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南凉史十:挟制北凉

北凉王段业是个不善于耍政治手腕的儒雅长者，对善于权略的沮渠蒙逊有几分惧怕，想把他支到远处。沮渠蒙逊才略高段业一筹，平日与段业相处，意见看法多有不合，时间一长，也自感不安。当时北凉有个叫马权的人，武略过人，任门下侍郎。段业很欣赏马权，让马权代替沮渠蒙逊出任张掖太守。马权性格豪爽，又聪明能干，加之受到段业的信任和器重，不免有轻视甚至侮辱沮渠蒙逊的言行。沮渠蒙逊十分讨厌此人，有除掉他的念头，便在段业面前说马权的坏话道:“打天下不用发愁，所忧虑的唯有祸国殃民的奸佞马权一人而已。”段业不作深思，即下令将马权捕斩了事。

沮渠蒙逊对堂兄沮渠男成说:“段公没有鉴别和决断之才，非拨乱之主，看来靠他难成大业。蒙逊有废段公之意，过去不敢行动是怕索嗣、马权二人，现在此二人已死，蒙逊欲除掉段业，奉兄统领大业如何?”沮渠男成说:“段业原本一介孤客，是我们沮渠家族把他推举到这个位置上，他依靠你我兄弟如同鱼之有水。人家对我亲信，而我却谋害于他，恐怕不祥。”沮渠蒙逊不再作声，遂罢。过了几日，沮渠蒙逊向段业提出要出任西安太守(西安郡约在今酒泉西)，段业一听沮渠蒙逊想离开张掖，立即高兴地准许了。这是公元401年三月的事。

四月，沮渠蒙逊先与沮渠男成约定同往兰门山祭祀，随后，沮渠蒙逊又暗中派其司马许咸告诉段业:“沮渠男成阴谋作乱，时间定在休假期间。近期他如果请假去兰门山祭祀，则臣言就得到证实了。”过了几天，果然男成向段业请假要去兰门山祭山。段业相信沮渠男成反叛属实，即派人将男成关押起来，并赐死。男成知道段业中了沮渠蒙逊的奸计，便申辩说:“蒙逊先与臣谋划反叛之事，臣念及兄弟之谊，隐而未言。他本意要反，由于臣我在，恐部众不服，所以玩起约臣祭山而反诬臣的把戏，是想借王之手杀臣。要破他的奸计也不难，请王放出风声，就说臣已死，并公布臣的罪状，则蒙逊必定要反，到那时臣奉王之命讨伐他，必胜无疑。”段业不听，还是将男成杀了。

沮渠男成的死讯传开后，沮渠蒙逊哭着对众部下说:“男成兄忠于段王，而段王无故杀害贤良，各位能不为男成报仇吗?再者，我等共同拥立段王，是为了保全部众，如今他信谗害能，使州土纷乱，留着段王也无济于事了。”沮渠男成平日受到部众爱戴，一听说要替男成报仇，个个争先恐后。众人义愤填膺，从西安郡向张掖进发，要找段业算帐，等赶到氐池县(张掖郡辖县)，从者已超过万人。镇守氐池的臧莫孩率所部加入到沮渠蒙逊等人的行列中，附近羌人、诸胡部落也纷纷起兵响应。沮渠蒙逊便率众在张掖西边的侯坞驻扎下来。

北凉有个右将军叫田昂的，是西平豪族，先前因受到段业猜疑，被囚在狱中，这时沮渠蒙逊来攻，段业将田昂放出，赦免其罪并致歉意，请他与武卫将军梁中庸一起讨伐沮渠蒙逊。段业别将王丰孙对段业说:“西平诸田，代代有反逆之人。田昂貌恭而心险，不可相信。”段业说:“对田昂我猜疑已久，但眼下非常时期，不用田昂，再无人可讨沮渠蒙逊。”田昂率北凉兵来到侯坞，并未交战，即率骑500降于沮渠蒙逊，段业的军队便一哄而散。梁中庸无奈，也投降了沮渠蒙逊。此时沮渠蒙逊与段业相比，兵力上已占优势。

五月，沮渠蒙逊率部进至张掖，张掖各城门有段业所派军士把守。守军中有田昂兄子田承爱，他已知道叔父田昂降沮渠蒙逊的消息，便率一部分亲信将守关之将斩杀，迎沮渠蒙逊进城。段业左右卫兵见势不妙，各自逃散。沮渠蒙逊雄赳赳来到段业面前，段业自知难逃一死，但还是口不由己地求情说:“孤孑然一身，被君家所推，以至于此。请舍我余命，得以东归，与妻子儿女相见。”沮渠蒙逊不允，命人将段业推出斩首。

段业是京兆(今陕西西安市以东)人，自幼博览群书，有文案之才，但无他权略，虽贵为国王，却少威严，禁令不行，又不会察人用人，尤其相信占卜、巫术，最终导致人亡政息。沮渠男成之弟沮渠富占、将军俱傫(lei)等不愿追随仇人沮渠蒙逊，又没有其他路可走，便率部落500户南越祁连山投降河西王利鹿孤。

六月，梁中庸等共推沮渠蒙逊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张掖公。沮渠蒙逊大赦境内，改元“永安”。沮渠蒙逊委任从兄沮渠伏奴为张掖太守、和平侯，以弟沮渠孥(rù)为建忠将军，以田昂为西郡太守，臧莫孩为辅国将军，房晷(gui)、梁中庸为左、右长史。

八月，沮渠蒙逊所部酒泉、凉宁二郡叛降于西凉，使沮渠蒙逊颇感恼火，又听说后凉吕隆投降了后秦姚兴，十分畏惧。便想与南凉结好关系，危急时好向秃发利鹿孤求援。九月，沮渠蒙逊派人将他的儿子沮渠奚念

送至西平，交给河西王秃发利鹿孤作为人质。利鹿孤嫌奚念年少，不接受，要求沮渠蒙逊将其弟沮渠孥送来作人质。十月，沮渠蒙逊遣使送文书给利鹿孤，文书中说:“臣前次奉上奚念是诚心实意，而圣旨未允，更征弟孥。臣私意以为，如果有诚意，送儿子不算轻;如果无信用，则弟不为重。如今局势不平静，臣不能奉诏将弟孥送到，请陛下鉴察。”当时沮渠蒙逊登位不久，实力尚弱，既有求于兵强国富的南凉，又把南凉的要求不当回事，使秃发利鹿孤勃然大怒。

利鹿孤立即派弟张松侯秃发俱延、兴城侯秃发文支共率1万骑兵袭击沮渠蒙逊。南凉兵来到北凉地界万岁(今甘肃山丹西)、临松(今甘肃民乐县西)地方，与北凉兵交战，俘获沮渠蒙逊堂弟沮渠鄯善苟子，掳掠其民6000余户。沮渠蒙逊急派其堂叔沮渠孔遮火速赶往西平，朝见河西王利鹿孤，答应以沮渠孥为质。利鹿孤这才转怒为喜，下令将所掠6000余户归还北凉，并召俱延、文支率部南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