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年，我冒死救了生产队长的女儿，他却恩将仇报，多年后我笑了

这辈子最不后悔的是跳进河里救人，最解气的是看着那忘恩负义的一家子，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还得反过来求我的下场！

01

1973 年的夏天，日头毒得能把地里的庄稼烤出油。

我叫柱子，那年刚满二十，在红旗生产队跟着大伙割麦。天刚蒙蒙亮，队长王富贵就扯着嗓子喊工，声音穿透薄雾，砸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我扛着镰刀往地里走，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可一想到中午的大太阳，心里就发怵。

队里的人都怕王富贵，他长得五大三粗，嗓门又大，谁要是干活慢了点，准得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他老婆李桂兰更是个尖酸刻薄的主，仗着男人是队长，平日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见了谁都没个好脸色。他们家就一个宝贝女儿，叫小芳，那年刚八岁，长得粉雕玉琢的，就是被宠坏了，平日里野得很，到处跑着玩。

那天割麦割到晌午，日头正毒，汗水顺着我的额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涩得我睁不开眼。王富贵喊了声歇晌，大伙立马扔下镰刀，扎堆蹲到田埂边的大槐树下乘凉。有人从布包里掏出干粮，就着自带的凉水解渴，我也拿出娘早上烙的玉米饼，慢慢啃着。

“柱子哥，你看小芳他们，又跑到河边去了！” 旁边的二牛推了推我，指着不远处的河沟说。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小芳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正蹲在河沟边摸鱼。那河沟是村里的灌溉渠，前几天下了场暴雨，水涨得厉害，水流也急，平日里看着平缓，底下净是滑溜溜的青苔，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我皱着眉，放下手里的玉米饼，想喊她回来。

可还没等我开口，就听见 “扑通” 一声，紧接着是孩子们的哭喊声：“小芳掉下去了！小芳掉下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来往河边跑。只见小芳在水里扑腾着，顺着水流往下冲，她的脸憋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呛水，眼看就要被冲走了。旁边的两个孩子吓得直哭，手足无措地站在岸边。

“快喊人！” 我一边跑一边喊，脚下的泥路滑得很，我摔了一跤，膝盖磕得生疼，也顾不上揉，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河沟里的水又凉又急，我冲到河边，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水一下子没过我的胸口，冰凉的河水顺着领口灌进来，冻得我打了个寒颤。我奋力朝着小芳的方向游过去，水流太急，我被冲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抓住她的胳膊。

“别怕，叔救你！” 我大声喊着，紧紧抱住小芳，想往岸边游。可她吓得浑身发抖，手脚乱蹬，反而缠住了我的胳膊，让我动弹不得。

“听话，别乱动！”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往岸边挪。河水呛得我直咳嗽，胸口闷得发慌，胳膊也被小芳抓得生疼。岸边的人也赶过来了，二牛和几个年轻小伙趴在岸边，伸手想拉我们。

“抓住我的手！” 二牛喊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借着他的力气，把小芳往上推，“先拉孩子！”

大伙齐心协力，先把小芳拉上了岸，然后又把我拉了上去。小芳刚上岸，就 “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不停地吐着水，脸色苍白得吓人。李桂兰这时候也赶来了，看到女儿这副模样，立马扑过去抱住她，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可吓死娘了！”

王富贵也跑了过来，他蹲下身，看着小芳没事，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转过身，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柱子，好小子！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要是小芳有个三长两短，我王富贵这辈子都不安心！”

我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嘴唇都发紫了。王富贵见状，赶紧脱下自己的褂子，披在我身上：“快穿上，别着凉了！走，跟我回家，让你婶子给你煮碗姜汤，换身干衣服！”

周围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夸我勇敢。李婶说：“柱子这孩子，平时看着闷不吭声，关键时候真能顶上！” 张叔拍着我的肩膀：“可不是嘛，那河沟子涨水的时候，谁敢往下跳？也就是柱子有这个胆量！”

我被王富贵拉着往他家走，心里挺热乎的。那时候的我，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就觉得救人是天经地义的事。王富贵家就在村东头，是村里少有的砖瓦房。进了屋，李桂兰赶紧去烧姜汤，王富贵给我找了身他的旧衣服，让我换上。

“柱子，你坐下歇会儿！” 王富贵给我倒了杯热水，“今天这事，你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小芳是我们老两口的心头肉，要是没了她，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喝了口热水，摇摇头：“富贵叔，都是乡里乡亲的，应该的。”

不一会儿，李桂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过来了：“柱子，快喝了，驱驱寒。” 她的态度比平时和善多了，脸上带着笑意，不再是平日里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接过姜汤，一饮而尽，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淌，浑身都暖和多了。王富贵又从柜子里拿出两斤白面，塞到我手里：“柱子，这是叔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家，让你爹娘也尝尝。”

我推辞着不要，可王富贵硬是把白面塞给了我：“拿着！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把叔当自家人！”

那天下午，我没再去地里干活，王富贵让我回家休息。我抱着白面往家走，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都对我竖起大拇指，说我做了件大好事。回到家，爹娘看到我浑身湿透，又听我说了救人的事，娘赶紧给我找了身干衣服，爹则对着王富贵家的方向叹了口气：“富贵这家人，平日里是有点霸道，不过这次你救了小芳，他应该会记着你的好。”

我点点头，心里也这么想。那时候的我，单纯地以为，做好事总会有好报，王富贵既然这么感激我，以后总会对我多照顾几分。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份救命之恩，到最后竟然成了他用来打压我的把柄，而我这一忍，就是十几年。

02

救了小芳之后的那段日子，王富贵对我确实挺照顾。

队里分活的时候，他总会给我安排些轻松点的，比如看场院、送公粮，这些活计工分不少，还不用在太阳底下暴晒。李桂兰也时常会让小芳给我家送点东西，有时候是几个鸡蛋，有时候是一把青菜，每次小芳来，都会甜甜地喊我一声 “柱子叔”，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我心里的那点防备也渐渐放下了。

那年秋天，公社下来通知，说要推荐一名青年去城里上工农兵大学，名额就落在我们生产队。这个消息一传开，整个村子都炸了锅。在那个年代，上大学可是改变命运的大事，一旦考上，就能吃上公家饭，再也不用在地里刨食了。

队里符合条件的青年不少，我也是其中一个。我初中毕业，在村里算是有文化的，加上平时干活踏实，又救了小芳，大伙都觉得这个名额应该是我的。我心里也挺激动，爹娘更是天天念叨，说要是能上大学，以后就能脱离农村，过上好日子了。

王富贵在队里开了个会，会上他说：“这个名额，要选表现最好、最有文化的青年。柱子救了小芳，是队里的功臣，平日里干活也勤快，我看他就挺合适。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没人反对，就连平时和我有点竞争的二牛，也笑着说：“柱子哥够格，我们都服。”

散会后，王富贵单独把我叫到他家里，拍着我的肩膀说：“柱子，你放心，这个名额我肯定给你留着。公社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就等着政审吧。”

我心里感激得不行，当即从家里拿了两斤苹果送过去。那时候苹果可是稀罕物，平时根本舍不得吃，我想着，王富贵这么照顾我，我总得表示表示。王富贵一开始还推辞，说：“柱子，你这是干什么？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来这套。”

可我硬把苹果塞到了他手里，他也就收下了，还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让你婶子给小芳削两个吃。”

接下来的几天，我天天盼着公社的通知，心里既紧张又期待。爹娘也开始给我准备行李，娘连夜给我缝了个新书包，爹则去镇上给我买了支钢笔，说上了大学得有支像样的笔。

可等了半个多月，公社的通知下来了，推荐的人竟然是王小军 —— 王富贵的亲侄子。

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把我打懵了。王小军比我小两岁，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平日里游手好闲，干活偷奸耍滑，工分都是队里最低的，他凭什么能上大学？

我当时就急了，直接跑到王富贵家质问他。一进门，就看到王小军正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本大学的招生简章，得意洋洋地翻着，李桂兰在一旁给他削苹果，脸上笑开了花。

“富贵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强压着怒火，声音都在发抖，“你不是说名额给我吗？怎么变成小军了？”

王富贵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放下手里的茶杯，慢悠悠地说：“柱子，你急什么？公社考察了，小军文化程度比你高，更适合上大学。”

“他高中都没毕业，怎么就比我文化程度高？” 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你当初在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够格，还说给我留着名额！”

李桂兰这时候插了进来，把手里的苹果核扔到地上，翻了个白眼：“柱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救人是好事，但上大学是讲真本事的，你初中都没毕业，就算去了大学，也跟不上课程。小军可是高中生，比你强多了。”

“我初中没毕业，但我能吃苦，我能学！”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富贵，“你当初答应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王小军放下手里的招生简章，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得意地说：“柱子哥，没办法，我叔也是按规定来。我可是高中生，你怎么跟我比？再说了，我叔是队长，他说谁行谁就行。你就别想了，等我上了大学，发达了，说不定还能拉你一把。”

“你放屁！”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这名额本来就该是我的，是你们抢了我的机会！”

王富贵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反了你了！敢在我家里撒野！柱子，我告诉你，别以为救了小芳就能漫天要价！你是不是早就想着这个名额了？当初救人是不是有目的的？”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我的心上。我愣愣地看着王富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救小芳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大学名额，我只是凭着良心做事，可他竟然这么污蔑我！

“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救人的时候，水里那么危险，我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我图什么？我图你家那点东西吗？我图这个名额吗？王富贵，你摸着良心说说，你对得起我吗？”

“良心？” 王富贵冷笑一声，“在我这里，良心值几个钱？这名额是我给小军的，你不服也没用！从今天起，队里的活，你就去挑大粪，工分减半！我看你还敢不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富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李婶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柱子，别跟他争了，他是队长，咱们斗不过他。”

张叔也叹了口气：“柱子，忍忍吧，胳膊拧不过大腿。”

我看着王富贵那张嚣张的脸，看着王小军得意的笑容，看着李桂兰刻薄的嘴脸，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知道，在这个村里，王富贵一手遮天，我根本斗不过他。我咬着牙，强忍着眼泪，转身走出了王富贵家。

回到家，爹娘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问我怎么了。我把事情的经过一说，娘当场就哭了：“这王富贵怎么这么不是人啊！我们家柱子好心救了他女儿，他竟然这么对我们！”

爹坐在门槛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旱烟，脸色铁青，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久，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世道就是这样，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柱子，这事咱们忍了吧，以后少跟他们家来往。”

我趴在桌子上，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做了好事，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报？为什么王富贵可以这么忘恩负义，这么颠倒黑白？

从那以后，王富贵就开始处处针对我。

队里最苦最累的活，比如挑大粪、挖河沟、扛石头，全都是我的。工分却给得最少，有时候甚至还会故意扣我的工分，说我干活偷懒。有一次，我在地里割麦，不小心割坏了几棵麦苗，王富贵就当着全队人的面把我骂了半个多小时，还扣了我三天的工分。

李桂兰更是变本加厉，平日里见了我，总是指桑骂槐，说我 “心术不正”、“忘恩负义”，说我救小芳是为了 “图谋不轨”。那些话像针一样，天天扎在我的心上。

村民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没人敢站出来替我说话。二牛私下里给我说：“柱子哥，王富贵就是仗着自己是队长，故意打压你。你别往心里去，咱们慢慢熬，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李婶也经常偷偷给我家送点粮食，说：“柱子，婶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些粮食你拿着，别让你爹娘饿肚子。”

我心里很感激他们，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让王富贵看看，就算他打压我，我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过上比他好一百倍的日子。我不再抱怨，也不再愤怒，只是默默地干活，默默地积蓄力量。每天晚上收工后，我都会借着煤油灯的光，偷偷学习，有时候是看木工书，有时候是看农业技术书，我知道，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受别人的欺负。

03

被王富贵打压的那几年，日子过得格外艰难。

冬天，别人都在家歇冬，王富贵却让我去山上砍柴，说是要给队里的牲口准备草料。山上的雪齐膝深，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每天天不亮就背着斧头上山，天黑了才背着一捆柴下来，肩膀被柴捆磨得通红，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疼得钻心。秀莲是我的邻居，她看我可怜，经常会在我收工后，给我送点热水和干粮，有时候还会给我缝补磨破的衣服。

秀莲比我小两岁，人长得清秀，心地也善良。她爹是村里的老木匠，手艺精湛，可惜在她十岁那年就去世了。秀莲跟着她娘长大，从小就懂事，不仅会做家务，还跟着她爹学了点木工活。

那时候，我和秀莲还没定亲，但村里的人都觉得我们挺般配。秀莲娘也挺喜欢我，经常让秀莲喊我去家里吃饭。有一次，我砍柴回来，肩膀疼得抬不起来，秀莲看到了，偷偷给我拿了一瓶獾油，说：“柱子哥，这是我娘托人买的，你抹在伤口上，能止疼。”

我接过獾油，心里暖乎乎的。那时候的我，穷得叮当响，还被王富贵打压，根本没心思考虑婚事，可秀莲却一点都不嫌弃我。她经常鼓励我：“柱子哥，你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王富贵那样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

1977 年，国家恢复了高考，这个消息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想，就算王富贵再打压我，我也能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白天干活，晚上就熬夜看书，秀莲也经常来帮我辅导功课，她高中毕业了，文化程度比我高。

可王富贵知道我要高考后，又开始使坏。他故意给我安排更多的重活，让我根本没有时间看书。有一次，我晚上看书看得太晚，第二天早上起晚了，王富贵就说我故意旷工，扣了我一个月的工分。

秀莲知道后，气不过，跑到王富贵家去理论：“富贵叔，柱子哥想高考是好事，你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他？你忘了当年他是怎么救小芳的吗？”

王富贵脸一沉，说：“小丫头片子，这里没你的事，赶紧滚回家去！柱子就是个心术不正的东西，他根本不配高考！”

秀莲也不害怕，反驳道：“柱子哥是好人，你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这样做，迟早会遭天谴的！”

李桂兰从屋里出来，指着秀莲的鼻子骂：“你个死丫头，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管吗？再不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秀莲毫不示弱，和李桂兰吵了起来。最后，还是小芳跑出来，拉着李桂兰的衣角说：“娘，别吵了，柱子叔是好人，你别骂秀莲姐。”

李桂兰这才住了口，狠狠地瞪了秀莲一眼，把小芳拉进了屋。

秀莲从王富贵家出来后，跑到我家，眼睛红红的说：“柱子哥，对不起，我没帮到你。”

我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我知道你尽力了。就算他再打压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那年高考，我还是去参加了。可惜因为平时太累，复习时间不够，我以几分之差落榜了。得知结果的那天，我坐在田埂上，心里又失望又难过。秀莲找到我，坐在我身边，默默地陪着我，过了好久，她说：“柱子哥，没关系，明年再考。就算考不上，你也可以跟着我学木工，凭手艺吃饭，一样能过上好日子。”

我看着秀莲真诚的眼睛，心里的那点失落渐渐消散了。是啊，就算考不上大学，我也不能消沉下去。我点了点头，说：“好，我跟你学木工。”

从那以后，我就跟着秀莲学木工。秀莲的手艺虽然不如她爹，但也挺不错，她把自己会的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我。我学得很认真，每天收工后，就拿着工具在院子里练习，刻木头、刨木板，手指被刨子刨破了，被刀子割伤了，我都毫不在意，只是简单地包扎一下，继续练习。

秀莲娘看我这么努力，也很欣慰，她把秀莲爹留下的工具和木料都拿了出来，让我用。有一次，她拉着我的手说：“柱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秀莲跟着你，我放心。等你们以后日子好了，好好过日子就行。”

1979 年，我和秀莲定亲了。定亲那天，我家没什么钱，只给了秀莲家两身衣服和一块手表，可秀莲和她娘都很满意。王富贵也来了，他脸上带着假笑，说：“柱子，恭喜你啊，娶了个好媳妇。”

我没理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谢谢”。我心里清楚，他根本不是真心祝福我，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来。

定亲后，我和秀莲一起开了个小木工坊，就在我家的院子里。我们做桌子、椅子、柜子，因为用料实在、工艺精湛，附近村里的人都来找我们做家具。生意虽然不算红火，但也能维持生计。

那时候，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到了农村，村里开始有人搞副业，有人养猪，有人养鸡，还有人去城里打工。王富贵的权力也大不如前了，分田到户后，他没了队长的权力，家里的地没人好好种，收成一年比一年差。王小军虽然上了大学，但毕业后在城里的单位效益不好，工资也不高，很少回家，也没帮家里什么忙。

李桂兰还是老样子，见了谁都没个好脸色，只是她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打压我了。有时候，她会让小芳来我家的木工坊，想让我们给她做家具，还想少给钱，秀莲总是笑着说：“桂兰婶，我们做家具都是明码标价，不能少的。要是你觉得贵，就再考虑考虑。”

李桂兰没办法，只能按价付钱。每次她来取家具，看到我和秀莲的生意越来越好，脸上都露出嫉妒的神色。

1982 年，我和秀莲结婚了。婚礼很简单，就在村里的晒谷场上摆了几桌酒席，请了亲戚和村里的邻居。结婚那天，小芳也来了，她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她拉着秀莲的手说：“秀莲姐，恭喜你。柱子叔，谢谢你当年救了我。”

我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

小芳低下头，小声说：“柱子叔，我知道我爹当年对不起你，我替他向你道歉。”

我心里一动，看着小芳真诚的眼睛，说：“小芳，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你爹做的事，自有他的报应。”

结婚后，我和秀莲的木工坊生意越来越红火。我们雇了两个村民帮忙，扩大了生产规模，不仅做家具，还做门窗、农具，生意做到了邻村，甚至城里的一些单位也来找我们定做家具。

我们赚了钱，盖了新房子，买了自行车，后来又买了摩托车。日子越过越好，爹娘也跟着我们享了福。而王富贵家，却越来越落魄。王小军在城里找了个对象，女方要求在城里买房，王小军没那么多钱，就回来向王富贵要。王富贵没办法，只能把家里的粮食和牲口都卖了，还向亲戚借了不少钱，才凑够了买房的首付。

家里没了收入，又欠了外债，王富贵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李桂兰天天在家抱怨，说王小军没良心，说王富贵没本事。王富贵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见了我，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嚣张，只是低着头，匆匆走过。

有一次，我在镇上的供销社遇到了王富贵。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看样子是来买东西的。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勉强笑了笑：“柱子，你也来买东西啊。”

我点点头，说：“嗯，买点生活用品。”

他犹豫了一下，说：“柱子，我听说你最近生意挺好的。”

“还行吧。” 我淡淡地说。

他叹了口气，说：“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

我看着他苍老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怨恨也渐渐消散了。我说：“富贵叔，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你年纪大了，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吧。”

他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然后转身离开了。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我心里感慨万千。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生产队长，如今也变成了这副模样。我知道，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忘恩负义、仗势欺人，最终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04

1985 年，我把木工坊改成了家具厂，取名 “诚信家具厂”。

厂子就建在村头的公路边，占地面积不小，盖了几间厂房，买了新的设备。我雇了十几个村民，其中就有二牛和张叔的儿子。秀莲负责厂里的财务和管理，我负责生产和销售。我们坚持诚信经营，用料实在，工艺精湛，价格公道，家具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产品不仅在本地畅销，还卖到了邻县和市里。

这一年，王小军从城里回来了。他在单位下岗了，想回村里找点事做。王富贵带着他来找我，想让他在我的家具厂里上班。

那天，王富贵和王小军来到我的办公室，王富贵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柱子，你看小军现在没工作，能不能让他在你厂里找个活干？”

王小军也一改以前的嚣张，低着头说：“柱子哥，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我看着他们，心里挺复杂的。当年王小军抢了我的大学名额，我心里确实恨过他，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怨恨也渐渐淡了。我想了想，说：“厂里现在确实缺人，不过我这里只招踏实肯干的。小军要是能放下架子，从学徒做起，好好干活，我可以给你机会。”

王小军一听，立马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笑容：“能！能！我肯定好好干！”

王富贵也赶紧说：“谢谢柱子，谢谢柱子！小军要是敢偷懒，你尽管骂他！”

就这样，王小军留在了我的家具厂，当了一名学徒。一开始，他确实挺踏实，跟着工人师傅们学习，脏活累活都愿意干。可没过多久，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偷奸耍滑，干活不认真，还经常和工人发生矛盾。

有一次，他在做家具的时候，偷工减料，把不合格的木料用在了家具上，被我发现了。我把他叫到办公室，严厉地批评了他：“小军，我们家具厂的宗旨是诚信，你这样偷工减料，是砸我们的招牌！你要是再这样，就别在厂里干了！”

王小军不服气，反驳道：“柱子哥，不就是一点木料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客户也看不出来。”

“客户看不出来，我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气得拍了桌子，“我们做买卖，凭的是良心！你要是连良心都没了，以后还能做成什么事？”

王富贵听说后，赶紧跑到厂里来给我道歉：“柱子，都是我没教育好小军，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看着王富贵诚恳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王小军把不合格的家具拆了，重新做。从那以后，王小军收敛了不少，干活也认真了。

这一年，小芳考上了高中。她学习很努力，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可王富贵家的条件不好，根本供不起她上高中。小芳偷偷来找我，想让我帮她想想办法。

她低着头，红着脸说：“柱子叔，我想上高中，可我家里没钱。你能不能借我点钱，等我以后考上大学，赚钱了就还你。”

我看着她渴望的眼神，想起了当年那个在河里挣扎的小姑娘。我说：“小芳，钱的事你不用愁，叔给你出学费。你好好读书，不用想着还钱，等你以后有本事了，多帮助别人就行。”

小芳听了，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柱子叔，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笑着说：“傻孩子，叔不用你报答。你只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走出农村，过上好日子，叔就开心了。”

从那以后，我每年都会给小芳寄学费和生活费。秀莲也很支持我，她说：“小芳这孩子心不坏，就是生在了那样的家庭。我们帮她一把，也是积德行善。”

1988 年，小芳考上了大学，学的是医学专业。她给我寄来一封信，信里说：“柱子叔，秀莲婶，我考上大学了！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帮助，没有你们，我根本不可能有今天。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学习，成为一名好医生，报答你们的恩情。”

我和秀莲看了信，都很欣慰。那时候，我的家具厂已经发展得很不错了，在市里开了一家分店，还引进了新的生产设备，产品也开始出口到国外。我当选了县人大代表，还被评为 “优秀企业家”。

而王富贵家，却越来越糟。王小军在厂里干了几年，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自己单干。他从厂里辞了职，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也开了一家家具厂。可他根本不懂经营，又喜欢偷工减料，生意做得一塌糊涂，没过多久就倒闭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债主天天上门讨债，王富贵没办法，只能带着家人躲到了外地。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最后还是被债主找到了。王小军为了还债，竟然去偷东西，被警察抓了起来，判了三年刑。

王富贵得知消息后，一下子病倒了，得了严重的肺病，需要做手术。可他家里根本没钱，李桂兰只能厚着脸皮来找我，跪在我面前哭着说：“柱子，求你救救富贵吧！他要是没了，我们家就彻底完了！小军已经坐牢了，小芳还在上学，我实在没办法了！”

秀莲看着不忍心，拉了拉我的衣角：“柱子，要不我们帮他们一把吧，毕竟是一条人命。”

我看着李桂兰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虽然王富贵当年对不起我，但看着他落得这个下场，我也没有了报复的快感。我想了想，说：“可以，我给你拿手术费。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让王小军出来后，好好做人，不要再胡作非为了。还有，当年那个大学名额，你让王富贵给我一个说法。”

李桂兰连忙点头：“好！好！我答应你！富贵已经知道错了，他说当年是他鬼迷心窍，对不起你。”

我给了李桂兰一笔钱，让她赶紧带王富贵去医院做手术。王富贵的手术很成功，但身体大不如前，需要长期吃药调理。他出院后，特意让李桂兰带我去他家，当着我的面给我道歉：“柱子，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忘恩负义，不该抢你的名额，更不该污蔑你。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

我看着他苍老憔悴的样子，说：“富贵叔，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以后好好养病，让小芳好好读书，让小军出来后好好做人，比什么都强。”

他点点头，眼里含着泪，说：“谢谢你，柱子。你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我不如你。”

05

王小军出狱后，果然变了不少。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眼高手低，而是踏踏实实地找了份工作，在一家建筑工地上打工。他每个月都会把工资寄一部分回家，给王富贵买药，剩下的就用来还债。

小芳大学毕业后，在市里的一家医院当了医生。她很懂事，经常回家看望王富贵和李桂兰，也经常来看望我和秀莲。每次来，她都会给我们带很多东西，还会帮我们做些家务。

有一次，小芳来我家，跟我说：“柱子叔，我想在村里建一个诊所，给村民们看病。村里的老人和孩子看病不方便，要跑很远的路去镇上。”

我很支持她的想法，说：“好啊，这是好事。建诊所需要多少钱，叔给你出。”

小芳摇摇头，说：“不用，柱子叔，我自己攒了点钱，不够的部分我再向银行贷款。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找个合适的地方。”

我笑着说：“地方好说，村头有块空地，正好适合建诊所。我帮你协调一下，保证没问题。”

在我的帮助下，小芳的诊所很快就建起来了。诊所不大，但设备齐全，小芳医术精湛，态度又好，附近村里的村民都来找她看病。小芳还经常给村里的老人免费体检，给贫困家庭的孩子减免医药费，得到了村民们的一致好评。

1995 年，县里开始整治不正之风，有人举报了当年王富贵利用职权谋取大学名额的事情。纪委的工作人员来到村里，找王富贵调查情况。

王富贵如实交代了当年的事情，他说：“当年我为了让我侄子王小军上大学，给公社书记送了一只羊和两瓶好酒，还捏造了柱子的坏话，把名额给了王小军。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处分。”

纪委的工作人员还找我了解情况，我如实说了当年的事情经过。最后，纪委给了王富贵警告处分，让他退了当年的好处费。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了，村民们都对王富贵指指点点，说他 “活该”、“忘恩负义”。

王富贵觉得没脸见人，很少出门，每天就在家里养病。李桂兰也收敛了不少，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尖酸刻薄了。

这一年，我的家具厂又扩大了规模，在省里开了几家分店，还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团队，产品远销国内外。我还在村里建了一所希望小学，让村里的孩子都能免费上学。秀莲也当选了县政协委员，我们夫妻俩成了村里的榜样。

有一次，村里选举村主任，村民们都推选我。我本来不想当，想专心打理家具厂，可村民们都坚持说：“柱子，你为人正直，又有本事，还为村里做了这么多好事，只有你当村主任，我们才放心。”

盛情难却，我最终还是当选了村主任。上任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村里的公路。以前村里的路都是土路，下雨天泥泞不堪，村民们出行很不方便。我筹集了资金，联系了施工队，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把村里的公路修好了，还安装了路灯。

接着，我又在村里建了文化广场，添置了健身器材，让村民们有了休闲娱乐的地方。我还引进了一家农产品加工厂，收购村里的农产品进行加工，增加了村民的收入。

村里的日子越来越好，村民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王富贵看着村里的变化，心里很感慨。有一次，他让李桂兰扶着他，来到文化广场，看着正在跳舞的老人们和玩耍的孩子们，他叹了口气说：“柱子这孩子，真是个干实事的人。当年我对不起他，可他却不计前嫌，为村里做了这么多好事，我真佩服他。”

1998 年，王小军还清了所有的债务，他从建筑工地上辞了职，来到我的家具厂上班。这一次，他变得踏实肯干，任劳任怨，从最基层的工人做起，慢慢升到了车间主任。他经常对人说：“要不是柱子哥，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当年我父亲对不起他，可他却没有记恨，反而帮助我，教导我。他让我明白，做人要诚信，要知恩图报，我会一辈子向他学习。”

这一年，小芳结婚了，嫁给了市里一家医院的院长。婚礼上，小芳给我和秀莲敬茶，哽咽着说：“柱子叔，秀莲婶，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以后我会像对待亲生父母一样对待你们。”

我和秀莲笑着接过茶杯，心里很欣慰。看着小芳幸福的样子，看着王小军改邪归正，看着村里的日子越来越好，我心里的那点委屈和怨恨，早就烟消云散了。我知道，当年的坚持是对的，好人终究有好报，而那些忘恩负义的人，最终也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06

2000 年，我的家具厂已经成为了国内知名的家具品牌，在全国开了几十家分店，还在国外设立了办事处。我把家具厂的日常管理交给了王小军和几个得力的助手，自己则专心当村主任，带领村民们致富。

这一年，王富贵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卧床不起了。他经常让小芳把我叫到他家里，拉着我的手说：“柱子，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救了我的女儿，我却恩将仇报，打压你、污蔑你。我知道，我就算说再多的对不起，也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

我握着他的手，说：“富贵叔，都过去了。你不用再自责了，好好养病吧。”

他摇摇头，眼里含着泪：“柱子，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原谅我。还有，小芳和小军，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我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的。小芳和小军都是好孩子，他们以后会过得很好。”

没过多久，王富贵就去世了。他去世后，小芳和王小军按照农村的习俗，给他办了葬礼。我帮他们料理了后事，村里的人都来帮忙，大家都说：“柱子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王富贵那样对他，他还这么照顾他的家人。”

王富贵去世后，李桂兰跟着小芳一起生活。小芳把她接到了市里，悉心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李桂兰也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尖酸刻薄，变得温和了不少。她经常给我和秀莲打电话，说：“柱子，秀莲，谢谢你们这些年对我们家的照顾。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我总是笑着说：“桂兰婶，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2005 年，王小军已经成为了家具厂的总经理，他继承了我的诚信经营理念，把家具厂做得更大更强。他还在村里建了一个扶贫车间，吸纳了村里的贫困劳动力，让他们在家门口就能就业。

这一年，县里举办了 “十大杰出企业家” 表彰大会，王小军当选了 “十大杰出企业家”。在表彰大会上，王小军上台发言，他说：“我今天能有这个成就，全靠一个人，他就是我的柱子哥。当年我父亲对不起他，抢了他的大学名额，还打压他、污蔑他。可他没有记恨，反而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教导我。他让我明白，做人要诚信，要知恩图报，要多为别人着想。我会一辈子记住他的教诲，把这份正能量传递下去。”

台下的我，看着王小军真诚的眼神，听着他说的话，心里百感交集。当年的委屈和愤怒，早已化作了如今的释然和欣慰。我知道，我当年的坚持是对的，善良和宽容，终究能战胜仇恨和狭隘。

2010 年，我从村主任的岗位上退了下来，把位置让给了年轻有能力的人。我和秀莲回到了村里，过起了悠闲的退休生活。每天早上，我们会去文化广场散步、打太极；上午，我会在院子里种种花、养养鸟；下午，我会和村里的老人们一起下棋、聊天。秀莲则会去小芳的诊所帮忙，有时候也会去扶贫车间指导妇女们做手工。

小芳和她丈夫经常回来看我们，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很多东西。王小军也会经常回村里，汇报家具厂的经营情况，还会给村里的老人和孩子送礼物。

有一次，小芳带着她的孩子来看我，孩子甜甜地喊我 “爷爷”，喊秀莲 “奶奶”。看着孩子天真烂漫的样子，我心里充满了幸福感。秀莲笑着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们都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我点点头，心里感慨万千。这辈子，我经历了很多挫折和磨难，被人忘恩负义，被人打压排挤，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善良和诚信。我始终相信，好人有好报，只要坚持自己的本心，踏踏实实地做人，勤勤恳恳地做事，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如今的我，家庭幸福，事业成功，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而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最终也回归了善良的本性。我知道，这就是最解气的事情，这就是最爽的感觉。

好人有好报，这日子啊，终究是凭着良心过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