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贺首长,你休假陪初恋后,我们就退婚了,我没让你等我十年

发布时间:2025-07-22 06:30  浏览量:1

1988年8月14日。

"戴苗同学,恭喜你通过考核,正式成为国家科技研究所608分局的一员。"

"若确认接受这份职务,我们将在8月25日派专车接应,届时你将以全新身份进入研究所工作。"

"此后十年间,你的真实身份需严格保密,不得与外界任何亲友联系。"

我逐字读完所有条款,在保密协议最后一页,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

——戴苗。

将文件装入加封火漆的机密袋,寄出后,我转身走出邮局。

回到大院时,家里只有母亲在张罗。

她正蹲在院中青石板上搓洗衣物,见我进门,头也不抬道:"今儿怎么回这么晚?灶上给你留了饭,自己热热吃。"

我走进堂屋,掀开扣在搪瓷盘上的两个菜碗。一碗梅菜扣肉泛着油光,另一碗是清炒土豆丝。

刚要动筷,母亲突然快步进来,劈手夺过扣肉碗,把土豆丝推到我面前。

"这肉给你弟留着,他刚考完高考,正需要补身子。你吃土豆丝就行。"

说话间,她又将搪瓷盘重新扣好,端到墙角木柜顶上。

我望着面前寡淡的土豆丝,喉头哽住说不出话。

弟弟高考前,母亲说学习费脑子要补;高考结束,又说考完后更该补。可我从没在高考前后,见过属于我的那碗肉。

"你大学都毕业了,马上要去单位上班,自己能挣工资了,家里就不操心你了。"

母亲擦着手从厨房转出来:"我和你爸商量着把老房子卖了,去北京陪小浩读书。他一个人在外地,我们不放心。"

"北京物价高,开销大,你发了工资也别忘了家里。再怎么说,你一个姑娘家,将来还得指望你弟撑腰。"

我攥紧竹筷,指节发白:"知道了。"

话音未落,再没胃口吃饭,草草收拾了碗筷躲进自己房间。

看着屋里那张用旧门板搭的简易床,记忆突然倒回四年前。那时我本可以报考首都的顶尖学府,可母亲抹着眼泪说:"你去那么远,我和你爸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谁来照应?这里才是你的根……"

最后,我还是听了父母的话,留在本地读大学。

可如今弟弟考上北京的大学,他们却要卖掉祖宅,举家北迁。

原来不是嫌远,只是我去的地方,从来不是他们心之所向。

弟弟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而我,从来都是个外人。

思绪被墙上的挂历打断,墨色数字刺得眼睛发疼。

8月14日。

距离我彻底离开,还剩12天。

刚在木板床上躺了会儿,母亲又在院里喊:"苗苗,去把垃圾倒了!"

提着竹编垃圾桶往巷口走,刚拐过影壁,就听见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一辆军绿吉普停在胡同口,车门推开,走下个穿墨绿军装的男人——正是我的未婚夫贺远舟。

军装领口微敞,露出小麦色脖颈,他眉目如刻,身形挺拔如松。

副驾驶门跟着打开,下来个提着棕色皮箱的女人。

看清那人面容时,我呼吸一滞。

陈雨柔。

那个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一个月前,我在帮贺母整理旧物时,无意间翻到贺远舟的日记本。

泛黄纸页上写着:

"骗戴苗说五月集训不回家,其实我和雨柔去了青岛。"

"原以为三人里,我喜欢的是戴苗,可见到雨柔的瞬间,我才明白,心里始终放不下的是她。"

"回来给她买了条银项链,随便挑的,她却当宝贝戴着,这让我更愧疚……"

我曾以为,即便父母偏心,至少还有贺远舟这个未婚夫。

可那本日记撕碎了我最后的幻想。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人爱我。

第2章

我正要上前打招呼,陈雨柔的声音先飘过来。

"远舟,你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回头,你都会在原地等我。这话还作数吗?"

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屏住呼吸,和陈雨柔一起等着贺远舟的回答。

暮色中,贺远舟的声音清冷如常:"我既说过会永远在你身后,就不会食言。"

话音未落,陈雨柔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他。

贺远舟身体明显僵住。

而我站在垃圾箱旁,看着自己的未婚夫被别的女人环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铁皮垃圾桶被我踢得哐当响,惊动了相拥的两人。

贺远舟迅速推开陈雨柔,抬头看见我时,瞳孔微微收缩:"戴苗……"

陈雨柔倒像没事人般,拎着皮箱走过来:"戴苗,好久不见。我租的房子漏水,暂时借住远舟家几天,你别误会。"

陈家七年前就搬离了大院,不知这次陈雨柔突然回来做什么。

不过,都抱上我的未婚夫了,还让我别误会?

"确实该注意分寸。"我扯了扯嘴角:"毕竟胡同里人多眼杂,万一被谁瞧见,可就不是误会了。"

陈雨柔笑容一滞,转头对贺远舟道:"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说罢提着皮箱,头也不回地走进贺家院门。

暮色渐浓,胡同里飘起炊烟。

贺远舟从口袋掏出张电影票:"新上映的《红色恋人》,明晚六点,一起去看?"

我和贺远舟是三年前订的婚。

订婚前,算是我追的他。两家是邻居,我又常帮贺母跑腿,一来二去便走到一起。

可这三年来,他始终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只有心怀愧疚时,才会施舍些补偿。

看着他手里的电影票,我接过应下:"好。看完电影,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还有12天就要离开,我决定和贺远舟解除婚约。

让他能光明正大地,去追寻心底真正的那个人。

次日傍晚,我准时赴约。

贺远舟倚在吉普车旁抽烟,见我来,掐灭烟头拉开车门。

电影院里,红色幕布映着暖光,他忽然伸手过来,指尖擦过我手背:"票根收好,等结束……"

话没说完,前排忽然传来熟悉的笑声。

我抬头望去,陈雨柔正挽着个陌生男人,从过道经过。

可瞧着电影时,贺远舟始终神思不属,隔三差五就低头看一眼手里的BB机。

"你不是在休假么,怎么还这么忙?"

我将刚买的汽水拧开盖子递过去。这三年来,我一直这般谨小慎微地对待贺远舟,生怕这份感情就这么散了。

因我自幼缺爱又极度自卑,太渴望被疼爱,旁人稍对我好点,便分不清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

好在如今,我总算看得明明白白。

贺远舟回过神:"没什么,你还去服装厂打零工吗?"

刚毕业,我得先赚点零用钱,暂时在服装厂做零工。

"嗯,工作落实前,先攒点钱。"我应道。

贺远舟点了点头,刚要开口,手里的BB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迅速收起,接着压低声音:"抱歉,家里有点急事得处理,你自己看吧。"

临走前,贺远舟又补了句:"回去路上小心。"

我望着荧幕里男女主离别相拥的画面,没拆穿他的谎言。

贺母三天前就回乡下老家了,家里除了陈雨柔,还能有什么事?

原本打算等电影散场后,把我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他,可终究没能开口。

电影结束后,我跟着人潮走出电影院,独自往家走。

刚进胡同,就听见我妈和邻居在聊天。

他们聊起隔壁张婶离婚,只要小女儿不要大女儿的事。

我妈率先搭话:"要是我离婚,我也不要大女儿,只要我的小儿子。大女儿从小就笨,不会说话,自私刻薄还不孝顺。我小儿子打小就聪明嘴甜懂事,最会哄我和他爸开心。"

邻居附和:"老大憨老二精,我家也是老二机灵,老大又傻又直。"

有人听不下去:"你们这样重男轻女不好,现在社会,儿子女儿都一样。"

我妈却回:"弟弟就是乖些,反正我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大女儿。"

我僵在原地,喉头泛起阵阵酸涩。

爷爷奶奶走得早,我四岁就得照顾弟弟。

考上大学后,我边上学边打工,攒下的钱还往家里贴补。

父母生日,我也省吃俭用买礼物。记得十八岁那年,我用存了半年的钱给妈买了对金耳环。

可今年年初,却看见耳环被扔在没用的花瓶里。当时我问她,她尴尬地说:"我以为是假的,难道是真的吗?"

回想从前,弟弟只要说句"生日快乐""爸妈辛苦了",他们就感动得不行。

我垂下眼睫,轻声呢喃:"妈,你不喜欢的大女儿,还有十天就会彻底离开,不会再碍你的眼了。"

第三章

回到自己房间,我翻出旧行李箱开始收拾。打开衣柜,入目是个木箱,里面装着弟弟不要的玩具,我曾视若珍宝的东西。

现在,我把它们一件件取出来——泛黄的虎头帽、没发条的铁皮跳跳蛙……统统扔进垃圾袋。

木箱最深处,有个精心包装的盒子。我打开,里面是三个月前贺远舟骗我"要训练",实际陪陈雨柔去青岛旅游时,随手给我买的银项链。

我没犹豫,把项链也扔进垃圾袋。

玩具不要了,项链不要了,亲情、爱情,我都不要了。

以后,我想要什么就自己买,买新的;想要的爱,自己给。

"你收拾东西干啥?你又不去北京?"

我妈见我收拾行李,还扔了一堆东西,忍不住问。

我手下不停:"不是要卖房子吗?我把屋子收拾干净点,好卖个好价钱。"

"你总算懂点事了。"

她没注意到,从小到大一直摆在我床上的、她给我勾的毛线兔子也不见了。

接下来两天,我白天去服装厂打零工,晚上回家收拾,把房间一点点清空。

两天时间,该扔的都扔完了。

这天一早,我刚出门准备去服装厂,迎面碰上贺远舟。

"服装厂忙吗?这两天怎么没来找我?"

以前贺远舟回老家,我每天都会去找他。

我有点想笑,这两天他不是也没找我吗?倒是常看见他开车带陈雨柔早出晚归。

"忘了。"我只回了两个字。

贺远舟愣了下。

片刻后,他又开口:"这次休假回来,咱们还没好好说说话。正好今天七夕,晚上带你去宝庆园饭店吃饭。"

七夕?我这才想起,今天是8月18日,农历七月初七。

不过以前贺远舟从不过七夕,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好。"

上次电影后没能说清的事,这次七夕见面可以好好聊聊。

晚上,贺远舟来服装厂接我,两人一起往宝庆园去。

过节人多,刚进饭店,贺远舟的目光就定在窗边单独坐着的陈雨柔身上。

陈雨柔显然喝了不少,眼眶微红,带着几分醉意冲我们打招呼:"远舟,你和戴苗来吃饭呀?是过七夕的吗?"

贺远舟眸色微变,没回答,径直走到她面前:"怎么一个人在这?"

陈雨柔眼睛像小鹿般清亮:"本来要请个师哥吃饭,结果他临时有事没来。"

我注意到贺远舟的神情瞬间紧绷:"你才回辽沈,哪来的师哥?我认识吗?"

"就是以前翻译社的师哥。"陈雨柔摆摆手,扯出抹苦笑,"你和戴苗吃饭吧,不用管我。"

贺远舟哪会不管,一把拉住她胳膊:"以后出门前跟我说一声,你现在住我家,我有责任保证你安全。大晚上别随便约男人吃饭,不安全。再有这种情况,叫我,我陪你。"

陈雨柔却要挣开,目光落向我:"你和戴苗马上要结婚了,我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你。"

"那有什么关系,戴苗又不是不认识你,结婚了也还是朋友。"

贺远舟坐了下来,转头对我道:"既然碰上了,就一起吃吧。"

我还能多说什么呢?提及退婚的事,看来又要被拖延了。

用餐时,贺远舟夹了块鱼肉,仔细将上面的鱼刺一一挑去,而后搁进陈雨柔碗里。

"你不是最爱吃红烧鱼吗?刺都剔干净了,快吃吧。"

陈雨柔转头看向我:"戴苗,咱们仨打小就一块儿长大,没想到最后是你和远舟走到了一起。他可真够周到的,我什么时候才能找个这么贴心的丈夫啊?"

"我和他还没结婚,只是未婚夫妻。"我开口更正,停顿片刻接着道,"你应该很快就能遇上这样贴心的人了。"

等我离开后,她就能和贺远舟名正言顺在一起了。

贺远舟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戴苗的未婚夫。他夹了筷子鸡蛋放进我碗里,轻声问:"你以前不是说不爱吃鱼吗?"

我直视他的眼睛,淡淡应了声:"嗯,不太喜欢。"

我撒谎了,其实我最爱吃鱼。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第4章

三人用完饭,走出饭店时已是八点多,正是街上人流密集的时候。

陈雨柔忽然拽住贺远舟的衣角,指着不远处一个男人尖叫道:"远舟!那人刚刚摸我!"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都聚了过来。

被指认的男人见陈雨柔当众指证,脸色煞白:"你少诬陷人!我根本没碰你!"

可下一秒,我身边的贺远舟已经冲了过去,抬脚将对方踹翻在地。

我还是头一回见贺远舟发这么大的火。

不出所料,我们几人被带到了警局。

我第一次进警局,是跟着贺远舟。

而贺远舟会进警局,竟是为了陈雨柔。

在警局做完笔录后,贺远舟开车送我们回北巷胡同。

等陈雨柔锁好门,他叫住准备回家的我。

许是因为歉疚——为了维护别的女人,连累自己的未婚妻在七夕节进了警局。

贺远舟第一次向我道歉:"对不起,我今天太冲动了,还连累你跟着进了警局。"

我神情平静,语气淡淡:"没事,只是以后别随便动手,有事可以报警。"

"要是对方是个偏激的人,咱们可能就不只是进警局这么简单了。"

或许是见我这么大度通情达理,贺远舟的愧疚更深了。

想想和他在一起的这三年,我好像从未让他为自己出过头。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他接着问。

"工作上的事。"

"国家分配的工作单位定了吗?"贺远舟继续追问。

"定了。"我回答得简洁。

以前的我,但凡有点事都会第一时间和他分享。

可今天贺远舟问一句,我才答一句。

贺远舟心里莫名泛起不安,又跟着问:"什么单位?在哪?"

"就是个普通小化工厂。"我继续敷衍。

贺远舟点了点头,自然地以为是在本地——毕竟我这么喜欢他,怎么可能接受外地的分配?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到我面前:"七夕节礼物。"

我有些意外,在我的记忆里,除了那条项链,贺远舟从未主动给我送过礼物。

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接过了盒子。在贺远舟的注视下,我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忘了给你准备礼物。"

贺远舟一愣。

从前不管大节小节,我都会变着法儿给他准备各种小礼物。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竟然忘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却还是强装镇定:"没事,你最近不是忙吗?我能理解。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好。"

话落,我头也不回地转身进屋。

我不知道,此刻身后的贺远舟仍站在原地,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迟迟没有离开。

他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流逝。

我回家后,没打开那个礼物盒子,随手把它放在堂屋角落的杂物堆上。

今天爸妈去亲戚家吃饭,只有弟弟戴天赐坐在堂屋看漫画书。

见我回来,戴天赐问道:"姐,你和远舟哥出去了?"

"嗯。"我应了声。

戴天赐合上书,起身走到我面前:"姐,我马上要读大学了,以后还要结婚,爸妈压力挺大的。所以,我希望你现在先别结婚,先帮衬着家里。"

我愣了愣,抬头看向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你的意思是,让我出去赚钱,供你读书、给你买房、帮你结婚?"

"可是凭什么?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不是吗?"

戴天赐一愣,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又反问我:"姐,人家姐姐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怎么到了你这儿,就非得跟别人不一样呢?"

第5章

人家姐姐不都这么过来的吗?

怎么到了你这儿,就非得跟别人不一样呢?

我看着戴天赐这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只觉得又可笑又可悲。

"戴天赐,现在是新社会了,我是你姐,不是你的奴隶,更不是你的血包。你要明白,全天下的姐姐对弟弟好,是因为她们爱自己的弟弟,而不是理所应当必须对弟弟好。"

说完,我不顾戴天赐诧异的目光,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其实小时候,戴天赐还是很可爱的。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大概是在父母那一句句"儿子比闺女金贵""当姐姐的就得为弟弟牺牲"的念叨里,慢慢变了样吧……

自从七夕过后,从不主动联系我的贺远舟开始每天往我家跑。

他早晚开车接送我上下班,路上偶尔和我聊两句家常,仅此而已。

这天是8月20日,朋友生日。

离国家接走我,只剩下五天了。

我下班后,和贺远舟一起去宝庆园饭店给朋友庆生。

刚走进饭店,就看见陈雨柔正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贺远舟眼底瞬间涌上紧张,大步走到陈雨柔面前:"雨柔,他是谁?不介绍认识一下吗?"

陈雨柔笑着回:"这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翻译社的师哥。"

说完,她又继续和男人聊天。

贺远舟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我清楚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但今天是朋友的生日,我不想扰了大家的兴致,便什么都没说,送上礼物后独自坐在角落。

这场聚会,贺远舟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陈雨柔身上。

聚会正酣时,不知谁起了头要玩猜数游戏。

有人将一到十颗花生攥在手心,众人轮流猜测,猜中者罚酒。

首轮较量,陈雨柔便精准报出数字。

她尚在犹豫是否开口,贺远舟已长臂一伸,直接取过她面前的酒盏。

“我替你喝。”

话音未落,杯中酒已见底。

酒杯落桌的脆响中,贺远舟这才察觉周遭异样的寂静。

他后知后觉地转头,看见我安静坐在原位,始终未抬眼帘,只默默啜饮着杯中的茶水。

茶汤入口,竟比黄连更苦。

贺远舟眼底掠过一丝歉疚:“雨柔身子弱,喝不得酒。”

我轻轻颔首:“无妨。”

席间忽有调侃声响起:“雨柔啊,你该找个对象帮你挡酒了,总让远舟代劳算怎么回事?人家未婚妻还坐着呢。”

另一人立刻接话:“我看你师哥就挺合适,要不试着处处?”

陈雨柔霎时绯红了脸,指尖揪着衣角:“你们别乱讲。”

贺远舟也跟着摆手:“几杯酒而已,犯不着特意找对象。”

众人闻言,目光纷纷投向我,怜悯中带着几分探究。

尽管早已下定决心离开,被这么多道视线注视着,我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鼻腔发酸。

或许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

散场时,我去了一趟盥洗室。

出来时,正瞧见贺远舟与陈雨柔在走廊拐角处说话。

“远舟,你今日为何又要替我挡酒?”陈雨柔蹙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我不是同你说过,要好好顾着戴苗吗?今夜聚会你又忘了,我看她脸色都变了。”

“你要对她上心些,别总围着我转。咱们三个虽是朋友,可你如今是戴苗的未婚夫,我不想被人说成破坏感情的第三者。”

陈雨柔自顾自说着,对面的贺远舟始终沉默。

而我也沉默着,将这番对话听得真切。

直到此刻我才恍然,近来贺远舟为何突然主动找我——原来需要另一个女人来提醒我的未婚夫,该怎样关心自己的未婚妻。

我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我不愿再当缩头乌龟。

深吸一口气,我径直走过去。贺远舟与陈雨柔听见脚步声,齐齐转头看来。

三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的瞬间,贺远舟明显愣住。

陈雨柔先打破了沉默:“远舟,我今晚去朋友家借宿,你和戴苗早点回去吧。”

说罢,她朝我们挥挥手,转身消失在街角。

待她的身影彻底看不见,贺远舟才走到我身边,故作坦然:“刚才……你都听见了?”

我复杂地望着他:“听见雨柔说,让你多照顾我。”

贺远舟一时语塞。

我们并肩往家走,路上始终沉默。

行至半路,贺远舟终于开口:“对了,你分配的工作单位定在哪里?我在附近看看房子,咱们婚房就买在你单位旁边。”

他主动提起婚事,倒让我有些意外。

我顿住脚步:“不必了,等稳定下来再说吧。”

贺远舟眼底闪过诧异。他原以为提出买婚房,我定会欢喜——毕竟我从小在家不受重视,曾无数次说过想有个自己的家。

这么想着,他直接问出口:“戴苗,你不是一直说在家住着委屈吗?”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这三年里,从未提过半句。

如今才说婚房,太迟了。

我正要回答,贺远舟腰间的BB机突然响起。

他低头一看,墨绿色的显示屏上赫然显示:“远舟,有人跟踪我。”

贺远舟脸色骤变,立刻在附近寻找电话亭。找了一圈没找到,他拿起BB机快速回复:“别怕,我马上到。”

收起设备,他转头看向我,眉宇间满是焦灼:“雨柔被人跟踪了,我得过去看看。你路上小心。”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跑远。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融入夜色,许久才收回视线。

借着月光,我独自往家走。说不难过是假的——即将结婚的未婚夫,却被另一个女人随叫随到。

推开家门,堂屋空荡荡的。父母正在收拾去北京的行装,母亲抬头瞥我一眼:“怎么才回来?你弟要开学了,你去帮他整理下行李。我们走了之后,你爱住宿舍还是租房都随你。”

我应了声“好”,径直走向灶房。方才在饭局上没吃什么,这会儿饿得厉害。

可灶台上冷锅冷灶,桌上只余一个冷掉的馒头。

我拿起来咬了一口,母亲的声音突然传来:“吃冷食做什么?甲状腺癌会遗传的,你小心点……”

遗传……癌症……

嘴里的馒头突然变得难以下咽。我想起老话说的“儿子承家,女儿承病”,此刻竟觉得无比贴切。

“妈,您和爸把房子卖了供弟弟读书,家里所有东西都留给他,我什么都没得到。”我握着馒头,声音发颤,“为什么弟弟就该继承家产,我就该遗传你的病?”

母亲脸色一僵,眼神闪躲:“我是让你别吃冷食,又不是害你!你总和你弟争什么?女儿本来就是要嫁出去的,这世上哪有女儿分家产的道理?”

“我和你爸不用你养老,等我们老了,有你弟呢。”

我把剩下的半个冷馒头扔进炉灶,转身回了房间。

坐在床边,我看着墙上挂历发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8月20日,距离去研究所报到只剩五天了。

等今天过去,就剩四天。

真希望时间能再快些,国家早点来接我走。

第7章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

趁着周末,我和几个同学朋友道别。大家听说我要离开十年,纷纷追问:

“十年?那岂不是完全联系不上了?”

“你未婚夫怎么办?”

“对啊,十年,谁等得起啊?”

我望着天边晨曦,轻声说:“我不需要他等,我已经决定退婚了。”

和朋友们分开后,我又去了学校。

我要找导师取学术资料,顺便告别。

王老师看见我,立刻笑开了:“戴苗,恭喜啊,你被国家科技研究所录用了!”

“谢谢老师。”

“还有四天就要出发了吧?以后不能和家里联系了,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家人。”王老师顿了顿,又问,“对了,你和远舟说了吗?你们不是要结婚了?突然分开这么久,婚事怎么办?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等你。”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知道,贺远舟肯定不会等我。

和王老师聊了许久,直到夜色渐浓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教室。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贺远舟笔直地站在楼门口。他先是一怔,随即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来取些资料。"我随口应着,反问他:"你呢?"

贺远舟目光有些躲闪,迟疑片刻还是如实回答:"雨柔来这边办事,我送她过来。"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面上掠过一丝歉意:"抱歉,昨晚没能送你回家。"

我平静地摆摆手:"没关系,陈雨柔没事吧?"

提起这个名字,贺远舟眼底不自觉漾起温柔,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他轻声解释:"她没事。许是上次七夕被骚扰留下了阴影,如今独自回家总会缺乏安全感……"

"原来如此,那你就多陪陪她。"我表现得异常豁达。

贺远舟或许也意识到,在未婚妻面前频繁提及另一个女子并不妥当。他试图转移话题:"你取的什么资料?工作单位落实了吗?"

"还没定。"我敷衍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贺远舟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我的冷淡。这个向来被众星捧月的男人,无论在部队还是这段三年感情里,我从未对他摆过半分脸色。此刻他蹙起眉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没怎样,我还有事,先走了。"我转身欲离,背影洒脱得让他陌生。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贺远舟心头忽然空落落的,像是被谁生生剜去了一块。

倒计时第三天。

贺远舟接我下班时,再次试探:"你分配的单位定在哪儿了?我托人看看附近的房子。"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不是说想看海吗?正式报道前,我们可以去趟青岛,我上次去过,感觉还不错。当然,如果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们也可以一起去。"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轻声说:"再说吧。"

再说吧——这三个字,从前总是贺远舟用来敷衍我的。如今角色调转,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倒计时第二天。

我辞去了服装厂的工作,手续办得干脆利落。

倒计时最后一天。

晚饭时,父母提及过几日要动身去北京。与此同时,我的BB机突然震动起来——接我的人已在路上。

8月25日,凌晨一点。

我拖着那只磨得发白的旧行李箱,踩着满地月色缓缓走出家门。临行前,我在堂屋桌上留下一封信:"爸妈,你们在北京多保重,我去外地工作了。"

走出家门,我又来到贺家,将写好的信压在门口石凳下,用石块固定住。信里只有简短两行:"贺远舟,我知道你和陈雨柔早去过青岛,也明白你心仪之人并非我。我们退婚吧。"

做完这一切,我头也不回地走向夜色深处。胡同口,科技研究所的车静默等候。我拉开车门,毫不犹豫地坐进去。车门关上的瞬间,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驶入黑暗,只余一地寂静的月光。

第8章

次日清晨六点。

贺远舟打开院门准备晨练,一眼便看见石凳上的信封。他拾起信封,拆开阅读后,整个人僵在原地。片刻后,他默不作声地将信收进衣兜,转身敲响戴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戴母。她见是贺远舟,有些局促地开口:"远舟啊,这么早有事吗?"

贺远舟的目光越过她,落在院内堆得整整齐齐的包裹上,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婶子,你们这是要出门?"

戴母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啊,我们要搬走了,天赐去北京上大学,我们搬过去照顾他。"她不敢与贺远舟对视,毕竟女儿和准女婿刚订婚,婚期将近却要举家搬迁,实在说不过去。

贺远舟闻言,眉心紧蹙:"戴苗呢?她也一起走?"

戴母摇摇头:"她不去。"她从口袋里掏出戴苗留下的信,递给贺远舟:"今早起来就不见她人影,就留了封信,说去外地工作。"

"去外地工作?"贺远舟接过信,指尖微微发颤。信上只有一句话,他却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心底的不安愈发浓烈。原来每次他问及工作,戴苗的敷衍都藏着端倪——她早就在计划离开,只是从未让他知晓。

"婶子,她还说了别的吗?外地具体是哪?"

戴母叹了口气:"没有,我们最近忙着搬家,也没怎么过问她工作的事。"她见贺远舟脸色苍白,犹豫片刻又道:"远舟,我们不是不管戴苗,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们肯定回来,你别多想。"

贺远舟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忽又停下:"婶子,要是戴苗联系你了,你记得告诉我一声,天赐那有我的传呼号。"

"好。"戴母应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快步回屋取出一个盒子:"这是戴苗的吧?她放堂屋了,应该是忘了拿了。"

贺远舟一眼认出,那是他送的七夕节礼物。盒子边角完好,显然从未被打开过。他将盒子收进怀里:"婶子,我回去换身衣服送你们去车站。"

说罢,贺远舟转身朝自家走去。

火车站台上,戴父戴母整理完行李,与周围邻居一一告别。贺远舟将三人送上火车,望着缓缓启动的列车,他忽然转身冲向火车站附近的电话亭,拨通了戴苗的呼台。

第9章

一连拨了数十次,始终无人应答。贺远舟又给戴苗的BB机发去讯息,屏幕上的"已发送"字样闪了又闪,却始终等不来回复。

烈日当空,贺远舟却觉浑身发冷。戴苗为何要不声不响地离开?她为何连告别都不愿给他?他们不是即将成为夫妻了吗?

他攥紧口袋里的信与未拆封的礼物盒,指节泛白。此刻他终于明白,有些离别,从来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告别,只需沉默着转身,便能让所有承诺化作泡影。

贺远舟百思不得其解,只到开车回到家里,他仍想不通这些问题。

他将车停在家门口,买了戴家房子的人已经开始往里搬东西了。

贺远舟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身走进自家院子。

刚进院,陈雨柔从屋里走了出来。

“远舟,我听邻居说,戴苗家搬走了,搬去北京了?”

贺远舟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你和戴苗马上要结婚了,他们家在这个节骨眼搬走,可不太……”

陈雨柔话说到一半,见贺远舟变了脸色,赶忙止住话题,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

“对了远舟,能不能再陪我去一趟辽沈大学,我把翻译好的材料给过去。”

贺远舟本想拒绝,可突然想起几天前戴苗曾去学校取过资料,或许学校里负责分配工作的老师,知道她去了哪。

于是,他拿起车钥匙,对陈雨柔道:“上车,现在就去。”1

话落,贺远舟转身走出院子,发动吉普车。

陈雨柔愣了一下,没想到贺远舟这么急,拿起桌上的资料跟着上车。

到了辽沈大学,陈雨柔去送资料。

贺远舟去教学楼找负责分配工作的王老师。

贺远舟敲了敲门。

王老师见是贺远舟,起身笑脸相迎。

“贺团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请进。”

两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下。

贺远舟开门见山:“王老师,我来是想知道戴苗分配到哪个单位了?”

闻言,王老师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没和你说吗?”

贺远舟摇了摇头。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寻呼机也联系不到她。”

王老师扶了扶眼镜。

良久,才缓缓开口。

“她被国家科技研究所录用了,要十年后才能回来,这期间只能待在研究所,而且不能联系外界任何人。”

“国家科技研究所?!”

王老师点了点头:“嗯,是个保密机构,在北京,戴苗很早之前就提交申请了。她没和你说吗?”

“没有。”

贺远舟听到王老师的话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攥紧。

王老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要结婚了,可这个机会难得,她没和你说,可能是怕你不同意吧。”

王老师只开口安慰了贺远舟一句便不再言语。

十年,变数太多。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他一个外人还是不过多参与了。

王老师把知道消息都告诉了贺远舟。

贺远舟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告辞离开。

走出教学楼,陈雨柔一脸焦急的走来。

“远舟,我出来后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先回去了。”

贺远舟此时脸色十分难看,摇了摇头,淡淡道:“材料交完了就回去吧。”

说着,贺远舟也没理会陈雨柔的反应,径直向校内停车场走去。

陈雨柔看着贺远舟的背影,一阵失神。

怎么贺远舟从教学楼出来后,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之前明明那么关心她,现在却冷的不一句话都不想和她说。

第10章

另一边,戴苗抵达研究所时,已是一天后。

刚下车,她的BB机和行李就被专人收走。

研究所内不需要使用BB机,每间实验室内都配有安全性极高的座机,方便彼此沟通。

戴苗简单休整下,就被领导带去实验室。

领导带着戴苗走进实验室,对着里面的工作人员介绍。

“这位就是我们的新同事,戴苗,以后大家互相关注,共同努力,早日完成实验项目。”

话音落下,实验室的前辈们便鼓掌欢迎。

戴苗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领导把她带到一个年轻男人面前。

“戴苗,这位是你们小组的负责人,温时绪,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

戴苗闻言,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很高,目测有190,五官锋利,身姿挺拔,平平无奇的实验服被他穿出别样的感觉。

眼睛被无框眼镜折射的白光挡住,让人看不清眸中情绪。

许是常年待在实验室不见阳光,温时绪的皮肤十分白皙。

戴苗率先开口和温时绪打招呼:“温老师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温时绪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叫师哥就行。”

说着,伸手和戴苗握了下手。9

温时绪的手很凉,戴苗轻触了下,便松开了。

彼此打过招呼后,戴苗便开始投入工作。

戴苗很聪明,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再加上来之前自学过相关知识,所以工作起来并不觉得费力。

研究所的日子虽然枯燥,但很充实。

她无需考虑任何人的想法,只需要理清实验数据和配比就够了。

戴苗慢慢适应了研究所的生活。

而另一边的贺远舟,却越来越不适应。

之前戴苗在的时候,他也不会主动去找戴苗,几天不见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只是一天不见戴苗,他心里就空的难受。

贺远舟靠坐在床边,看着墙上的挂历。

8月26日。

还有两天,他的休假就结束了。

这次休假半个月,满打满算和戴苗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五天。

剩下的时间都是在陪陈雨柔。

这样想着,贺远舟的房门被敲响。

“远舟,我煮了面,出来吃点吗?”

贺远舟起身开门,在陈雨柔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贺远舟坐在餐桌前,陈雨柔将面碗放到他面前。

“我加了点肉丝,你尝尝好吃吗?”

贺远舟低头吃了一口,点点头:“味道不错。”

陈雨柔笑了笑:“我只是随便做做,肯定比不上戴苗的手艺。”

提起戴苗,贺远舟瞬间觉得口中的面,变了味道。

匆匆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我后天回部队,之前托人帮你找了房子,周围很安全,明天带你去看看,你要是不想住,我记得你们单位有员工宿舍,你自己决定。”

陈雨柔吃面的手一顿,心中咯噔一下。

“远舟,我可以付房租,阿姨回来,我们也能做个伴。”

她说这话时,语气带着祈求,小鹿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贺远舟,希望他松口让自己留下。

如果是以前,贺远舟肯定就心软了。

可看了戴苗留给他的信,他在面对陈雨柔时,心里生不出一点情愫。

甚至还多了一丝,厌恶?

第11章

贺远舟在陈雨柔注视下,坚定摇头。

“我和戴苗马上要结婚了,你一直住在我家,让外人看来不太好,总有人会说你的闲话,对你的名声不好。”

“明天我带你去看房子,今天你就收拾行李吧。”

话落,贺远舟没给陈雨柔再次开口的机会,转身回屋。

陈雨柔僵在原地,心沉了下去。

贺远舟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没有松口的余地。

翌日。

贺远舟开车带着陈雨柔看了三套房子。

陈雨柔最终选了离翻译社最近的那套。

交完租金后,陈雨柔提议请贺远舟吃饭,说要感谢他的照顾。

贺远舟想了想便同意了。

依旧是宝庆园饭店。

两人要了三菜一汤。

陈雨柔举起面前的酒杯,对贺远舟说。6

“远舟,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这杯我敬你!”

说着,陈雨柔一饮而尽。

“应该的。”

话落,贺远舟也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贺远舟拦下陈雨柔继续倒酒的手。

“太晚了,少喝点酒吧。”

陈雨柔见此只得放下酒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贺远舟喝了酒,不能开车,便走着送陈雨柔回家。

突然,陈雨柔脚下一滑,顺势栽进贺远舟的怀里。

“没事吧?”贺远舟开口询问。

陈雨柔被贺远舟半抱在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

两人离的很近,陈雨柔看着贺远舟俊朗立体的五官,慢慢红了脸,缓缓开口。

“远舟,我喜欢你。”

贺远舟一愣,赶忙松开陈雨柔,面无表情:“我和戴苗马上要结婚了,我和你只是朋友,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闻言,陈雨柔僵在原地,刚刚升起的暧昧气氛瞬间被打破。

可气氛已经到这了,陈雨柔也不甘就此作罢。

贺远舟马上要回部队了,她结束辽沈的翻译工作后,也要回去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索性今天就说清楚。

陈雨柔站定后,小鹿般湿漉漉的目光对上贺远舟清冷的视线。

“远舟,我们三从小一起长大,明明我和你的关系才是最近的,我也感受的到,你是喜欢我的,可为什么你最后和戴苗在一起了,我不甘心!”

“我都听说了,戴家搬走了,戴苗也去了外地,你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联系她,可始终联系不上她。”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还不明白吗,戴苗主动和你断了联系,她不想和你结婚!说不定她根本不是去外地工作,而是跟野男人跑了!说不准戴家人都知道,自知没脸面对你,所以才搬家!”

贺远舟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终忍无可忍开口打断。

“够了!戴苗是我的未婚妻,她什么样我最清楚,我不允许你污蔑她!”

贺远舟面对陈雨柔时向来是温声细语,从未像现在这样。

过了好半响,陈雨柔才回过神来,攥了攥掌心,对上贺远舟不悦的眼神,放缓了语气。

“远舟,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戴苗确实是你的未婚妻,可在我看来,你和戴苗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好,你也没那么喜欢她。”

第12章

“你休假这段时间,一直和我在一起,如果你真的喜欢戴苗,怎么能忍住不去找她?你帮我挡酒,我有危险,你总能第一时间赶到。这些,不都是你心里有我的证据吗?”

“既然你不喜欢戴苗,为什么不及时止损呢?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吧,现在戴苗主动离开,你也不用想理由和她提退婚的事了,我们在一起吧,好吗?”

贺远舟听着陈雨柔的话,心底猛的一颤。

他喜欢陈雨柔吗?!

之前他看到戴苗留下的信时,还能否认,可现在陈雨柔本人点破,那些“狡辩”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或许,他骗着骗着,连自己也都骗了。

陈雨柔眼含期待的等着贺远舟的回答。

贺远舟此前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了表达心意的勇气。

过了许久,贺远舟抬眸对上陈雨柔期待的目光,缓缓开口。

“雨柔,忘了今天你说过的话,我们还是朋友。”

“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只是因为你住在我家,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仅此而已,没有半点私人感情。”

“我现在十分确定,我很爱的是戴苗,我不会和她退婚,我会等她回来。今天这些话我全当没听过,我送你回家。”

陈雨柔不敢置信的看着贺远舟。6

她感受的到,贺远舟并不爱戴苗,而且他对自己也有好感,可为什么要拒绝她?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一句话没说。

贺远舟将她送到家后,转身离开。

回到北巷胡同,贺远舟看着对门挂上了两个小风车,两个孩子在院中嬉笑打闹。

戴家生活过的痕迹被一点点抹去,戴苗的身影在他脑中也渐渐模糊。

似是在无声告诉他,一切都回不去了……

贺远舟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开车回了部队。

刚走进团长办公室,一个士兵便敲门走了进来。

“贺团长,首长叫您去办公室。”

“好,我知道了。”

贺远舟穿好军装,上楼去了首长办公室。

首长见到他,满脸欣喜,将一张纸递给他。

“远舟,你的结婚申请批下来了,选个好日子准备领证结婚吧。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啊!”

贺远舟接过结婚申请,干笑两声,开口回道:“一定,谢谢首长。”

首长见贺远舟脸色不佳,面上满是疑惑。

“你当初那么着急打申请,现在申请下来了,怎么还不高兴?怎么,你不想娶人家了?”

贺远舟闻言赶忙摇头:“不是,只是她最近去了外地工作,一时半会结不了婚了。”

首长摆摆手:“那算什么事啊,只是去工作,等她回来再结嘛,看你脸色这么难看,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谢谢首长关心,我先去工作了。”贺远舟没再多说,向首长敬了个礼,随后转身离开。

回到团长办公室后,贺远舟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上的结婚申请,一阵失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贺远舟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拿起桌上的调任申请,在调任地址上毫不犹豫的写下两个字。

北京。

即使知道去了北京,他也见不到戴苗。

可他就想离戴苗近一点,哪怕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也是好的。

第13章

十年后。

戴苗参与研究的实验项目大获成功。

实验成功的那一刻,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难掩激动,振臂欢呼。

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最初创建这个实验的教授忍不住落泪。

戴苗此时眼眶盈满泪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着张纸巾递到戴苗面前。

“谢谢。”

戴苗接过纸巾,对温时绪道了声谢。

温时绪此时十分平静,和周遭欢快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十年相处下来,戴苗已经摸透了温时绪的性格。

高冷,沉默寡言,做事情一丝不苟。

从不轻易外露情绪,哪怕是在这么激动氛围里,他也只是在看到实验成功的那一刻,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下。

待所有人情绪平复下来后,研究所的领导轻咳一声,沉声道。

“实验的成功离不开大家的付出,各位都辛苦了,为了实验的保密性,被迫让各位和外界,亲人断了联系。”

“从明天开始,大家就自由了,可以走出研究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和亲人朋友打电话报个平安。”

有人为了这个实验,十十年没出过研究所。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激动的热泪盈眶。6

众人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后,便撤出了实验室。

之后,他们将被分派到其他地方工作,现在的实验也将有专人接管。

第二天。

之前的BB机早就因为年久失修,不能用了。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给每人发了一台诺基亚5110。

可即使有了手机,众人也没法给家里打电话,1998年大多数家里仍没有通讯设备。

况且,即使家里有电话,他们也不知道号码。

所以大多数人仍选择写信来给家里报平安。

戴苗也没打电话,也没写信。

温时绪见状,不解的询问。

“不给家里人报个平安吗?”

戴苗摇了摇头:“没什么想说的。”

话落,她抬眸看向温时绪。

“师哥怎么也没给家里写信?”

温时绪推了推面上的无框眼镜,缓缓答道。

“我是孤儿,所以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亲人。”

听到温时绪的话,戴苗心头猛地一颤。

她不知道作何回答,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思索片刻后,戴苗试探着问道。

“师哥要一起去吃涮羊肉吗,他们说北京的涮羊肉很有名,我想去尝尝。”

温时绪此时摘下了眼睛,转头对上戴苗期待的目光。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积雪消融后的春色,和他锋利的五官截然不同。

戴苗一时陷入其中。

温时绪轻笑出声,开口道:“好,那就一起去尝尝吧。”

听到温时绪的声音后,戴苗才回过神来。

她迅速收回视线,耳尖悄悄爬上一抹绯红。

温时绪身上的气质和贺远舟完全不同,相较于贺远舟,温时绪身上多了股清冷的书卷气。

十年未见。

戴苗现在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贺远舟长什么样了。

等众人写完信后,领导来到众人面前。

“今晚大家一起去外面聚餐,庆祝一下实验取得成功,聚餐后给大家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众人听罢,再次欢呼起来。

晚上,众人一起坐车前往凯盛饭店。

第14章

研究所专门定了一个包间。

等人到齐后,服务员便关上了包间的门。

与此同时。

和战友聚餐的贺远舟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刚刚关上的包间门。

其中一个战友兼好友,宋云朗,见贺远舟站在原地不动,便推了推他。

“看什么呢?”

闻言,贺远舟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走吧。”

刚刚他好像看见了戴苗……

贺远舟在聚餐时心不在焉,刚刚那道身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当年贺远舟提交完调任申请后,便全身心都投入工作中。

终于在七年前,贺远舟成功调任到北京。

十年间,他已经从团长晋升成为京西军区的首长。

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期间,有很多领导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贺母也曾无数次要求他去相亲,可贺远舟统统拒绝。

戴苗当年走时,除了两封信,其余什么都没留下。

贺远舟就靠着那两封信,度过了漫长的十年。

他在部队也接受过保密任务,曾进去过研究所。

那是他离戴苗最近的一次。3

走进研究所后,他不断在心里祈祷能偶遇戴苗。

可直到任务结束,他连戴苗的影都没看到。

十年了,戴苗的样貌在他脑中越来越模糊。

刚刚那一瞥,让贺远舟原本的沉寂的心,慢慢活络起来。

……

许久没接触外面的世界,再加上实验的成功,和一些说不清的原因。

整场聚会下来,戴苗十分开心,因此喝了不少酒。

但她意识还算清醒,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散场后,研究所众人三五成群离开。

有人准备回家看看,有人则约着去逛逛夜晚的北京。

戴苗现在有些晕乎乎的,只想回研究所睡觉。

温时绪对那些不感兴趣,便陪她一起回去。

整场聚会,只有温时绪没喝酒,所以众人便也放心将戴苗交给他。

戴苗去卫生间,温时绪就在门口等她。

两人是最后走出饭店的。

现在正值12月。

北京刚下过一场雪。

两人走出饭店,一阵冷风吹过。

戴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酒也醒了一大半。

站在一旁的温时绪见状,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将围巾摘下,戴在戴苗的脖子上。

围巾上还带着温时绪的体温,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很好闻,也很温暖。

也就是这时。

空中飘下大片大片洁白雪花,落在来往的行人身上,落在戴苗戴着的围巾上。

温时绪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戴苗见状抬手便想将围巾摘下。

“师哥,我不冷,围巾还是你戴吧,你穿的太少了。”

话音未落,温时绪伸手制止了戴苗的动作。

“我不冷,你刚喝了酒,不能见风,戴上围巾能暖和点。”

说着,温时绪又替戴苗将她脖子上的围巾拢了拢。

温时绪修长白皙的手,就在戴苗眼前。

戴苗看着温时绪的动作,本就因喝酒发红的脸,这下变得更红了。

她刚想开口道谢,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戴苗?!”

第15章

那道声音,透着一丝试探和不易察觉的欣喜。

即使十年未见,戴苗仍第一时间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贺远舟。

戴苗没想到刚结束研究所的工作出来,就碰上到贺远舟。

也没想到两人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戴苗深吸一口气,随后转身看向贺远舟。

贺远舟在看清戴苗脸的一瞬间,心脏便狂跳不止。

戴苗一点没变,只是周身的气质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贺远舟经过十年的历练,身上更多了份沉稳。

“好久不见。”

贺远舟边说边抬脚走到戴苗面前。

他说话时,拼命压制着胸口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

两步后。

贺远舟在戴苗面前站定,紧盯着戴苗的脸,生怕她下一刻又消失了。

相比于贺远舟的激动,戴苗十分淡定。

对上贺远舟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的双眸,戴苗缓缓开口,

“好久不见。”

站在一旁的温时绪见此情景,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良久。6

贺远舟再次开口。

“你什么时候结束的工作?”

说着,贺远舟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温时绪身上。

“这位是?”

刚刚温时绪给戴苗戴围巾的画面,贺远舟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那一幕,他心中涌起浓浓的醋意,所以看向温时绪的眼神带着些许不满。

温时绪毫不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戴苗身上。

刚刚戴苗听到贺远舟问她工作的事,她就明白贺远舟已经知道了一切。

就这刚刚的话题,开口回道:“刚结束工作。”

“这位是我师哥,温时绪。”

戴苗的语气淡漠又疏离。

贺远舟听着,心脏不自觉抽痛起来。

他点了点头,压下心底的异样,随后状似无意说道。

“你的寻呼机现在应该用不了看吧,你现在有手机吗,把你的号码给我吧,方便联系。咱们好久没见了,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话落,贺远舟又在心中补充一句:“我很想你。”

戴苗想了想,摇头拒绝。

“不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还是保持点距离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着,戴苗对着贺远舟礼貌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温时绪跟上戴苗的脚步一起离开,期间并未给贺远舟一个眼神。

两人坐上回研究所的车后,车子扬长而去。

贺远舟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双手垂在身侧,死死攥紧掌心,痛意越来越明显,他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消失十年,再次见面,戴苗竟然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时。

战友宋云朗结完账从饭店走出。

“好了,其他人都回去了,咱们也早点回去吧,十天休假,我可不想浪费在这。”

说着,宋云朗伸了个懒腰。

他见贺远舟一直没反应,便继续询问。

“你怎么了,今晚一直心不在焉。对了,刚刚你和谁说话呢,那女人挺漂亮啊,你认识?”

宋云朗刚刚结账时,透过饭店的玻璃窗,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他和贺远舟是战友。

两人相识七年,他从未见贺远舟身边有什么女人。

所以看到贺远舟主动和女人搭话,他就有些好奇。

贺远舟收回目光,看着漫天飘散的雪花,悠悠开口。

“她就是我未婚妻。”

第16章

宋云朗听到贺远舟的话,愣了一瞬。

他曾问过贺远舟为什么不找对象,也不相亲,贺远舟说他的未婚妻在外地工作,他要等她回来。

可两人认识七年,宋云朗从未见过贺远舟口中的未婚妻。

宋云朗原以为这是贺远舟逃避相亲的借口,没想到他真的有未婚妻,而且他的未婚妻还那么漂亮。

“那她怎么走了,你把人家惹生气了?”

贺远舟扫了一眼满脸写着八卦的宋云朗,沉声道:“少打听,我不和你们去哈市了,记得和老高他们说一声。”

话落,贺远舟转身离开。

“哎,都约好了休假去哈市玩一圈,你怎么出尔反尔呢,十天假呢,你一天不给我们留啊。”

宋云朗站在原地,看着贺远舟的背影自言自语。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宋云朗却也不怪他,十年没见,见面两人没说上几句话,一看就是闹别扭了。

“算了算了,你还是赶紧把媳妇追回来吧。”

宋云朗嘟囔完这句话后,抬脚快步追上贺远舟,跟他一起回部队。

聚餐的酒店离研究所不是很远。

戴苗和温时绪没多久就到了研究所。

下车后,温时绪送她回宿舍。

两人并排走着,谁也没说话。

雪花纷纷扬扬,慢慢落在两人肩头。

温时绪黑色大衣的肩头,慢慢堆满了雪花。

两人的头顶也落满了雪花。

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咯吱声持续不大一会就停了。

温时绪把戴苗送到宿舍门口,便打算离开。

戴苗叫住准备转身的温时绪:“师哥,围巾我洗完还你。”

温时绪转过身,对上戴苗的目光,点了点头。

“嗯,不急,回去好好休息。”

温时绪平时话不多,只有在面对戴苗时,才会多说两句。

他说完这句话,刚走两步,脚步一顿,似是想到什么,便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师哥,还有别的事吗?”。

温时绪对上戴苗疑惑的目光,满脸严肃。

“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记得找我,我不怕麻烦。”

他说完这句话后,也没等戴苗反应,转身离开。

戴苗听着温时绪的话,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从小到大。

温时绪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说出这句话的人。

小时候,父母告诉她,让她在外面不要惹祸,别给家里添麻烦。

自己能解决的事,就自己解决。

还美其名曰,是为她好,锻炼她的处事能力。

可到了弟弟戴天赐,这些都变了。

戴天赐不用懂事,不用在外过得小心翼翼,害怕惹事。

因为他们说,男孩女孩不一样。

男孩就是要闯一点。

长大后。

她受了委屈和贺远舟说,贺远舟只说让她忍忍就过去了。

可面对陈雨柔时,他冲的比谁都快。

那些她以为早就忘却的委屈,因为温时绪的一句话,一股脑全涌了出来。

那些沉默的背后,不代表不计较,那些咽下的不甘和委屈,也没有真的消失。

戴苗回到宿舍,脱下落满雪的外套。

摘下围巾,仔细清洗。

做完这一切,戴苗躺在床上,思绪逐渐飘远。

第17章

父母和弟弟样貌,慢慢浮现在脑海。

十年过去,戴苗现在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样子。

弟弟大学毕业,说不定现在已经成家。

父母那么爱弟弟,应该在北京给弟弟买了房子。

或许弟弟也已经有了孩子,或许他们早就忘了自己……

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戴苗又想。

这十年间,父母是会因为找不到自己而伤心难过。

还是找了两年就放弃,当做从来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越想,她的脑子越乱。

这一夜,埋在心底十年的情感,一股脑涌了上来,压的她喘不过气。

戴苗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没多久,窗沿就积上厚厚一层雪。

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伸手去摸窗沿的积雪。

冰凉的触感,让戴苗繁乱的大脑逐渐变的清醒。

突然,她想起之前曾和温时绪约定一起去吃涮羊肉。

她拿起一旁的诺基亚,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

“师哥,明天一起去吃涮羊肉吗?”

短信发出,戴苗重新躺会床上。

现在是晚上11点,温时绪应该早就睡了,只等明早他回短信。

这样想着,戴苗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耳边传来嘀嘀两声。

是短信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温时绪的消息。

“好。”

戴苗没想着这么晚温时绪还没睡,起身回了短信,两人约好时间后,戴苗才安心睡下。

另一边。

贺远舟回到部队后,躺在宿舍的床上,满身疲惫。

他设想过无数次和戴苗再次见面的场景。

可唯独没想到两人会是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重逢。

而且戴苗在面对他时,情绪竟没有一丝波动。

好似他十年的等待,在戴苗眼中就是个笑话。

十年的等待,换来戴苗的一句。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贺远舟单臂搭在额头上,身上提不起半点力气。

白炽灯昏黄的光线透过指缝,照在他紧闭的双眼上。

调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还是从辽沈调到北京。

可即使再难,他也咬牙挺下来了。

只为等戴苗结束研究所的工作后,履行十年前的婚约,两人顺利结婚,一起留在北京。

可一切设想的都很好,唯独没想到戴苗对自己的态度。

良久。

贺远舟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戴苗说他们没有关系了,可那也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结婚申请还在他的办公室,他们现在还是未婚夫妻。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找到戴苗,和她解释清楚。

他相信,只要自己态度诚恳,戴苗一定会原谅自己,两人定能冰释前嫌。

……

次日一早。

戴苗起床梳洗完毕后下楼。

发现温时绪已经在宿舍楼下等她了。

“师哥,等很久了吧。”

戴苗边说,边往温时绪身边走去。

“还好,我也刚到。”

温时绪今天没戴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温和了不少。

他没穿昨天那件黑色大衣,而是换了一件深蓝色双排扣的修身大衣。

远远看去,倒像是个在校大学生。

第18章

戴苗走到他身边,调笑道:“师哥,你不戴眼镜,整个人年轻了好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学生呢。”

温时绪闻言,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戴苗笑了笑,继续说道:“走吧,咱们得早点,晚了就得排队了。”

话落,戴苗和温时绪便向研究所外走去。

两人坐车来到市区。

昨天他们是晚上聚餐,所以没能看清街道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