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所有人都说裴延战死,只有婉华公主不信,她苦寻七百多个日夜

发布时间:2025-08-14 13:09  浏览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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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正和裴延在广袤的草原上牧羊。草原的风,轻柔地拂过,羊群在不远处悠闲地吃草。

忽然,一伙中原人骑着马,如疾风般朝我们飞奔而来。马蹄声急促,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裴延迅速将我护在身后,他的身影,如同巍峨的山峰,给我满满的安全感。

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袭素衣,宛如一朵洁白的莲花。她从马上轻盈地一跃而下,径直拽住裴延的衣袖,双目通红,满是焦急与思念。

“裴延,你这两年,究竟去了哪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哀怨。

裴延却记不得她了,只是轻轻地松开她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姑娘,两年前,我身受重伤,失了记忆,不知姑娘名姓?”他的语气,温和而又疏离。

那女子悲伤难抑,目光转而落在我身上,手指着我,质问道:“她是谁?”

裴延毫不犹豫地握紧了我的手,坚定地说:“自然是我妻子。”

这一句话,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一行人顿时议论纷纷。

直到半日之后,我才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那女子是大梁赫赫有名的婉华公主,而裴延,更是大梁的少年英雄,裴家的少将军。

两年前,大梁与北地一战,裴延身负重伤,是我救了他。

整整七百多个日夜,婉华公主翻遍了北地,苦苦寻觅他的踪迹。

而裴延,在失忆之后,已与我结为夫妻。

毡房内,婉华公主缓缓朝我跪下,她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婉华求姑娘让我将裴延带回去,他父亲已经战死,如今他便是裴家的主心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我与裴延青梅竹马,早有婚约,若非两年前那场大战,我们早已成了夫妻。姑娘,你只不过是裴延失忆时的调剂品,若他记起从前,定不会再看你半分。”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我的心。

就在这时,裴延从毡房外走了进来,他的手轻轻抚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中满是温柔。

婉华公主喉头涌上一股鲜血,忍不住咳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心有不忍,轻声说道:“裴郎,不如你先回大梁。”

裴延看着婉华公主,眼中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地说:“允华是我的妻,我要回南境,自然要带她一同回去。”

婉华公主沉默片刻,最终答应了。

趁无人之际,她问我:“若有一日,裴延想起从前,你说他失忆时唤的一声声华儿,到底是再叫我,还是叫你?”

她不等我回话,便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阿爷见状,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是自由惯了的,大梁地处中原,人人都道中原繁华,可繁华之下蝇营狗苟,暗藏凶险。阿爷知道自己拦不住你,唯有让你事事小心,若是中原不好,便回家来,阿爷等你。”

临行前一夜,阿爷坐在毡房外头,一坐就是一整晚。

裴延便陪着他坐了一整晚,两人在夜色中,沉默不语。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在进入梦乡前,只依稀记得裴延说:“阿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半月之后,我们终于到了大梁的皇城。

裴府上下,见到裴延活着回来,甚是高兴。然而,在得知他娶了一个牧羊女为妻时,众人皆沉默良久。

裴延的小妹裴樱对我更是充满了敌意:“兄长为何会娶一卑贱女子为妻,两年前若非那场大战,婉华公主已是我嫂嫂了。”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裴延听罢,冷冷地说:“你们眼中的卑贱女子,两年前却救了我一命。若非她心地善良,日日照料我直至康复,只怕我早已命丧黄泉。”他的话语,掷地有声。

裴府上下知道我是裴延的救命恩人之后,才对我恭敬起来。

只是裴樱盯着我,眼里似有熊熊怒火:“兄长只知道她日日照料你,那婉华姐姐呢?她翻遍了北地,找了你整整七百多个日夜。陛下令她再择良婿,她不肯,她以裴家未亡人的身份,替我们裴家料理了父亲的丧事。兄长,这份恩情,你如何还?”

裴延沉默不语,陷入了沉思。

婉华公主就站在不远处,她缓缓踱步过来,拉过裴樱的手,轻声说道:“你兄长活着回来,已是上天庇佑,你这孩子,没来由地胡说些什么。”

夜晚,我倚在塌前,思绪万千,久久无法入眠。

我从不知裴延的身份,只以为他是战场上被战马所救的小将士。

救他时,他身上已无盔甲,更无半点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他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半年后,他伤势大好,我想送他回梁都寻亲,可那时我已与他互生情愫。

想起婉华公主的神情,我心中满是愧疚。

裴延被从前的至交好友拉去饮酒。

裴樱说:“兄长多见见旧人,兴许就能想起来呢。”

我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却不是裴家人。

只见一位穿青色玄袍的男人,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便是裴延在北地娶的那位夫人?”

我连连后退,有些拘谨,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他却嗤笑一声:“皇姐恋慕裴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早有婚约,裴延还许诺战后大胜,便娶皇姐为妻。如今看来真心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看样子你们还有了孩子,是吗?”他的话,充满了挑衅。

这时,裴延的声音响起:“重烨!”

我心中猛然怔了一下,似乎觉察到有什么秘密就要浮出水面。

可重烨捏着我的下巴,轻蔑地说:“一介牧羊女,怎能和我姐姐相比?”

一女声适时响起:“重烨,不可无礼。”

婉华公主立于门前,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威严。

裴延咬牙看向婉华公主,将我揽在怀里,坚定地说:“婉华公主,还是管好自己的弟弟别弄伤我夫人。”

那重烨殿下却气得跳脚,拽着裴延的袖子,着急地说:“姐夫,你不记得我了吗?你和姐姐从前是京中多少人艳羡的一对,为何,为何你要这般伤我姐姐的心。我来不过是瞧瞧那牧羊女是什么样子,和我姐姐有无关系,你何必戳我姐姐心口一刀。”

婉华公主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重烨追了上去。

我看着裴延,担忧地说:“裴延,我只怕你有天记起从前,你会后悔和我成婚,更后悔与我有个孩子,我更怕你以后会像对婉华公主一样对待我。”

裴延摇摇头,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深情地说:“我感念婉华公主对我裴家恩情,以后必定誓死效忠大梁,我可以听她差遣,如今却不能让她做我的妻子。”

“我的妻子只有你。”他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我的心。

然而,裴延越这样对我表忠心,我心中对于婉华公主的歉疚便越深。

自那日后,裴延的至交好友日日登府门,宫中来往的太医更是络绎不绝。

裴延对从前的事情,逐渐能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他握着我的手,头晕目眩之际叫的是:“华儿,华儿。”

我却蓦地想起婉华公主曾问我的那句:“在他神志不清之际,喊着的华儿,到底是婉华还是允华?”

裴樱乐于看我的失态。

趁太医进屋之时,她在屋外奚落道:“看样子,兄长兴许也能记起从前,过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裴延和婉华公主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我哥哥更是对婉华公主好得连我这个妹妹都妒忌,若是哥哥想起来,你觉得你在裴府还有立足之地吗?”

裴樱的目光移向我的肚子,冷冷地说:“若是裴延与公主成亲,裴家也断断不会让一个牧羊女的孩子成为裴家的长子。允华姑娘,他们都叫你是裴夫人,这名头恐怕担不了几天了,你且好好享受几日吧。”

我捂着肚子,后退两步,心中满是委屈。

裴樱的脸藏在树的阴影之下,显得尤为阴鸷。

“有一个公主嫂子,能为我裴府带来无上荣光,而你,不过是裴府的耻辱。若是哥哥想起来,也会觉得你和你的孩子统统都是耻辱。”

周围的婆子嗤笑一声:“牧羊女罢了,还想着真的飞上枝头,公主是真凤凰,而她呀,是山野里的野鸡,偶然被主子碰上,还真把自己当夫人了。”

裴樱步步紧逼,站在我身前。

她的视线与我的视线交汇,她着重咬着“裴夫人”三个字,嘲讽地冲我笑了笑:“裴夫人,一定要珍惜你所拥有的东西,不然这些东西如同大风一般,被席卷个干干净净,只怕你哭都来不及。”

裴延站在门口,裴樱自知失言,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离开了。

他目光灼灼,眼神里充满探究,在目及我的腰身时,迅速收回了眼。

“允华,裴樱一向都是这般牙尖嘴利,你不必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他轻声安慰我。

我默默地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失落。

只感觉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仿佛他外头有一层美玉塑成的壳子,如今正一点一点剥离,露出他原本的样子。

我回到屋子里,心中翻涌起许多从前的画面。

此时,裴府派来伺候我的丫鬟红玉小心翼翼地开口:“夫人不必将小姐的话放在心上,婉华公主素来与她交好,她自然是站在公主角度说话的。来日方长,待夫人在府里惯了,他们自然会知道夫人的好心肠的。”

我摆了摆手,苦笑着说:“哪有什么好心肠,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我与裴延,到底是对不住公主,一无所知时犯下的过错,如今却让三个人都难过。”

红玉愣了愣,劝说道:“夫人,难道不想牢牢让将军待在您身边吗?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夫人腹中是裴府第一个孩子,于情于理,将军也不会对夫人怎样的。”

我心中酸涩,苦笑道:“不被父亲期待的孩子,还不如随我回草原去。”

红玉大惊:“夫人可莫要说那些丧气话。”

她退下后,镇国公府上送来了拜帖,只说要裴延带夫人前去赴宴,宴席后还有马球会。

裴延进屋,兴奋地说:“镇国公府里的宴席一向都办得好,马球会也都有各类世家参与,热闹极了,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我点点头。

他终究还是开口:“允华,我不会弃你不顾,只是婉华那里,我终究是对不住她。那么多个日夜,我不知她是抱着怎样的痛楚在北地寻我的,每每想起那时,我与你已成了夫妻,我便觉得她……”

“你是想起从前的事情了么?”我问道。

裴延不想隐瞒我,点了点头:“虽说没有想起太多,可有些从前画面还是记起来了。”

他字字斟酌,似乎生怕伤了我的心。

我看向他的目光尽可能地压住忽然喷涌而来的泪水,认真地说:“裴延,我希望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能商榷,我不想站在天平上玩谁更重要的游戏,我只要你一句话,若你能爱戴她,真心对她,我便心甘情愿地退出。我希望你不要将我看作一个物件儿又或者是附属品,我不想当宅门里的摆设,更不想要一个多情的丈夫。”

裴延愣了愣,犹豫片刻,终究开口说道:“允华,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你腹中有我的骨肉,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儿颠沛流离,给我些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去镇国将军府那日,我身着一身北地女子才有的装束。

红玉关切地说:“夫人要不要换一身衣服,免得旁人侧目,对夫人指指点点呢?”

我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坚定地说:“不必,一身衣服不过是旁人指指点点的由头。我若换了中原服饰,他们会骂我忘本只会攀附将军,我穿着这身衣服,他们还会骂我不过是卑贱的北地女子,众人对我的偏见,不会因为我穿什么衣服而改变。”

红玉点点头。

裴延与我同进了马车。

他目光闪躲,说道:“婉华今日也会来,我会与她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我问道。

他愣了愣,解释道:“允华,你知道的,她是公主之躯,又替我守了望门寡,替我操持将军府这些时日,我不能对不起她。可是你与我也有三年情谊,我也不能对不起你。若她愿意,我便迎娶她入府主事,就委屈你当将军府的妾室,咱们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当做将军府的嫡子,你和孩子都不会受委屈的。”

我心中似乎破了一道裂痕,看着他,越发觉得陌生。

马车窗外阳光撒进来,恰好照在他脸上,那张日日相对的俊脸藏在阴影背后,我却越发看不透了。

忽然想起阿爷说的:“中原人诗书颇多,才子多情,诗句流传千古,可一个诗人可以为许多女子写下多情缱绻诗句,到最后众人只会记得诗句,而不会记得诗句背后的那些女子,至于那些才子到最后也记不清自己为多少女子写过缠绵悱恻的诗词了。”

我看向裴延,严肃地说:“裴延,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们北地女子,是不会随便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的,更何况是孩子。”

裴延又做出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这一次我靠在软枕上不发一言,心中满是怀疑。

直到到了镇国将军府邸,他才陡然好转。

这简直太巧合了,最近每当我和他之间有些争执,他就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这副样子,让我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我对他越发怀疑。

婉华公主一袭红衣,坐在高座上,宛如一朵盛开的红牡丹。众人都在看着裴延带着我进场。

裴樱坐在婉华公主身边,低声细语,眼神中满是不满。

宴席上,裴延是否恢复记忆成了宾客们争相开口的话题。

众人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流转。

终究是裴延受不了,借口离开,随即婉华公主也离了席位。

镇国将军夫人的席位恰好在我身旁。

她反倒笑笑,说道:“男女之间的事情,本就简单,敢爱敢恨罢了,却偏偏被有些男人描绘得那般纠结,左不过是想都要,都占着罢了。平时里教训旁人来便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轮到自己倒是既要还要了。”

我敬酒笑笑:“多谢夫人宽慰。”

她又冷嘲道:“男人做的决定,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要这个,还想要那个,不给女人选择的权利,反倒要让女人承担他的选择所带来的后果,如果不想承担,就是女人自私不识抬举,或者说女人故意逼他似的,我看那裴小将军,不过如此。”

红玉在我耳边低语:“婉华公主和将军在一起,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我摇摇头。

婉华先一步回来,她脸上纠结,看见我的神色也有些郁郁不平。

倒是裴樱踱步过来,坐在裴延的座上,傲慢地说:“镇国将军府上,都是些贵客,你瞧瞧他们,哪个不是对公主礼让有加,反倒是你,今日穿得这般奇怪,丢了裴家好大的脸面。”

“姑娘这般牙尖嘴利,也是为裴府增光不少,我丢的脸面,姑娘的嘴都能给我找补过来,我还得多谢你呢。”我回击道。

裴樱指着我,愤怒地说:“你敢讽刺我?”

裴延过来,裴樱才噤了声,周围人响起一片笑声,她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上。

宴席开始,中间是舞姬翩翩起舞,舞姿优美,如蝴蝶般轻盈。

裴延为我夹了我爱吃的烤羊肉,又低声说道:“婉华说她会考虑的,如果到时候在同一个院落中相处不快,我可以为你另辟一处府邸,让你生活无忧安乐。”

我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他自顾自地不停自圆其说,不知是安慰我还是安慰自己。

我一声不吭地听着他描绘他心中关于未来的设想,青梅竹马的妻子,我为他的妾室。

我心中越发笃定自己的怀疑,裴延似乎根本没有失忆。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倒是裴延似乎对我和婉华成竹在胸,他认为他的安排天衣无缝,兴许我还要因为他的安排而感激涕零。

宴席散场,马球会开场。

婉华公主身穿骑马装在场上英姿飒爽,仿佛是战场上的女将军。裴延看呆了,他目光流连在场上的婉华身上。

还是将军夫人命人牵了一匹汗血宝马来,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允华,你是北地女子,听闻北地女子个个都是擅骑射的,今日马球会,不如也上场试试。”将军夫人说道。

裴延揽过我,担忧地说:“她怀有身孕,恐怕不能骑马。”

我牵过马来,坚定地说:“夫人问的是我,不是你。”

裴延蹙眉:“你擅马,我知道就是了,何必在场上非要与婉华一较高下,难不成你还嫌裴家被指指点点的不够多么?”

我策马而行,裴延也牵了一匹马进场,紧紧跟在我身后。

婉华在一旁看到,也朝我过来。

“裴延和我说了很多,他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她说道。

我拽着缰绳,回应道:“不巧,他也对我说了很多,也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婉华忽然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说:“与公主共事一夫的下场,你知道么?”

“和一个牧羊女共事一夫,想来公主也不愿意。”我说道。

婉华微笑:“我为自己之前的冒失向你道歉,许多日夜,全靠着满腔执念坚持下来,如今终于寻到他,却愈发觉得他早已不是我心目中那个少年郎了,又或者他一直都不是,只不过是这些年,我在脑海里为他描绘了一层又一层的金身,才让他闪闪发光罢了。”

不远处的敲锣声响起。

将军夫人身边的小厮喊道:“以一炷香为时,此次是男女打擂,无论场上人是否愿意与旁人一队,都要赛完。”

阳光洒在草茵上,宛如一层金色的薄纱。

场上的勋贵女子骑马而来,对我多有打量。

敲锣声响起,大家策马奔过场上,马蹄声如雷。

婉华的声音在风中穿过:“允华,我们赢了这场,再论裴延的事情吧。”

我点头。

球杆击着小球入门,场上女子们都开心极了,欢呼声此起彼伏。

场上的男子反倒一脸嘲讽:“不过让让你们罢了,何必这般高兴。”

我与婉华渐渐有了默契,她策马而过,我便趁男子们目不暇接时,击球入门。

场外的欢呼声响起,气氛热烈。

很快,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男女平手,可那些大言不惭的男子偏嘴硬道:“若非公主在场,咱们怕伤着公主,才使了五分力气,若是全部力气使出来,定是拔得头筹的。”

至于裴延忽地笑得满面春风,他骑着马朝我们过来:“你们如今关系能相处得好,日后一定也能相处得好。”

婉华与我相视一眼,场上的其他勋贵女子,也骑马过来。

“允华,还真是骑马的高手,球技也颇了得。”她们夸赞道。

镇国公将军夫人走上前来:“女宾们累了吧,随我下去小憩更衣吧,裴将军还是先去男宾那边,待公主与夫人歇好了再来相迎。”

裴延见无人理会他的话,又不好在世家面前发脾气,只得先离场了。

婉华与我同行,众人面面相觑。

她伸出手递给我:“下来,你身子不适,我牵你下来。”

周遭的人议论声响起。

“婉华公主还真是大度,难不成还真容下那北地女子了?”

裴樱拨开人群,不满地说:“婉华姐姐,你怎么好似被下了降头一样,这北地女子是与你抢郎君的,你怎的这般大度?”

我接过婉华的手,从马上一跃而下。

婉华温和地说:“樱儿,难不成我堂堂公主之躯,要为难一个有孕的女子么?”

裴樱有些尴尬,只得悻悻然离开。

路过裴延身旁,我和婉华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看他一眼。

镇国将军夫人特意安排我们一行人,在马球活动结束后,到宅院里更衣休息。

婉华看着我,认真地说:“我不想和你共同侍奉一个丈夫。我也不愿意自己被当作筹码,被他拿来反复比较,权衡利弊。”

我回应道:“公主,我和您想法一致。虽然我在北地和他做了三年夫妻,但那都是你情我愿。如今,我也不想和公主您共事一夫。我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记在别人名下,不想成为随时可被增减的砝码。”

婉华接着说:“裴延优柔寡断,不是个好的伴侣。今天他能为了你让我难堪,以后说不定还会因为别人这么做。我婉华公主未来的夫君,必须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要事事以我为重。”

我有些惊讶,问道:“公主,您是打算把裴延让给我吗?”

婉华挑了挑眉,说道:“我现在不想要他了,把他让给你,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如果这个男人所谓的解决办法,是自己享齐人之福,而让我和公主您忍气吞声,过着不情愿的日子,这样的人我也不稀罕。”

我又补充道:“况且……”

婉华追问:“况且什么?”

我说:“我觉得裴延根本没失忆。裴樱平时总爱挖苦我,在裴延还没恢复记忆的时候,她就经常拉着裴延讲小时候的事,裴延有几次还顺着她的话聊得头头是道。”

我继续说道:“重烨殿下冒犯我那次,他在众人面前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可在这之前他没再见过重烨殿下,却能脱口而出重烨这个名字。”

婉华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声音颤抖着问:“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藏着三年?我那么大张旗鼓地找他,他居然能忍三年都不露面!”

我分析道:“因为我是北地普通女子。他娶我为妻,能留在北地等待时机,刺探北地军情,而北地也不会怀疑一个普通的牧羊汉子。”

婉华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白白找了他三年。”

我目光深沉,缓缓说道:“我到了中原才想明白,为什么北地和大梁刚和谈,你就得到他在北地的消息?这三年他每个月都去边陲小镇寄一封无主的书信,借口说是寄给家乡一个想不起来的卖鱼佬,看那人会不会来接他。”

我又说:“可大梁都城就是他的故乡,他出身将军府,平时接触的都是裴家人和军里的人,哪来的卖鱼佬?一般将军会亲自去市场买鱼吗?我觉得那个卖鱼佬根本不存在。那些书信,如果不是寄给密探或者更高级别的人,我实在想不出是寄给谁的。”

婉华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眼眶泛红,小声说:“所以,他只是将计就计。我和你都不过是他大计划里无足轻重的棋子。他配合我们把失忆的戏演到现在,只是为了圆他这三年失踪的谎。”

我说:“所以,婉华公主,我不想和您争抢这样的男人。他为了建功立业,让年少的爱人苦苦等待,还利用我这个平凡的北地女子,他算不上光明磊落。”

婉华握紧拳头,冷哼一声:“想踩我当跳板,没门。”

我和婉华携手走出小院。

裴延脸上露出喜色,踱步走过来,说道:“你们能想通就好。无论如何,我都会疼爱你们。以后我们的日子只有甜,不会有苦。”

裴延看看婉华,又看看我,接着说:“我知道委屈你们了。以后裴府有的是荣华富贵,肯定不会亏待你们。”

裴樱一脸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她哥哥的眼神越来越厌恶。

婉华要回宫,我和裴延坐回马车。

我忽然意识到,他前些日子的转变,不过是为推开我做准备。他舍不得迎娶婉华公主带来的荣华富贵,也放不下年少时的情意,而我不过是个随时可被交易的物品,全凭他的怜悯。

我不禁心想,这就是男人所谓的大局观吗?

回到裴府,我开始收拾行囊。

红玉着急地说:“夫人,您何必呢?裴家好歹能给您一个安身之处。离开裴府,您一个弱女子,该怎么生活呢?”

我一边收拾箱子,一边对她说:“我们北地女子会牧羊,一直都是逐水草而居。再苦的地方我都待过,生存对我来说不是难事。裴府这么大的门庭,我现在很厌烦,恨不得马上离开。”

红玉突然不说话了。

裴延站在我身后,大手按住我正在收拾的行囊,问道:“你想走?”

我回答:“对,我想走。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和别人共事一夫,更不想被当作靠怜悯过日子的可怜虫。”

裴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抵在墙边,生气地说:“你闹什么?你有什么资格闹?婉华那样如谪仙一般的公主都能容忍你,你一个卑微的牧羊女,却容不下婉华公主?要不是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会让你占着裴夫人的名分吗?”

我冷笑一声,说道:“裴延,你根本没失忆吧。这些天难为你装得这么像。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装失忆解释我的来历是给我面子?你不过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虚伪罢了。你不是正人君子,有年少爱人却辜负她,又和我有了孩子,你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裴延有些抓狂,说道:“我真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我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婉华都同意了,你还闹什么?你想走可以,孩子生下来留在裴府,我让婉华做他的母亲,你想去哪儿都行。”

我被裴延绑在床上。

等他走后,我央求红玉:“你去求裴樱小姐,告诉公主。”

红玉说:“夫人,您真傻。留在裴府能享受荣华富贵,何必呢?”

见我不说话,红玉又说:“等您生下孩子,孩子记在公主名下,就是裴府的嫡长子,就算是嫡长女,前途也一片光明。夫人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我盯着她的眼睛,嘲讽道:“红玉,你是裴延特意安排来监视我的吧,也是他的说客。万一他的戏演不下去,好有人劝我别做他不想让我做的事。”

红玉有些尴尬,说:“夫人,我是为您好。您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怎么生活,何必让孩子跟您吃苦呢?”

我反问她:“红玉,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和我一样的情况,丈夫和你想象的不一样,还要把你的孩子送给别人抚养,你会这样劝自己吗?如果一开始的结合就充满算计,他心里无数次想过怎么抛弃你,你还会这样劝自己吗?”

红玉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帮我去请了裴樱。

裴樱看到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问道:“你求我去见公主,是想离开裴府?”

我点点头,说:“樱姑娘,我虽然身份卑微,但不想被当作砝码。求您去告诉公主,公主会放我走的。”

裴樱怀疑地问:“婉华姐姐什么时候和你关系这么好了?”

我苦笑着说:“大家都是女人。难道裴樱小姐以后选夫婿,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娶别人,还不给你拒绝的权利吗?”

裴樱顿了顿,说:“我去请婉华姐姐。”

婉华很快就来了。

她不想再和裴延虚与委蛇。

她拿着剑冲进裴府,找到我的卧室,砍断我身上的绳子,紧紧握着我的手。

裴延的声音变得阴冷,说道:“男人成大事不拘小节,不能因为女人心软。我在北地蛰伏三年,现在回来了,我没辜负你们。偌大的裴府,还容不下你们吗?婉华,你找了我那么久,人就在你面前,你不想嫁进裴府了?允华不想留在裴府,就让她生下孩子把孩子留给我们,不行吗?”

婉华把剑抵在裴延脖子上,说:“放了她。”

裴延握住她的剑,说:“你的剑法还是我教的,你忘了吗?”

婉华握紧我的手,把我挡在身后,说:“剑法是你教的,你也教过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次我和允华,既不想做鱼,也不想做熊掌。”

婉华拉着我走出房门。

裴延紧跟出来。

他怒目圆睁,不再是以前温润如玉的样子。

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腕,说:“允华,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用力一掌把他推开,说:“裴延,我们都没坦诚相待。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也不知道我会武功。我们都不够光明磊落,做不到坦诚。男人会厌倦,女人也会。现在看到你,我觉得那三年都白过了。”

婉华拉着我骑马离开。

裴延在后面大喊:“我不会放过你们。”

婉华轻声问:“你害怕吗?”

我摇摇头,说:“天大地大,哪里都能生存。如果我成了他的附庸,一辈子只能被困在宅院里,和其他女人争抢他的一点爱意,等着色衰爱弛,等着被他当作无用的东西扔掉。”

婉华把我安置在镇国将军夫人名下的一处庄子里。

这时我才知道,那天镇国将军府邸里,夫人安慰我的话,是婉华公主借夫人之口说给我听的。

婉华说:“你先住在这里。父皇不会随便把我嫁给裴家。等这阵风头过去,我再来找你。”

看着她骑马回去。

将军夫人笑着说:“婉华公主可不是娇弱的公主,她是大梁的女中豪杰,当年还在前线杀敌拼命。她和裴延的旧事,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真心。现在裴延回来了,情况变了,她也不会执着不放。”

我点点头。

她扶着我往回走,小声说:“那天安慰你的话,我是照婉华说的讲的。她告诉我,如果你那天追出去了,就不用告诉你;如果你留在场上,就把那些话告诉你。”

我笑着说:“我和公主身份不同,但对这件事的想法一样。”

第二天,裴府张贴布告,说不找到我决不罢休。

裴延还悬赏千两黄金,打听我的消息。

我觉得,裴延抹不开面子的不是放不下的爱意,而是他的虚荣心。他演了一场又一场大戏,我和婉华成了他满足表演欲的工具。他在意别人的看法,更想让这场大戏继续演下去。他太需要一个能彰显他蛰伏三年成果的工具了,我和婉华正合他意。

一个是深情找了他三年的少年爱人,一个是在苦寒之地陪他很久的糟糠之妻。

在他眼里,我们都是彰显他身份的工具。

公主身份尊贵,爱慕他多年,找了他多年;北地的牧羊女,又体现了他不弃糟糠的真心。

富贵和名声,他都想要。

我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他用尽手段玩弄两个女子,却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不能否认,他为大梁立下了功绩。

但我和婉华都不想成为他的附庸。

过了几天,深夜时分。

婉华趁着夜色来了。

她说:“我已经派人通知你阿爷来接应你。我也让人把梁都城里的布告都撕了,裴延找不到你。我派人先送你到南边,过段时间,如果你想回北地,等风声过去再回去。”

我点点头,说:“谢谢你。”

婉华摇摇头,说:“我们都是女人,如果不能体会女人的苦,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争斗,我就不配做皇室嫡亲的公主。你是北地女子,英姿飒爽,不能被他困在后院,虚度一生。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黎明时分,我们坐上马车往南走。

裴延的人还是找到了我。

我和婉华在马车里,裴延还是用老一套劝我们:“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别的女人能忍,你们为什么不能忍?而且我家里只有一个嫡妻,一个妾室。你们现在装得姐妹情深,是不是还在为我吃醋?”

我深吸一口气,跳出马车,一脚踢向他,说:“裴延,你别太自信了。”

我从座位上抽出弯刀,抵在他面前,说:“裴延,好话我都说尽了,是给你留面子。如果你不要面子,就自己揭开自己的真面目,让梁都的人都知道你假装失忆的事。”

裴延辩解:“我是为了大梁,才蛰伏三年!”

我用弯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你蛰伏是你的事,但你带着目的娶我,还瞒着婉华公主三年。你脸皮真厚,还是你觉得被两个女人争抢是一种荣耀?可惜我和婉华都不吃你这一套。”

裴延愣住了。

婉华掀开马车帘子,看着他说:“裴延,你想维护名声,自圆其说,本公主答应你,不会把你的事闹大,前提是你也别找我们的麻烦。”

裴延犹豫了很久,最终咬着牙带人离开了。

我回到马车里,手微微颤抖。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有感应,踢了我一下。

婉华靠在软枕上,笑着说:“我没想到我和裴延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喘了口气,说:“我也没想到。”

我们相视一笑。

婉华说:“南方人杰地灵,你去了南方,说不定有新的发展。你得想办法养孩子。”

我挠挠头,说:“其实我虽然来自北地,但不算穷,我家里有几万头羊呢。”

婉华有些惊讶。

我笑着说:“去南方开个羊肉馆,不会饿死的。”

突然,裴延朝着我们的车喊了一声:“华儿。”

我和婉华忍不住笑了。

我说:“他不去戏班子唱戏,真是可惜了。”

婉华说:“他还幻想我们嘴硬,实际上离不开他呢。”

我说:“真可笑。”

番外:

婉华和我到金陵的第三个月,我生下了女儿。

我给她取名开颜,拓跋开颜,随我的姓。

我希望她每天都开心快乐。

婉华在梁都和金陵城之间来回跑。她弟弟重烨登基后,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金陵。

老皇帝临终前告诉婉华,他知道裴延的事,只是为了大梁,他只能看着女儿伤心,这是顾全大局。

婉华并不意外,送走老皇帝后,她就一直留在金陵。

我们开了一家酒楼,有北地的马奶酒,也有梁都的果酒和各种鲜果汁;有北地的烤全羊,也有汴京精致可口的饭菜。

有一天,天气很好,开颜趴在婉华背上。

她一声声喊着:“姨母姨母。”

婉华听着很开心。

她抱着开颜,躺在躺椅上晃悠。

一把蒲扇盖在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哼着童谣,声音娇憨甜美。

裴樱嫁到金陵后,经常来我这里。好在她丈夫对她一心一意,她也改了以前的坏脾气,还经常给开颜送东西。

她曾经说:“以前我觉得,姑娘们要管住自己的丈夫,不能让别人抢走。后来我才明白,能被别人抢走的,说不定也不是好丈夫。”

有一天,她突然提到裴延。

她说:“哥哥真像你们说的那样,虽然是有名的少年英雄,但处处留情,还都有理由。这个是恩师的女儿不能辜负,那个是至交的妹妹不能让她伤心,还有对人家有救命之恩,要接到府里相处。他和府里的女人都有故事,让那些女人天天伤心。”

她又说:“哥哥倒潇洒,外面的人还说将军风流倜傥,美人爱英雄,以后裴府肯定子孙满堂。”

婉华冷笑一声:“裴将军自认为风流,只怕有一天,裴府后院都装不下这么多人。”

裴樱有些尴尬,从那以后再也不提裴延了。

后来,金陵城的“双华楼”闻名天下。

大家都知道,掌柜的是两个女人,一个是北地的牧羊大户,另一个是当今的大长公主婉华。

裴延身边的人经常挑拨,说女人的刚强只是和男人作对,心里憋着一口气。

时间长了,裴延相信了这些话,他觉得我和婉华在金陵的事业,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开颜六岁生日那天。

裴延来到金陵城。

他找到了双华楼。

他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华儿。”

开颜挡在我身前,说:“你这人没礼貌,我阿娘是双华楼的掌柜,你要叫她就得叫掌柜,怎么能这么冒犯我阿娘?”

婉华从后院走进大堂。

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

裴延咳嗽了一声,说:“我知道你们好强,想证明自己能过得好。听说双华楼现在是金陵最有名的酒楼,你们证明过了,这次跟我回梁都吧,府里还有你们的房间,我天天让红玉打扫。”

不远处的红玉翻了个白眼。

我和婉华把裴延赶了出去。

我难得地叉腰骂道:“你哪来的脸?我们给你证明什么。”

裴延有些慌张,问:“那你们辛辛苦苦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说:“为了远离你,不想再看到你倒胃口。”

裴延被人围住,他觉得丢脸,急忙上了马车。

我和婉华撇撇嘴。

开颜拉着我的手,问:“阿娘,那个人好奇怪,他是谁?”

我说:“你亲爹。”

开颜捂着耳朵,说:“不不不,我不要这样的爹,太蠢了,我不要这样的爹!”

之前我还觉得开颜缺少父亲的关爱可能不好,听了她的话,我突然明白了。

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比在那样的父亲身边生活要幸福得多。

双华楼会一直开下去。

我和婉华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