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故事：《十二本纪·殷本纪》

司马迁·著 / AI常言道·编

第一部分：殷之起源与早期传承

殷的始祖名叫契（Xiè），他的母亲叫简狄，是有娀（Sōng）氏的女儿，帝喾（Kù）的次妃。简狄等三人一同到水边洗浴，看见一只玄鸟（燕子）掉下了它的蛋，简狄捡起来吞了下去，因此怀孕生下了契。契长大后辅佐大禹治水有功。帝舜于是任命契说：“百姓不和睦，五伦关系不顺，你担任司徒，要恭敬地传布五伦教化，推行教化重在宽厚。”把他封在商地，赐姓子氏。契在唐尧、虞舜、大禹的时代兴起，功业显赫于百姓之中，百姓因此得以安定。

契去世后，他的儿子昭明即位。昭明去世后，儿子相土即位。相土去世后，儿子昌若即位。昌若去世后，儿子曹圉（Yǔ）即位。曹圉去世后，儿子冥即位。冥去世后，儿子振即位。振去世后，儿子微即位。微去世后，儿子报丁即位。报丁去世后，儿子报乙即位。报乙去世后，儿子报丙即位。报丙去世后，儿子主壬即位。主壬去世后，儿子主癸即位。主癸去世后，儿子天乙即位，这就是成汤。

第二部分：成汤兴起与伐夏

从契到成汤，殷人共经历了八次迁徙。成汤开始在亳（Bó）地定居，这是为了追随先王帝喾曾居住过的地方，他为此写了《帝诰》。

成汤开始征讨诸侯。葛伯不祭祀鬼神，成汤首先讨伐他。成汤说：“我说过：人看水可以看见自己的形象，看百姓就能知道治理得好不好。”伊尹说：“英明啊！听得进意见，治国之道就能进步。治理国家、抚育百姓，凡是有德行的人都要让他们在朝廷为官。努力吧，努力吧！”成汤（对葛伯）说：“你不能恭敬地遵从天命，我将重重地惩罚你，决不宽赦。”于是写下《汤征》。

伊尹名叫阿衡。阿衡想求见成汤而没有门路，就去给有莘氏当陪嫁的奴仆，背着鼎和砧板，用烹调滋味的道理来向成汤进言，劝说他实行王道。也有人说，伊尹本是个隐士，成汤派人去聘请迎接他，往返五次之后伊尹才肯前往归顺成汤，向他讲述了远古帝王以及九类君主的事迹。成汤便举用他，委任他管理国家政务。伊尹曾离开成汤到夏朝去。在看到夏桀的丑恶后，又重新回到了亳都。他从亳都的北门入城，遇到了女鸠和女房，于是写下了《女鸠》、《女房》。

成汤外出，看见野外有人四面张网，并祈祷说：“愿从天下四方来的鸟兽都进入我的网中。”成汤说：“唉，这样就把鸟兽都捉尽了！”于是撤去了三面的网，并祈祷说：“想往左边走的，就往左。想往右边走的，就往右。不听从命令的，才进入我的网中。”诸侯听说这件事后，都说：“成汤的仁德真是达到极致了，连禽兽都蒙受了恩惠。”

当时，夏桀施行暴政，荒淫无道，而诸侯昆吾氏又作乱。成汤于是起兵率领诸侯，伊尹跟随成汤，成汤亲自握着大斧讨伐昆吾，接着又讨伐夏桀。成汤说：“告诉你们众人，来，你们都仔细听我讲话。不是我小子胆敢兴兵作乱，而是因为夏桀犯下了许多罪行，我虽然也听到你们众人说夏桀有罪。我畏惧上天，不敢不去征讨。如今夏桀罪恶多端，是上天命令我去诛灭他。现在你们众人，你们或许说：‘我们的君主不体恤我们，荒废了我们的农事去征伐’。但你们要问：‘夏桀有罪，究竟怎么样？’夏桀耗尽了民力，掠夺了整个夏国的财富。民众大都消极怠工，不肯协作，他们说：‘这个太阳什么时候灭亡？我们宁愿和你一起灭亡’！夏的德行败坏到如此地步，现在我一定要去讨伐他。希望你们辅助我一人，执行上天对他的惩罚，我将重重地赏赐你们。你们不要不相信，我决不食言。你们如果不听从我的誓言，我就把你们降为奴隶，或者杀死，决不宽赦。”成汤把这番话告诉全军，写下了《汤誓》。于是成汤说：“我非常勇武”，号称武王。

夏桀在有娀氏的旧地被打败，桀逃奔到鸣条，夏军溃败。成汤接着讨伐忠于夏桀的三嵕（Zōng），缴获了他们的宝玉，义伯、仲伯写下了《典宝》。成汤战胜夏桀后，想迁移夏朝的社神，觉得不妥，就写了《夏社》。伊尹向诸侯通报了胜利的消息。于是诸侯全都归服，成汤便登上了天子之位，平定了天下。

第三部分：商朝初期与太甲

成汤回师到达泰卷陶，大臣中垒（Huī）作了诰命。成汤废除了夏的政令后，回到亳都，作了《汤诰》：“在三月，王亲自来到东郊。告诉各诸侯国的君主：‘你们不能不为民众建立功业，要努力办好你们的事情。否则，我将重重地惩罚你们，你们不要怨恨我。’又说：‘古时候大禹、皋陶长期在外辛劳，为民众建立了功业，民众才得以安居。东面治理了长江，北面治理了济水，西面治理了黄河，南面治理了淮河，四条大河都已疏通，万民才得以定居。后稷教导民众播种，努力种植各种谷物。这三位前贤都对民众有功，所以他们的后代才能建立国家。从前蚩尤和他的大臣们祸乱百姓，上天就不赐福给他，这样的历史是有明证的。先王的教诲，不可不努力遵行。’又说：‘你们如果无道，我就不让你们再做诸侯，你们不要怨恨我。’”以此来告诫诸侯。伊尹作了《咸有一德》，咎单作了《明居》。

成汤于是更改了历法，变换了器物服饰的颜色，崇尚白色，在白天举行朝会。

成汤去世后，太子太丁尚未即位就死了，于是就立太丁的弟弟外丙，这就是帝外丙。帝外丙即位三年后去世，立外丙的弟弟中壬，这就是帝中壬。帝中壬即位四年后去世，伊尹就拥立太丁的儿子太甲。太甲是成汤的嫡长孙，这就是帝太甲。帝太甲元年，伊尹作了《伊训》、《肆命》、《徂后》。

帝太甲即位三年后，昏庸暴虐，不遵守成汤的法度，败坏德政，于是伊尹把他流放到桐宫。三年之中，伊尹代理国政，主持朝会，接受诸侯的朝见。

帝太甲在桐宫住了三年，悔过自责，改恶向善，于是伊尹便迎接帝太甲回来，把政权交还给他。帝太甲修养德行，诸侯都来归附殷商，百姓因此得以安宁。伊尹嘉许他，就作了《太甲训》三篇，褒扬帝太甲，称他为太宗。

第四部分：中前期诸王与盘庚迁殷

太宗去世后，儿子沃丁即位。帝沃丁在位时，伊尹去世。把伊尹安葬在亳地之后，咎单为了用伊尹的事迹教育后人，就作了《沃丁》。

沃丁去世后，弟弟太庚即位，这就是帝太庚。帝太庚去世后，儿子帝小甲即位。帝小甲去世后，弟弟雍己即位，这就是帝雍己。殷商的国运开始衰落，有的诸侯就不来朝见了。

帝雍己去世后，弟弟太戊即位，这就是帝太戊。帝太戊任用伊陟（Zhì）为相。当时亳都出现了怪异的桑树和楮树合生在朝堂上的现象，一夜之间就长得有两手合围那么粗。帝太戊很害怕，就问伊陟。伊陟说：“我听说妖异不能战胜有德之人，君王的政令大概有什么失误吧？您要修明德政。”太戊听从了他的话，那怪异的桑树果然枯死了。伊陟向巫咸称赞了这件事。巫咸治理王室很有成绩，写下了《咸艾》和《太戊》。帝太戊在宗庙中称赞伊陟的功劳，表示不把他当臣子看待，伊陟谦让，就写了《原命》。殷商再度兴盛，诸侯都来归附，因此称太戊为中宗。

中宗去世后，儿子帝中丁即位。帝中丁把都城迁到隞（Áo）。河亶（Dǎn）甲时都城在相（Xiàng）。祖乙又迁都到邢（Gěng）。帝中丁去世后，弟弟外壬即位，这就是帝外壬。《仲丁》篇的记载缺失不全。帝外壬去世后，弟弟河亶甲即位，这就是帝河亶甲。河亶甲在位时，殷商国运再度衰落。

河亶甲去世后，儿子帝祖乙即位。帝祖乙即位后，殷商再度兴盛。巫贤在朝中任职。

祖乙去世后，儿子帝祖辛即位。帝祖辛去世后，弟弟沃甲即位，这就是帝沃甲。帝沃甲去世后，立沃甲的哥哥祖辛的儿子祖丁，这就是帝祖丁。帝祖丁去世后，立沃甲的儿子南庚，这就是帝南庚。帝南庚去世后，立帝祖丁的儿子阳甲，这就是帝阳甲。帝阳甲在位时，殷商国运衰落。

自从中丁以来，废黜嫡长子而拥立诸弟及诸弟之子，诸弟及诸弟子有时争夺王位互相替代，连续九代都很混乱，于是诸侯都不来朝见了。

帝阳甲去世后，弟弟盘庚即位，这就是帝盘庚。帝盘庚在位时，殷商已经在黄河以北建都，盘庚渡河南下，重新定居在成汤的故都亳地（一说迁都于殷），从成汤到盘庚共经历了五次迁都，一直没有固定的地方。殷地的民众都叹息怨恨，不想迁徙。盘庚于是告谕诸侯大臣说：“从前先王成汤和你们的祖先共同平定天下，他们所制定的法度是可以遵循效法的。舍弃这些而不努力实行，怎么能成就德业呢！”于是就渡过黄河，南迁到亳（殷），施行成汤的政令，此后百姓得以安宁，殷商的国运再度兴盛。诸侯都来朝见，是因为盘庚遵循了成汤德政的缘故。

第五部分：武丁中兴

帝盘庚去世后，弟弟小辛即位，这就是帝小辛。帝小辛即位后，殷商国运又衰落了。百姓思念盘庚，于是作了《盘庚》三篇。帝小辛去世后，弟弟小乙即位，这就是帝小乙。

帝小乙去世后，儿子帝武丁即位。帝武丁即位后，想复兴殷商，但没有得到得力的辅佐大臣。他三年不说话，政事都由冢宰决定，以便观察国家的风气。武丁夜里做梦遇到一位圣人，名叫说（Yuè）。

他按梦中见到的形象观察群臣百官，都不是。于是就派百官到民间去寻找，终于在傅险（又作傅岩）找到了说。这时说正作为刑徒在傅险服劳役，修筑道路。把他带来见武丁，武丁说：“正是他。”找到他后和他交谈，果然是位圣人，就任命他为宰相，殷国得到了很好的治理。于是就用傅险这个地名作为他的姓，称他为傅说。

帝武丁祭祀成汤的第二天，有一只野鸡飞到鼎耳上鸣叫，武丁感到恐惧。祖己说：“大王不必担忧，先修明政事。”祖己于是开导武丁说：“上天监察下民，以他们的道义为标准。赐给人的寿命有长有短，不是天要使人夭折，而是有些人中途断绝了自己的性命。有人不顺从道德，不承认罪过，上天已经降下旨意纠正他们的德行，他们才说‘该怎么办’。唉！大王继承王位，要恭敬地对待民众，他们都是上天的后代，祭祀时常有礼仪，不要背弃正道。”武丁于是修明政事，推行德政，天下都欢欣鼓舞，殷商的国运再度复兴。

帝武丁去世后，儿子帝祖庚即位。祖己嘉许武丁因为野鸡鸣叫的异象而修德，为武丁立庙，尊称为高宗，于是写下了《高宗肜日》和《高宗之训》。

第六部分：商末衰亡与纣王

帝祖庚去世后，弟弟祖甲即位，这就是帝甲。帝甲荒淫昏乱，殷商国运再度衰落。

帝甲去世后，儿子帝廪辛即位。帝廪辛去世后，弟弟庚丁即位，这就是帝庚丁。帝庚丁去世后，儿子帝武乙即位。殷商再次离开亳地，迁徙到黄河以北。

帝武乙暴虐无道，制作了一个偶像，称它为天神。他跟这个偶像下棋赌博，命令人代替偶像行棋。天神不能取胜，就侮辱它。又用皮革做了一只大口袋，里面盛满血，高高挂起用箭射它，称之为“射天”。武乙在黄河与渭水之间打猎，遇上暴雷，武乙被震死。儿子帝太丁即位。帝太丁去世后，儿子帝乙即位。帝乙即位后，殷商更加衰落。

帝乙的长子叫微子启，启的母亲地位低贱，启不能继承王位。小儿子叫辛，辛的母亲是正后，所以辛被立为继承人。帝乙去世后，儿子辛即位，这就是帝辛，天下人称他为纣。

帝纣天资聪颖，口才敏捷，见闻广博；才力过人，能徒手与猛兽格斗；他的智慧足够用来拒绝臣下的劝谏，言辞足够用来掩饰自己的过错；他向群臣夸耀自己的才能，在天下抬高自己的声威，认为别人都不如自己。他嗜好喝酒，沉迷享乐，宠爱女人。尤其宠爱妲己，只听从妲己的话。于是让师涓创作了新的淫荡乐曲，北里之舞，颓废淫荡的音乐。加重赋税来充实鹿台的钱库和钜桥粮仓的存粮。大量搜集狗马和奇特的玩物，充满宫室。扩建沙丘的园林楼台，捕捉大量的野兽飞鸟放养其中。对鬼神傲慢不敬。在沙丘聚集乐工艺人表演取乐，用酒灌成池，把肉悬挂起来当作树林，让男女赤身裸体在其中追逐嬉戏，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

百姓怨恨，诸侯中有人反叛，于是纣就加重刑罚，设置了炮烙的酷刑。他任命西伯昌（周文王姬昌）、九侯、鄂侯为三公。九侯有个美丽的女儿，献给了纣。九侯的女儿不喜欢淫乐，纣发怒，杀了她，并把九侯剁成肉酱。鄂侯为此极力强谏，争辩激烈，纣把鄂侯也做成了肉干。西伯昌听说这事，私下叹息。崇侯虎知道了，向纣告密，纣就把西伯囚禁在羑（Yǒu）里。西伯的臣子闳（Hóng）夭等人，寻求美女、奇物、好马献给纣，纣才赦免了西伯。西伯获释后，献出洛水以西的土地，请求纣废除炮烙之刑。纣答应了他，并赐给他弓箭斧钺，让他有权征讨其他诸侯，封他为西伯。纣任用费仲管理国家政事。费仲善于阿谀奉承，贪图财利，殷人都不亲近他。纣又任用恶来。恶来善于毁谤进谗，诸侯因此更加疏远殷商。

西伯回国后，就暗中修养德行，推行善政，诸侯中有很多背叛纣而去归附西伯。西伯的势力日益强大，纣因此渐渐丧失了权势和威望。王子比干劝谏纣，纣不听。商容是位贤人，百姓爱戴他，纣却废黜了他。等到西伯讨伐饥国（即黎国），把它消灭了，纣的大臣祖伊听说后怨恨周，非常恐惧，跑去报告纣说：“上天已经要终结我们殷商的国运了，无论是用人的预测还是用大龟的占卜，都没有人敢说吉兆，不是先王不帮助我们这些后人，而是大王您荒淫暴虐自绝于天，所以上天抛弃我们，使我们不能安稳吃饭，不能预料了解上天的旨意，不能遵循常法。如今我们的民众没有不希望我们灭亡的，他们说‘上天为什么不降下惩罚？灭纣的命令为什么还不到来？’大王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纣说：“我生下来不是有天命在身吗？”祖伊回去后说：“纣已经无法劝谏了。”西伯去世后，周武王向东进行讨伐，到达盟津（孟津）时，背叛殷商而与周会合的诸侯有八百个。诸侯都说：“可以讨伐纣了。”武王说：“你们还不知道天命。”于是班师回去。

纣更加淫乱，没有止境。微子多次劝谏，纣都不听，于是微子就与太师、少师商量，然后离开了殷都。

比干说：“作为臣子，不能不冒死劝谏。”于是极力劝谏纣。纣发怒说：“我听说圣人的心有七个孔。”就剖开比干的胸膛，挖出他的心来看。

箕子害怕了，就假装疯癫去当奴隶，纣又把他囚禁起来。殷朝的太师、少师就拿着祭祀用的乐器逃奔到周。周武王于是率领诸侯讨伐纣。纣也发兵在牧野抵抗周军。

甲子日那一天，纣的军队被打败。纣逃回城内，登上鹿台，穿上他的宝玉衣，投火自焚而死。周武王于是砍下纣的头，悬挂在大白旗上。杀死了妲己。释放了箕子的囚禁，修缮了比干的坟墓，表彰了商容的里门（以示尊重）。封纣的儿子武庚禄父，让他继承殷的祭祀，并命令他施行盘庚的德政。殷地的民众非常高兴。于是周武王做了天子。后世贬低帝的称号，改称为王。封殷的后代为诸侯，隶属于周朝。

周武王去世后，武庚和管叔、蔡叔发动叛乱，成王命令周公诛灭了他们，而把微子封在宋国，以延续殷的后代。

第七部分：太史公评语

太史公说：我根据《颂》来编次契的事迹，从成汤以后，材料来源于《尚书》、《诗经》。契是子姓，他的后代分封各国，以国名作为姓氏，有殷氏、来氏、宋氏、空桐氏、稚氏、北殷氏、目夷氏。孔子说，殷商的车制最好，但崇尚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