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太子早逝,三年后他却带着一个医女和一个孩童出现在皇城
发布时间:2025-07-24 17:02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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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下看看,然后低声告诉她:
「这是东宫,不是冯家,到处都可能隔墙有耳,闲言碎语让人听了去就是麻烦!千万不能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锦若神色一惊,后怕地点点头:
「奴婢知道了。」
先太子元子修,就是我的未婚夫。
再过一个月,守寡的三年之期就满了。
2
当年婚约初定,我刚被接入宫中学习礼仪宫规。
没过几日,元子修就暴病身亡了。
一夜之间,我就成了寡妇。
我才十岁啊……
人生就发生这么大波折。
当时,表姑还只是贵嫔。
我鬼使神差地向先皇提出:
「陛下,请恩准儿臣愿前往兴善寺,为太子殿下守节三年。」
先皇赞我德行出众,心诚淑慎。
并下旨,昭告前朝后宫。
无论将来谁为太子,我都是太子妃。
我知道,先皇此举,等于把下一任皇后敲定了。
我进入兴善寺带发修行。
次年,表姑成了皇后。
此后,宫里好像被阎王点卯了。
皇子、公主接连病逝。
先皇也突然驾崩。
就在这晚,表姑诞下皇子。
大臣们决议,拥立表姑的儿子为新帝。
表姑垂帘听政,冯家辅政,我也被表姑从兴善寺接回宫中。
见到表姑,我很激动。
表姑亦欢欣不已,她慈爱地把我搂在怀里。
爱抚了许久后,对我说:
「莹儿,你就住在坤宁宫吧。」
我大惊,从表姑的怀里钻出来:
「坤宁宫?那不是皇后居所嘛……」
表姑笑而不语,只是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傻子?
我揣度着表姑的意思。
难道她打算……立我为后?
「不是吧,太后娘娘,皇上今年……」
我掰着手指算了下日子:「满打满算才三岁啊,我怎么能做皇后呢?」
表姑正色道:「这是先皇的旨意,莹儿是忘记了,还是打算抗旨呢?」
我大气不敢喘:「莹儿没忘,更不敢抗旨。」
表姑戳戳我的额头:「这还差不多。」
她又叹了口气:
「莹儿,哀家、冯家能有今日,可都是因你当年自请为先太子守节的那份果敢。这皇后之位,哀家岂会便宜别人。」
「文仲年幼,是委屈了你。可你只比他大十岁而已,总有一天他就长大了。」
不过,我很快就想开了。
也不是很在意夫君小了自己整整十岁。
比起男女感情,中宫皇后的宝座才是上上策。
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毕恭毕敬地向表姑揖礼:
「莹儿但凭表姑安排。」
表姑满意地笑了:
「好,这才对嘛。等文仲再长大一些,哀家给你们完婚,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人、封后!」
我住进了坤宁宫。
因为尚未正式封后,我的事一切保密,只有近身服侍的人称我为娘娘。
我就这样,钟鸣鼎食,锦衣绫罗,享尽荣华富贵。
等着做皇后。
3
兴善寺内。
我和表姑分别在不同的庙中,她烧香,我诵经。
表姑还要回去照顾皇上,先走一步。
我还要在这待上一天,傍晚离去时。
一个头戴帷帽、看不到脸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直直地奔向我……
随行的侍卫将那人擒住,并把我团团护住。
侍卫统领将佩刀抽出一半,架在那人脖子前面,厉声警告:
「大胆刁民,敢冲撞贵人,仔细你的脑袋!」
我定睛观察那人,直觉告诉我,他并无杀意。
甚至,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之感。
我又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一个清瘦矮小、布群荆钗的女子。
女子抱着一个婴孩,民生之多艰呐,我心生悲悯。
转身回到马车上,用手帕包起一些果子和糕点,又翻出些银两。
走下车,侍卫又拦住了我。
「此人来历不明,只怕……」
我摇摇头:「罢了,别为难他们了。」
我把东西递给那男子,和气地说:「快拿去吧。」
男人并未接过,他的身躯微颤了一下。
「冯青莹。」
我惊得手里的东西险些丢在地上。
他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疑惑间,男人揭开帷帽的轻纱,露出一张熟悉、但变化了许多的容颜。
「你……你还活着?」
我的声音在抖。
他颔首,算是答复。
我凝眸注视着他,生怕自己走了眼。
我没有看错,真的是他!
我说不出话,因为我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元子修!
4
我找了间酒肆,让店家上了满满一桌饭菜。
我对元子修和女子笑笑:「我在寺中用过斋饭了。你们别客气,尽管吃喝。」
可他们都只是坐在那,屋内安静的令人窒息。
三年前的往事袭上心头……那个暴雨夜。
太子的尸身横陈在东宫,我和东宫上下所有的太监宫女一起跪在殿外。
等先皇到来,我也亲睹他下葬的过程,还给他守灵。
现在告诉我,人没死,就站在我面前,这简直和诈尸一样恐怖。
元子修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开了口。
「青莹,当年的事,你听我说……」
「当年孤下葬后突然醒了,幸亏被这位姑娘所救。却不想失去了记忆,与她做起了夫妻生下了孩子。」
「现在孤什么都想起来了,只要你答应让她和孩子入东宫,太子妃还可以给你。」
我看着元子修那双苦涩示弱的眼睛,内心翻江倒海。
原本一颗为其感伤而温热的心,顿时冷了。
亏我还为他惋惜,为他付出三年光阴。
他这是要,坐收渔利。
可现在宫中格局,早已没了他的位置。
垂帘听政的是我表姑,辅佐朝纲皆是我冯家人。
在龙椅上坐着的是我三岁的新夫君。
我和我的家族,前途一片大好。
把他迎回,且不说我可能不得他的宠爱。
那个女子已经为他生下儿子,长子非我所出,这就是个危及我为后的隐患。
表姑的太后之位、冯家在朝中的地位。
甚至是性命,都将不保。
历朝这样引狼入室的前车之鉴太多了。
我心如明镜般清楚,元子修绝不可以回宫。
我为自己倒了茶,气定神闲地饮着。
话家常似的随口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兴善寺的?」
元子修竟一时有些哽咽:「我那可怜的孩子自出生起就时常生病,我便带着他们来此祈福,希望孩子能健康长大……」
然后,他转悲为喜,又道:「没想到,好巧不巧,竟遇见了你。」
我听后,表面上为之忧心,实则在心里啐他。
这话,糊弄鬼呢!
兴善寺不是普通的寺院,是只有皇亲国戚才会出入的寺院。
元子修死里逃生,却也只是寻常百姓。
能进入兴善寺,寺中定有他的耳目。
想必,他是候我多时了。
不愧是做过太子的人,够心机。
女子怀中的婴孩突然哭了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女子伤心地卧在元子修怀中,痛哭道:
「夫君,孩子病得厉害,如果能有宫中御医诊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孩子是可怜,可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我微笑着道:「御医?这好办。告诉我你们住哪,我明日就命人去为这孩子看病。」
二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一道异样的神色。
我眨眨疑惑的眼:「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需要吗?」
「你们可得快些决定,天色不早,我得赶紧回宫了。」
说着,锦若扶我起身。
元子修忙说:「需要。多谢。」
他留下写有他住处的字条。
我在回宫的路上,交代锦若:
「明天你出宫找一家医馆,请个郎中去给那孩子瞧病。」
我不会给元子修任何与宫里产生联系的机会。
5
元子修的出现,打乱了我的生活。
我吃不好睡不香,甚至噩梦连连。
梦见他提着刀,杀回宫里……
锦若轻声叫我:「娘娘……」
「哎呀,锦若你别这样叫我,娘娘都是外人叫的,你还叫我小姐。」
「好,好。小姐这两天心事好重,饭都没怎么吃,太后那边差人来问,你是不是身子不适。」
我拉过锦若,说悄悄话:「我是有心事。那日,元子修所说的那些,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锦若思索片刻:「或许,只是巧合?」
我摇摇头。
「当时他可是直接被安葬在皇陵的。棺椁层层密封,即便是在里面醒了,也只能是活活憋死。」
「可偏偏有人能救出他,实在是蹊跷的很……」
想到这,我拍案而起,拉上锦若,一脸严肃地说:「走,去一趟皇陵。」
锦若:「啊?现在?」
「现在除了你我,宫里应该没人知道元子修还活着。我们就说去为他扫墓。」
「我要看一下他的棺,还要查查守陵的宫女。」
……
元子修的棺椁完好无损,守陵的宫女近十年都没有人员的调换。
这个结果,意料之中,却还是令我感到不可思议。
「事情有意思了。这个女子,估计大有来历。」
锦若问我:「此事非同小可,要不要禀报给太后?」
我淡定地说:「不必。」
「我不想劳烦她,我亲自彻查此事。这颗定心丸,我会给表姑吃下的。」
生为皇亲,又长居皇宫,那些惨无人道的阴谋。
那些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的手段,我都有所听闻。
我不害人,但我的防备心从来没有懈怠过。
元子修这件事的背后藏着的隐秘,我会亲手揭开。
当晚,我就来到元子修的家里。
他的居所……茅檐低小,绳床瓦灶,特别清贫。
我只穿着色衣裙,头上满头珠翠去了大半。
我在宫里从未如此素净过,在这里,我格格不入。
元子修浑身都很局促,毕竟,从前是高我一头的太子。
如今是此等落魄,换了谁都难免心中不平。
他此刻,或许会嫉恨我。
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他要谋划,不会轻易露锋芒。
元子修难为情地勉强一笑:「家里没有好茶,让你见笑了。」
我虽喝惯各地进献的名茶,但也不会嫌弃粗茶。
拿起就喝。
「郎中可来过了?孩子的病如何?」
元子修:「来过了。孩子……并无大碍。」
我看着那女子:「还未问过姑娘姓名。」
比起元子修,这女子倒是落落大方:
「我是孤儿,没有姓名。夫君替我取了名字……」
「莹儿。」
6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什么?」
女子似乎为情而羞红了脸。
「莹儿,晶莹的莹。」
「夫君说,与我相遇的那晚,夜空的月莹白如雪,就为我取名莹儿。」
说罢,女子的神态已是格外的痴情。
我饮茶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瞥了眼元子修。
他也在有意无意地看我,我保持淡定,心里冷笑。
偏偏叫莹儿,这个名字,让我很难不浮想联翩啊。
这也是他计谋的一环吗?身旁的锦若没忍住冷笑出声。
我了解锦若的性子,她忠心耿耿,愿为我赴汤蹈火的程度。
如果这个莹儿再说些什么冒犯我的话,锦若定会为我出手。
「我今日来此,就是想问问你儿子的病。」
「既然孩子无事,茶也喝了,我就先走了。」
刚出门没多远,元子修追了出来。
锦若挡在我前面,不想让他接近我。
但元子修拨开了她,将我拉住。
「青莹,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好多话要同你说。」
我用眼神告诉锦若先去旁边等我。
「你说吧。」
元子修神色怆然:「青莹,我知道你是个绝顶聪慧的女子,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我当年的遭遇绝非偶然,一定有人陷害我。」
「莹儿的出现的确是意外,好像老天救我一命。」
他越说越悲痛。
「青莹,我要跟你回宫。」
这才是元子修真正的目的。
他的伤心,其实是他野心的变种,笑里藏刀。
我未语,他又道:「青莹你瞧,我连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都能下意识想着有关你的事。」
「我心里一直都有你。」
我顿了顿。
「殿下。」
我这样尊称元子修,他的嘴角微动。
他太想做回自己的太子,不,是皇帝。
他太想坐上那把龙椅了。
诚然,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位置本属于他。
可是元子修,你还没到达那个位置呢,你的冷血和自私就一览无余。
我实在没法相信你,他的花言巧语也打动不了我。
我轻声问他:「我们以前只见过几面,你说你心里有我?」
7
气氛凝结成霜。
元子修又道:「青莹,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的心意,天地可鉴。」
「当年父皇让我选太子妃,我没有一丝犹豫,就在几十个贵族少女中选了你。」
「只恨自己命苦,没来得及与你相处,就出事了……」
当年的事,根本无从查证。
他的话,我左耳进右耳出。
我问他:「你既然恢复了记忆,为何不直接回到宫里?」
元子修笑得苦楚:
「我想,很多人都不愿让我回宫吧。」
他在试探我。
我只是作出沉思状,然后道:
「你也别太担心,回宫的事,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先稳住他。
元子修笑:「好。」
「青莹,我只想让你做我的太子妃。」
还太子妃呢,我都是准皇后了。
可见,后宫的事元子修知道的不多。
回宫后,我修书一封给冯府。
我找父亲借了一批人手,让他们盯紧元子修。
果然,几天后,我就得到了消息。
元子修深夜造访兴善寺。
深夜,兴善寺。
我一点都没冤枉他。
至于见了谁,我的人就不得而知了,不急。
除了元子修,还有一个消息。
一个让我无比意外的消息,是那个莹儿姑娘。
锦若回家探亲,顺道以送东西的名义替我去元子修那走一趟。
却不想撞破了他们二人的秘密,锦若给我还原他们的对话……
那个莹儿全无平日里那般怯弱模样,却是个牙尖嘴利的。
「殿下,您要小心那个冯青莹,不要什么都信她。女人最懂女人,她看着可不简单。」
元子修冷笑:「一介深闺女流,怎会是我的对手。」
那莹儿怨气极重:「你父皇当时可是留了圣旨,无论谁是太子,她都是太子妃。谁曾想现在,龙椅上坐着的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元子修自负一笑:「哼,那个小鬼还能当几天皇帝?」
那莹儿嘟哝:「我是说那道圣旨……」
元子修有些不耐烦:「金簪子掉进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你慌什么?」
「皇后的位子,早晚都是你的。」
那莹儿笑得得意。
沉默片刻,元子修问:「你爹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万事俱备。」
「很好。等冯青莹带我进宫,就可以动手了。」
……
锦若说完,又急又怕:「小姐,这两个人要谋反!」
我正在写字。
听完了,也写完了。
纸上字,从一而终,丝毫不乱。
「正常啊。他要是没这种谋划,那就不是他了。」
8
自我冯家得势后,父亲、叔父、舅舅等长辈在朝为官。
与我同辈的兄弟,大多到地方任职。
他们虽然沾了表姑的光,却都是赤胆忠心、为国为民的能臣良将。
「既然要逼宫,那就得有兵。」
「叔父是兵部尚书,舅舅是京城守备,他们的几个儿子都在西北带兵抵御外敌侵扰。元子修的兵,必不会藏在京中,或是驻扎西北。」
我看着舆地图,思考,圈画。
把所有与我家有关系的州县都划去。
最后,标出一块地盘。
「西南。」
「我家在西南没什么势力,那的消息不算灵通。元子修的人极有可能就在西南。」
锦若听得眼睛亮晶晶,十分崇拜地看着我:
「小姐机智啊,你不去做官都屈才了。」
我笑了笑,把这份地图和方才书写的东西一同收好。
「表姑才厉害,她当时没有声张打算立我为后的消息,以至于元子修根本不会想到,我将来会和一个小我十岁的人结为夫妻。」
我让锦若陪我出去透透气,宫女们正在给鱼喂食。
池中水深,平时少见游鱼,可这鱼食一撒下去,全都浮出水面哄抢,搅得水面扑腾的好像池水都煮沸了。
生怕自己吃不到。
争权夺利,便是如此。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现在,我还不完全是后宫中人。朝廷的浑水,我就趟这一回。」
「逼宫,就要流血。太平年月,元子修执意要做这种事,这个皇帝他不配当。」
9
我约了元子修见面,我去接他。
「殿下,有兴趣跟我同行一趟吗?」
他问我:「要进宫吗?就在今日?」
我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进宫,只是我京郊的一处宅邸而已。
元子修极力掩饰心中的不满,我也能看得出。
我撇嘴暗讽。
但转身面对他时我的神情,只有千娇百媚的似水柔情,楚楚可怜的多愁善感。
「殿下,自从得知你还活着,我就日夜忧心。」
元子修一怔:「为何?」
「想必你应该都知道了。如今后宫是我表姑做主,皇上是她刚满三岁的儿子。先皇曾指定我为太子妃,可如今,我这太子妃如何当得呀?」
「那日,你说你心里有我。这话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我约你相见,就是要表明自己的心意。我冯青莹,只愿做你的女人。」
「殿下,呜呜……」
我环住他的腰肢,倚在他坚实的胸膛,泪水浸湿他的衣衫。
我的举动吓住了元子修。
他支吾着:「你……你这是……」
我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泣。
元子修叹了口气,也抱住我,轻拍着我的背。
「青莹,我在你身边呢。」
我又推开他。
「可是,你已经和别的女人成过亲,还有了孩子。」
「子修,你心中有我,可我又何尝不是为了你,守节整整三年。」
元子修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很感动……」
「我不愿与别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
「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
元子修停了手上的动作,他放开了我。
「青莹,我知道你最懂事,别闹。」
我刁蛮、任性,我争风吃醋。
「我就是讨厌她,你要是娶我,就不能让她入宫。」
元子修目光变得冷厉森然,但很快,他就收敛起来。
他劝我:「青莹,我会给你皇后之位,你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莹儿她……我到时只让她做个美人,地位比你低很多。」
我梗着脖子,哼了一声不同意。
元子修咬咬牙:「她的儿子,将来也由你抚养,算是你的!」
我看向他,勉强心满意足低点头: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那我今天就把孩子抱走了。」
元子修呆住了,我笑得更灿烂。
我想这会儿,我的人已经赶到元子修的住处。
10
我的人办事非常得力,那孩子被秘密地送进了我的坤宁宫。
安然无恙,滴水不漏。
表姑都不知道,我在坊间请了乳母入宫照顾此子。
一切用度,都以皇子的标准。
锦若说:「小姐这气度,寻常人难以企及。」
我用小拨浪鼓逗着那孩子。
孩子很乖,也很精神,他抓来抓去的,咯咯地笑得十分可爱。
「稚子无辜,不该卷入腥风血雨。」
我是真这样想,真不忍看这孩子受到伤害。
先皇的后宫,那阵接二连三的死人,至今都没查出个结果。
是天意还是人为,无人知晓。
成了深宫高墙内永远的隐秘了。
乳母带着孩子,住在坤宁宫内一间偏殿。
冯家的人来信说,那日我和元子修分开后,他回家和那莹儿大吵一架。
元子修骂她为何没保护好孩子。
那莹儿只能挨骂,不敢解释,她连瞎话都没法编。
因为那日,我派了一个人去,那人是我冯家一个眉清目秀的门客。
我曾在家中时,经常能见到此人。
没什么真才实学,靠着一张好看的脸混吃混喝。
不过,那张脸生的的确是俊俏,也的确有用。
很多达官贵人来冯府做客,有他在旁作陪,总能促成一些得益的事。
我家就留了这个人,还以礼相待。
我找到他,给他五十两银子。
「要你办个差事。事不难办,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做得很好。」
他很会说话:「在下蒙冯家恩情多年,今日冯小姐让在下办事,是看得起我,岂能受禄。」
钱肯定是要给的。
我要让他做的,就是趁我把元子修带走的那段时间,去一趟他的住处。
「用你的方式,帮我拖住那个女人,明白吗?」
他眼珠一转,无限精明。
「在下明白。」
我不明说,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做得很好。
事后回来复命,他说,自己装成过路人进去讨水喝。
靠着那张比女子还美的脸,让那个莹儿心都酥了,非要留他在家里多坐会儿,吃个饭再走。
他在酒里下了迷药。
我的人顺利带上孩子,来去不留痕,甚至还有意外之喜。
他顺手给我带了一些书信给我。
我一一看过后,分析出了莹儿的本名和身世。
她叫常雪茹。
从西南来。
11
西南,常氏,有些势力能组建私兵……
我饱读诗书经史,前朝旧事涉猎甚广。
高祖皇帝重儒学,又是信佛的人,对于前朝的人,没有赶尽杀绝。
这西南,还真有个常家。
父亲生辰,我回家庆贺。
如今冯家权势煊赫,父亲的生辰宴上,京城所有的高门显贵都来人祝贺了,贺礼堆满了一个院子。
酒阑人散后,我今晚留宿在家。
次日一早,父亲不上朝,我正好和他提一提西南的事。
「父亲,你知道西南常家吗?」
「知道。这常家在前朝可是四世三公的显贵人家,高祖把他赶到西南,由靖王监视,渐渐就销声匿迹了……你怎么会问起常家?」
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说辞。
我不能和盘托出,万一爹爹执意派兵镇压,主动出手,只怕会受到非议,落个无视君威的罪名。
必须旁敲侧击,隔山打虎。
「我现在还算闲人一个,聊聊政事也无伤大雅。」
父亲宠溺地笑道:「这是自己家,无论何时,女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我点点头,说道:「西北在我们家的努力维护下,日渐安定。但西南一带,也时有蛮夷生事。虽然目前都是盗窃这样的小事,若是坐视不理,只怕要愈演愈烈。」
「皇帝年幼,虽有表姑听政,却也难以面面俱到,也不能面面俱到。」
父亲微惊,对我很是赞许:「想不到,你竟有如此见解。」
我继续道:「西南靖王一脉是高祖之弟的血脉,过了这么多年,权力和实力都大减。而西南除了常家,还有其他前朝旧贵族,这样的形势,父亲不觉得可怕吗?」
父亲沉默。
我了解我的父亲,他是个处变不惊的人,无论身在何等的劣势,都能谈笑风生。
他若沉默,便是心中大乱。
「自我们冯家得势,朝廷上、西北边境诸事繁杂,为父尚未放眼西南之事。今日,女儿真是帮大忙了。」
父亲很重视我的话,不到一个月,他就密信告知我。
西南各府、军中要职都进行了人员更换。
原来的任职人员均升迁入京,赴任的新官,都是父亲亲自挑选的。
这样皆大欢喜的事没有被声张。
我去找元子修,还带着他的孩子。
他因为我擅自带走他的儿子气得发疯。
但我温柔的真如一位人母般紧紧抱着那孩子,走到他面前。
「子修,我把这孩子当自己的孩子来养。你看,他穿着最好的绸缎,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元子修看着孩子,看得出神,他的眼神缓和下来。
我顺势,用最恳切、最柔婉的语气道:
「子修,你和别人生的孩子,我都能如此善待,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就是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我抱着孩子,对他委屈垂泪。
他终究,一点一点的,向我趋近。
常家如何能与如今的冯家相提并论?
何况,我和元子修本就是先皇赐婚,名正言顺。
元子修这样重利的人。
我才他是最好的选择。
12
元子修问我:「你能见到皇帝吗?」
我点点头:「皇帝经常跟太后在一起,我见他并不难。」
他从袖中取出一瓶药。
「找个机会,把这个给小皇帝服下,」
此为何物不言而喻。
我收下了:「好。」
元子修眯了下眼,似在怀疑我:「你就这样答应了?」
我朝他娇媚一笑:「因为,我想做皇后啊。」
元子修对我的答案很满意。
我和他约好,皇帝一死,即刻飞书传于他。
剩下的,他会出手。
我忽然不再言笑,有些幽怨地问元子修:
「那你的莹儿呢?」
「等我登基,再处理她的事。」
我开始撒泼:「我不要!我讨厌她!我不想再看见她!」
「我知道她救过你,可是以她的身份,怎配入宫为妃?反正,你先打发了她,我再做那件事。」
元子修并不情愿地应允:「好,好,都依你。」
我又提出:「我要看着她离开这里。」
元子修非常为难,但他没得选了,只能答应。
我跟着元子修回家,常雪茹对我很恭敬,贴身伺候我。
我饶有兴味地给她赐座,她受宠若惊地谢恩。
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知道元子修为什么叫你莹儿吗?因为,我就叫莹儿。」
「我和他是原配的未婚夫妻,你就是个误会。识趣的话,你自己离开,我会照顾好你的孩子。你若闹事,我定不会手软!」
常雪茹惶恐地看向元子修,给他递了眼色,元子修没有看她。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常雪茹含泪离去。
她一走,元子修气到不与我说话。
我并不在意,更懒得理他,也匆匆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是一个锦囊。
里面,是我模仿元子修的字迹写下的书信。
给常雪茹的,让她即刻赶回西南。
告诉常家,北上入京。
13
常雪茹一踏入常家大本营所在的苍梧郡,就被冯家的耳目盯住了。
冯家的人甚至渗透到常家内部。
她的一言一行,都被监视着。
当她把书信拿给她父亲的时候,消息就快马加鞭往京城皇宫送来。
收到消息后的几日,冯家人又来报,说有一黑衣人漏夜时分见了元子修。
我告诉锦若:「好戏就要开始了。」
元子修催我动手。
我想这会儿,西南已经热闹起来了。
我让元子修穿了太监的衣服,跟我混入宫中。
宫门外,元子修停留了很久,才跟我进入。
沿途,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察觉了异样:「这条路怎么如此寂静?」
「当然是为你安排的,怕有人认出你。」
元子修迟疑一瞬,而后点点头。
我带他来到一间无人的宫殿。
我锁上大殿的门,然后,转身抱住了元子修。
「子修,我们终于要在一起了。」
这次,他对我不再戒备。
他的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青莹……」
他喘着粗气唤我,吻着我的脖子。
又摸索着,拉住我的衣带,脱去我的披帛、上襦……
这间只有我和他的殿内,充斥着意乱情迷的火热激情。
但他没有力气再脱下去了。
元子修身子渐渐瘫软,倒在地上。
他捂着心口,痛苦又艰难地道:
「青莹,我这是……」
我将衣裙重新穿好,用湿手帕反复擦拭被他玷污过的肌肤。
然后坐下来,静默地等他,看着他被剧痛折磨。
他给我的那企图害人的药,最终反噬给自己。
叩门声响起,锦若抑制不住地兴奋:
「小姐,是大人的信!」
我都没看,直接把信丢给元子修。
元子修看过后,目眦欲裂。
他惊惧地指着我,嘴角开始渗出发黑的血。
「元子修,你的底牌,西南常家,还有其他前朝余孽,都被剿灭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意图谋反的人,我冯家有权力得而诛之。」
「何况,现在太后、我那爱我如珍宝的表姑才是皇宫的决策人,消灭几个毛贼,想必太后会赏赐我冯家吧。」
元子修看我的眼神,已是恨之入骨。
如果他有力气,定会当场杀死我。
可他的生命就要到头了。
14
西南剿贼,叛军和蛮夷都被狠狠敲打了一番。
冯家立大功一件,太后大喜,给冯家上下都赏了一遍。
此事,我就深藏功与名了。
元子修没死,还关在那个大殿。
他给我的药比鹤顶红还毒。
不会让人死,但会让人生不如死。
元子修的肉身被侵蚀到骨瘦如柴,爬满暗疮,发出腐臭的气味。
殿内到处都被我放了香炉,锦若每天都要添一遍熏香。
我去看他,他还能说话,声音却和迟暮老人一样沧桑沙哑。
「冯青莹……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今日我来,就是要让他明明白白。
「你也是真蠢,被人做局了,还替人家数钱。」
「你那日说,只要同意莹儿进宫,正妃之位还是我的。可我很清楚,你根本不会给我。你心里想的是,借我上位后,就除掉我。」
元子修噤了声。
我拆穿他了,他无话可说。
我轻蔑地道:「那常家可是前朝余孽,你怎知他们就不会借你篡逆呢?」
元子修发出瘆人的惨笑。
「当年害你的宫女已经被杖毙了,她是常家派人安插入宫的眼线。先让你死,再救你,然后对他们感恩戴德。」
「这种下三滥的卑劣手段,还真就把你骗到了。而你,为了一己私欲,就要让一支叛军入京,你可曾想过京城百姓的安危?」
元子修回光返照似的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当上皇帝,自然会爱戴百姓,我……」
但我根本不想听他说些冠冕堂皇的诳语。
「元子修,没有你,我也会是皇后。」
一抹微笑在我脸上如涟漪般浮现。
元子修想说什么,却因力竭而有口难言,只是疯狂咳嗽。
「你不配继承你父皇的江山社稷。」
我继续诛他的心。
15
元子修死后,我没有把他送回皇陵。
没人记得一个死人,我也不必多此一举。
只是把他的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尸体丢进乱葬岗。
如今,西北、西南都比先皇在位时安定了不少。
我冯家在朝中如日中天。
有嫉妒不满的,只能忍着。
上书弹劾吗?龙椅上还是个孩子。
龙椅旁边,是倚重深信冯家的太后。
我在宫里继续养尊处优,时常陪伴元文仲。
虽然年龄差了许多,但感情很好。
……
十年后。
表姑退居后宫,还政于皇帝。
在我二十四岁生辰那天。
十四岁的皇帝下了朝,就急匆匆地来坤宁宫找我。
「青莹姐姐!」
我笑靥如花地行礼:「参见皇上。」
皇上扶起我:
「快免礼。朕送你的贺礼,可喜欢?」
要说他送礼,真是大方的让我震惊。
除了黄金白银,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
就连周边各国进贡的奇珍异宝,一大半都送进了我的坤宁宫。
「当然喜欢,可皇上送的也太多了些,令人惶恐……」
皇上诶了一声,表示不认同我的话。
「青莹姐姐是朕未来的妻子、皇后,朕送你多少礼物都不为过啊!」
这这这?
这样肉麻的话,就这么水灵灵地讲出来?
我和皇上都有些脸红。
「其实皇上,我大了你十岁,你可以另择一位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子……」
皇上捂住我的嘴,一脸坏笑:
「青莹姐姐,你要是住腻了坤宁宫,直接搬来乾清宫与朕同住吧。」
我乖乖点头,嗡着声说:「明白了。」
我被这还未及冠的暖到了。
又过三年。
表姑给我准备了极其丰厚的嫁妆,又命人把坤宁宫修缮了一番。
我要嫁给元文仲了。
养心殿,洞房花烛。
年轻的皇帝竟羞涩到不敢看我的脸。
「青莹姐姐就是天仙,岁月流逝,你却更美了。」
「国色天香,风华绝代。」
合卺入口,琴瑟和鸣。
皇上,从此成了我的夫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