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去赵国联姻时,一下牛车,群臣鄙夷 不惑之年的赵王脸色阴沉

发布时间:2025-07-21 18:52  浏览量:1

《鱼米而来》

被送去赵国联姻时,我才十岁。

一下牛车,群臣鄙夷,不惑之年的赵王脸色阴沉。

「寡人没那么禽兽!」

我便被指给年纪相当的赵明煦。

他问我:

「你识字吗?可曾读过书?」

我摇了摇头,他失望道:

「都不识字怎配做我的王妃?」

为了不被退回宋国,我费尽心机讨他欢心。

一过就是六年,他终于接纳了我,挑起我的脸说:

「等你下次生辰,我们便成亲吧。」

我痴痴地等着十七岁生辰,却等来他娶我长姐的消息。

他摩挲着我的手:

「本就该你长姐联姻,如今不过拨乱反正。」

「你放心。待大婚礼成,我便向父王请旨,纳你为侧妃。」

「跟我说说,你长姐喜欢什么?你提前备好,万不可怠慢了她。」

我含笑点头,亲手为他操持大婚。

长姐坐着华丽的马车进城后,我也坐上旁边的牛车出了城。

我去做痴傻梁王的王后。

1

宋国美人天下闻名。

赵国国君好色也是天下闻名。

这天赵国传话过来要与宋国联姻。

联姻嘛,自然是不敢怠慢赵国,肯定是送最尊贵的公主去。

可宋国只有两位公主。

一位十二岁的长姐,一位十岁的我。

父王吓得当场晕厥,醒来就与母后一起抱头痛哭了一宿。

小国就是这样,大国打个喷嚏,就会吓得几天吃不好饭。

父王就是想骂赵王禽兽,也只敢关上门小声哭着骂。

那天,我正要爬墙回宫时,就被兄长逮了个正着,带到正殿。

本以为又要挨一顿骂时,却听到了母后的啜泣声。

父王无奈的声音传来:

「赵国要一位公主联姻,要不,你去吧……」

我惊慌地抬起头,看着他们。

沉默的父王,哭泣的母后,愧疚的长姐,纠结的兄长。

他们都很难过,却都没有反对。

我知道的,若要送一人去联姻,肯定是我。

长姐是母亲第一个女儿,可爱娇俏,大家都喜欢她。

而我虽然年纪最小,却顽劣不堪,喜欢舞刀弄枪。

父王母后自然是舍不得长姐受苦。

我都知道的。

可是......

可是我也会伤心难过的。

见我迟迟不说话,他们开始劝说我。

父王说:「你是一国公主,受万人供奉,也是该为国献身了……」

母后说:「你姐姐身子虚弱,哪受得了这等苦。」

长姐说:「妹妹,对不起……」

就连素日最疼爱我的兄长也说:「玉仪,你比静仪合适……」

啪的一声。

怀里的佛珠散落一地。

2

这是今日我在宝华寺请回的佛珠。

那和尚说开光过的佛珠,拿回去可保家人平安。

我在那摞珠子里,挑了许久,才挑出最好看的四串。

我怕和尚偷懒,开光得不够。

在他一声声「开过光的,都开光过的」念叨下,我还是踮起脚尖,将佛珠在香炉上熏了又熏,险些烫伤手。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带回了宫。

只因我想,若是他们今日庆祝我生辰,那我就回赠给他们。

现在看来,怕是送不出去了。

我低头没有说话,将散落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捡了回来。

视线开始模糊,眼泪一颗一颗砸落在地。

佛珠捡一颗,掉一颗,怎么都捡不完。

最后,我放弃了。

佛珠全散落在宫殿。

我低声问道:「何日启程?」

父王说明日。

我回到住处,一手将我养大的奶娘抱着我痛哭。

但当听到母后问我要带哪些人一起去赵国时,她的身子僵了一下。

她也有刚出生的孙儿。

她们都有牵挂的人。

却没有一人牵挂我。

次日,我没带侍女,孤身一人去了赵国。

我掀开帘子,百姓都在庆幸,去的不是受人爱戴的长姐。

只有城门口摆摊的王娘子,瞧见是我。

慌张地冲上前来,递给我一包桂花糕。

那是我每日回宫都会买上一包的桂花糕。

昨日路过时,她问我:

「丫头,是不是老样子?」

我回她:

「不啦,今日我回家过生辰!明日再来!」

却没想到,再也没明日了。

我抱着桂花糕,泪水打湿了油纸。

从南到北,日夜兼程,还是走了十日。

赵王听说宋国送来了他日思夜想的美人。

特意召集了众臣一睹美人倾城之貌。

3

当他们看见小小的我从牛车上走下来时,我听到了破碎声。

赵王几乎踉跄后退,王后拂袖而去,群臣投来鄙夷的目光。

赵王咬牙切齿:

「寡人没那么禽兽!」

「寡人喜欢的是美妇人!!」

两国使臣一番对峙,才发现竟是传错口信。

赵王只是听闻宋国有位绝世舞姬,想一睹风采。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宋国就变成想要联姻了。

我站在城门口不知所措。

若是被退回去,岂不是会被传出两国交恶?

两国使臣天天商讨对策,把我丢在驿馆一月。

直到那绝世舞姬进了宫,才将我捞了出来。

她叫窈娘,她为我求来与赵明煦的婚约。

她说我只有讨好赵明煦,才能在赵国好好活下去,护住宋国。

她把我洗刷干净后又装扮了一番。

本来闹着要退婚的赵明煦见到我,脸一红,扭捏地问我:

「你识字吗?可曾读过书?」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在他失望的目光中,我将满是粗茧的双手藏在衣袖里。

从那开始,我拼命读书,只为保住这个婚约。

赵明煦喜欢才女,我便开始苦练琴棋书画。

窈娘教我弹琴,指尖的伤口结痂又磨破。

就这样苦练一年,我邀他来听我弹琴,一曲终了。

我不敢抬头看他,时间仿佛过了许久,一声嗤笑让我瞬间愣住。

他直言道:

「不成曲调,不像琴声,倒像是锯木头的声音,刺耳得很。」

一旁的宫女低下头,微微耸动忍着笑。

我脸色惨白,琴弦似乎都开始烫手,却还是保持微笑:

「那……那我再勤加练习,以后再请殿下鉴赏……」

他还想说些什么,看清我眼中的泪后,却又停下了。

4

等他离开后,窈娘从一旁窜出来骂道:

「呸!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他懂个屁!你这琴艺和样貌,就他那蠢样,给千金他都没资格见你一面!」

我听后破涕为笑,转而去安抚窈娘。

弹琴不行,就作诗吧。

这个窈娘教不了我,她又是去求赵王,把我塞进学堂。

我学了两年,把字认全后,开始东抄西凑作诗。

熬了整整三夜,终于得成一首《叹春日》。

诗里藏着我对他的情谊。

我小心翼翼将竹简递给他,叫他回去再看。

他却直接展开一看。

只见他唇角勾起笑,我以为他是喜欢的,谁知他却大声朗道:

「诸位且听听,宋国公主的大作。」

我如坠冰窖,指尖冰凉。

他竟真当众读了出来。

字字清晰,尤其当读到「一寸春心比线长」时,他尾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噗嗤——」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

随即哄笑声在殿内此起彼伏。

「这……这也算诗?」

「遣词粗陋,意境全无,怕是连五岁孩童都不如!」

「弹丸之地,果然粗俗!」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味。

赵明煦放下竹简,笑够了才发觉我的异样。

他慌张地咳嗽几声。

嘲笑声瞬间停了下来。

他将竹简递回给我,有些心虚,声音干巴巴的:

「这诗……虽说直白了些,却也……却也质朴,算有可取之处。」

我接过竹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丢了出去。

噗通!

湖中溅起一簇水花。

我转身就跑,不顾身后赵明煦带着怒气的叫喊。

5

我跑回玉芙宫,扑进窈娘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窈娘轻轻拍着我的背,破口大骂:

「真是狗都嫌的小鳖孙!就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你!等你跑了看他不肠子都悔青!」

我哽咽着问:

「这……这真的是喜欢吗?窈娘……为什么他的喜欢,就是贬低我?欺负我?把我弄哭?」

窈娘捧起我的脸:

「有些别扭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想引起你的注意,以为欺负你,你就会记住他。」

我继续哭着说:

「这样的喜欢,我宁愿不要。」

她也跟着我说:

「对!这种喜欢最下等!我们不要!」

她将我重新搂紧,声音放得更柔:

「你若真的受不了他,不必强忍。告诉窈娘,我再去赵王那吹吹枕头风,把你认作义女也不是难事!然后再给你寻个真正的好郎君!」

我吸了吸鼻子:

「不用的,窈娘……我还能忍的。只要……只要我不在意,他就伤不了我的。」

赵王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玉芙宫了,我不能再给窈娘添麻烦了。

夜深了,窗外传来几声刻意的咳嗽。

我冷着脸推开窗。

只见赵明煦脸色尴尬,却又强装镇定地喊我:

「玉仪!」

我没应声,只是看着他。

他别扭地别开脸,最后掏出竹简,扔给我。

我伸手一接,是今日我丢在湖中的竹简。

只见他扭捏道:

「白天的事……我不是存心让你那么难堪……」

我还是没说话,他似乎有些着急了:

「就是那……那诗……」

6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就是……有点……想炫耀。」

我皱起眉:

「炫耀?是我写的好?」

他随即脱口而出:

「不是!诗写得真是一般。」

我听后,心里的火蹭地起来了:

「那殿下想炫耀什么!」

说完就想关窗不再理他,他却冲了上来拦住我。

月色下,他的耳根泛红,声音闷闷的:

「就想炫耀……你给我写了诗。」

我愣住了,不太懂。

他看我懵懂的样子,似乎有些懊恼:

「算了,不懂就不懂吧。」

他顿了顿,看着我:

「玉仪,你以后别再装了。」

我喃喃重复:「装?」

他点了点头:

「你不要再装才女了,你不是那块料,我看着很别扭。」

他叹了口气,认真地说:

「你做自己就好。」

我抬头看着他,带着一丝期待:

「真的可以吗?如果我不是才女,殿下还会娶我吗?」

赵明煦像是被我的目光烫到,别过脸。

他声音有些慌乱,耳根发红:

「看……看你表现!」

丢下这几个字后,他便跳出了宫墙。

我没听他的话。

窈娘说过,男人的话不能不信,因为他会不开心。

也不能全信,因为他会说谎。

但从那开始,我便不再装才女,也没在他面前做自己。

只是一步步试探,他到底喜欢什么,然后将自己一点点调整成他喜欢的模样。

就这样,我熬到了十六岁生辰那日,我去校场等他。

他在练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我看得入神。

我也好久没有摸过剑了。

他一句小心,让我下意识后退。

雨后地滑,我不小心跌落,而他前来护我,我们双双栽进了荷花池。

7

我挣扎着冒出水面,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

赵明煦目光落在我身上,只是一瞬便猛地弹开。

他的脸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你!」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猛地解开外袍,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风吹过湿透的衣衫,带来一阵寒意。

他缓缓地靠近我,激起一圈一圈波纹。

骨节分明的手,带着细微的颤抖,抚上了我的脸颊。

「下次你生辰……我们就成亲吧……」

巨大的狂喜瞬间将我淹没。

六年的小心翼翼,终于得到了回应。

我终于可以留在赵国王宫。

或许还可以护住窈娘。

我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窈娘。

她惊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药碗:

「当真?!」

她激动得眼圈都红了,立刻翻箱倒柜找出珍藏多年的云锦,说要为我绣嫁衣。

她坐在窗下,就着烛光,一针一线绣起了嫁衣。

我数着指头,盼着下一次生辰。

然而等来的,却是赵明煦即将迎娶宋国第一才女——我的长姐,那位名满列国、才貌双全的静仪公主。

我不顾礼数,冲进了赵明煦的书房。

他正站在书案前,望着一幅仕女图。

画中女子云鬓高挽,眉眼与我相似。

他闻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殿下迎娶长姐……是真的吗?」

他没有半分迟疑:

「是真的。再说,本就该你姐姐联姻,如今不过拨乱反正。」

他的目光带着欣赏,翻起了长姐写的诗集。

我震惊得快说不出话来:

「可……可殿下不是……答应过我……生辰……」

8

「玉仪!」

他打断我,踱步过来,忽然牵起我的手。

他的手指温凉,指腹缓缓摩挲着我的掌心。

「你的姐姐,温婉贤淑、才情斐然,她才是最适合的正妃人选。而你……」

他的目光扫过我,带着一丝可惜:

「你性情跳脱,文采更是平平,也就容貌尚可,但又过于艳丽,终究不够庄重。」

「日后王府后院,诸多事务,你这般性情,如何镇得住仆从?又如何与那些高门贵妇周旋?替我分忧?为我助力?」

每一句都像把尖刀,刺进我的心口。

我看着他,喉咙发紧:

「那你……为何说要娶我?」

他握紧我的手,笑着安抚我:

「你放心。待大婚礼成,我便向父王请旨,纳你为侧妃。你与静仪是亲姐妹,在府里,没有正侧之分,平起平坐便是。」

平起平坐?

倒像是他的施舍。

他甚至不再看我,目光又飘向那幅画,急切地问我:

「跟我说说,你姐姐喜欢什么?你提前备好,万不可怠慢了她。」

「殿下......」

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出奇:

「您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嫁吗?我虽不如殿下尊贵,但也是宋国公主……」

「不是你一直纠缠我,要嫁给我的吗?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他眉头皱起,强压着怒气:

「玉仪!注意你的身份!莫要再耍小性子!」

我看着他那张愠怒的脸,看了许久。

最后,我低下头,恭顺无比地应道:

「好,我明白了。」

我没再看他,转身一步步走出书房。

身后是他满意的一声轻哼。

可当晚,他却又来找我:

「今日……我语气重了些,你……」

每次都这样,白天欺负了我,晚上又开始后悔道歉。

我垂下眼,温顺回道:

「殿下无需在意,我都明白的。」

他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些:

「你明白就好,我知你的心意,定会好好待你……」

他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了许久,突然让我觉得,时间怎么变得这般慢。

9

等我回到玉芙宫时,一片狼藉。

宫人们在忙着迎接新的主人。

窈娘的东西被丢在一旁,她指着那些忙碌的宫人破口大骂:

「狼心狗肺的东西!往日里得了本宫多少恩惠?!如今见风使舵比谁都快!」

窈娘为了我,不顾一切地去找赵王,想要他兑现之前的婚约。

赵王喜新厌旧,早已不喜窈娘。

如今又见窈娘不复年轻美貌,直接将她褫夺封号,赶出王宫。

我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窈娘:

「窈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讨到赵明煦的欢心,连累了你……」

窈娘在我怀中一僵,谩骂最终转成低泣:

「……是姐姐……姐姐没护好你……」

我用力抱紧她,一遍遍重复: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我不用你护着了,我可以护着自己,我也可以护着你!」

我带着窈娘投靠了赵明煦,在王府里的一处侧院住了下来。

为了答谢他,我主动请缨,为他操办大婚,开始与母后频繁传信。

长姐的送亲队伍抵达城都那日,盛况空前。

朱漆描金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几乎望不到头。

我穿着素净的宫装,站在角落看着长姐。

车帘被风吹起,露出长姐那张端庄雍容的脸。

赵明煦一身大婚吉服,意气风发,目光追随着长姐,笑容是我从未得到过的珍重。

直到他看见我,笑意瞬间淡去。

他身旁的侍卫立刻快步朝我走来:

「公主殿下,请移步,莫要冲撞了贵客。」

我低下头,笑了一声:「好。」

在侍卫警惕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等长姐的马车进城后,我也利落地登上牛车,没有半分留恋,出了城。

再见了,赵明煦。

我宋玉仪,不做侧妃了,我去做梁王的王后去了。

10

窈娘在牛车里骂着赵明煦:

「呸!赵明煦算个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想着公主做妾?我呸!我宋国再是积弱,也由不得他这般作践!」

她越说越气,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袖:

「公主!你就不该放过他,就该让他知道,是他有眼无珠!你比静仪公主好上十倍!百倍!让他后悔一辈子!」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他的悔恨是什么好东西吗?要让我与长姐比个高下?」

窈娘的骂声戛然而止。

牛车颠簸了一下,车厢摇晃。

我望着车窗外逐渐荒凉的景色,说道:

「长姐去做赵国王妃,我去做梁国王后,也是不亏的。」

窈娘听了却别过头,带着哭腔:

「王后……可……可那梁王……都说他是个痴傻的……」

可我若不嫁,那父王没准真让我做侧妃了。

这个痴傻梁王的王后,还是我费尽心思要来的。

我给母后的信,写满了赵明煦对我的眷顾纠缠。

我说:「若我还待在赵国,他定会对我情难自抑,再生事端,反而会污长姐清誉。」

我又说:「离家六载,女儿日夜思归,梦中常见母后慈颜……」

这些年,为了能在赵国更好地活着,我也学会了勾心斗角。

对长姐的疼爱,还有那点对我的亏欠,竟让素来软弱的父王,罕见地硬气了一回。

以「恐伤两国情谊」为由,回绝了让我为侧妃的要求。

赵明煦也不是赵王最宠爱的孩子。

赵王又得了父王献上的几位绝色美人,几乎没有权衡,直接放我离开了。

又一次被宋国的美人所救,宋国美人天下闻名,可这名声是用多少女子的眼泪和骨血堆出来的?

宋国不重生男重生女,将女儿娇养在家,只教媚态才艺,长大后送去他国,或为玩物,或作滕妾。

我,只不过是命好罢了。

我低声劝道:

「傻就傻吧,于我都没什么差别。」

何况,痴傻一点,我还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保护窈娘。

11

梁国的王宫比想象中更破旧,也更冷清。

若不是高悬的红灯笼,怕都不知道今日梁王大婚。

我穿着窈娘绣的嫁衣,端坐在寝殿。

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傻子不伤人」。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你吃桂花糕吗?」

我浑身一僵,那声音又近了些。

「刚出炉的,还热着呢!」

我一把掀开盖头,微微眯了眯眼,才看清那人。

梁国国君梁彦川,他一身喜庆的吉服,眉眼清隽,正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手里还捧着几块金黄油亮的桂花糕。

他见我不说话,有些失落:

「不是说你最喜欢吃桂花糕的吗?他们骗我?」

多久了?

多久没人这样在意过我的喜好?

我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接过桂花糕。

送入口中,软糯香甜,是熟悉的味道。

他凑近了些,像是等我的夸赞:

「好吃吗?」

我点了点头,他开心地又递给我几块:

「还有还有,拿着拿着,不急慢慢吃。」

我抬眼看他,烛光将他照得分外好看。

「谢君上。」

我顿了顿,带着无比的怜惜,

「我既已嫁给君上,定会好好待您,尽我本分,绝……」

我迎着他期待的目光,下定决心:

「绝不会嫌弃您痴傻。」

「噗——咳咳咳」

梁彦川猛地咳嗽起来,一张俊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浑身发抖指着我,声音陡然拔高:

「谁?!谁说我痴傻了?!!」

12

他像只炸毛的猫,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一屁股坐回我身边,震得床板微微晃动。

他气呼呼地控诉:

「我告诉你!都是谣言!我才不痴傻呢!我就是……」

「就是刚来的时候不太适应!突然被丢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你肯定什么都不懂啊!看起来像个傻子啊!你能理解吗?」

我想起刚来赵国时的经历,两国习俗天差地别,闹出挺多笑话,于是我点头附和道:

「我懂!」

他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开始跟我倾诉:

「你都不知道我刚来时多懵逼!一群人跪着喊我殿下!」

「我以为我是来享福的,没想到都快没饭吃了,我那便宜爹还想着去打仗抢地盘!」

「好了,地是抢来了,人都死绝了!就连我那几个便宜哥哥都没了!」

「就剩我一个倒霉蛋,什么都不懂就被人架上王位了!」

他越说越激动:

「什么狗屁国君哦!比我在实验室 007 还苦!全年无休!睁眼就是奏折,闭眼就是灾情!」

「南边旱了,北边涝了,东边打仗了,西边分裂了!啊!让我死一死吧!」

他絮絮叨叨,讲登基时的鸡飞狗跳,到处理朝政时闹的乌龙,再到如何焦头烂额地学着治理这个穷得叮当响的梁国。

时而愤慨,时而委屈,时而又带着点小得意。

我安静地听着,烛火噼啪作响。

听着那些荒诞离奇的抱怨,还夹杂着许多听不懂的词。

看来确实不是痴傻的。

但就是,似乎哪里怪怪的。

算了,嫁都嫁了。

至少,他比赵明煦要好相处得多。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眼皮越来越重。

「……所以你说,我冤不冤?我……」

「嗯,冤......」

「你……睡着了还不忘捧哏……」

「嗯,对......」

接着是一声无奈的笑声,我手中的半块桂花糕被抽走,又有人小心翼翼为我盖上棉被。

13

「醒醒!还睡?快醒醒!」

次日清晨我就被梁彦川摇醒。

只见他精神抖擞,而我则困得睁不开眼。

「做什么......」

「别睡啦!起来干活啦!」

干活?

我被他拉出寝殿,等回过神时,已站在一片荒地上。

泥土翻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梁彦川正卖力地刨着地,动作居然相当熟练。

「别愣了,快来帮忙!」

他头也不回地喊道,指了指旁边一堆农具:

「今天得把东边这片荒地全翻新了!」

我难以置信,试图劝他:

「君上,这些……这些粗活,是不是可以由专门的宫人去做?您是一国之君,您得处理国家大事……」

他拄着锄柄,抹了把额头的汗:

「哪还有什么宫人?喏,能动的都在这儿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荒地里散落着干活的人影。

三个宫女,正吃力地抬着一筐碎石。

五个侍卫,正嘿呦嘿呦地挖着排水沟。

几个小内侍,正蹲在地上,小手飞快地拔着杂草。

童工?

就连体弱多病的窈娘都被拖出来干活了。

「整个梁王宫能喘气的,除了看门的大黄,都在这了。」

梁彦川小心翼翼地拨弄着豆种:

「粮食紧缺,这才是天大的事!我在试验培育新的豆种,耐旱、高产!要是成了,能救命的。」

他抬起头看着我:

「你说,这算不算国家大事?」

14

我一时语塞,转头不敢看他。

这时却看到窈娘颤巍巍地提着木桶,给小苗浇水。

我连忙跑去扶住她:

「窈娘!你还病着呢!快歇着,我来帮你!」

窈娘刚想说什么,梁彦川就抢先说道:

「她这样就是典型的缺乏锻炼,营养不足。」

他走过来,指着窈娘瘦弱的身体:

「多晒太阳,多活动筋骨,多吃肉蛋奶,不出一个月,健步如飞!」

他瞥了一眼我身上束腰宫装裙,还有那双小半码的绣鞋:

「还有你们这束腰裙,勒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吧!还有这鞋,挤得脚都快变形了!从今天起,都给我换掉!」

我下意识地反驳:

「可……可女子都以细腰、小脚、肤白为美,各国皆是如此……」

他却嗤之以鼻:

「一点都不美!你们本就吃得少,还束腰,勒得五脏六腑都移位,走几步就喘,动不动就晕!不生病才怪!」

他一口气说完,斩钉截铁:

「反正,到了我梁国,这套全给我废了!你们不需要再靠这套来讨好谁!都给我干活去!健康才是真的美!」

他大手一挥,很快就有宫女为我们换上宽松舒适的粗布衣裤。

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

日子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劳作中飞速滑过。

两眼一睁就是下地干活。

翻地、播种、除草、浇水、施肥……

梁彦川身体力行,也严格监督着每一个人。

窈娘从最初的摇摇晃晃,到后来竟也能轻松提起半桶水。

现在的她脸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

梁彦川得意洋洋地指着她:

「看!我说的没错吧!」

而我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实起来。

我下意识摸了摸腰侧,感受到了肌肉轮廓。

望着紧实有力的小臂,我愣住了。

肤色也不再苍白,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这是我吗?

一个惊讶又带着羡慕的声音响起:

「你!你!你!你这肌肉怎么练的!!」

15

是梁彦川,他不知何时凑过来,眼睛发亮地盯着我的手臂。

他伸出自己的胳膊,努力地挤出肌肉,非要跟我比一比:

「我天天早上举石锁,都没你这效果明显!羡慕啊!真想跟你这天赋异禀的人拼了!」

附近的宫人们也围了过来。

「娘娘的胳膊真好看!又匀称又有力!」

「是啊是啊,像画里的女将军!」

「娘娘现在可以一个打十个君上!」

「娘娘的气色也好好!」

听着这些朴实的夸奖,让我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在赵国,我听到的却是:

「公主身姿越发窈窕了。」

「公主这弱柳扶风之态真真我见犹怜」

赵国向来以纤弱为美。

我抬起头,看向梁彦川:

「这样……真的好看吗?」

「当然好看!」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像你这样的,在我们那可是很受欢迎的!男女老少都喜欢!」

我鬼使神差地轻声问:

「那……君上也……喜欢这样的女子吗?」

话一出口,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梁彦川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

「当然喜欢啊!谁不喜欢阳光健康有活力的?」

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

「喜欢」两字轻轻拂过我的心尖。

从那天起,我干得更起劲了。

天不亮,我是第一个扛起锄头。

日头最毒的正午,我仍顶着烈日劳作。

窈娘担忧地劝我不要过度劳累。

就连梁彦川也皱着眉头说:

「中暑了可没人抬你回去哦!」

我只是笑笑,手上动作不停。

累吗?

累的。

手掌磨出薄茧,肩膀压得酸痛,皮肤晒得发烫。

但这种累,却让我感觉到踏实,心里异常轻松。

不像在赵国时的心累。

我及笄后不久,身体突然拔高,饿得快,吃得多,脸颊也丰润了些。

一次宫宴后,赵明煦带着几分醉意靠近我,捏了捏我的腰侧。

他微微蹙眉:

「玉仪,你这里……似乎丰腴了些?还是从前更纤弱些好看。」

他话语里的凉薄,像冰锥刺骨。

那之后,我便开始刻意少吃。

哪怕饿得头晕眼花,也要维持住他口中「好看」的纤弱。

而现在,我看着充满力量感的手,想起了梁彦川那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