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效铨:冲破黑暗迎光明
发布时间:2025-07-24 03:46 浏览量:1
引子
#本文摘自《萍乡文史资料》第六辑(1987年1月),作者胡效铨,原标题《冲破黑暗迎光明》
正文
东北解放前夕,阜新矿务局总经理郭象豫,原是国民党从重庆派往东北的接收大员,这时正急忙拆运阜新煤矿的机器设备、器材和火药等物资,突击装箱外运,一车车物资运往萍乡赣西煤矿局(解放前萍矿叫赣西煤矿局)。小小的高坑火车站,被一列列火车挤得满满的。矿方组织工人日夜不停地卸货,将物资用汽车运往各个仓库。长塘尾地下仓库,装满了从东北运来的胶质炸药和电雷管;高坑工程处围子里几个仓库,也堆满了器材。矿山设备用大大小小的箱装着,都放在火车站和铁路两旁。东北接收大员也随物资来到萍矿。因此,这里出现暂时繁荣的假象。就在这个时候,矿方因需增加搬运工,于是,我便来到这里做小工,后由同学冯圣明引荐招到料库当库丁。当时我才十七岁,虚报为十八岁,拿五等五级的最低工薪。
郭象豫来萍时,带来一批亲信作助手。这些人盛气凌人,不干具体事,还强迫我们去侍候他们(如沏茶倒水、买米挑炭等),稍不如意,还要挨打受骂,做工人如同当奴隶。郭象豫为了统治工人,在矿局设了一个矿警大队,全是美式装备。他们与矿上的监工、把头、地方上的稽查和保长纠合一起,对工人进行残酷压迫和剥削。工人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压迫深、反抗重,有着光荣革命传统的矿工一直与统治者展开了各种形式的斗争。
党没有忘记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萍乡煤矿工人。党组织先后从湖南派郭昌荥、罗新民两同志来萍乡煤矿领导革命斗争。
罗新民同志化名彭甲,中等身材,眼睛往里凹,头戴破草帽,腰系棕绳,身着青布便褂。郭昌荣是从湖南大学毕业分配到泉江电厂当实习技术员的,这是他的公开身份。他身穿学生服,温文尔雅,和蔼可亲,接近群众。谁会想到他们就是令矿方反动派胆寒、受工人们爱戴的赫赫有名的中共萍矿地下党负责人。
彭甲同志深入工人群众中了解情况,通过地下党员老安源煤矿工人了解到高坑土木事务所木工王仲典(原安源煤矿工人),曾于一九二七年参加过秋收暴动,是一个可靠的建党对象。一九四八年十一、十二月间,彭甲经常与王往来,并结识了高坑土木事务所内一批深受剥削压迫、对反动派深恶痛绝、富有斗争精神的积极分子胡发荣、张道全等同志。胡发荣同志带来了家眷,住在高坑楼下一个姓刘的老表家的楼上。彭甲同志经常在老胡家“打坐”,从叙谈矿方反动派对工人的压迫剥削到宣讲全国解放战争的大好形势以及中国人民的光明前途。从而指明了工人斗争的方向,消除了工人们的疑虑。经过几个月的工作,到一九四九年四月初,彭甲同志正式发展了张道全、胡发荣等人入党,并给他们布置了任务:团结群众、发展组织、反对疏散、反对破坏、保护矿山、迎接解放。
胡发荣同志因经常到木围子仓库领料,我们早就互相认识和了解,同时他又看到四月罢工,围攻围子时我在里面的一些情况。因此,在他入党后的几天中,按照罗新明同志提出的关于要在我党力量薄弱的地方,特别是物资仓库发展党员的指示,所以,胡同我谈心,做思想工作,动员我参加一个赤色组织“老布”(布尔什维克)。当时我不懂,我答复他要问我父亲,他说参加组织的事不能跟父母讲,要绝对保密。一个星期天,我回到家里(安源),晚饭后,全家人聚在一起,静坐着听父亲讲刘少奇、李隆郅(立三)同志办工会,举行大罢工,取得了胜利后工人们扬眉吐气的情景,毛泽东、朱德、彭德怀带领红军打土豪劣绅,工农翻身上井冈山,成立红色苏维埃的故事。母亲也讲我家曾住在张家湾,她参加工人俱乐部办的夜校学习时,曾亲自听到李隆郅说:“若共产党回安源,再称为莫斯科,我们穷人就得救了。”我听了这些,感到格外亲切、起劲。我反复问了两次,父亲回答说:“工农劳苦人的救星是共产党呀!”这天晚上,我一直睡不好觉,脑子里反复浮现父亲讲的故事。父亲多年想念、盼望的党,我可终于找到了,并将要加入这个光荣的组织,怎不兴奋啊!第二天(星期一),天刚蒙蒙亮,我就往高坑跑,找到胡发荣同志表示;我坚决参加共产党。过了几天(四月中旬),胡发荣同志对我说:“我们相处好久,互相了解,知道你靠得住,党信任你,我作你的入党介绍人,正式吸收你入党,从现在起,你就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了。”他又说:“入党后,你要承认党纲党章,服从组织,要遵守党的纪律。我们是单线联系,你与别人不能交谈党内情况,只能和我接触;要严格保守党的秘密,不怕牺牲,永不叛党;要联络你周围的群众,依靠工人的力量,反对剥削压迫,反对疏散;看管好器材,要象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人在器材在;不能让反动当局随便遣散工人,搬走机器、材料。”我把组织交给的任务牢记在心,借做库丁工作之便,按党组织的分咐,积极开展工作。
一九四九年四月初的一天,平时对工人非常恶狠的材料总库主任李玉昆一反常态,见了工人竟然喊起“同仁们”来了。他对大家说:“现在矿方没钱,无法维持下去了,同仁们要各奔前程,自谋出路。从现在起,每人每日两斤米,库存米不多,吃完就散,发给大家三块澳板大洋,十尺白布作遣散费”。听了他的话,工人们的心陡然一跌,生活本来就十分艰难,现在一下把饭碗打烂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库丁黄步强(湖北人),带着老婆逃荒到萍乡,自己做工维持不了两个人的生活,还要靠老婆替人洗衣浆衫来补助。他租住老表的一间柴炭屋,用几块板子搭个床铺,除一个锅两个碗外,无其它家什,现在连唯一的收入都被断绝,他悲伤不己,向大家哀求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往后望朋友多多关心兄弟。”年近半百的刘广生,为人老实怕事,平时谨小慎微,生怕撞破饭碗,今天听到解雇两字,真如晴天霹雷,半天说不出话来,急得老泪纵横,十分可怜。这时,我根据党组织反对疏散,发动群众组织团体,保护矿山的指示,换成自己的口气向大家表示;“我是一个单身汉,这次发遣散费三块银元和我原来积存的二十四块银元(当时四块银元一担米),凑来大家一块吃用,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但是我们决不能走。”听了我的话,他们如释重担,认为我这个后生心眼好,讲仁义、有文化、懂道理。于是跟我更亲切了,有事都同我商量,我们团结得更紧了,制止了遣散。
一九四九年四月下旬的一天,罗新民同志借同老工人王仲典师傅到胡发荣家叙谈当时矿局的形势,他说:解放大军挥戈南下,革命形势迅猛发展。使矿方反动当局成了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看到大势已去,准备作孤注一掷,阴谋将矿山的主要生产设备和从东北运来的器材与随员一同转移到海南岛去,彻底破坏矿山。我地下党组织及时掌握了这一情况,并果断地作出决定,要建立一支以地下党员为骨干的护矿队伍,把矿山设备、器材掌握在我们手里,与反动当局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保护好矿山安全。罗新民同志当即将这一决定告诉了胡发荣和我,要我誓死护矿,并要我抓紧在总库选择可靠的先进分子,团结一切力量,千方百计做好“围子里”总库的器材保护工作。当时赣西矿局可以移动的设备、器材,大都放在总库中,这是解放后恢复生产缺一不可的财产。三个料库和料场堆满了钢材、五金、工具、电缆、仪表等矿山设备材料,品种繁多,规格齐全,储备充足。我接到指示后,感到任务艰巨,责任重大,要誓死保证完成任务,经过仔细斟酌,准备挑选总库的料工冯盛明为骨干。冯和我一起长大,同伴读书、推“脚炭”。他一九四六年到矿,一直做料工工作,熟悉业务,东北运来的材料设备都过了他的手。我们虽然都读书不多,但他天资聪明,为人正派,工作勤恳,把仓库整理得井井有条,在群众中很有威望,深受人们尊敬,自然形成库丁中的领头人。他管理着总库的帐目,情况明了,是个很理想的对象。五日初的一天傍晚,我乘与冯一起在塘边洗衣服的机会,对他进行摸底。我跟他讲述了当前革命斗争的形势,开导他说,解放军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打击反动派,国民党军已溃不成军,蒋介石的统治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完蛋了,全国就要解放了。现在矿方狗急跳墙,想破坏矿山,我们要齐心协力保护矿山。冯盛明听了我这番话后,沉默了一会,激动地对我说:“我知道你是自家人,就象亲兄弟一样,我回想起你们几个说的都一样,我长兄冯昌明与苏世昌(他们是王家源矿的地下党员)跟我谈话口气相同。前几天的一个晚上,王师傅(高坑汽车队地下支部负责人王正林)也来场找我谈过,当时,他一边抽烟,一边指着天上的星星对我说,“小冯,你看天上那颗又大又亮、光芒四射的北斗星就是毛泽东,是穷苦人的救星,蒋介石是颗扫把星(即流星),马上就要坠落。”几天来我都在琢磨王师傅的话,今天你一开导,象灯芯火越拔越亮,我心里越来越亮堂,我干!我要加入共产党,为党做工作。”听了他的这一席话,我为找到这样一个可靠的同志感到十分高兴。第三天,我跟他说,你要参加共产党,这是穷苦工人都向往的,有志者事竟成(七月份,我将冯入党申请报告了党组织,因迎接解放未宣誓),并给他交待了任务,要他以材料员的合法身份,想方设法将帐本保管好,待解放后接管矿山时便于清点财产。对他说,现在矿山当局要搬运材料,我们要想办法拖延装运,将来恢复生产,没有材料不行。此后,通过冯又团结了一批觉悟高的同志,如唐玉林、赵润泉等,保护器材的工作进展顺利。我当时和料库的这些同志不同,因此,在保护总库的器材时,我除伴同冯盛明去巡逻查夜外,主要是通过冯带领这批同志做。在保护器材的斗争中,他们不顾个人安危,忠心耿耿,勇敢、机智地与矿山当局周旋。材料处通知他们把器材装箱,他们就采取磨洋工的办法来拖,有意装错数字,反复清点,装了箱的又拆箱;有时在清洗整理方面拖时间,不但没有将器材装进箱里,反而将东北运来的未拆箱的材料、设备,以清点查看为名全部拆箱。如郭象豫从阜新煤矿日本人手中接管来的一批锉刀等钳工工具,是当时较缺乏的工具,由于从东北辗转到南方,途中日晒雨淋,有的开始生锈了。老冯以保护好器材为由,将全部开箱清洗,他这种做法还深得总库的料工和管理员的赞赏。材料课长、处长来库视察,也无法指责,无可奈何,搞得矿方哭笑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器材运不出去。他们企图运走器材,破坏矿山的阴谋失败了。一九四九年七月,萍乡解放后,冯盛明同志被民主推选为矿山接管委员会的工人代表,正式以主人翁的身份管理矿局全部器材,这批器材回到了人民手里,为迅速恢复生产,建设新矿山作出了贡献。
在国民党溃败混乱时期要保证材料、设备不丢失,完整地交到人民手中,任务是比较艰巨的。那时候,经常深夜有人来撬设备箱和偷木料,当仓库保管人员赶到偷窃现场时,偷窃者又跑了。这些偷窃者主要是地方上一些稽查和乡丁在捣鬼,他们想乘机捞一把,但又不敢明言,就暗中来偷窃。为了治一治这些人,一天晚上,我们通过事前商议并取得土木事务所木工师傅袁高明,瓦厂的两个湖南湘潭瓦工和汽车装卸工张庆如(外号叫“张聋子”)的支持后,对高坑火车站进站右边到四库一带进行了一次防破坏、防盗窃的斗争。是夜,我和刘广生两人事先躲在离高坑汽车队不远的铁路旁的几个大设备箱子之间的隙缝里,等待贼来。一直守了几个钟头,蚊虫咬得手脚及满脸都是泡,就用口水涂一涂,防止出声。黄步强守在四库料棚里,将一盏三角煤油灯关小,并用东西遮起来,使外面看不到光,制造无人岗哨的假象,并叮嘱木工厂,瓦厂发现问题时就点燃灯火,大喊捉贼,以便互相呼应。
夜深人静,月亮钻进了云端。下半夜三点钟左右,从长塘尾方向来丁很多人,他们有的撬箱子,有的抬木头。但我们人手少,要对付这么多人是很危险的,此情此景使人不寒而栗,但为了保卫矿山的财产,我毫不犹豫地从隙缝中冲出来大喊“抓贼!”刘广生也跟在我后面出来了。在我们一边喊一边向盗贼冲去时,一只三节大电筒光射在我的眼睛上,当我们避开电光,用手电朝对方一照射,霎时,两支步枪对准了我们,两个乡丁叫道:“不准动!”随后又有稽查、高坑埠的保队副李××,手持驳壳枪,拿着手电筒走近我们,问我们干什么的,半夜三更在外面流窜,一定是坏人。他喝令乡丁要把我们抓到乡公所去。我于是申辩说是守夜捉贼的,李瞪起三角眼把手电向我上下照了一次说:“你这个家伙是躲壮丁的,抓你多次今日在这里见到了你,给我捉到乡公所去,解去当壮丁。”这时老刘说话了,他赔着笑脸,恭维地叫了声:“李稽查长”,并随即递上一支香烟,“你们辛苦了,深夜还亲自查夜,对矿方的材料这样关心,我们没有尽到责任。这段时间晚上有人来偷东西,撬烂了些箱子,偷走了一些木材,所以今日夜里我们埋伏在这里,四面八方都守了人,联合捉贼。这时李发全看见四处都点了灯,都在喊“捉贼”,又认出了老刘是围子里干事的,就说:“老丁,你们是搞看守的,要负责任呀,我今晚就是亲自来查夜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忙插话:“李稽查长,站台上有人在偷东西。”李发全对两个乡丁努了一下嘴说:“看看去,是什么人胆大妄为,把他们抓到乡公所去。”就这样,一场反偷盗、反破坏的斗争取得了胜利。以稽查长为首的偷盗破坏活动被我们治服了。从此这块地方就安定下来了,直到萍乡解放接管时,一个螺丝都未丢失。
正当郭象豫想外逃,高级职员准备疏散到广州、海南岛,有的协理和技术人员想去湖南,矿局欲将工人全部解雇时,罗新民同志又传达布置了新的指示和任务,要求党员团结全体职工,反遣散、反搬迁,决不让当年(1938年)老萍矿被拆迁、被破坏,工人流离失所的苦难历史重演;要求我们积极宣传党的政策,对当局上层人员展开强有力的政治攻势,彻底揭露和粉碎他们的阴谋,迫使矿方和我们全局职工一起,组成以党员为骨干的护矿队伍,保护矿山。罗新民同志传达这一指示后,并交给几张署有湘赣边区解放军政治部名义的《给赣西当局的公开信》及《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宣传政策,警告当局,不准搬走机器,疏散工人,破坏矿山。要爱护工人,保护矿山,矿山是国家的财产,人民的财产要完整地交给人民,否则逃到天涯海角都要追究到底。要胡发荣同志去张贴这信和布告,我就利用围子里修理家俱之机去完成这个任务。我跟老胡提着木工工具篮走在前头,用一个瓶子盛上浆糊,放在篮子里,我们走到围子门口乘人走开之机,将浆糊涂在一米多高的墙上,胡发荣随后将布告贴上,转身将背往墙上一靠,布告、标语就贴紧了,人不反脸就走了。大员们见了这些布告、标语惊慌失措,不敢乱动一步。矿山当局慑于人民解放军的强大威力,只得服服贴贴按党的政策办事。郭象豫迫于来自地下党组织和工人们的压力,于一九四九年五月上旬成立了赣西煤矿员工互助会。土木事务所党组织派地下党员张道全同志以工人代表身份参加了互助会并担任了土木事务所分会副主任。他在局员工互助会上,宣传党的政策和党需要团结各阶层的力量来护矿的指示,力促郭象豫以局员工互助会的名义发布“告全体同仁书”,用合法身份宣传党的政策和地下党护矿的要求。自此,我们的活动就更加方便有利,有的活动可以公开进行。
七月间,革命形势发展很快,江西临近全部解放。七月上旬,解放军抵达樟树,萍矿地下党为配合解放军长驱直入,解放萍乡、湖南、大西南,党组织布置我们要积极做好迎接解放的工作。七月十五日左右,张道全接到彭甲交给的任务,说大军立即就要进萍乡,要土木事务所派人去加固和修复宣风、芦溪、萍乡的公路和桥梁,任务紧急,要坚决按时完成。张道全接受任务后,几次到料场选材料,但都无适用之材。因铁路被破坏,料场几个月未进料,只剩下一些很粗的江华电杆木,要改锯成条木或厚板子,当时又无电锯,用手锯时间又赶不上,于是他要我千方百计完成党交给的这一艰巨而又光荣的任务。我想起二、三月间领取矿方薪水的稽查张金镖(芦溪码头恶霸),他垄断了芦溪、宣风河边码头一批木排(杉木料),曾有合同要料库去收购,当时因矿方无钱未去验收。于是我把这事告诉了胡发荣,并出主意说,由土木事务所立即出领单,来问四库限时领取杉木条,由我想办法提醒管库人去收购芦溪这批木料。此时,汽车队修理工王正林老师傅也很关心材料库的情况,常来料库看看材料,询问木材的来源。我一听心里就意识到这个任务紧急,不能迟疑。这日料库接到紧急要料领单,库主管紧皱眉头,在料场看一下又回办公室去了。我们几个库丁在一起议论开了,火车不通,哪里去弄料呢?我趁此机会说,早几个月芦溪张稽查不是要料库去验收他的木材吗?找他要去。我这一说,大家都说是呀!于是要刘广生向库主管提出此事,老刘笑着骂我说:“你这个精灵鬼,什么事都记得清楚,好后生,有办法。”一分钟后,刘广生满心欢喜地回来说,主管赞扬你很负责,并说马上捎信去通知张金镖把木料收集起来,要黄步强、刘广生和我一起去验收木材。第二天,我们到芦溪去验收了木材,一共收了近千根杉条木,约五百立方。后解放军很快进驻芦溪,组织当地人民用这批木料架设了芦溪浮桥。
二十日,我地下党负责人郭昌荣同志到宣风与解放军接了头,回来后他又布置土木事务所张道全同志要加快修复桥梁,通知高坑汽车队地下党负责人王正林,要他准备汽车去芦溪迎接解放军侦察部队进城。二十三日司机席坤、陈迪明等人开了四部汽车,到芦溪迎接解放军进城于下午到达高坑,地下党早已组织地下党员和群众,准备茶水,排列在铁桥边欢迎解放军,我也参加在欢迎队伍之列。大约一个排的解放军乘三辆汽车(空回一辆车),每部汽车驾驶室顶部架设一挺机关枪,一部汽车只载十几名手握冲锋枪的解放军战士。汽车开到铁桥亭子下,解放军下了车,和欢迎群众打招呼,很多人端茶送到解放军手中。谭汉卿等许多老矿工看到当年的红军又回来了,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地同解放军握手,用真挚的感情迎接自己的亲人。解放军在铁桥上布了岗哨,发现高坑工程处围子里碉堡上有矿替持枪站岗,一个背驳壳枪的指挥员与围子里的矿警队一名队长取得联系后,即令码堡上的岗哨解除。之后,解放军因任务在身,随即上车,向矿工频频招手表示感谢。这个与解放军取得联系的矿警队长带了两班矿警作为向导,配合解放军进萍乡县城侦察。汽车开进城里去了,欢迎的群众准备茶水一直守候在那里。到傍晚,三辆汽车从城里开回芦溪经过高坑时未再停车了。
解放军武装侦察萍乡后,土木事务所更是一片繁忙,差不多所有木工都动员起来了,修理加固高坑到萍乡的木桥,汽车队日夜不停地运送材料。胡发荣等同志也参加了修理云居埠至茶亭里的四座木桥。在修理的四座桥中,茶亭里有一座工程较大,这座桥在个把月前,地下党为防止矿局运走高坑的机器、设备,曾布置胡发荣等人去拆掉木桥下的支柱和松动夹板螺丝。这次将其扶正、加固了,并把桥面腐烂的木梁及松板都换成新的,紧张地干了三天三夜,完成了桥梁加固修理任务。
七月二十六日一早,解放大军浩浩从上栗方向开进萍城排列成几路纵队。骡马拉着各种各样的炮车,有的好几匹马拉着一门大炮。解放军战士精神抖擞,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革命歌曲。人民解放军每到一处,都留有搞宣传的人,用石灰写“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等内容的巨幅标语。广大群众手拿红绿旗子,燃放鞭炮,高呼“欢迎解放军”的口号,夹道欢迎,并沿途摆设茶水,煤矿工人箪食壶浆,迎接红军回来。场面异常热烈,这真是:“正义之师,顺民心,得天下。”
七月底接管部尚未进矿之前,一分井工人地下党员谭汉卿同志和机厂工人地下党员管永清同志陪同临时驻高坑的一名解放军指挥员。这位解放军同志身背一支驳壳枪,操北方口音,口齿清楚,声音洪亮,在高坑各处进行几次当众演讲,宣传党的政策和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号召军民团结起来,打倒反动派,解放全中国。老谭和老管两人,在解放军讲话之前,很兴奋地对大家说:“解放军率了,天已亮了,我们受苦受压迫受剥削的工人熬出头了。从此翻身解放了,矿山归我们工人阶级了。过去我们拼命保护了矿山,今后要努力生产,支援解放军打胜仗,彻底解放全中国。”广大群众听了非常激动,喜笑颜开。我跟到高坑汽车站和小冲机厂等处听演讲,虽然内容相同,但越听越起劲,听众也越来越多。
七月二十七日,即我们迎接解放军进城武装侦察的第四天,张道全同志带领我们几人在一间破旧的民房里,点着油灯,灯下放一本印有毛主席木刻像的书,作为领袖挂像,我们举手庄严向党宣暂。这一难忘的日子将永远镌刻在我们心中。
黎明前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确实教育人、锻炼人。党把我引上了无产阶级的革命道路,至今已三十多年了,我始终以入党暂言作为自己的行动的准则,把党的利益作为最高利益,在工作中,时刻不忘履行一个共产党员的光荣职责。
资料来源:
《萍乡文史资料》第六辑(1987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