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一封休书将我逐出府,我看向屋内恩爱的两人 又看向手中的密报

发布时间:2025-10-15 18:32  浏览量:12

夫君新纳的妾室才跨进齐府门槛,便要拽着我去祠堂对质账册。

她捏着所谓的 「调查记录,」声音尖细刺耳:「这制红料的红土不过二十文,姐姐账上的朱红颜料竟要五两银!」

「还有铅粉、石青,哪样不是市价的五倍开外?」

她猛地转向夫君,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妾知晓夫君是御用画师,丹青妙笔冠绝京华。」

「可姐姐竟用您血汗换来的银钱克扣私吞,妾实在于心不忍!」

夫君脸色瞬间铁青,一纸休书狠狠砸在我脚边。转头看向那妾室时,语气却温柔得能掐出水:「往后府里中馈便交予你管。」

我望着屋内那对 「璧人,」又摸了摸袖中密报,无声长叹。

我的傻夫君啊,你这是要拿性命,给旁人铺就青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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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派心腹递来的密报还揣在袖中温着,齐清晏的小厮就急匆匆闯进来传讯 —— 要我即刻去家族祠堂。

往日清净的祠堂今日格外喧闹,齐家老少齐聚,连昨日刚进门的妾室姜月璃也在。她大大方方坐在老夫人下首,见我进来,缓缓起身敛衽一礼:「见过夫人,本该今日给您敬茶的,只是......」

她抬眼瞟了眼老夫人,见对方正怒目瞪着我,才强压笑意道:「只是夫人贪图府中银钱之事实在不妥,还请夫人给个说法。」

我尚未开口,老夫人已举着龙头杖重重砸向地面:「跪下!」

我下意识抬眸望齐清晏,盼他能念及五年夫妻情分说句公道话,可他眼底的愤恨比老夫人更甚。待我屈膝跪下,姜月璃越发得意,故意站到我面前,掏出厚厚一摞账册:「妾初入府便听闻夫君画材耗费甚巨,特地去西苑画坊核实。」

「这红土制的颜料才二十文,姐姐账上的朱红料却要五两。」

「铅粉、石青更是比市价高五倍还多!」

听到 「西苑「 二字,我面色骤沉。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不知,商贾出身的我最是清楚 —— 西苑颜料向来偷工减料,毒性比正经货重好几倍。我给夫君备的向来是上等好料,只因他......

齐清晏见我欲言又止,猛地拍案而起:「云伶筠!你我成亲五载,我将掌家权交你,你竟如此辜负信任!今日定要休了你...... 咳咳......」

他气得剧烈咳嗽,姜月璃立刻上前轻拍他后背顺气。老夫人鄙夷地瞥着我:「商贾之女就是眼皮子浅,当年我就不该让你嫁进来。」

她冷笑一声:「月璃是威武将军嫡女,甘愿为妾已是委屈。你该明白,只有她才配做齐府主母!」

老夫人说着朝齐清晏点头,他当即把休书扔到我脚边,对小厮厉喝:「把云伶筠拖出去,此生不得再进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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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

我站起身喝退小厮,转头望着齐清晏,眼眶瞬间泛红:「自我掌家以来,齐府从需我娘家贴补,到如今吃穿用度皆精致,五年进项翻了三番。」

一滴泪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青石板上:「府库充盈了,自然要尽数用在夫君身上,这难道是我的错?」

「我倒要问夫君:是我买珍稀画材有错,还是你纵容新妾污蔑主母、宠妾灭妻有错!」

齐清晏勃然大怒:「你竟敢忤逆夫君,还对月璃无礼!真是跋扈善妒的毒妇!」

姜月璃脸色骤白,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而安抚齐清晏:「夫君,姐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因这点事休妻,反倒显得齐府小家子气。」

她拉着齐清晏的手,语气温软:「不如与姐姐和离,还了她娘家贴补与嫁妆,从此两清便是。」

又凑到他耳边低语:「清晏答应过我的,不会让我一直做妾......」

齐清晏脸颊泛起红晕,语气缓和些许:「就如月璃说的,允你和离归家,今日必须搬离!」

他牵着姜月璃转身就走,连余光都未给我。

我一把抹掉眼泪,终于松了口气。父亲密报上那句 「齐家恐遭灭族,速脱身「 犹在耳畔,倒要多谢姜月璃,不然我想离开这凉薄之地,还得费些周折。

转头吩咐侍女:「按嫁妆单子仔细清点,一件都不能落。」 又让人散布我回云氏商号的消息。

半月后,不少原在齐家铺子做事的伙计都来投奔云家。但这些我都无暇顾及,只想赶紧回娘家问个明白 —— 齐家究竟为何会有灭族之祸?

3

刚踏入云家正厅,我来不及解下斗篷就拽住父亲:「齐清晏不是稳站太子党吗?怎会有灭族风险?」

父亲端起胭脂水釉茶杯抿了口,迎着我急切的目光道:「那姜月璃幼时随父在边关,与二皇子青梅竹马。」

我瞬间了然 —— 二皇子这是要争储了。

「可姜月璃是大将军嫡女,二皇子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棋子安在齐清晏身边?」

父亲眼底藏着几分促狭笑意,只长叹一声:「京里要热闹起来了。」

我懒得理他的故弄玄虚,转身便走。早上刚拿到放妻书,下午就带着人去城东巡铺子。这世上,终究是攥在手里的银钱最可靠。

云氏药铺里,甘草与陈皮混合的清苦气息扑面而来,让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正翻账册听掌柜汇报,门外突然一阵喧哗。

「云小姐!」一个衣着光鲜的管事哭喊着跪倒在地,身后几个小厮也跟着跪下,个个满头大汗:「求您救救我们少爷!」

我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指尖摩挲着盏沿,吹开浮叶时眼皮都未抬:「齐府如今是姜姨娘当家,少爷病了该找她,来我这外人跟前做什么?」

管事哭丧着脸,声音发颤:「就是因为姜姨娘啊!少爷今日和她在画室研磨新红料作画,关了一上午。午膳时突然起满红疹,还咳出一口血,把老夫人都吓晕了!」

我放下茶盏,心中冷笑 —— 报应来得真快。

「大夫说,那廉价红土颜料偏对少爷有害。」 管事偷瞄我一眼,语气更可怜:「以前用的都是您备的珍贵红矿石,所以才没发现。老夫人大怒,姜姨娘说要撞柱子谢罪,府里乱成一团。」

「大夫说只有千年老参能救少爷,可...... 可......」

「可什么?」我明知故问,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可您早上把府里现银都取走了......「 管事声音细若蚊蚋,「京里只有云氏药铺有这等年份的老参,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赊给我们......」

4

「情分?」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齐清晏扔休书赶我出门时,念过情分吗?姜姨娘拿假账污蔑我时,讲过情分吗?你们齐家与我,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俯身时,声音冷得像霜:「回去告诉你们那位会省钱的姜姨娘,买不起千年老参,就去集市买根白萝卜切片让齐清晏含着,说不定功效差不多。」

「云伶筠,你别太得意!」

门口传来虚弱却暴怒的呵斥。转头望去,齐清晏面色惨白如纸,唇上还沾着血渍,被两个小厮架着才勉强站稳,眼神却凶得像要噬人。

他指着我,声音沙哑尖利:「都是你害的!定是你以前在颜料里下毒,我一换料就发作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无能狂怒,只觉得可笑。

见我无动于衷,他恨意更甚:「你不拿出老参救我,我就去御前告你!告云家通敌叛国,告你谋害亲夫!让皇上灭你九族!」

我笑着摊手,故作无奈:「齐公子,云家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千年老参价值千金,只要你付得起钱,我立刻让人打包。」

话锋一转,眼神陡然严肃:「可你要是想明抢,还用圣上和九族施压,我现在就去京兆府报官。」

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字字清晰:「大夫那儿该有脉案,你家管事也说了,你只是对廉价红土过敏。凭这个讹我人参,还敢污蔑云家?」

「历代奸佞妖妃加起来,怕是都不如你不分是非、胆大妄为!」

「你...... 牙尖嘴利!」

齐清晏胸口剧烈起伏,险些再咳出鲜血,指着我的手不停颤抖,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正觉无趣要叫人送客,身后突然传来尖细的女声:「夫君!」

姜月璃提着裙摆快步跑来,满脸焦急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5

姜月璃掏出丝帕细细擦拭齐清晏额角的冷汗,指腹却不经意间避开了他沾着血的唇角 —— 那转瞬即逝的厌恶,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她转头怒瞪着我,没了上午在齐府的高傲:「云伶筠你怎能如此狠心!好歹夫妻一场,不帮忙就算了,还拿银钱羞辱夫君!你根本不懂何为情爱!」

这话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仿佛我是刻薄市侩之徒,他们倒是情比金坚的苦命人。

我非但不气,反而掩唇轻笑:「姜姨娘说得是。」

又故作受惊般拍了拍胸口:「不过幸好,我只是不懂情爱。」

「总好过有些人,怕是很快要不懂钱为何物了。」

姜月璃脸上的不耐越发明显,齐清晏却突然笑了,带着几分骄傲。他握紧姜月璃的手,神情傲慢:「不劳你费心。」

将她揽入怀中,语气笃定:「就算府里钱粮不丰,月璃也能把齐府打理得清雅有序,远胜你满身铜臭的管家方式。」

路人竟真有几分信服,齐清晏越发得意,扬声对四周道:「三日后,我夫人姜月璃设宴请京中贵女。云小姐也请务必光临,学学何为文人风骨,何为世家风范!」

我心中一动,瞬间想通了。一月后便是宫选秀女,贵女们都愿花重金求齐清晏画一幅倾城画像,好为选秀或婚嫁添彩。

先前那些求画的拜帖与谢礼,都被我以 「夫君潜心作画「 为由挡了回去 —— 这敏感时节,我怎敢让他卷入世家争斗。可看如今情形...... 齐清晏怕是把谢礼都收了。

他自诩文人雅士,不懂世家暗斗;姜月璃刚回京,也不屑理会这些弯弯绕绕。一个想借宴会立威,一个想靠宴会敛财,打得倒是好算盘。

想想贵女们齐聚作画、赏画的场面,定然热闹非凡。

我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盈盈一福:「既然齐府盛情相邀,伶筠怎敢推辞。」

抬眼时压下看戏的兴致,语气诚恳:「三日后,我定会备上厚礼,亲自登门。」

6

齐府宴会这日,我乘着一辆青绸帷幔遮顶的轻便马车缓缓抵达。

马车尚未完全停稳,便见姜月璃立在府门前。她身着一身绣金锦服,裙摆上的缠枝牡丹纹样在日光下晃眼,眉眼间的得意与轻蔑几乎要溢出来,连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我当是谁这般寒酸,原来是云小姐。」 她手中团扇半掩着唇,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半分嘲讽,一双杏眼斜斜睨着我,语气里满是刻意的刁难,「怎么,离了齐府的帮扶,连辆像样的马车都置办不起了?那你先前说要带来的‘厚礼’,该不会也和这简陋的马车一样,拿不出手吧?」

她显然笃定我会被这番话激得恼羞成怒,可我只是淡淡侧身,动作恭敬地撩开车帘,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清:「九公主,请下车。」

话音落,一截绣着暗金云纹的靴尖先从车内探了出来,紧接着,九公主身着石榴红织金宫装,身姿挺拔地弯腰下车。她眉宇间自带英气,周身的贵气让周遭的景致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姜月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冻住一般。她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屈膝跪倒在地,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发颤:「臣…… 臣女姜月璃,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九公主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她,径直走到我身边,语气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这就是你说的‘热闹’?若不是你拿那套西域进贡的琉璃棋盘作饵,本宫才没闲心来看这群女人争风吃醋。」

我忍着笑意,伸手扶着她往府内走,只留姜月璃在原地战战兢兢地跪着,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有九公主这尊 「大佛「 坐镇,园子里的贵女们瞬间炸开了锅。谁都清楚,九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更是圣上最疼爱的女儿。若是能得她半点青睐,别说有机会亲近东宫,往后在京城贵女圈里行走,腰杆都能比旁人挺得更直。

齐清晏早已在园中等候,见九公主亲临,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说话都比平日急促了几分。可当他听说自己的夫人还跪在门口时,脸色又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忙不迭地跑到九公主面前请罪。

九公主这才抬了抬眼,允姜月璃起身入席,没再过多追究。

宴席很快开始,丝竹之声悠扬响起,宾客们举杯换盏,表面上一派和睦。姜月璃毕竟是大将军嫡女,对宴席流程的安排还算周全,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句话,在今日的席面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道道菜肴端上桌时,看着倒是精致,可仔细一看便知是虚有其表。所有菜品都用了大口浅底的瓷盘盛放,盘子边缘描着精致的缠枝莲纹,乍一看颇为体面,可凑近了便会发现,盘子底下垫着的竟是浸了菜汤的碎石块,只有表面薄薄铺了一层真菜。

九公主只夹了一筷子尝了尝,便放下了银筷。她端着酒杯凑到我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里满是嫌恶:「菜是不新鲜的,连奉上来的茶都是陈茶,味道发涩。」

我忍着笑意,语气轻柔地劝慰,声音控制得刚好能让在座的贵女们都听见:「殿下息怒。听说齐府近来入不敷出,想来今日是把花销都用在了采买颜料、布置场面上面,才会在吃食上稍显敷衍。不过今日各位贵女都是为了作画而来,为了保持仪态,想必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话刚说完,席间的贵女们果然纷纷放下了筷子,只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对满桌的菜肴视若无睹。

姜月璃看着自己费尽心机、用最低成本撑起来的 「体面「 席面,被我三言两语说得无人问津,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气得 「啪「 地一声摔了筷子,猛地站起身,拂袖离席。

园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丝竹声都仿佛弱了几分。齐清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地起身向众人致歉,又宣布将作画环节推后半个时辰,这才急匆匆地朝着姜月璃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主家一走,园中的气氛反倒松快了不少。我端坐在九公主身旁,听着邻桌贵女们闲聊,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 无论她们起初聊的是胭脂水粉,还是近日的新鲜趣事,旁边侍立的齐府丫鬟总能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 「二皇子从边关归来后,勤政爱民,很受百姓爱戴「 的流言上。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侧头看向九公主。只见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那双平日里带着几分慵懒的凤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冷意,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7

半个时辰后,齐府管家引着众位贵女穿过抄手游廊,来到后花园。这里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青石小径旁种满了各色花卉,红的芍药、粉的海棠开得正盛,清新雅致的景致,恰好能衬托出贵女们各自的气质。

我和九公主被请进了假山上的凉亭里。这里位置绝佳,站在栏杆边,整个园子的景象都能尽收眼底。

不多时,齐清晏示意身边的小厮,将一盘黑漆木制成的号码牌分发给各位贵女。」今日时间仓促,内子已经为各位排好了作画的次序。」 他声音清朗,语气里带着几分画师特有的自矜,「待会儿叫到号码的姑娘,可以在园子里自选一处景致,由我为您画像。」

姜月璃侍立在齐清晏身边,亲手为他调色、磨墨,动作轻柔,眼神里满是依赖。两人站在花丛旁,倒像是一幅郎才女貌的画卷,引得不少贵女暗暗羡慕。

九公主却不屑地嗤笑一声,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你瞧她那副样子,满心满眼只知道围着男人转,半点当家主母的气度都没有。」

我却轻轻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姜月璃那双忙碌的手上,轻声说道:「殿下仔细看,她这会儿做的,才是今日最关键的事。」

九公主顺着我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 小厮从贵女手中收回号码牌,转递给姜月璃时,她总会趁着低头整理砚台的功夫,在黑漆木牌上添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颜色标记。

若是标记是深红色,姜月璃便会取来案上那几方色泽饱满、光泽莹润的上等彩墨;若是标记是浅绿色,她就会从案下摸出一只不起眼的旧砚台,那砚台里的墨色泽暗淡,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劣质胶的味道。

齐清晏一旦开始作画,便会全身心沉浸其中,对姜月璃的这些小动作全然没有察觉。只是他之前的过敏似乎还没好利索,每当用到那劣质墨时,手臂就会控制不住地发痒,他总要悄悄抓挠几下,眉宇间也会染上几分烦躁,落笔便没了往日的流畅,画出的人像,也少了几分灵动的神韵。

连着画了两三幅后,齐清晏终于忍无可忍,拿起一块墨条仔细端详,似乎想找出问题所在。可姜月璃几句话就把他搪塞了过去:「许是这些上等墨存放得久了,色泽才变得不均匀,夫君你莫要分心,专心作画才是。」

九公主看得一头雾水,我便在一旁低声解释:「这位齐夫人先前收了不少贵女的‘谢礼’—— 有人想让她帮忙,把自己画得更漂亮些;自然也有人想让她动手脚,把自己的仇人画得难看。可惜齐清晏对她全然信任,到现在都没发现不对劲。」

九公主的凤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寒光,冷笑道:「真是愚不可及!齐清晏自大又糊涂,这姜月璃更是短视,眼里只盯着这点小利。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得罪了半个京城的名门贵女,他齐清晏日后必有大麻烦。」

顿了顿,她又感慨道:「这么看来,或许只有那些号码牌上没被涂色的人,才是真正不屑于搞这些小动作,又不招人妒忌的淡泊之人吧。」

话音刚落,周尚书的独女周倩倩便走上前,递上了自己的号码牌。这周倩倩自小就有 「艳冠京城「 的美名,偏偏周尚书对她宠爱无度,周家又家境殷实,总爱拿钱为她摆平麻烦,让她在京城贵女圈里结了不少怨。

可她递上来的牌子,赫然是一块没有任何颜色标记的。我和九公主都吃了一惊,连带着看向姜月璃。

可姜月璃看到那无色的牌子,脸上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依旧取来那劣质墨,研磨好后递给齐清晏。

周倩倩拿到画像后,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便离开了。

我和九公主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 这周倩倩的画像,定然藏着什么猫腻。

8

宫宴散场时,我亲自护送九公主登上马车。车帘微动间,九公主神色凝重,语气带着几分沉肃:「今日之事,本宫这就去东宫,把前因后果禀明太子殿下。」

她指尖轻攥车帘,续道:「齐清晏已然被二皇兄的人攥在手里摆弄,再不能用了。本宫也会立刻派人去查姜月璃与二皇兄过往的牵扯。云伶筠,这次算本宫欠你一份情。」

我连忙屈膝行礼,声音恭敬:「为殿下分担忧愁,本就是伶筠的本分,不敢求殿下记情。往后若有需伶筠效力之处,纵使赴汤蹈火,也绝无推辞。」

九公主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也罢,本宫眼下倒真有一事,想托你帮忙。」

不过几日,我便收到了从齐府递来的密报 —— 姜月璃被诊出已有三个月身孕。齐清晏得知后喜不自胜,特意向朝廷告了一日假,留在府中陪着姜月璃。

恰逢选秀初选结果公布,先前凭着齐清晏画作入选的几位贵女,纷纷备了厚礼登门道贺。我乘马车经过齐府门前时,正瞧见姜月璃被那群贵女围着,手轻轻护着微凸的小腹站在府门口。

她一眼就瞥见了我的马车,下巴微微扬起,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得意,径直拦在了马车前:「云姐姐,别来无恙啊?」

她抚着小腹的动作格外轻柔,语气里的炫耀几乎要溢出来:「你看,只要有我在,清晏事事顺心,齐府也日渐兴旺。哪像有些人,离了男子依靠,这辈子也只能顶着商户之女的名头,满身铜腥味罢了。」

齐清晏站在一旁扶着姜月璃,听见这话也露出了满意的笑,连眼角余光都不愿分给我半分。我正想开口反驳,街角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宣旨声:「圣旨到 ——!」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皇上身边的李总管手捧明黄圣旨,面色肃穆地快步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队哭红了眼的贵女,正是那日宴会上拿到绿牌子的几位。

齐清晏满脸茫然,姜月璃却瞬间慌了神,急忙拉着齐清晏跪伏在地准备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李总管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画师齐清晏,欺君罔上,所绘画卷污秽不堪,即刻押入宫中问话!」

「李总管!」齐清晏脸色霎时惨白,连连叩首,声音发颤:「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微臣对圣上忠心耿耿,绝不敢有半分欺君之心啊!」

姜月璃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跪在一旁浑身发抖。李总管还没开口,周倩倩便哭着冲上前,指着齐清晏骂道:「就是你!我们把你画的画像呈上去,不到一刻钟就被姑姑们扔了出来,说我们不敬尊上,竟拿些满是墨渍的脏污画来糊弄圣上!」

李总管将几幅画像扔在齐清晏面前,那些画纸上墨汁晕开,人脸模糊不清,倒像是被水浸过一般。画中的贵女们见状都不敢置信,先前跪在宫门口喊冤时才查清,这些竟都是齐清晏亲手绘制的。

一时间众贵女群情激愤,你一言我一语地共同状告齐清晏故意败坏她们名声。这场面闹得极大,最终惊动了圣上,这才传旨让齐清晏入宫问话。

齐清晏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姜月璃,而姜月璃却心虚地别过脸,不敢与他对视。我轻轻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缓步走到李总管面前,略一拱手道:「李总管,我正要入宫拜见九公主,不如就让我与齐公子一同入宫吧。」

9

金銮殿内,龙颜震怒,天子面色沉得如同墨染,殿下文武百官连大气都不敢喘。齐清晏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等候天子问话。

「齐清晏,你好大的胆子。」

天子话音刚落,齐清晏浑身一颤,不住地磕头,声音嘶哑:「陛下明鉴!微臣冤枉啊!微臣绝无半分欺君之心!」

他猛地咽了口唾沫,眼角泛起一丝疯狂,刚要开口:「这绘画用的墨汁,明明都是姜……」

话未说完,便被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父皇息怒,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二皇子身着墨绿锦袍,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地步入殿内,周身透着温润雅致的气度。他先对着皇上行完大礼,随后转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倩倩,温声问道:「周小姐,可否将你的画像借本王一观?」

周倩倩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闻言连忙将手中的画卷递了过去。二皇子接过画卷,指尖轻轻碾过表面的污痕,那原本模糊的墨迹之下,竟隐隐透出另一层图案的轮廓!

他将画卷高高举起,对皇上朗声道:「父皇您看!这画像背后竟还藏着另一幅画!」

李总管上前拂去表面墨渍,将画卷呈到皇上面前。画中之人身着太子服饰,正端坐在皇位之上,姿态赫然是僭越之举。

「齐清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协助太子与周尚书,借着画像的名义传递谋逆密信,行大不敬之事!」二皇子猛地回头瞪向齐清晏,目光里满是威胁,「幸亏月璃误打误撞,给其他贵女也用了这种劣质墨汁,才让你和太子的诡计提前败露!」

这话一出,殿内众人无不震惊。皇上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沉重的撞击声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心上:「传朕旨意,太子德行有亏,着其禁足东宫,闭门思过!」

他目光如刀,扫过地上的齐清晏:「至于你这刁奴,全家流放三千里,即刻执行!」

齐清晏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他忽然想起什么,连滚带爬地膝行到二皇子脚边,泣不成声:「二殿下!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 我妻子月璃刚怀了身孕,哪里经得起流放之苦啊!求您开恩!」

二皇子面色有刹那的僵硬,随即很快恢复如常。他转身向皇上躬身求情,姿态恳切:「父皇,齐清晏虽犯了大错,但他的妻子姜月璃既是大将军之女,又阴差阳错揭发了太子的阴谋,也算是有将功补过之处。不如从轻发落,罚齐清晏俸银一年,以观后效?」

皇上余怒未消,沉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明日起,齐清晏每日在殿门口跪足三个时辰,连跪百日,好好静思己过!」

此时的我,正陪着九公主在偏殿吃着蜜饯,听小太监实时禀报金銮殿内的情况。听到皇上要将太子禁足,我连忙看向九公主。九公主只是递给我一张纸条,说是太子托人送来的 「家书,」纸上只写着八个字:「万事俱备,静待东风。」

10

齐清晏回到府中,进门便怒火攻心,一把将姜月璃推倒在地。他手指颤抖着指向跌坐在地的姜月璃,厉声质问:「姜月璃,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你不是说家中银钱充足,为何还给那些贵女用劣质墨汁!害得我险些被圣上处死!」

姜月璃眼中噙满泪水,手护着肚子艰难地跪起身,声音带着哭腔:「夫君,这事确实是月璃的错。我是怕夫君被云伶筠看轻,才收了贵女的钱,想着借此算计旁人,没成想反倒害了夫君……」

她膝行几步,伸手抓住齐清晏的衣摆,泪如雨下:「可若不是我做了这事,夫君又怎能看清太子的阴险歹毒呢?如今二皇子救了您,太子又大势已去,夫君不如早些弃暗投明,投靠二皇子吧……」

见齐清晏神色渐渐缓和,姜月璃连忙趁热打铁:「半月后便是圣上的寿辰,夫君若以二皇子的名义,献上一幅绝世名画,既能洗刷自己的冤屈,又能向二皇子表忠心,还能为咱们的孩子挣下一份好前程,岂不是一举三得?」

齐清晏脸色阴沉,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点了头。只是这一次,他不敢再让姜月璃准备画具,转而辗转联系上我,语气半是祈求半是胁迫,让我送些画具颜料给他。

我没有再为难他,痛快地拿出早就备好的上等彩墨,只是在那些材料里,还悄悄夹了一封给齐清晏的密信。

这东风,很快就要来了。

圣上万寿节当日,皇宫里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之气。我受九公主邀请,与她一同入席赴宴。宴饮到中途,二皇子起身离席,亲手捧着一个长长的紫檀木盒走上前:「父皇,画师齐清晏为表忠心,特意绘制了《万里江山图》,托儿臣献给父皇,恭祝父皇福寿与天齐!」

画卷展开的瞬间,殿内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画中山河壮丽,气势磅礴,笔触精湛绝伦,看得人赞叹不已。皇上本就喜爱书画,见了这般佳作,顿时龙心大悦,甚至亲自走下龙椅,想要细细观赏。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画纸的瞬间,异变突然发生!那原本青翠的山峦,竟像是被鲜血浸染一般,一点点褪成了一片刺目的血红!

皇上惊得一把丢开画作,挥手时不小心碰倒了二皇子桌上的酒壶。酒液洒在画纸上,画卷竟再次变了模样,最终定格成一幅匕首贯穿龙袍的行刺图!

「这…… 这不可能!」二皇子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愤怒地瞪向齐清晏,「齐清晏!你好大的胆子!你假意投靠我,实则还是太子的人,竟敢用这种毒计陷害我,想让我万劫不复!」

齐清晏的精神几乎崩溃,被二皇子的手下揪出来后,刚想膝行到皇帝面前求情,却被盛怒的皇帝一脚踹翻在地。

「齐清晏!朕原本念着你有几分画技,不愿严惩你,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卑劣手段戏弄朕!来人!把齐清晏拖下去,凌迟处死!」

齐清晏惊慌失措,忽然转头看向躲在人群后的姜月璃,声音嘶哑地嘶吼起来:「月璃!是你引诱我投靠二皇子党的!我作画时你也全程在场!今日这事都是二皇子一人算计的,与我无关!你快帮我向陛下证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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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姜月璃却连一眼都没看他,只是提着裙摆,一步步走到殿中,缓缓跪下,声音凄切:「臣妾有罪!」

她猛地叩首,额头磕在金砖上,字字带着哭腔:「臣妾腹中的孩儿…… 其实是二殿下的!是齐清晏,他本就是前太子的人,又记恨臣妾与二皇子的情谊,才强迫臣妾留在他身边!今日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报复二殿下设下的毒计啊!」

齐清晏只觉得五雷轰顶,气血翻涌,踉跄着站起身,忽然放声狂笑,笑声里满是绝望:「是你!全都是你!」

「二皇子要谋反!他自己知道才智不够,只能用这种下作手段构陷太子!你们这对狗男女,害我休弃发妻,惹恼圣上,我就算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二皇子立刻指挥手下要擒住齐清晏,却被皇上一个眼神制止。他只能站在原地,听着齐清晏细数自己的罪状,直看得皇帝眼中杀意越来越浓。

「来人!把这逆子给朕就地正法!」

二皇子见大势已去,突然从靴中抽出一把尖利的匕首,嘶吼着扑向龙椅:「老东西!你不肯把皇位给我,我就自己来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暗红身影如闪电般扑到圣上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 是太子!

匕首深深刺入太子的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袍。二皇子见一击不成,反而笑得更加癫狂:「好啊!真是父子情深!可我早就调兵包围了皇城,今日这皇位,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二皇子得意地拍了拍手,可殿门外却没有任何动静。太子忍着剧痛,微微一笑,也学着二皇子的样子拍了拍手。很快,禁军蜂拥而入,将二皇子与姜月璃当场斩杀,鲜血溅落在金銮殿的金砖上。

齐清晏早已吓得失禁,见太子走过来,连忙想凑上前示好,却被太子一脚踹开,厉声怒斥:「你这狼心狗肺之徒,吃里扒外,也配来求我?」

齐清晏走投无路,忽然将目光投向我,声音带着一丝希冀:「伶筠,你肯给我送密信,告知我二皇子的部署,肯定是心里还念着我吧!我们…… 我们重归于好,好不好?」

我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也抬脚将他推开,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后来,因我在这场平叛大计中献策有功,圣上亲封我为 「安平郡主,」云家也一跃成为皇商。而齐家,则被判了满门流放。齐老夫人听闻噩耗,当场气绝身亡。齐家其他人这几个月来,为了省钱给齐清晏买颜料,早就过得食不果腹,听闻要流放,死的死、逃的逃,没剩下几个。

待到齐清晏凌迟那日,偌大的齐府,竟只剩下他一个人。齐清晏面色蜡黄,被押赴刑场的路上,不知被路人扔了多少臭鸡蛋、烂菜叶,可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承受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死人。

直到他看见站在台下的我,才忽然发疯似的大叫起来:「云伶筠!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你为什么不救我!」

他声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我只是淡淡一笑,眼睁睁看着他的头颅被一刀砍下,鲜血迸溅而出。随后,我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属于我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