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地多嘴提醒了一句,老师傅骂我多管闲事,结果救了全队人
发布时间:2025-05-31 12:23 浏览量:3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这辈子,就因为多了一句嘴。
差点被人打断腿。
可也因为这句嘴,救了一整队人的命。
那年我才二十出头,这事儿,得从我刚进工地那会儿说起。
一辈子都忘不掉。
那年夏天,太阳毒得能把地上的石头烤出油来。
我叫 卜凡,人如其名,平凡得掉进人堆里都找不着。
刚跟着表叔进了城,在一个轰隆作响的建筑工地上当小工。
对我这个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娃来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像城里人一样,住上自己盖的楼房。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楼还没盖好,就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我们工地上,有个脾气火爆的老师傅,是我们这支队伍的“定海神针”。
他叫 车振邦,我们都喊他 车师傅。
车师傅 技术好,经验足,整个工地都敬他三分。
但也因为这样,他说一不二,谁要是敢质疑他,那简直就是老虎嘴上拔毛。
而我,一个毛头小子,就干了这件“大逆不道”的事。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下午,空气又闷又热,连风都带着一股子焦糊味。
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暴风雨,正在悄悄酝酿。
而一场足以改变我们所有人命运的灾难,也随着我的那句“多嘴”,拉开了序幕。
我刚到工地的时候,被分到了 车振邦 师傅的班组。
我们队长叫 伍建国,是个面善心慈的汉子,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他拍着我的肩膀,对 车师傅 说:“师傅,这孩子叫 卜凡,人老实,您多带带。”
车师傅 斜着眼打量了我一番,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根不怎么结实的木料。
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我知道,像我这种没背景、没手艺的“菜鸟”,在老师傅眼里,跟个累赘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干活特别卖力,搬砖、和水泥、递工具,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
工地上还有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叫 郎朗,他比我早来几个月,人很活泼,嘴也甜,很快我们就混熟了。
还有一个叫 戚飞 的,总是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尤其看不上我这种闷头干活不说话的。
“嘿,卜凡,你小子是哑巴吗?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想什么呢?” 戚飞 经常这样挤兑我。
我只是笑笑,不搭理他。
我爹从小就教我,嘴笨就少说话,多做事,手里的活不会骗人。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眼睛尖,喜欢琢磨。
我们当时正在盖一栋三十多层的高楼,干的是外墙的活儿,脚手架搭得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
每天在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高空作业,说不害怕是假的。
那根拴在腰上的安全绳,就是我们的命。
有一天下午,我跟着 车师傅 他们在十七层作业。
那天风特别大,吹得脚手架都在轻微地晃动。
我蹲在角落里递工具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我们脚下这片脚手架和墙体连接的一个关键承重点,好像有点不对劲。
那是一个用钢管和扣件组成的节点,按理说应该严丝合缝,纹丝不动。
可我盯着看了半天,总觉得那个地方在风吹过来的时候,会有一个非常非常细微的位移。
就像人松动的牙齿,虽然还在原位,但已经有了隐患。
我的心“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这个点出了问题,我们脚下这整片架子,都可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塌下去。
那时候,我们这几个人,谁也跑不了。
我犹豫了很久,手心全是汗。
我一个新来的小工,人微言轻,车师傅 会信我的话吗?
万一是我看错了,岂不是要被人家当成傻子,说我危言耸听?
郎朗 看我脸色不对,凑过来问我:“卜凡,咋了?中暑了?”
我摇摇头,指了指那个承重点,压低声音说:“郎朗,你看那个地方,是不是有点晃?”
郎朗 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半天,摇摇头:“没有吧?你看花眼了?这架子都是专业师傅搭的,稳当得很。”
我心里更没底了。
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像蚂蚁一样,在我心里爬来爬去,越来越强烈。
不行,我不能当没看见。
这关系到好几条人命!
我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走到 车师傅 身边。
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指挥着两个人固定一块巨大的玻璃幕墙,额头上全是汗珠。
“车师傅……”我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干什么?!” 车师傅 没好气地回头吼道,他的嗓门像工地上的电钻一样响亮,“没看我正忙着吗?天塌下来了?”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旁边的 戚飞 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师傅,我……我就是想说,那个……”我结结巴巴,指着那个承重点,“那个扣件,好像有点松。”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
车师傅 顺着我指的方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像两把刀子,要把我从里到外剖开。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不大,但比刚才的吼声更吓人,“你说它松了?”
“我……我感觉是……”
“你感觉?” 车师傅 突然笑了,是那种怒极反笑,“你一个刚放下锄头才几天的毛头小子,你懂什么叫扣件?你懂什么叫承重?你上来摸过几次脚手架?你凭‘感觉’?”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这片架子是我亲眼看着搭起来的!每一个扣件都是我检查过的!你说它松了?你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整个工程的质量?”
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头埋得越来越低,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对……对不起,车师傅,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小声道歉。
“看错了?” 戚飞 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我看你是想偷懒,故意找茬吧?不想干就直说,别在这儿妖言惑众,影响大家干活的心情。”
“就是,一个新来的,懂个屁!”另一个老师傅也附和道。
车师傅 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卜凡!我告诉你,在工地上,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装懂,胡说八道!今天这事,我就当你是年纪小不懂事,饶了你。再有下次,你立马给我卷铺盖滚蛋!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眼!”
我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回到了角落,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郎朗 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卜凡,别往心里去,车师傅 就是那个臭脾气,你以后少说话就行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堵得像塞了一团棉花。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可那种不祥的预感,为什么还是挥之不去?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闷热的工棚里,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那个晃动的扣件。
我甚至能想象到它在巨大的压力下,一点点变形,然后“嘣”的一声崩开的场景。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上了工。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每次踩在脚手架上,我都感觉脚底在发虚。
我不敢再去看那个承重点,我怕自己忍不住又想去提醒 车公司。
我怕他真的会把我赶出工地。
这份工作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失去它。
可是,万一呢?
万一我的预感是真的呢?
那可是好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爹的名字叫 卜国强,我娘叫 耿秀莲,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害过人。
他们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如果因为我的胆小怕事,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的内心在天人交战,一边是自己的饭碗,一边是别人的性命。
那种煎熬,比在太阳底下暴晒一天还难受。
到了下午,天色越来越阴沉。
黑压压的乌云从天边滚滚而来,像是打翻了的墨汁。
风也越刮越大,吹得安全帽的带子“呼呼”作响。
天气预报说,今天傍晚会有特大暴雨。
伍建国 队长在下面用大喇叭喊:“上面的人都注意了!把手里的活儿收一收,准备下班!暴雨要来了!”
大家一听要提前下班,都欢呼起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工具。
我也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可以离开这个让我心惊胆战的地方了。
可就在我准备跟着大家一起下去的时候,我的目光又不自觉地瞟向了那个承重点。
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一阵狂风吹过,整个脚手架剧烈晃动的一瞬间,那个节点的扣件,明显地错动了一下!
而且,我还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金属被挤压的“咯吱”声!
我的血一下子就凉了。
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它真的有问题!
而且看起来,情况比我昨天看到的还要糟糕!
也许是风太大,也许是持续的晃动,让那个原本就松动的扣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能再等了!”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疯狂地叫嚣。
此时,车师傅 正催促着最后一个工人:“戚飞!你小子磨蹭什么呢?赶紧的!想在上面过夜啊?”
他自己则站在离那个危险点最近的位置,检查着最后一块幕墙的固定情况,似乎想在下班前把这点活干完。
那一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像一头发了疯的豹子,猛地从角落里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快跑!大家快跑!架子要塌了!!”
我的吼声尖锐而凄厉,划破了工地上嘈杂的声响。
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吼蒙了。
他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愕然地看着我。
“卜凡!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戚飞 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我破口大骂。
车师傅 的脸瞬间就黑了,比天上的乌云还黑。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布满了血丝。
“你小子是存心找死是吧!”他怒吼着,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我昨天怎么警告你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看你是不想在这儿干了!”
“师傅!真的!那个地方真的要断了!”我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指着那个承重点,语无伦次地喊道,“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放你娘的屁!” 车师傅 彻底被我激怒了,他扬起手,一个巴掌就要朝我脸上扇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的队长 伍建国 从下面爬了上来。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卜凡,你又怎么了?” 伍建国 看着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队长!这小子疯了!咒我们架子要塌!” 戚飞 在一旁煽风点火。
车师傅 指着我,气得手都在发抖:“伍建国!这小子今天必须给我滚蛋!马上!立刻!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东西!”
伍建 国看着我,又看了看天色,不耐烦地说:“卜凡,别闹了!有什么事下去再说!赶紧收拾东西下班!”
“队长!我没闹!是真的!”我拼命地解释,“求求你们了,相信我一次!先下去!先离开这里!”
我当时的样子,一定狼狈又可笑。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工,却在那里歇斯底里地指挥着所有人逃命。
没有人相信我。
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一个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或者想博人眼球的小丑。
车师傅 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厌恶,他松开我的衣领,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滚!”
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也就在这一瞬间,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的举动。
我猛地抱住了 车师傅 的腿!
我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像个无赖一样,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大腿,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往远离那个危险点的方向拖。
“师傅!你听我一句!就一句!你快走啊!”我哭喊着。
“你给我松开!你个小王八蛋!” 车师傅 气得满脸通红,抬起脚就要踹我。
工友们都惊呆了,谁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伍建国 和 郎朗 赶紧上来拉我。
“卜凡,你快松手!你这是干什么!”
“车师傅,您消消气!”
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
“咯吱……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声音,就像死神的镰刀划破空气。
所有人都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大家不约而同地,慢慢地,把头转向了那个我一直指着的方向。
只见那个关键的承重节点,那个被 车师傅 断言“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扣件,在一阵令人心悸的扭曲变形之后,“砰”的一声,彻底崩开了!
钢管像被折断的骨头一样,瞬间错位!
紧接着,我们脚下那片巨大的脚手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呻吟声,开始以一个肉眼可见的角度,向外墙倾斜!
“塌了!真的塌了!!”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尖叫。
所有人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死亡的阴影,在顷刻之间笼罩了我们。
“快跑!!!” 伍建国 队长最先反应过来,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大家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所有的惊愕和恐惧,所有人连滚带爬地,不顾一切地朝着通往楼层内部的安全通道冲去。
而我,因为刚才死死地抱着 车师傅,把他拖离了最危险的区域,我们俩反而离安全通道的入口最近。
车师傅 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他呆呆地看着那片正在迅速下坠的钢铁“地狱”,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我顾不上多想,拉起还在发愣的 车师傅,用尽吃奶的力气把他往里拽。
“师傅!快走!”
我们身后,是钢铁的哀嚎,是工友们的惊叫,是死神追赶的脚步声。
就在我们几个人刚刚冲进楼层内部的瞬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栋大楼都为之震颤!
那片承载了我们无数汗水的脚手架,连同上面没来得及收拾的工具和材料,像瀑布一样,从十七层的高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坠落!
沉重的钢管和铁板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我们一群人瘫软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像是要洗刷掉这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们得救了。
我们班组在十七层作业的七个人,车振邦、伍建国、郎朗、戚飞,还有另外两个师傅,加上我,全都活下来了。
如果不是我那句“多嘴”。
如果不是我最后发了疯一样的坚持。
如果我们在那片脚手架上再多待十秒钟。
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
大家都在用颤抖的眼神,看着我。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丝的敬畏。
戚飞 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默默地低下了头。
伍建国 队长走到我身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手还在抖。
“卜凡……好样的……好样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救了我们,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啊!”
郎朗 直接冲过来抱住了我,哭得像个孩子:“卜凡,谢谢你!谢谢你!我刚才还以为你疯了……”
我看着他们,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不是害怕的泪,也不是委屈的泪,而是一种我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而 车振邦 师傅,那个刚才还恨不得一脚踹死我的老师傅,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雨水打湿的窗户,映着他失魂落魄的脸。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丢了魂一样,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检查过的……我明明……”
他像是瞬间老了十岁,那双曾经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此刻变得浑浊而黯淡。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任何人,就那么一个人,默默地转身,走进了暴雨的楼梯间,那背影,说不出的萧索和落寞。
那次事故之后,工地停工了很长一段时间,进行全面的安全检查。
我也成了工地的“名人”。
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叫 卜凡 的小工,一句“多嘴”,救了一队人的命。
公司给我发了奖金,伍建国 队长更是把我当成了亲弟弟一样看待。
戚飞 见到我,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总是绕着道走。
我知道,他不是恨我,是没脸见我。
而我最在意的,是 车振邦 师傅。
从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工地。
我听人说,他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整天就是喝酒。
我心里很难受。
我并不恨他,甚至有些同情他。
我知道,这次事故对他这个把技术和经验看得比命还重的老工匠来说,打击有多大。
这不仅仅是一次技术上的失误,更是对他一辈子骄傲和尊严的彻底摧毁。
我拿着公司奖励我的钱,买了一些营养品,找到了 车师傅 的家。
那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了杂物。
我敲了半天门,门才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阿姨,应该是 车师傅 的妻子,我们喊她 席阿姨。
她的本名叫 席慧娟。
“你找谁?” 席阿姨 的眼睛红肿着。
“阿姨,我叫 卜凡,是 车师傅 的徒弟,我来看看他。”
一听到我的名字,席阿姨 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她看了我很久,然后叹了口气,把门打开了。
“进来吧,他……在里屋。”
屋子里一股浓烈的酒味。
车师傅 就坐在小马扎上,对着一瓶二锅头发呆,几天不见,他头发白了一大半,整个人都快垮了。
看到我进来,他浑浊的眼睛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把东西放下,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师傅,您别这样。”
他没理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气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来看我笑话的?”他沙哑着嗓子说。
“不是的,师傅,”我摇摇头,“我就是想来看看您。”
“看我这个老废物?”他自嘲地笑了笑,“一辈子的名声,毁于一旦。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人?我还有什么脸再拿起那把瓦刀?”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 席阿姨 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泪腔:“卜凡,你别怪他,他不是针对你,他……他是心里有道坎,过不去啊。”
车师傅 猛地抬头,冲着 席阿姨 吼道:“你闭嘴!胡说什么!”
席阿姨 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我必须说!不然他这辈子都得活在悔恨里!孩子,你知道吗?你师傅他……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安全事故,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亲手害死过自己的兄弟!”
我愣住了。
车师傅 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原来,车师傅 年轻时,也像我一样,是个愣头青。
那时候他和他的师兄,也是最好的兄弟,一起在一个工地上干活。
有一次,他也发现了一个安全隐患,但他师兄,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觉得他大惊小怪,没当回事。
年轻气盛的 车师傅,被师兄几句话就给说服了,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多虑了。
他选择了沉默。
结果,就在第二天,架子塌了。
他的师兄,为了推开他,自己被砸在了下面,当场就没了。
那件事,成了 车师傅 一辈子无法磨灭的噩梦和心魔。
从那以后,他对安全问题变得极其偏执,甚至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
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别人要求更严格。
他之所以对我那么苛刻,骂我,吼我,不是因为他真的觉得我错了。
而是因为,他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他害怕。
他害怕当年的悲剧重演,害怕另一个年轻人因为“多嘴”而被压制,从而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的骄傲和自负,是他用来掩盖内心恐惧和脆弱的盔甲。
他骂我,其实是在骂当年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
他对我发火,其实是在对自己当年的沉默而愤怒。
当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经验和判断出了错,当他意识到自己差点就成了当年他师兄那样的角色,差点就亲手把我们这些年轻人带向死亡的深渊时,他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了。
席阿姨 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我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苍老了的男人,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只剩下无尽的酸楚和同情。
突然,车振邦 师傅,这个一辈子没低过头的硬汉,这个在工地上说一不二的“王”,慢慢地,慢慢地从马扎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我面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然后,在我和 席阿姨 震惊的目光中,他“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师傅,就那么跪在了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面前。
“师傅!您这是干什么!您快起来!”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去扶他。
但他跪得像一座山,我怎么也拉不起来。
“卜凡……”他的声音,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悔恨和颤抖,“师傅对不起你……师傅谢谢你……”
他抬起头,老泪纵横。
“你救的,不只是我们几个人的命……”
“你救的,还有我这个老东西,一辈子的良心啊!”
那一刻,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扶着他,他也扶着我,两个相差三十多岁的男人,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哭得像个孩子。
后来,车师傅 还是回到了工地。
但他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固执,不再专断,他会耐心地听取每一个工人的意见,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像我一样的新手。
他把公司奖励他的钱,加上自己的一部分积蓄,成立了一个“安全生产奖励基金”,专门用来奖励那些能及时发现并上报安全隐患的工人。
我们依然喊他 车师傅,但在我们心里,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而是一个真正值得我们尊敬和爱戴的长者。
而我,卜凡,也因为这件事,真正明白了父亲教我的那句话的含义——
手里的活不会骗人,但一颗敢于说真话,为别人着想的心,比任何手艺都更珍贵。
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离开了工地,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住进了当年亲手盖起的那种高楼里。
但我常常会想起那个闷热的午后,想起 车师傅 扬起的巴掌,和他最后那个沉重的、洗刷了一生罪孽的下跪。
那是我生命中最惊心动魄,也最温暖的一天。
它教会了我,有时候,一句看似“多余”的话,一声不合时宜的提醒,或许会让你面临误解和责难,但它也可能,会成为照亮别人生命的光。
善良,也许会被误解,但永远不会缺席。
那么,我想问问大家,在你的生命中,是否也曾有过这样“多嘴”的时刻?你是否也曾因为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被人误解过呢?后来,结果又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