衡。
偏偏不管舒衡是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的时候,都一直在帮助他。
我笑了,往他心口捶了一拳:
「像个皇帝的样子好吗?南昭还没被收复,天下还需要你守护,你这样优柔寡断的是想让舒衡做鬼也不安宁吗?」
舒衡又恢复了常态,除了我谁也看不见。
相处十年,我又何尝不知道沈初荣的心意呢。
或许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
我感谢他为我保守了那么久的秘密,也心疼他为给了沈家舒家翻案一直以来的努力。
虽然在这十多年里,我帮助他有些原因是因为家族的诅咒。
但更多的,何尝又不是因为我自己、还有舒衡、还有更多的边关百姓呢。
他在努力,舒衡在努力,以及那么多的大盛将士在努力。
我的那一点点牺牲,真的不算什么牺牲了。
我知道沈初荣心里在想什么。
可如今天下未定,赶走一个南昭,还有吐蕃、突阙。
在保家卫国上啊,歪门邪道终将不是长久之计,需要的永远都是像沈初荣这样的人。
他的人生,永远不可能只局限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更重要的,沈家良好的基因还需要他继续传承下去啊。
我看叶云菲就真的不错。
但愿他能好好珍惜吧。
况且我也做不到那么自私,我心里装着别人,却又欺骗沈初荣又欺骗自己。
他得做他的皇帝。
我做我的御鬼夫人。
大概是想通了这一点,沈初荣抬起脑袋笑了:
「好,朕会好好当这个皇帝,不让你再流一滴血,也不让他再奔波劳碌,替朕跟他说句再见,保重。」
沈初荣转身跨上马背,毫不犹豫的向皇宫奔去,夕阳照在他身上,影子被拉的老长了。
我和舒衡并排站在一起,往后的路,沈初荣得自己走了。
而常年跟鬼魂打交道的白芷家族,自然也不能和常人长期接触。
她们的命运,注定短暂而坎坷。
我祖母、母亲如此,我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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