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六岁后,我想都没想对他笑了笑,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发布时间:2025-08-01 14:33 浏览量:1
1
当我手捧着梁宥遗落的汗巾,跪在王府门前时,梁宥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他随意玩弄的女子,竟然能猜出他的真实身份,还大胆地拿着他的贴身物件找上门来验证。
在那短短一瞬,周围的人不断质疑我,为梁宥的名声声援。
我从梁宥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
那一刻,我就明白,想要讨回公道并非易事。
在世人眼中,梁宥是端方公子,人品出众,德才兼备。
而我,不过是一介落魄商户的孤女,无依无靠,身份卑贱。
大家会相信谁、怀疑谁,一目了然。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即便梁宥权衡利弊后,主动娶我为世子妃,坊间的传言对我依旧不利。
“听说那孤女救了人之后,原本也没怎么在意。
可一得知世子的真实身份,立马就揣着世子给她的信物,跑去侯府找他了。
那速度,比汗血宝马还快呢。”
“你们是没瞧见,她当街举着信物,跪在侯府门前,挟恩求爱。
还说什么和世子共处一室,此生非他不嫁……啧啧啧,侯府里丫鬟和世子共处一室的多了去了,说她碰瓷都算客气的,简直不要脸。”
“就这样一个势利眼的女人,梁世子居然还愿意娶她?
唉,梁世子真是品行端正啊。”
众人一番议论后,对梁宥越发敬重,对我则满是鄙夷。
可只有我清楚,这些传言都是梁宥授意传播的。
他们只字不提梁宥在我家养伤期间,酒后乱性强迫我的事,也绝口不提那方汗巾并不是他留给我的信物,而是他第二天想溜走时落下的罪证。
梁宥娶我为世子妃,不过是想堵住我的嘴,同时在世人面前树立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名声。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那些恶言恶语越传越凶。
直到汝阳郡主举办赏花宴时,有官家庶女竟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
“一个贱民也敢当街逼见世子?呵,到底是乡野村妇,没脸没皮。
换做是我们,早就羞愧死了。
也就是梁世子善良,不把她打杀了扔出去,还把她迎进府里。”
那人说着,又笑着转向我,“世子妃殿下,你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怎么才能像你这么厚脸皮呀?”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她们都等着看我这个孤女无地自容的样子。
可没想到,我只是轻轻拿起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拉着旁边夫人的手,一个劲地点头。
“是啊是啊,就是我高攀了!
世子爷真的特别好……我说给我点银子让我走就行,他非要拉着我一起享福。”
“这位小姐说得没错,我脸皮确实厚。
不过传言有误,我不是去示爱的,而是去……打秋风的。”
众人连台上的戏都不看了,目光都被我吸引过来。
“你们都知道我娘家败落了,我这人也卑劣。
得知他身份的时候,我正流落街头。
想着他看在我救过他的份上,能拉我一把。
谁知道世子爷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
“做他的婢女不行,做个妾室他也不答应,非要给我个正经名分。”
我越说越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张手帕都不够用。
“你们说,我前世得修多大的福分,才能救他一命啊!”
众人没想到我会主动承认自己无耻,还夸赞起世子来,都面面相觑。
汝阳郡主听完,也赞叹道:“梁世子真乃君子也。”
不就是想要好名声吗?我给他就是了,只希望他日后别后悔。
2
回府的时候,梁宥正在府中和侍郎家的小儿子杨箕喝酒作对。
杨箕是他最要好的酒友,听说他看上了一个门第很高的贵女,因为求娶不到,正满心郁闷。
我拿着点心送过去,正好听到梁宥笑着劝他:“你呀,就是太死板了。
女人最看重名分,你要是先和她有了夫妻之实,说不定她还会求着你娶她呢。”
杨箕冷哼一声:“梁兄这是说风凉话呢,我轻薄了她,她能不恨我吗?”
“笨。你喝醉了,以为她是梦中神女,酒醒后去跟她赔个不是不就行了?
她知道你爱她爱得深,又愿意娶她,怎么会埋怨你呢?要是她埋怨,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梁宥的笑容意味深长。透过门帘,我仿佛看到了他曾经对我的算计。
杨箕走后,我才进去。梁宥急切地在我脸上找寻异样的神情。
像我这种出身低微的女子,在宴席上被人当面辱骂,肯定会情绪失控。
不管我是当众羞愧逃走,还是辩解几句,大家都会觉得我是在狡辩,会更觉得我不堪。
梁宥娶我,先是利用我博得了好名声,等我恶名传遍京城,他就可以把我打发掉,再娶一个真正的贵女。
“允娘,宴席还顺利吗?”梁宥问道。
我笑着递上糕点,说:“挺好的,大家都说我嫁了个好夫君呢。”
“哦?”梁宥坐直了身体,“他们都怎么说的?”
我掰着手指头数,“呃,薛家夫人说夫君是世间少有的光明磊落之人。
姜夫人说夫君善良又大度,谁嫁了你都是福气……”
梁宥点点头,又问:“那他们说你什么?”
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我笑了笑,说:“他们说,我脸皮厚,才有这么好的运气嫁给了夫君你。”
梁宥听了,很是失望。按照他的想法,谣言传到宴会上,我应该被众人指着脊梁骨骂手段卑劣才对。
他挥挥手,让我先下去。
我走到门口,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噢对了,夫君。
汝阳郡主说,夫君果然是真君子呢。”
梁宥眼前一亮,马上高兴起来。汝阳郡主正是他心仪的贵女。
3
王氏听说了宴席上的事,把我叫了过去。
当初梁宥要娶我时,她死活不同意,还是梁宥偷偷告诉她以后会另娶贵女,她才勉强答应。
我进府两个月,没少受她的折磨。但这次,她难得和颜悦色。
“听说你在外面夸世子了?你这样做很对。
他名声好,对你也有好处,别人也会高看你一眼。
要不是我儿子肯娶你,哪轮得到你这个孤女做世子妃呢?
你应该对我儿子感恩戴德才是。”
我恭敬地点点头,说:“婆母说得是。
世子善良,对儿媳很好,儿媳只是实话实说。郡主都称赞世子是君子呢。”
王氏听了,露出了笑容,说:“陛下听说我儿子尊师重道,为恩师守孝三年,明天要设宴嘉奖他。
你要陪他一起去,给他挑身衣服,明天用。”
我恭敬地答应了。
说起梁宥的恩师苏明世,其实梁宥如今的好名声,和他的死密切相关。
景阳侯府的老侯爷,虽然有救驾之功,但多年瘫痪在床,侯府大不如前。
老夫人王氏让梁宥拜当朝最有声望的大理寺卿苏大人为师,这才渐渐受到关注。
苏明世为官清正廉洁,高风亮节,很有贤名。
他的独子苏秦,在梁州做父母官,深受百姓爱戴。
三年前,苏秦却因为梁州水患治理不力,被朝廷问责。
负责严查此事的,正是梁宥。
按理说,恩师之子,梁宥怎么也会拖到三个月后,趁皇太后大寿大赦天下。
可梁宥不仅很快结了案,还查出朝廷拨下的几次赈灾款都被苏秦贪污了。
即便同为苏明世弟子的五皇子为苏秦求情,梁宥也不理会。
苏秦很快签了认罪书,被斩首,梁宥和恩师的关系也破裂了。
人人都称赞梁宥不惧强权,公私分明,为民做主,是个好官。
而苏明世在独子死后第二天,在家留下一封愧对天下人、枉为人师的悔过书,然后自尽了。
梁宥不计前嫌,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儿子的身份为苏明世守孝三年,从此有了端方君子的名声。
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我见识过梁宥的真面目,他哪里是什么君子?
苏家遭遇不幸,再加上娶我这件事,让梁宥名声大噪。
现在陛下还要嘉奖他,可见十分看重他。
说不定,将来太子伴驾从龙都少不了他。也难怪王氏这么得意。
既然他们有上进心,不如我帮他们露露脸。
4
梁宥没想到我给他准备的是一身素衣,立刻大发雷霆。
“陛下要嘉奖我,你却让我穿得像穿丧服一样,是盼着我获罪吗?”
“夫君误会我了。”我眼里泛起泪花,“你忘了,明天是苏大人的忌日。
苏大人的墓在十里外的山上,你明天早起去祭奠他,赶回来进宫都很紧张,哪有时间换华丽的衣服呢?”
梁宥愣住了,显然他早已把忌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眼珠转了转,然后笑了起来,说:“允娘说得对。
是为夫忘了,既然没时间换衣服,让陛下看到我穿素衣也很正常。”
从他的反应,我就知道他并非像传言中那样敬重恩师,说不定其中另有隐情。
第二天,梁宥果然做足了戏,先上山祭祀,然后掐着时间进宫。
陛下看到梁宥这样,大大嘉奖了他一番。
又怜惜他为了报恩娶我受了委屈,当即就要赐他几个妾室。
但梁宥想起汝阳郡主说过喜欢忠贞之鸟,只好咬牙推辞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允娘对我有恩,我不能辜负她。
别说风尘女子,就是妾室、通房我都不要。”
他这话让人浮想联翩,好像是因为我他才受了委屈似的。
陛下赞许地点点头,又略带不满地看着我,说:“梁卿重情重义,你这个妻子要好好珍惜才行。”
我跪下磕头,说:“是,臣妇对世子感恩不尽,一定会伺候好夫君。”
用余光一瞟,我看到一旁的五皇子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没过几天,宴席上就有夫人对我指指点点。
“梁世子品行好,娶她回家让她享福,她倒好,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独占宠爱。”
还有人直接质问我:“女人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
你出身不好,梁世子为了你承受了很多压力。
你怎么连夫君纳个妾室都不答应呢?”
我无力反驳,只好诚恳地点头,说:“姐姐说得对。
其实不是我不肯,而是人选太难找了。
我想主动离开,给夫君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君又不同意;
身份低微的,又怕辱没了夫君。请姐姐们帮我选选吧。”
夫人们本来想教训我的话,又咽了回去,说:“好好好,妹妹这么想就对了。”
她们有些姐妹仰慕梁宥的名声,听我这么一说,都恨不得马上自荐。
我都应承了下来,说:“好好好,姐妹们都来才热闹,明天都跟我回府,让世子见见。”
梁宥看到我领了一群年轻女子回来,脸色很难看,当场就严词拒绝了。
京城的人亲眼看到梁宥不愿意纳妾,我善妒的谣言也平息了。
这件事之后,京城里的人再提起梁世子,都称赞他重情重义。
有一次汝阳郡主也在场,听了大家的夸赞,也不禁点头。
众人再提到我时,也觉得我有了几分贤惠的名声。
可我又无意间“不小心”把梁宥把郡主比作洛水神女的话传了出去。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你们别说我不懂书,夫君每次读到这里,都会说,‘这不就是说的汝阳郡主吗?’你们说像不像?”
我傻乎乎地笑着,偷偷观察郡主的反应。只见郡主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掩饰过去了。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梁世子这话太轻薄了。
前几天还说不愿辜负妻子,现在又私下赞叹别人的美貌,看来他也不像传言中那样对世子妃一心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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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丞相家的嫡女沈妙云。
郡主听了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
马上有人反驳道:“沈小姐这话不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梁世子说的都是实话。
而且要不是梁世子为了报恩,本来就应该和像郡主这样的人在一起。”
沈妙云冷笑一声,起身就走了。
其他夫人安慰我:“世子妃别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郡主是皇后亲自调教的,连番邦的贵女都学郡主的仪态呢,世子爷赞美几句很正常。”
还有人干脆讨好郡主:“话说回来,要不是梁世子为了报恩,确实应该和郡主这样的贵女相配……”
说的人没在意,听的人却有想法了。
汝阳郡主拿杯子的手指微微泛白。
我望着沈妙云的背影,有点出神。
没想到京城里不全是随波逐流的人。
我避开众人,悄悄上了沈府的马车。原来杨箕看上的就是沈妙云。
我把梁宥和杨箕的对话告诉了沈妙云。
沈妙云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也不傻,为什么刚才还说那些话?”
我笑着说:“沈姑娘也不笨,可就算是丞相之女说的话,也没人信啊。”
她若有所思,问:“那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我摇摇头,跳下马车。告诉她,只是不想让这么清醒的人跟我一样受害。还有……
沈妙云轻轻撩起车帘,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帮我,我也会帮你的。”
另一方面,沈家和五皇子关系很好,我相信沈妙云会把我知道梁宥真面目的事告诉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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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京城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听闻是有位官家公子企图对某位小姐行不轨之事,当场就被人制住了。
那几日,梁宥显得格外焦躁,伺候他的丫鬟和仆役们都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差错。
与此同时,沈妙云约我见了一面。
然而,来见我的却是五皇子。
他冲我嘲讽一笑,说道:“听闻世子妃贤良淑德,在外头极力袒护夫君,真不知道梁世子要是知道世子妃背后算计他,会作何感想?”
自从苏明世父子死后,五皇子对他们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好几次在朝堂上刁难、讽刺梁宥,对梁宥的人品更是厌恶至极。
起初,我不敢轻易相信,也不敢轻举妄动。
梁宥都能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五皇子难道就不会伪装吗?
直到我在梁宥书房的暗格内,发现了一封五皇子当年劝苏秦小心梁宥的书信,这才真正确定,五皇子早就对梁宥起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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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那封信放在一起的,还有梁宥串通知府,陷害苏秦的证据。
证据在我手中,怎么谈自然由我说了算。
我无视五皇子,转而冲着他身后的沈妙云微笑道:“沈姑娘想错了,我帮你并没有什么所求。”
说罢,我转身就走,丝毫不给他们留一点情面。
他们两人顿时慌了神。
“诶,你……”沈妙云转头埋怨地看了五皇子一眼,“都怪你,乱说什么傻话。
林姑娘救了我名节,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妙云赶忙跑了几步拦住我,“林姑娘,实在是对不起,我们不该有所求还摆架子。”
五皇子跑到我面前,抱拳歉意地说:“对不住林姑娘,请原谅我冒犯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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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云说你救了她,我虽然知道你是好心,但又怕你会偏袒梁宥……所以我刚才故意试探了你一番。”
何止是试探,他分明还想拿捏我。
只是他现在明白我不会轻易被他拿捏罢了。
沈妙云懊恼地推了推他,“你要求人,就得拿出求人的诚意啊。难道你想让苏大人他们背负一世骂名吗?”
五皇子见我不理他,索性屈膝跪了下去。
“林姑娘本可以对杨箕的事不闻不问,但还是把杨箕的阴谋告诉了妙云。
我相信一个能对陌生女子出手相助的人,绝对不会和梁宥同流合污。
“恩师和秦兄长惨死,梁宥名声在外,我虽是皇子,却因没有证据无法指证他。
恳请林姑娘伸出援手,你有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我萧昭在此发誓,无论结果如何,此生必定护姑娘周全。”
皇子向臣妻下跪,实在是荒唐至极。
但我并没有拉他起来。
我帮他达成心愿,他就该跪着。
我从怀里掏出那几封书信,塞进他手里。
他看了几眼,十分惊喜,“就……就这么给我了?姑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我摇了摇头,“为好官平反本就是百姓应尽之事,哪里需要什么条件交换?”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些东西什么时候用,我说了算。”
当天夜里,听说关押那贼人的牢狱出了状况。
那人竟趁人不注意逃了出去。
一时间,京兆府带人在京城四处搜捕,闹得人心惶惶。
杨箕浑身是血地从侯府的墙上翻了进来。
我看着他偷偷溜进梁宥的书房,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梁兄救我!”
梁宥见到杨箕也是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杨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箕泪流满面地说:“梁兄,你可把我害惨了。”
梁宥脸色一变,赶忙探头看看外面没人,才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我看着他关上门,便靠在墙根贴了上去。
隔着薄薄的纸窗,我听见杨箕在哭诉。
“梁兄,你出主意让我假醉去轻薄沈妙云,可谁知道我才脱了一件外衫就被丞相府的家丁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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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屋子围得水泄不通,不仅打折了我一条腿,还要把我送到京兆府受刑。”
“你说什么?丞相也知道这事了?”
“何止知道,就是他带着家丁把我抓起来的。”
梁宥抓着他的肩膀使劲摇晃,“那他知道是我出的主意吗?
知道吗?”
杨箕被晃得脸色惨白,说:“没有,我没告诉他。
我想让你帮我出城,怎么会供出你呢?
“梁兄,如今我被全城通缉都是因为你之前给我出的主意,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透过窗缝,我看到梁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但他说出的话却依然让人安心。
“怎么会呢?你放心,我一定会找个地方安置好你的。”
梁宥确实很快就送杨箕出了城。
却不知,丞相府的马车就在不远处悄悄跟着。
杨箕的事情败露后,梁宥心里十分不安。
他更加急切地想娶个贵女来联姻。
而要娶妻,就得想办法名正言顺地把我赶走。
“郡主对我有意,我能感觉出来。只是因为允娘还在,她不得不和我保持距离。”
“儿啊,你得赶紧想办法把她弄出去,大不了弄死也行。”
梁宥轻笑一声,说:“别担心,往她身上泼点脏水就能解决。
你先拨一部分产业让她管理,我让人在她管理期间搞出点事,到时候我们就说她和外人串通。
企图侵占侯府财产,再给她安个私通的罪名,我就能把她赶出府了。”
“这个办法好,只要我儿能娶上汝阳郡主,允娘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哼,什么恩不恩的,她享了这一个月的福,几辈子的恩都报完了。”
母子俩商量得正起劲。
却不知道,这些对话都被我收买的丫鬟听到后告诉了我。
那个丫鬟被梁宥暗中纠缠,正求我帮她想办法从侯府脱身,然后嫁给她的情郎。
第二天一早,向来不让我插手侯府产业的婆母突然把账册交到了我手上。
“之前是母亲看你年轻,不放心才不敢让你管。如今你长进了不少,家里的产业自然要慢慢交到你手上。
“这些是侯府最大的两个铺子的账本,你先试着管管,等管好了母亲再把其余的都给你。”
她勉强挤出几分和蔼的笑容,好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虽然明显有诈,但我还是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回房后我仔细查看了一番。
交给我管理的沧兴号和沧泽号确实是景阳侯府盈利最好的两个大商铺,几乎占了侯府每年一半的营收。
她以赔罪的名义把这么重要的两个商铺交给我,外人怎么看都会觉得婆母很看重我。
可万一他们诬陷我和外人串通窃取财产,那可是数额巨大,罪不可恕。
更别提还有私通的罪名等着我。
10
这些罪名一旦安上,就算我侥幸不死,也没好日子过了。
他们这算盘打得可真响,正合我意。
店铺刚交到我手上,还没来得及去巡查,婆母就“意外”崴伤了脚。
我没时间去店里,只能每天在府里照顾婆母。
不久后,五皇子被派去汴州修建堤坝。
陛下命梁宥一同前往照应。
要是这次差事办得好,梁宥很有可能连升两级。
临行前,他怕我真的把心思放在店铺上,便找了一堆事把我的时间排得满满的。
要求我日夜照顾好公婆,不能因为生意耽误了孝道。
一天要给婆母请三次安,给公公喂三次药。
吃饭的食谱又难做又费时间,竟也要我亲自来做。
“府里我唯一能放心的就是你了,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他们。”
梁宥握着我的手,深情款款。
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真面目,还真容易沉浸在他的温柔里。
“放心吧,夫君。在你回来之前,我保证连侯府大门都不出去,就在家好好照顾他们。”
梁宥点了点头,安排了管家“看着”我,然后放心地走了。
整整一个半月,我果然深居简出。
每天只专心给公婆变着花样做饭,丝毫没管店铺的事。
只是静静地等着梁宥回来。
梁宥立了大功回来。
听说建造汴州堤坝的款项被当地知府贪污,幸亏梁宥及时发现并将人抓住。
五皇子刚到当地就水土不服病倒了。
关押、审问、抄家,全是梁宥一人操办。
梁宥押解犯人周奇提前回了京。
只是没想到周奇在路上染上恶疾,还没到京城就病死了。
即便如此,陛下还是下旨夸奖了梁宥。
婆母原本一直不见好转的伤病,好像在梁宥回来后一下子就全好了。
梁宥看我的眼神再也没有往日的深情。
他笑得让人捉摸不透。
“允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照顾好夫君是妾身的本分。”
我依旧对他笑靥如花,仿佛真的是一个盼着夫君回家的妻子。
“儿啊,你刚好回来了。过几天就是我的五十大寿,咱们多请些人来好好热闹热闹。”
婆母冲他偷偷使了个眼色。
很好,我正需要很多人当观众。
侯府寿宴这天,梁宥请了包括汝阳郡主在内的许多达官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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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开始,所有宾客都给王氏祝寿。
接着,侯府的掌事和掌柜们也都依次到场祝寿。
可唯独沧兴号和沧泽号的掌柜迟迟未到。
王氏当着众人的面,一脸怀疑的样子。
“不对啊,这两个掌柜平时最守时、最守规矩了,怎么可能不来给我祝寿呢?宥儿,是不是咱们铺子里出什么事了?”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让所有人都听见。
这引得所有宾客都好奇起来。
梁宥走过去扶着王氏,声音也不小。
“母亲,您肯定是多想了。这两个店铺都是交给允娘亲自管理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王氏听了,笑眯眯地点点头。
“噢对对对,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这是侯府最好的两间铺子,两个月前我就亲手交给允娘了,允娘办事我自然放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铺垫了许久,直到寿宴快结束,原本应该上台当众揭发我的两个掌柜都没出现。
王氏和梁宥面面相觑,都意识到情况不对。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母亲,客人们都要走了,我去门口送送吧。”
眼看汝阳郡主也来告辞了。
王氏一着急,喊了一声。
“不、不能走!”
这引得宾客们都朝她看去。
她急忙解释:“还、还有两个掌柜没来呢。”
在座的宾客非富即贵,听到主家要让客人等两个下人,脸上都有些尴尬。
“母亲,总不能让贵客们等两个掌柜吧,我们等会儿自己等就行。”
“可……”
王氏急得满脸通红,一时又想不出理由阻拦。
梁宥也皱着眉头。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用等了,两个掌柜我带来了。”
12
沈妙云领着一群人,押着两个掌柜走进了门。
王氏和梁宥的脸上当即浮现出喜色,一看到两个掌柜,便赶忙催促道:“你们怎么这会儿才来?还不赶快给老夫人拜寿?”
“拜寿?”沈妙云冷哼一声,冷冷说道,“只怕老夫人是没机会听到这二人给您拜寿咯。”
见众人皆是一脸不解,沈妙云接着说道:“这两人贪了侯府两个铺子的一大笔银子,正盘算着当众嫁祸给世子妃,好给自己摆脱嫌疑呢。”
此时,四下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梁宥这才发现两个掌柜神色畏缩。
“沈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世子,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们两个都已经招供了,这两个掌柜串通了一个供货商,合伙骗了侯府整整二十万两货款。”
说着,她拿出几张盖了章的契约书,呈到大家面前,让众人仔细传阅。
宾客们纷纷咂舌:“什么?!二十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他们两个下人哪来的胆子?”
王氏立刻反驳道:“不对!我们侯府进出货款都得有世子的印章盖印才行,他们没有印章,怎么可能……”
沈妙云把头转向我,问道:“前段时间梁世子不在府里,世子妃为了照顾老夫人,一步都没离开过。
这与商铺之间的一些契约书,便是要送到侯府,经世子妃盖上印章才生效的。
世子妃,是不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印章很贵重,我年纪小,夫君怕我弄丢了,就由管家代为保管。”
梁宥听完这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沈妙云思索片刻,说道:“那就对了。
想必是管家私自给契约书盖了章,和他们串通一气,想要嫁祸给世子妃。”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下人们相互串通欺瞒主子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嫁祸主子的情况却极为少见。
梁宥和王氏的脸涨得通红,如同猪肝一般。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就这样被人当众说了出来。
管家更是当场吓得跪了下来,大声喊道:“冤枉啊,沈小姐。
我在府里做了三十年,还是府里的家生子,怎么可能陷害世子妃啊?
是世子妃,这印章就是世子妃自己盖的呀。”
“是啊,沈小姐,”王氏慌张地替管家辩解,“周管家是我娘家远房表弟,难道还会贪污我侯府的钱财吗?
这事一定是允娘自己盖上的印章!”
她又把矛头指向我,说道:“允娘,宥儿不顾你的出身娶了你报恩,我们景阳侯府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做错了事,何必还要诬陷别人呢?”
沈妙云嗤笑一声,说道:“诬陷?老夫人怎么就这么肯定是诬陷呢?难不成你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世子妃?”
汝阳郡主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沈家妹妹,你这话可就说得过分了。
谁不知道这半年来侯府上下都对世子妃很好,怎么可能不信任她呢?”
梁宥也站出来说道:“没错,母亲正是信任允娘,才会把两个铺子交给她,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允娘,你仔细看看,印章是不是你盖的?”
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这份契约书我见都没见过,印章也不是我盖的。”
梁宥看着我,诡诈地笑了笑,说道:“那好,既然你说不是你盖的,那你拿出证据就行。
别怕,我和母亲会为你做主的。”
证据?
没盖印章能有什么证据呢?
无非是他知道我拿不出证据,故意刁难我罢了。
我神色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有证据。”
梁宥瞬间神色轻松起来,说道:“允娘,没有证据怎么能证明不是你盖的呢?
虽说我敬爱你,可也不能因为要袒护你就冤枉别人吧?”
“是啊,世子妃。世子说得对,你还是想办法拿出证据吧。”
沈妙云笑了笑,说道:“世子是想要证据是吧?我有证据。”
门外的两个侍卫立刻推了一个被绑的男人进来。
“世子,两个掌柜都已经招供了,他们不仅想陷害世子妃,还打算造谣说这供货商是世子妃的情郎,治她一个私通之罪。
供货商就在这里,有什么话让他跟你说吧。”
那男人被侍卫踹了一脚,带着哭腔说道:“都是世子指使我做的,是他让我和两个掌柜诬陷世子妃敛财私通的,我只拿到了一百两,不要杀我!”
众人一下子被这番话震惊到了。
“他说什么?是梁世子指使人诬陷世子妃的?”
“怎么会这样?梁世子不是很爱世子妃吗?”
梁宥大喊道:“胡说!这都是胡言乱语!
我不认识你,你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冤枉我?”
王氏也说道:“就是,哪里来的臭男人,随便说几句话就敢冤枉侯府世子?简直是不要命了!”
汝阳郡主皱着眉头,说道:“沈妹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梁世子是君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呢?”
我也一脸惊诧,说道:“是啊,沈姑娘,夫君应该不会这么对我的。”
沈妙云怜悯地看着我,说道:“世子妃,你该不会还以为世子真是为了报恩才娶你的吧?”
汝阳郡主听不下去了,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梁世子不是为了报恩还能为了什么?”
“为了欺世盗名、掩盖罪行!”
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五皇子带着几十个侍卫走了进来。
“五殿下,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萧昭举着圣旨,看向梁宥,说道:“五年前你时任两广巡抚。
汴州知府周奇用贪污的赈灾款贿赂你,被县令苏秦发现,你栽赃嫁祸,逼苏秦认罪斩首。
恩师苏明世找你对峙,却惨遭你杀害,事后你还模仿恩师笔迹伪造悔过书,假借为恩师守孝之名侵吞苏家私产。
两个月前我和你去汴州建造堤坝,因周奇用旧事威胁你,你故技重施,陷害他贪污,送他下狱,又让他在押解途中染病而死。
梁宥,你以为自己做的这些事永远都不会被人拆穿吗?”
梁宥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众人大惊失色,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苏家父子都是被梁世子害死的?还侵吞了人家家产?这、这……”
“梁世子之前的名声都是假的?口口声声尊师重道的他,竟是杀死自己恩师一家的凶手?”
“这怎么可能,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梁宥咬牙切齿地说道:“五皇子殿下,你也算是我同门师兄,用不着为了给恩师出气就陷害我吧?”
“对呀,五皇子,你就算看不上我儿子,也不能空口无凭就说我儿子什么栽赃嫁祸吧?你这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萧昭冷哼一声,说道:“是不是信口开河你很快就知道了。
三天前,我就将五年前你与周奇之间的书信往来,连同周奇招认与你同谋的口供,一同交给了父皇,我手里拿的便是押你入天牢等候审理的圣旨!”
四周质疑的声音渐渐平息。
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晕了过去。
梁宥也一下子呆若木鸡。
眼见着侍卫要带走梁宥,我猛地扑了上去,说道:“殿下,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夫君是个仁义的君子,他为了报恩不计身份娶了我,怎么可能会害人呢?”
汝阳郡主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梁宥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说道:“允娘,没想到你……”
沈妙云打断了他,说道:“世子妃,他娶你是不是报恩恐怕还不好说吧?”
她拍了拍手,就有人把杨箕押了上来。
杨箕一看见梁宥,就发狠地咬了上去,说道:“好你个梁宥,分明是你怂恿我去轻薄沈家小姐的。
结果沈家早有防备,将我下狱,我逃出去投奔你,你不救我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杀人灭口!
要不是沈家派人救了我,只怕我这会儿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梁宥大惊失色,说道:“你还没死?你怎么会没死?”
杨箕当然不会死。
梁宥送他出城那天,我便派人通知沈家跟在后面。
13
梁宥派去杀人灭口的下人被沈家抓住了把柄,只回去谎报完成了任务,就被沈家控制了起来。
只等着上了公堂,一并交由大理寺审断呢。
我指着梁宥,说道:“你胡说什么?我夫君怎么可能怂恿别人做如此龌龊的事?”
杨箕又看着我,大笑起来,说道:“蠢妇,到现在了你还在为他说话。你还不知道吧?
当初梁宥就是借着酒醉故意破了你的身子的,他是不是骗你说什么爱你至深,故而将你当成梦中神女一夜缱绻?
傻子,那都是骗你的!那不过是他骗取别人清白的手段罢了,因为他就是这么教我的,哈哈哈哈。”
宾客们听完,无不震惊。
“什么?梁世子这不是诱奸吗?”
“就是啊,万万没想到梁世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杨箕看向众人,继续笑道:“你们这些蠢货,不会真的信他有什么报恩的信物吧?
什么信物,那分明是他提上裤子时不小心留下的汗巾。
林允娘拿着汗巾跪着侯府门外求见老夫人,他却指使人讹传那是报恩的信物。
他装成个仁义君子娶她进门,不过是为了让你们都相信他知恩图报罢了。”
我险些没站稳,被沈妙云扶住。
脸上满是泪水。
“梁宥,你受了剑伤我救你一命,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我以为你当真不计较我的出身,原来却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名声?
你还找人嫁祸我,冤枉我私通,是想把我害死再重新娶一个贵女吗?”
汝阳郡主如遭雷击,她颤抖着嘴唇,不敢置信地说道:“梁宥,你同我暗中书信。
写了一堆神女赋赠予我,还暗示若非有了允娘定会娶个神女般的人物。
该不会你真的早就算计好了要今日泼她脏水休了她,好打我的主意吧?”
杨箕笑道:“郡主,你现在才发现啊。
你是不知道,梁兄诓你上床的酒都准备好啦。
不过你和别人不一样,这次他不是自己醉,还给你准备了一杯媚酒叫你主动献身呢!”
14
众人皆唏嘘不已,四周议论纷纷。
“你、你……”汝阳郡主气红了脸,当即抽出侍卫的佩剑,捅了梁宥下面一刀。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梁宥看了看满是鲜血的下身,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郡主丢掉剑,冷笑一声,说道:“好个景阳侯府,好个梁世子,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既然进去了,本郡主就绝不允许你再出来。”
大理寺很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
梁宥五年前陷害并杀害苏家父子一事,引起了举国震惊。
不少汴州的百姓千里迢迢赶到京城,举着万民书在街上游行,请求陛下将梁宥处死。
“当年我们汴州百姓都不相信爱民如子的苏大人会贪污赈灾款,可梁世子根本不听我们说的话,连夜就把苏大人斩首了。
这些年周奇又打压我们,让我们不得不屈服在他们的淫威之下。
现在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替苏大人说一句公道话了!”
许多仰慕苏明世的文人墨客也纷纷写诗,讽刺梁宥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行为。
这些诗词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传到了大理寺主审和陛下的桌上。
那些曾经嘲讽我出身的世家女子也无比愤恨,痛斥梁宥作奸犯科、恩将仇报的恶行。
王氏醒来后,四处求人辩解,在郡主的监视下,自然没有人肯为景阳侯府说话。
王氏只好在公堂上指责五皇子毫无证据,冤枉梁宥谋杀周奇。
不想,周奇早前便被五皇子暗中喂了假死药,并没有真死。
五皇子当众将他列为证人,坐实了梁宥的罪名。
王氏受不了打击,当场中风了。
陛下痛恨梁宥让自己陷入不义的境地,损失了两个大臣。
将他判为凌迟处死。
行刑那天,百姓们夹道而行,用蔬菜和鸡蛋砸了他一路。
一向清秀的公子哥,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矜贵的模样。
他用头发遮住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什么清风霁月、什么端方君子,我呸!”
“亏我还以和他同窗为荣,想来真恨不得自己从未读过书!”
“从前媒婆上门,我还总拿他作比较,现在想想,就是乞丐、杀猪匠都比他强!”
站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梁宥所追求的那些名声,最终成为了压垮他的一块块石头。
他趴在笼子里,眼神涣散,只是不停地摇头,说道:“没有、我没有杀人。
15
我是端方君子,我是清风霁月,我十二岁就中了进士,德才兼备、人品出众。
你们都是冤枉我的,我不是人渣!”
行刑时,由于他不停地挣扎,刽子手的刀在他身上割得极为破碎。
他的每一声嘶吼,都向世人深刻地证明了一个道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至于杨箕,因为沈妙云这个受害者求了情,只判了流放三年。
这是杨箕答应配合我们揭发梁宥玩弄女人的条件。
我问沈妙云:“后悔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吗?”
沈妙云笑了笑,说道:“我说过的,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嘛。再说了,也不算轻易放过。”
杨侍郎被贬到最苦寒的地方做官,无法再为儿子奔走。
而杨箕这一路流放,凭沈家的能力,还不一定能完好无损地度过这三年呢。
景阳侯府上下如今已经乱成了一团。
虽然陛下念及老侯爷的救驾之功,并没有牵连侯府。
但侯府现在只剩下两个瘫痪的老主子和我一个寡妇了。
五皇子替我陈情,考虑到我被梁宥欺瞒,又有献出关键证据的功劳,判我与梁宥和离,并赐封我为元安县主。
本来我是可以搬出侯府的,但我拒绝了。
这家里只剩下两个老人了,我怎么能放心呢?
自然是要花他们侯府的钱,“照顾”他们到百年之后,我才能安心呀。
我在茶楼为艺伎一掷千金时说:“别人对我不仁,我可不能对别人不义。”
更不曾提起那方汗巾不是他留给我的信物,而是他第二天提起裤子想跑时落下的罪证。
“元安县主高义,实为我辈楷模。”
16
次年,景阳侯府的老侯爷与老夫人相继因病离世。
我将景阳侯府正式改建成了立山书院。
在这里,我免费教授人们为人处世、安身立世的道理。
“存心磊落坦荡,言论磊落坦荡,行事磊落坦荡,此乃君子也。”
陛下路过此地,听到这句话后极为欣慰。
陛下赐予我元安居士的名号,并让我出访四国。
君子立于世间,即便不歪曲事实,也能声名远播于乡里。
……
到了八十岁这一年,我着实走不动路了。
然而,有件事却一直让我难以释怀。
当年梁宥的案子了结之后,我才了解到,当初梁宥是去苏府偷五皇子所写的信件,被五皇子的侍卫发现后挨了一剑,这才受了伤。
倘若那夜我在路边见到他后置之不理,或许当时他就已经死了。
在弥留之际,我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又是那条寂静无人的漆黑小道。
梁宥面罩掉落,斜靠在墙边,有气无力地向我伸出手。
“姑娘……我遭歹人陷害,救救我……”
我竟又变回了十六岁的模样。
这一回,我想都没想,直接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准备离开。
“姑娘……”
听到这声呼喊,我还是停下了脚步。
接着,我转身朝他走去。
梁宥望着我露出笑容:“姑娘,救命之恩,日后在下必定加倍报答。”
我也对着他笑了笑。
随后,我捡起最大的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