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喂她三年绝嗣药,她如今已婚三胎,不嫁别人指望你给啥名分?
发布时间:2025-08-28 05:28 浏览量:7
"清月,咱俩真是有缘呢。"姚红艳温热的掌心覆上我的手背,指尖在未完工的婴孩衣料上轻轻摩挲,"同时下乡,同时有孕,连预产期都差不了几天。"
我望着炕沿上并排放着的两套小衣服,针线筐里还躺着半截杏红布头。前世这布头被做成襁褓,裹着那个白眼狼整整十八年。此刻窗棂外的槐花正簌簌飘落,有几片沾在姚红艳发间,像极了当年她出殡时撒的纸钱。
"要是我不小心摔了……"她忽然攥紧我的手腕,指尖在我脉门处狠狠一掐。我踉跄着跌坐在青砖地上,掌心擦过碎瓷片,血珠立刻渗出来。姚红艳却像受惊的兔子般蜷起身子,双手死死护住腹部:"月月!念成哥真的只是看在咱俩是闺蜜的份上……"
门板被撞开的瞬间,我看见了二十岁的自己。
顾念成抱着姚红艳冲进来时,我正试图撑着八仙桌起身。他一脚踢开我掉落的绣花鞋,那双我熬夜赶制的千层底,此刻沾满了姚红艳鞋底的红泥。
"林清月!红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军大衣裹着姚红艳,像裹着件稀世珍宝。我望着他颈侧被姚红艳抓出的红痕,突然想起前世他临终前说的话:"红艳身子弱,你让让她怎么了?"
姚红艳在我床上躺了三天。这期间顾念成端着红糖鸡蛋进进出出,而我蹲在灶台前烧水时,总能听见西厢房传来压抑的呻吟。第四天清晨,我摸到炕头叠得整齐的产妇包袱,里面除了尿布和旧褥子,还有我外婆寄来的十块钱。
此刻我盯着墙缝里露出的布角,青石砖下的铁盒正泛着冷光。
当顾念成第三次摸向南墙柜时,我正在给未出生的女儿织毛衣。绒线从指缝间滑落,像极了前世我吊在房梁上的麻绳。他踹开衣柜的声响惊得我手一抖,毛线针扎进指腹,血珠立刻在米色绒线上洇开。
"钱呢?"他转身时,军大衣下摆扫过我的药罐。那是婆婆偏瘫后,我每天给她煎药用的陶罐,此刻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药香混着他身上的雪花膏味,熏得人眼眶发酸。
我扶着腰站起来,八个月的肚子沉得像块石头。姚红艳生产那天,我疼得在地上打滚,他却抱着别人往卫生院跑。现在想来,那夜地窖里的老鼠啃食声,或许就是命运给我的预警。
地窖口的木盖被掀开时,我正把最后一袋高粱米藏进陶瓮。
顾云云冲进来时,我蹲在潮湿的土坑里整理干草。她穿着姚红艳织的毛衣,袖口还沾着糕点渣。"我哥说你是蛇蝎心肠!"她踢翻我装鸡蛋的竹篮,蛋黄顺着土坡往下淌,像条黏腻的黄蛇。
我望着她头顶的羊角辫,突然想起前世她出嫁时,我偷偷塞在包袱里的银镯子。此刻那镯子应该正戴在姚红艳女儿手上,在镇上的照相馆里闪着冷光。
"你红艳姐对你那么好……"顾云云的指责被突如其来的腹痛打断。我扶着地窖的木梯起身,胎动突然变得剧烈。女儿在踢打,像是要挣破这层束缚,就像我此刻想撕开所有谎言的冲动。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棂时,我摸到了枕头下的布包。
二十八块七毛三分,每张纸币上都沾着我的体温。前世这些钱变成姚红艳的补品,变成顾念成的学费,变成那个白眼狼的玩具。现在它们安静地躺在鞋垫下,像颗等待发芽的种子。
我望着镜中自己尚且红润的脸,突然笑了。顾念成总说我显老,可他忘了,前世这个时候,我已经在给婆婆擦身,在给公公煎药,在给那个白眼狼缝补校服。而现在,我的女儿还在肚子里拳打脚踢,她的每一次踢动,都是对这荒唐命运的控诉。
地窖里的粮食已经转移完毕,我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轻声说:"宝贝,这次咱们不哭。"窗外的槐花还在飘落,有几片落在姚红艳的窗台上,那里此刻正躺着顾念成送去的红糖罐子。
夕阳斜照的农家小院里,木门突然被踹得哐当作响。顾云云领着五六个村妇杀气腾腾地闯进来,麻花辫上的红头绳随着脚步剧烈晃动。为首的顾云云裹着件洗得发白的宝蓝色尼龙褂子,补丁摞补丁的裤管沾着泥星子,手工布鞋底还粘着半片干菜叶。
厨房门帘猛地被掀开,林清月端着缺了口的瓷碗立在灶台前。 顾云云眼尖瞥见碗底晃动的猪油渣,抡圆了胳膊就往她脸上抽。身后几个婆娘立刻伸长脖子,嘴角咧到耳根子,活像看戏的鬣狗闻见了血腥味。
林清月瞳孔骤缩,前世被这巴掌打进医院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猛然侧身,耳畔掠过凌厉风声,顾云云收势不及的巴掌重重拍在青砖墙上,疼得嗷一嗓子蹦起来。
"反了天了!"顾云云甩着通红的手掌,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几乎戳到林清月鼻尖,"你个破鞋还敢躲?"
厨房椽梁上的蜘蛛网突然晃了晃,林清月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就是这个疯丫头,把儿子救命钱偷去买了的确良裙子,害得她跪在卫生院门口磕头借钱。此刻看着顾云云脖子上新戴的银项圈,她突然扯开嗓子嚎起来:
"刘婶子救命啊!我怀着八个月身孕,我家男人却把白面玉米都送给小寡妇,现在连猪油渣都要抢啊!"
被拽住的刘寡妇浑身一僵,她男人正是生产队会计,最是爱嚼舌根。林清月趁机往她身后一躲,露出半张梨花带雨的脸:"您瞧瞧这厨房,耗子进来都得含着泪走!"
几个婆娘挤进厨房,目光在空荡荡的米缸和碗底三两颗油渣上逡巡。顾云云刚要开口,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念成冲进院门的瞬间,林清月正扶着门框喘气。 男人军绿挎包上还别着朵粉绢花,那是姚红艳最爱戴的款式。他一把拽住林清月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
"装什么装!上午推倒红艳时不是挺能耐吗?"
林清月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后腰传来钻心疼。前世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把姚红艳护在羽翼下,任由自己被泼脏水。她突然弯腰捧住肚子,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念成,我肚子……"
"少来这套!"顾念成扯开衣领,露出脖子上新鲜的抓痕,"红艳难产要送镇医院,快把姥姥寄的钱拿出来!"
厨房里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刘寡妇举着空油罐冲出来:"好家伙!合着你们顾家把媳妇当奶牛挤呢?" 顾云云这时才慌了神,她昨天刚偷走哥哥藏在鞋底的二十块私房钱,此刻哪里掏得出钱来?
林清月突然挣开桎梏,发疯似的冲向柴火垛。她记得清楚,前世顾念成就是在这里藏了给姚红艳的彩礼钱。果然,扒开最底层的柴草,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顾念成!"她举着铁盒的手直发抖,"你说要给孩子攒的上学钱,原来都在这儿!" 铁盒摔开的瞬间,几张崭新票子正中间夹着张姚红艳的黑白照片。
顾念成脸色骤变,伸手要抢却被刘寡妇挡住。此时院外传来婴儿啼哭,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姚红艳抱着襁褓站在门口,脸色比灶灰还白。
"松手!顾念成,你掐得我手腕要断了!"林清月蹙着眉,指尖发颤地指向墙角木柜,"钱匣子钥匙不都在你那儿攥着?我上月卖草药的钱、姥姥寄的十块,连同工分本都锁在里面,你倒是翻出来对质啊!"
顾念成喉结滚动,盯着妻子泛红的手腕,眼底猩红渐渐褪去。他忽然甩开手,军绿挎包带子在肩头晃出残影:"最好别让我逮着你把柄!"话音未落,人已冲出院门,木门"咣当"撞在砖墙上,惊得槐树上麻雀扑棱棱飞起。
林清月扶着酸胀的腰倚上厨房土墙,青砖缝里钻出的野草蹭得掌心发痒。她望着门帘上补了三次的补丁,突然弯腰按住小腹——腹中胎儿像是感知到危机,正用小拳头捶打着母体。
"念成家的!可别吓婶子!"刘婶子掀开竹帘时,正撞见林清月煞白的脸。阳光从东窗斜切进来,照见她额角细密的汗珠,竟比檐下冰棱还透亮几分。
"装什么金贵!"顾云云叉着腰从里屋钻出来,麻花辫梢的红头绳晃得刺眼,"我娘怀我时还下地割麦呢!你倒好,怀个崽就要坐牛车?镇医院那挂号费够买半袋白面了!"
林清月扶着灶台站直身子,灶膛余烬映得她眼尾发红:"上月卖给供销社的金银花,钱不是都交公了?我姥姥寄的十块还在炕席底下压着——"
"你的?"顾云云像是听到天大笑话,指甲掐进掌心,"嫁进顾家门,你连头发丝都是顾家的!我哥拿你钱贴补红艳姐怎么了?人家可是城里下来的知青,将来——"
"将来什么?"林清月突然跨前一步,灶上铁锅被带得"哐当"作响,"将来让她给你当嫂子?顾云云,你倒是说说,这两年家里添的物件,哪样不是我采药换的钱?你跟你哥在生产队混的工分,够买几斤盐?"
院里看热闹的妇人们正嗑着瓜子,忽见顾云云扬起巴掌,吓得瓜子皮都掉在地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让麻雀又扑棱起来。
林清月甩了甩发麻的手掌,指尖还沾着顾云云脸上的胭脂粉:"第一巴掌,打你轻贱女孩。你娘生你时没教过'女儿也是传后人'?第二巴掌——"
"啪!"
又是一声脆响,顾云云发髻都散了:"打你辱没妇女。毛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倒好,把咱老姐妹都骂成赔钱货?"她忽然转身指向缩在墙角的王寡妇,"李嫂子,您说闺女是不是比儿子贴心?您家大柱三年没回信,还不是二妮在跟前侍奉?"
王寡妇触电般站直身子,布鞋蹭着地面的尘土:"就是!我家二妮上月还给我扯了块头巾……"
顾云云捂着红肿的脸要往外冲,却在门槛处被个黑影撞得踉跄。
"哪个不长眼的!"来人嗓门像破锣,蓝布头巾下露出半截花白头发。她盯着地上摔个四仰八叉的顾云云,愣了半秒突然尖叫:"我的云云啊!这肚子里的金孙要有个三长两短……"
林清月倚着门框冷笑:"妈倒是说说,谁的金孙?"她故意挺了挺隆起的腹部,六个月的身子已显出惊人弧度,"您刚才那股子撞门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撞掉您亲孙子呢。"
顾母瞳孔骤缩,三角眼里闪过狠厉。她突然"哎呦"一声往林清月方向栽去,布鞋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声响——这角度,这力道,分明是要让林清月"失足"撞向门框。
"刘婶子接住我!"林清月突然软了腰肢,整个人像片柳叶飘向看热闹的人群。刘婶子本能地张开手臂,却见顾母收势不及,"噗通"栽进鸡窝。
"我的腰!"顾母在鸡粪堆里打滚,芦花鸡扑棱着飞上房梁。她抬头望着完好站立的林清月,后槽牙咬得咯咯响——方才那瞬间,这贱蹄子竟借着刘婶子的力道,生生避开了致命一撞。
顾云云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林清月鼻子骂:"你眼瞎了?没看到娘摔——"
"云云!"林清月忽然正色,手指轻轻抚过腹部,"你十七了,该懂些规矩。在家我让着你,可要是在外头,别人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惯着。到时候传出去,说顾家姑娘没教养,你让媒婆怎么给你说亲?"
顾母在炕上哼哼唧唧,顾云云蹲在院角洗带血的衣裳。林清月坐在屋檐下缝小衣裳,针尖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念成家的,真不去镇上瞧瞧?"刘婶子探头进来,手里攥着把刚摘的酸枣。
林清月咬断线头,将虎头鞋放在掌心比量:"婶子借我牛车使使?等孩子满月,我给您做双千层底。"她忽然压低声音,"您闻闻,这味儿是不是像头胎见红?"
刘婶子凑近一嗅,脸色骤变。她转身抄起车辕上的麻绳,回头时却见林清月已扶着腰往院外走,发梢在春风里扬起好看的弧度。
暗线交织:
工分本玄机:顾念成冲出房门时,工分本从挎包里滑落,被风吹到灶台缝隙——封面内页赫然记着"借给红艳知青30元"
胭脂粉线索:顾云云耳光处沾的胭脂粉,与供销社新到的"蝶恋花"牌胭脂颜色一致,而顾家只有红艳知青用过这种高价货
胎动异常:林清月腹中胎儿每次躁动,都与顾母靠近的时间重合——这孩子似乎能感知到危险
"你……"顾云云气得牙根发酸,往日里林清月在她跟前总是低眉顺眼的,何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
林清月连个眼风都没给小姑子,那淬了毒似的眼神径直掠过顾云云,落在了地上疼得直抽冷气的顾母身上。她藏在袖中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老虔婆可真会挑时候摔!
上辈子顾念成去外地上学后,这老东西口口声声喊着"亲闺女",自己却早早躺床上装瘫子。林清月至今记得那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天不亮就得起来生火做饭,伺候完老的还得哄小的,夜里还要给顾母端屎端尿。可恨自己当时瞎了眼,竟没看出这家人早就在算计!
这一世,她定要远远躲开这帮豺狼!最好让那小寡妇也尝尝当牛做马的滋味!这家人就该锁死在这烂泥坑里,永不分开!
顾云云正要发作,却见母亲被自己拖起来时,后脑勺的血顺着脖子往下淌,顿时吓得六神无主。顾母擦着脸上血迹,扶着腰哎呦哎呦往屋里挪,几个看热闹的妇人见没戏唱了,也作鸟兽散。
林清月望着三人踉跄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可惜了,这老货摔得不够狠,要是能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才叫解气!
"刘婶子留步!"林清月悄悄扯住正要回家的妇人衣角,指尖在对方手心轻轻挠了挠。
刘婶子是什么人?村西头情报站站长!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准能在她那儿听到八百个版本。此刻被年轻媳妇拉住,那双三角眼立刻放出精光:"念成家的,这是有啥事?"
林清月从袖中摸出根红头绳,悄悄塞进对方手里。这红头绳在供销社可是紧俏货,两毛钱一根还总断货。刘婶子摸着光滑的缎面,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婶子,我家念成……"林清月压低声音,眼眶说红就红,"他如今一颗心都扑在小寡妇肚皮上,那孩子比对亲生的还上心。不知道的,还当那是他亲儿子呢!"
刘婶子听得两眼放光,心里跟猫抓似的。这顾念成要是没鬼,能对个寡妇的孩子这么上心?她早听说那小寡妇肚子圆得像扣了个锅,分明是男胎相!
"念成家的,你这性子也太绵软了!"刘婶子装模作样叹口气,手里红头绳却攥得死紧,"走!婶子陪你走一趟!那小蹄子要是真勾引你男人,咱不能让她骑在头上拉屎!"
小寡妇家离顾家不过五六分钟脚程。两人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顾念成急促的脚步声。
"红艳!钱凑齐了!"顾念成跑得满头是汗,蹲在炕边就抓住姚红艳的手,"咱这就去镇卫生院!"
接生婆王婆正给产妇擦洗下身,闻言吓得直摆手:"使不得!男人家不能进产房!"
"王婆,我不是外人!"顾念成全然不顾血污,捧着姚红艳的手直往脸上贴,"等儿子生下来,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这小兔崽子,敢这么折腾他妈!"
姚红艳疼得脸色煞白,却仍强撑着笑:"念成哥,要是去卫生院……咱儿子以后咋办?"
顾念成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过几天我可要陪你去上大学的,你不会想让我留在家里给你养儿子吧?"
窗外的刘婶子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红头绳"啪嗒"掉在地上。这小寡妇肚里的种,竟真是顾念成的?!
转头再看林清月,那姑娘脸色白得像纸,藏在袖中的拳头攥得咯吱响。刘婶子刚要开口,就被对方冰凉的手指吓了一跳。
"念成媳妇,你可别犯傻啊!"刘婶子压着嗓子劝,却见林清月突然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冷得像冰棱子。
屋里顾念成还在哄人:"红艳,王婆说你这一胎不好生,咱先去卫生院!你和儿子可不能出事!"
姚红艳死死咬着嘴唇,指甲掐进男人胳膊里:"念成哥,我可是为了你才受这么大罪的……"
"绝对不会辜负你!"顾念成小心给人穿好衣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也不知道我妈那咋样了?那赔钱货今天也得生。"
林清月听到这里,只觉得后脊梁骨窜起一股寒气。上辈子她早产一个月,儿子生下来瘦得像小猫,三天两头生病。原来竟是这畜生早就算计好的!
刘婶子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念成媳妇,你不是下月才到日子吗?咋你家也要生?"
林清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像淬了冰。还能为啥?自然是要把两个孩子放一起养,当双胞胎糊弄人!这算盘打得,怕是她刚怀孕时就盘算上了!
屋里顾念成还在絮叨:"林清月有的是力气,地里的活儿干得好,还认字,让她教育咱儿子最合适……"
姚红艳疼得直抽冷气,却仍不忘撒娇:"念成哥,你可得记着今天的话……"
"记着!都记着!"顾念成把人抱在怀里,忽然皱眉道:"等孩子生下来,咱就把林清月那丫头片子送人!省得她分咱儿子的家产!"
窗外林清月听着这些话,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上辈子她以为早产是意外,日夜愧疚没能给顾家生个健康儿子。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刘婶子看着身边姑娘惨白的脸色,突然打了个寒颤。这顾念成可真够毒的,把野种塞给正妻养,还要把亲闺女送人!这要是在旧社会,沉塘都是轻的!
林清月忽然轻笑一声,那声音比冬天的北风还冷。顾念成啊顾念成,你既然这么想要儿子,那就让你的红艳给你生个够本吧!
"成家的,你这副模样叫人看了心疼……"
刘婶子搀着林清月走出顾家破败的土坯房时,手掌还在对方单薄的肩头发抖。六月的日头毒辣辣照着院墙,却晒不化林清月眼底的寒霜。她裹着件灰扑扑的的确良衬衫,袖口被扯得开了线,露出手腕上青紫的指痕。
丧尽天良!
这个词在刘婶子舌尖打转,终究没敢说出口。她见过太多被婆家磋磨的小媳妇,却头回见着这般狠毒的算计——让正房太太养私生子?顾家那群畜生连遮羞布都懒得盖!
"婶子,以后还是唤我清月吧。"少女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刘婶子这才注意到,这孩子本就尖的下巴更尖了,颧骨凸得吓人,肚皮却高耸得诡异。七个月的身孕,竟瘦得只剩把骨头撑着皮囊。
老槐树下乘凉的婆娘们交头接耳,林清月却像没听见似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前世临盆时独守空房的剧痛突然涌上来,她踉跄着扶住青石磨盘,指甲在石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清月丫头,婶子带你去找支书!"刘婶子急得直跺脚,"就算不是本村人,也不能由着他们作践!"
林清月摇头,发丝被风吹到唇边,她轻轻抿住:"婶子,我肚皮发紧……"话没说完,人已经软软往地上滑。刘婶子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去搀,却摸到一手冰凉黏腻。
血!
暗红的血迹正从少女裤管渗出,在黄土地上蜿蜒成河。
"老孙头!快套牛车!"刘婶子扯着嗓子吼,声音劈了岔。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进灶房,再出来时手里攥着五张皱巴巴的票子——这是林清月昨天刚还她的买盐钱。
牛车吱呀呀驶出村口时,林清月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她蜷缩在旧棉袄上,冷汗把头发黏在脖颈,却硬是咬着牙没吭声。刘婶子看得心碎,这孩子昨天还帮着她家割麦子,一担担稻草压得腰都直不起来,今儿就被婆家逼到这般田地。
"孙伯,再快些!"她冲着赶车的老头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停下!"
顾念成的声音?林清月猛地睁开眼,眼底迸出冷光。她装作没听见,死死攥住刘婶子的手:"婶子,我可能……要生了……"
老孙头一甩鞭子,老牛吃痛,撒开蹄子往前冲。尘土飞扬中,林清月望着越来越小的村口,嘴角缓缓上扬。
顾念成,享受你十五里路的步行吧。
还有你,周翠莲。
她摸着隆起的肚皮,指尖微微发抖。前世这个孩子早产两个月,在冰冷的产房里挣扎了二十个小时才落地。而那个寡妇,此刻正挺着七个月的假肚子,在顾家炕头上等着接生婆吧?
牛车晃到镇医院时,日头已经偏西。林清月把五块钱塞给老孙头,让他记在顾念成账上。看着老头吆喝着空车往村里返,她终于长出一口气。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道刺鼻,林清月攥着缴费单往产科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转身就看见个老太太摔在台阶上,蓝布衫沾满灰土。
"奶奶!"林清月本能地冲过去,却见老人已经利索地爬起来,正拍着膝盖上的土笑:"闺女,我饿……"
老太太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腕上戴着块锃亮的银镯子。这年头,连村支书媳妇都舍不得戴这么实的镯子。林清月心头一动,扶着老人往国营饭店走。
"四个肉包子,两碗小米粥。"她掏出最后一张大团结,看着老人狼吞虎咽。老太太吃相斯文,只是速度极快,三个包子下肚才放慢动作,眼睛直勾勾盯着第四个。
"您吃。"林清月把包子推过去,摸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苦笑。医生刚才说孩子胎位不正,得住院观察,可她实在舍不得那三毛钱车费。
罢了,就当行善积德。
老太太吃饱喝足,突然拽住她袖口:"闺女,我孙子……"话没说完,人已经急得直跺脚。林清月正要安慰,忽然看见饭店外停着辆吉普车,车窗摇下,露出张冷若冰霜的脸。
黑衣男人!
她本能地护住老太太,却见老人突然挣开她,拍着手朝吉普车跑去:"大孙子!看奶奶给你找的媳妇!"
男人推门下车,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咔咔作响。他摘下墨镜的瞬间,林清月看见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八月的省城医院走廊,消毒水味道混着暑气在空气中浮动。林清月攥紧产检报告单,后颈汗湿的碎发黏在皮肤上,突然被三个陌生身影堵住去路。
为首的军人身姿挺拔如松,深绿色军装扣子系到最顶端,下颌线紧绷得像把出鞘的刀。 他身旁的娃娃脸警卫员正要开口,穿蓝布衫的老太太突然从后面窜出来,枯瘦的手掌如铁钳般扣住林清月手腕。
"可算找到你了!"老人布满皱纹的脸突然绽开笑容,浑浊的眼珠亮得惊人,"大孙子你看,这不就是咱家孙媳妇么!"
林清月吓得后退半步,帆布鞋跟踩在瓷砖上发出刺耳声响。她下意识护住隆起的腹部,蓝白条纹病号服下摆被风吹得翻飞,露出脚踝处洗得发白的补丁。
"老奶奶您认错人了!"她声音发颤,试图抽回手臂,老太太却像黏胶般贴上来。军装男人眉峰蹙起,鎏金袖扣在阳光下闪过冷光,正要上前却被老人抢白:"你这孩子,都怀了咱家骨肉还闹什么脾气?"
走廊尽头穿白大褂的护士匆匆经过,投来探究的目光。林清月感觉脸颊烧得发烫,产检报告单在掌心洇出汗渍,B超单上胎儿轮廓若隐若现。 她咬牙道:"我真不认识您孙子!"
被强行带入B超室的瞬间,林清月望着门边沉默的军人,后槽牙几乎咬碎。检查床冷硬的皮革硌着后腰,她望着天花板晃动的日光灯管,突然听见老太太在门外拍门:"让我看看小重孙!"
医生涂着耦合剂的手顿了顿,显示屏上胎儿蜷缩成小团。"发育得很好,已经入盆了。"她摘下口罩时,林清月正盯着自己浮肿的脚踝发呆。
"医生,我……"她刚要开口,老太太突然撞开门,蓝布衫袖口沾着瓜子壳,"快让我看看!我孙子说头胎最金贵!"傅念舟跟在后面,军靴底还沾着训练场的黄泥,耳尖泛着可疑的潮红。
当林清月挣扎着要起身时,医生突然板起脸:"当丈夫的怎么不扶一把?" 空气瞬间凝固。傅念舟喉结滚动,修长手指刚触到林清月胳膊,就被她猛地甩开。
"他不是……"
"先起来。"低沉嗓音打断解释,林清月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樟木香,混着医院特有的苦涩药味。她被搀扶着站稳时,发现男人虎口有道旧疤,形状像蜈蚣般蜿蜒进袖口。
医院后巷的槐树下,林清月数着兜里皱巴巴的粮票,准备去国营饭店买碗阳春面。蝉鸣声中突然响起军靴踏碎枯叶的声响,傅念舟从阴影里走出来,军装领口还沾着片槐树花。
"林同志。"他递过用牛皮纸包好的油条,"奶奶的事……"
"我说过不用道谢!"林清月后退两步,后腰撞上砖墙,疼得闷哼一声。傅念舟眸色骤深,突然伸手撑住她身侧砖墙,两人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男人喉结滚动,声音像砂纸磨过:"三年前边境排雷,我伤了根本。" 林清月瞳孔震颤,看见他垂落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这事传到奶奶耳朵里,她就……"
远处突然传来老太太的呼喊,傅念舟像触电般撤回手。他转身时,林清月瞥见他后颈有道狰狞伤疤,从耳后延伸到衣领深处。
国营饭店的搪瓷缸里,林清月用筷子搅动着清汤寡水的面条,突然听见隔壁桌议论:"听说傅团长要调去西北军区了?""那老太太可怎么办……"
窗外暮色渐浓,她看见傅念舟扶着老太太从吉普车下来,老人手里攥着个虎头鞋,正往她包里塞。 林清月摸到包里硬邦邦的布包,打开竟是叠得整齐的粮票和二十块钱。
夜色中,傅念舟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林同志。"他声音比夜色更凉,"明天我送你去车站。"
林清月攥紧布包,突然想起产检时医生的话:"胎位不正,最好提前住院。" 她抬头望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突然开口:"傅团长,你相信报应吗?"
远处传来火车汽笛声,惊起一群麻雀。傅念舟转身时,林清月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绷带,白得刺眼。
当林清月挺着大肚子挤上绿皮火车时,绝不会想到,这个闷热的夏夜将成为她人生的转折点。傅念舟塞给她的布包里,除了钱粮票,还有张泛黄的照片——穿着碎花裙的少女抱着婴儿,眉眼与她竟有七分相似。
而此刻,医院走廊尽头的阴影里,老太太正用枯树枝般的手指,抚摸着B超单上模糊的胎儿影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自家媳妇大着个肚子,却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
贱|人一个!
“什么?”
顾念成先是一愣,旋即一喜。
“你说什么?林清月发动了?”
看来母亲得手了,他妈还是挺靠谱的。
现在好了,林清月去了镇医院,他把红艳也带过去,正好方便行事儿。
“对啊,刚刚坐牛车走了。哎,你媳妇还真可怜,生孩子都没人陪着哎。”
刘婶子说着还刻意加大了嗓门:
“对了,顾念成,你和小寡妇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你媳妇生孩子你不管,抱着小寡妇干嘛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小寡妇才是两口子呢?”
此时,快到了上工的时候,村口过来的人还真不少。
特别是那些女人,听到刘婶子这一嗓子,走过路过的都凑了过来。
“我……我只是看红艳可怜……”
“哎哟,还红艳呢?瞧瞧喊得多肉麻。不会是红艳才是你媳妇儿呢?”
顾念成被说得耳根子都红了,是燥的。
他平时去红艳那边,也是偷偷摸摸的。
村里人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当着他的面说闲话?今天刘婶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抓着他不放了。
“我……红艳家里没男人,她和清月又是好姐妹……”
顾念成的话还没说完,刘婶子就不屑地呸了一声:
“哎哟,还好姐妹呢!好姐妹还霸占着人家的男人不放?”
“顾念成,姚红艳,你们还真是不要脸,大白天的就搂搂抱抱搞破鞋……”
“你说这不要脸的小寡妇家里没男人过去多帮衬,可清月家里倒是有男人,还不如没有呢?”
众人看着被顾念成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寡妇,个个都是满脸的鄙夷。
“哎哟,我肚子疼……”
小寡妇本来是被说的抬不起头来,可肚子实在太痛了,她的额头全是冷汗,再也忍不住的喊了出来。
“这……顾念成,牛车呢?她可是难产,再不去医院,可就一尸两命啊。”
王婆迈着小脚跑了过来,顾念成也顾不得狡辩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牛车已经走了啊,不在……”
“那就推大木车。”
农村的大木车,是用来推粪和庄稼的。中间有一块凸出的架子,两边的重量要差不多才能稳住。
顾念成小心翼翼地把小寡妇放在左边,接生婆王婆在右边。
“二叔,你能……”
顾念成没推过大木车,求助的看向人群中本家的二叔。
“下午还很多事呢。”
男人手里拿着旱烟袋,被点名了也不生气,还不忘抬起脚用鞋底磕了磕烟袋头:
“念成啊,这要是你媳妇,身为你二叔,我说啥也要帮你一把。可眼前这个……”
刘婶子冷笑道:“顾念成,你可怜小寡妇就自己带她去医院呗。”
“我……我没推过木车啊。”
“婶子,我可是读书人,这种下大力的活儿……”
下大力的活儿?这话让在场的很多人都黑了脸。
求人帮忙还瞧不起他们?顾念成还真是不要脸。
众人一哄而散,到最后,还是顾母让顾云云跟着,兄妹两人推着木头车上路。
两个人,加上车子本身的重量,加起来小三百斤了。从来没下过力的顾念成怎么可能受得了这苦?
走了不到一百米,就累得他气喘吁吁,肺都快炸了。
“哥,都怪林清月,要不是她用了牛车,咱们也不用推车送红艳姐去镇上。”
从牛栏村到镇上要将近两个小时,如今推着车子,他们的速度只会更慢。
“云云,你来推一会。”顾念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要休息一下。
“啊,这么快就换我?”顾云云当然不想了,她也没下过大力气。
可看到大哥满头大汗,脸都红了,她只能不情不愿地过去弯腰蹲下。
两手抓住车把,用力抬起!
“啊……”一声惨叫,车子歪了,姚红艳和王婆子都被掀翻在地。
姚红艳还是在下面,疼得她哎吆哎吆直叫!
“我的腰……”车子歪倒的刹那,王婆子也被狠狠地磕了腰一下,她年龄本来就大了,此时更是疼得直不起来!
兄妹两人想救姚红艳,可上面还压着王婆子和车子,两人只能先把王婆子扶起来。
“我,不行了,我动不了了。”
王婆子被扶起来后,扶着腰喊着疼。
两人却没心情管她,姚红艳还是在惨叫着呢。
费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才抬开车子,把姚红艳扶起。
“念成哥,我肚子……”
姚红艳的肚子本来就疼,被摔了后,疼得更厉害了,她低头看着肚子,刚刚下面感觉一热,像是尿了一样。
此时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很难受。
“王婆……”
姚红艳艰难地看向王婆,急忙问道:“我……我刚刚好像尿裤子了。”
王婆疼得直抽气,听到这话,老脸也是一变:
“什么?尿了?你这是破了羊水,要快点去医院了,要不然一会羊水流没了,娃生不出来,大人也只有死路一条啊。”
“而且,你这胎位还不正哎。”
“那快点!”顾念成一听大人小孩都有危险,也顾不得累了,赶紧扶起车,抱着姚红艳就想放上去。
“云云,你快点扶着王婆坐下。”
这种车,两边必须坐人!
“别,我可不敢坐了!”王婆一听还要继续坐木车,吓得转身就跑!
“哎,王婆,你别跑啊,你要帮着接生,我都给你付钱了。”
顾念成急声喊着,还想过去拦人,衣服却被人紧紧抓住。
是姚红艳,她疼得小脸惨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红艳,我……”
“念成哥,快带我去医院!”姚红艳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的开口。
“我……好,现在就带你过去!”
好容易安抚好姚红艳,顾念成再回头,哪儿还有王婆的影子?
无奈之下,只能让妹妹坐在另一侧,顾念成艰难地推着车子。
不到十分钟,他就累得喘不过气,只能停下休息。
半个小时后,姚红艳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叫声更加凄惨,身下早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也就幸好穿的裤子是深色的,要不然……
“念成哥,不行了……啊,我不生了……”
姚红艳疼得大叫,手死死地攥着车中框。
“红艳,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顾念成也着急,可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下这么大力气!
顾云云也快急死了,她想帮忙,可这车两边都要有人,还不能下车。
顾云云急得抓住姚红艳的手,却被她反手攥住,指甲都深深的掐入肉里,疼的她想要抽出来,忽然看到不远处一辆牛车慢悠悠地走来。
“红艳姐,大哥,是老孙头,咱村里的牛车!”
“送来得太晚了。”
镇卫生室,天色已经大黑,医生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
“医生,孩子呢?”
顾念成都快急死了,好不容易见到医生出来,着急地上前抓住医生的胳膊。
“你儿子没事,只是耽误的时间太长,加上又是早产,孩子初步评断有心脏病。”
“什么?”
兄妹两人被惊的目瞪口呆。
心脏病?什么意思?
“好好地抚养,按时检查,孩子还是能养大的。”
医生安慰着,手术室的门再次推开,护士抱着孩子出来。
顾念成也是第一次见到孩子。
脸上皱巴巴的,皮肤发黄,嘴唇却微微地发黑。
“这……这孩子……”
顾念成被吓了一跳,他以前也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可人家的孩子挺好看的,眼前这个……
“对了,产妇刚刚大出血,以后恐怕很难有身孕了……”
轰……顾念成嘴唇颤抖着,面色惨白。
顾云云早就被吓傻了,一直到姚红艳被推出来,她才回过神来:
“大哥,大夫说的是什么意思?孩子有病吗?咱家里也没钱啊,这要怎么养大?”
“都怪林清月,若不是她把牛车带走了,孩子怎么可能会出事?”
顾念成眼神忽然一凝:“林清月!!对,都怪她!”
“她也在医院,这女人还真是狠毒。若不是她恶毒地用了牛车,孩子怎么可能有心脏病?我现在就找她算账去!”
“医生,林清月生了吗?她在哪个病房?”
看到老太太身上穿的衣服时,林清月就猜到老太太的条件不错。吃饭的时候,林清月就更确定了。
他们选的居然是在国营饭店。
在这里,五个人随便吃点都要十几块钱,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林同志,这是我们团长给你的。”娃娃脸递过来一个袋子,林清月忙摇头:
“不用。”
是衣服,还是从百货大楼买的。
“谢礼。”
男人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哎哟,孙媳妇,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旧了,你就快点收下去换上呗。”
“臭小子,你可终于知道要疼自家媳妇了。”
老太太不由分说地抢了袋子,态度强硬的塞给了林清月。
林清月……
“老奶奶,我……”
“什么老奶奶,喊我奶奶就行,喊老奶奶可就差了辈分了。”
老太太目光慈祥地盯着林清月的肚子:“等你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生出来,才应该喊我老奶奶。”
林清月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不管她咋说,老太太都不相信。幸好服务员端菜上来,红烧肉,酱肘子,蘑菇炖小鸡……
六个菜,居然全都是肉菜。
这一顿,估计要小二十块了。
想到自己身上可怜巴巴的二十来块钱,林清月忽然觉得自己好穷。
都不好意思吃了,怎么办?
“林同志,快点吃吧!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应该饿了。”
傅行舟忽然开口,林清月的肚子也咕噜叫了一声,孕妇是真的不经饿。
“哎哟,孙媳妇,快点吃,可不能饿着我的乖重孙子了。”
鸡肉,红烧肉,老太太赶紧给林清月夹菜,很快她面前的小碗就被堆的满满当当的。
“好了,奶奶,我吃不了这么多,你也快点吃吧。”
一顿饭,林清月吃得格外满足。
以前不喜欢吃的大鱼大肉,现在倒是成了好东西。
至于老太太和傅行舟,等她回去之后,他们应该就再也没交集了吧?
一夜无话,次日早起,林清月只想赶紧回去。
昨天姚红艳那小寡妇就发动了,不知道生了没?
那孩子,会不会和上一世一样,是个有心脏病的早产儿?
林清月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看看。
想到此,林清月稍微收拾了一下,准备尽快离开。
可……
还没出招待所的大门,迎面就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老太太。
“孙媳妇,你看我给你带了早饭。”
老太太说着还抬起胳膊,手里提着个布袋子。
“小米粥和肉包子,可好吃了。”
看着老人脸上的真诚,林清月忽然鼻子一酸。
她又想起了前世。顾念成常年不走家,她一个人要照顾着一大家子的人。
顾念成的爸爸瘫了,妈妈身体不好,半边身子不利落。
她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两个老人二十多年,可换来的是什么?
她这个农村妇女的儿媳妇,终究是不如姚红艳那个城里人!
可她嫁给顾念成以前,也是城里来下乡的知青啊。
特别是宁母,瘫了后脾气不好,她累死累活的干一天活回来给她做饭,老太太相不中直接摔到她脸上。
有几次,脸上身上都被烫起了皮。
她疼得想哭,可一大家子人等着她伺候,作为顶梁柱的她,哪儿有资格哭呢?
事后顾母又是各种的道歉,说她只是恨自己没用,控制不了脾气!
而眼前这老太太,她也只是给她买了一顿饭而已,人家又是怎么对自己的?
不比不知道,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傻呢?若是自己真能有个这样的奶奶就好了。
林清月抬起头,尽量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
“孙媳妇,快点吃啊,趁热。”
远处,一道人影走了过来,接过老太太手里的袋子,指了指不远处的圆桌:
“去那边用餐吧。”
小米粥很浓稠,不用想就知道熬的时间不短,包子也很好吃,还热腾腾的。
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清月,还体贴的递过粥去。
林清月眼圈微红,这一顿饭吃得,心里都酸酸的。
好不容易吃完了,老太太推了推自己的大孙子:“臭小子,快点去送送你媳妇儿啊。”
傅行舟薄唇微勾,起身拿起了林清月的小包。
她本来是空着手出来的,包里包的是昨天换下来的旧衣服。
老太太满意地看着两人一起出去,笑容满面。
“谢谢你,傅大哥。”林清月真心感激。
“今天回去?”
走出招待所的大门,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
“嗯。”
“路上小心点,林清月同志!”
男人的声音低沉,如微风吹过心尖,痒痒的。
以前听很多人喊过她的名字,可她却是第一次听得耳根子微微发烫。
肯定是刚刚被老太太误导了。她在想什么呢?重活一世,谁还肖想感情啊,她要搞钱,养女儿!
坐到回镇上的客车,林清月拍了拍脸蛋。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老太太是脑子迷糊了才会把自己认错了,傅行舟身份一看就不简单,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这个大肚子的孕妇有想法?
就算他受了伤,子嗣艰难也不行。
受伤?绝嗣?
林清月身体一怔,手轻轻抚摸着肚子。
知道顾念成一家都不是东西,她是绝对不可能和渣男过一辈子的。
两人肯定会分开,可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二十年后,女人离婚带着孩子没人在意,可这八十年代,流言蜚语肯定不少,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男人靠不住,她不想再谈感情,但为了孩子,她还是要给孩子找个便宜爹的。
傅行舟的奶奶喜欢自己,若他不介意的话,要不然他们凑合一下?
不用领证,只要让身边的人知道,傅行舟是孩子的爹就行!
这想法一出,林清月就疯狂的心动了。
可以先签份协议,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假结婚而已。
不过傅行舟的条件那么好,应该不会同意帮自己吧?
林清月走后,老太太已经不知道叹气多少次了。傅行舟无奈地扶额!
“孙子,你就这么让你媳妇走了?”
“奶奶,她不是我媳妇!”傅行舟无奈纠正道。
“你还说?早就让你结婚了,你就拖着不找,现在好了,受伤了也不行了。哎,你说哪个闺女还会嫁给你?”
“奶奶就想给你找个性子好,善良点的姑娘,月丫头多好啊,你个傻小子,也不知道把握。”
“而且,人家肚子里还带着一个,等孩子生了就是你的,我倒是要看看,谁还敢说我孙子不行!”
“咱傅家可是五代单传,到你这要绝后了……呜呜呜,我没脸去见那列祖列宗啊。”
傅行舟额头青筋直跳,一开始他还真以为奶奶发病了,早上才明白老太太居然是装的。
奶奶装得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还有,瞧瞧奶奶刚刚说的是什么话?
还带着孩子,孩子又不是他的!
至于他的身体,军医只是说以后恐怕不能有子嗣,几乎没希望。
林清月是怀着孩子,可那孩子和他有什么关系?给孩子当个便宜爹?
傅行舟摇摇头,暂时他可没这打算。
出门后,正好娃娃脸过来。
“二娃子,那次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娃娃脸叫吴向军,小名二娃子。
“团长,暂时还没消息。”
“那边的店早就已经换人了,我派人过去查过好几次,他们都没印象。”
“那家价格极为实惠,过去吃饭喝酒的人,不光是本镇上的,隔壁镇上也有人去,人流量实在太大了。”
傅行舟面色更冷,袖中的拳头紧握。
“团长,还要继续追查吗?”
“查!务必查到!”
终究,是他亏欠了那个姑娘!
现在男女关系一直查得很严,也不知道那姑娘……
傅行舟揉了揉眉头,到如今,他还是没记起那女子的样子。
“林清月,你个贱|货,居然还敢回来?”
林清月刚回到村头上,就被顾云云抓个正着。
坐车到镇上,她找了个隔壁村的牛车,自己又走了四里路,感觉很累。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躺下休息。
眼看着顾云云抬起胳膊要打人,林清月吓得就想闪开。
“你……刘婶子,你吃饱了撑的?”
顾云云没想到会被人拦住,手腕被人攥着,还是昨天被姚红艳攥的那地方。
现在还是青紫的,疼得她泪花儿都快冒出来了。
“呵呵,顾云云,你还真是个泼妇,这可是你大嫂!”
刘婶子看到顾云云不放心,就怕林清月这个大肚子孕妇吃亏。
“哼,我才没这么心思狠毒的大嫂呢。”
“林清月,你就是知道红艳姐要生了,才故意调走了牛车吧?”
顾云云怒目而视,两眼都快冒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清月刨了她家祖坟呢?
“云云,你怎么能冤枉我呢?”
有刘婶子在一边护着,林清月眼圈儿一红,委屈的泪水差点落下:
“昨天不是你和咱妈差点把我撞到,我才动了胎气,肚子疼得厉害,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去了镇上。”
“我可是为了你们老顾家的骨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你红艳姐……她要生孩子不是有你大哥陪着吗?”
顾云云被说得一噎,两眼如刀般地射向林清月。
林清月缩了缩身子,怯怯的躲到刘婶子的身后:
“刘婶子,云云的眼神好吓人。就是不知道她和红艳啥关系?你说她哥整天往红艳那边跑也就罢了,云云也是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红艳才是她大嫂呢?”
“你……你……”
顾云云哪儿敢承认?昨天她哥抱着姚红艳出去的事儿已经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她可不敢继续搞事儿。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哥要不是看在你和红艳姐的关系不错的份上,怎么可能过去帮忙?”顾云云强词夺理地辩解着。
一边说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林清月一眼。
以前的林清月从来不会反驳她这个小姑子,也会顺着她的话说,不会不给她面子的。
要不然回家后她找爸妈和哥哥告状,到时候赔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林清月。
“可我和小寡妇已经闹翻了啊。”
林清月脸上的表情更加无辜:
“以前还在知青点的时候,我和她关系是不错。可后来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和我男人靠近,勾的我男人总往她那边跑,我就和她闹掰了。”
“云云,你不会是失忆了?”
“还是说,你以为我是傻子?还会继续和勾搭我男人的寡妇做闺蜜?”
“你……林清月,以前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顾云云都快被气死了。
“罢了,我累了,顾云云,你要记住,我才是你嫂子。”
“姚红艳,她不过是个寡妇,若你想让她当你嫂子的话,还是先和你大哥商量一下吧?要不然,就先离个婚?”
“你……你……”
顾云云看林清月走了,着急地追了过去。
刘婶子不放心,陪在林清月身边,嘴巴张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林清月看到了,心里暗自纳闷。难不成自己不在的这一天,顾家的人,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顾念成几乎把家里的东西都给了小寡妇,还能做什么?
然而,林清月没想到的是,有些人,远比她想象中的更无耻!
她的家里,以往睡觉的炕上,此时居然易了主!
刚进院子,林清月就看到了几块尿布。应该是刚洗的,上面还滴水!
她还没回来,孩子也没生呢,家里怎么可能有尿布?
关键是,那些尿布,还是自己亲手给女儿准备的!
自己为女儿准备的东西,女儿还没用,就给那小白眼狼用了?
林清月被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吭哧吭哧的小跑着就要进屋。
“清月妹子,稳住啊,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刘婶子看林清月挺着个大肚子几乎都跑了起来,被吓得不轻。
肚子那么大下个月都要生了,能不能稳重一点。
砰的一声,林清月一脚踹开大门,然后就听到哇的一声,孩子被吓哭了。
“林清月,你有病啊。”顾念成气得从里间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片尿布。
林清月两眼通红,抬手指着顾念成:“顾念成,你在干什么?”
那尿布,是她撕了衣服亲自裁剪的。
选的还是最柔软的纯棉料子,就为了让孩子垫着舒服点。
如今女儿没享受上,倒是便宜了别人。
“你……林清月,你害得红艳难产,孩子身体弱,红艳的身体也受损严重,我是为了替你赎罪才把她和孩子接过来照顾的。”
“你明知道红艳难产必须去医院你还抢走了驴车,林清月,你怎么这么恶毒?”
顾念成黑着脸指责着,话说得理直气壮。
“顾念成,这是咱们的新房,我的炕,你把个刚生孩子的女人接过来住我的炕还有理了?”
林清月声音颤抖,前世可没这一遭。
可顾念成的偏爱一直都很明显,可恨前世的自己,眼瞎居然看不到。
“我说了,是你害得红艳孩子体弱,我只是为了替你赎罪……”
啪的一声,林清月一个巴掌甩了过去,直接打的顾念成脸都偏向一边。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你……林清月,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还算轻的了,呵呵,替我赎罪?我现在就出去问问,让村长给我评评理,到底是不是我害得你的小寡妇难产的!”
林清月转身就跑,顾念成面色一变。
他把姚红艳接回家住,名不正言不顺,村里早就有人说闲话了。
他对村里人说的是林清月的意思!
此时若是让林清月出去乱说,他和老顾家的脸往哪儿放?
说好听点是他好心,难听就是他有了媳妇还和别人搞破鞋!
这个要传达镇上,可是要被调查,甚至要进局子里的!
顾念成吓得连忙去追,路过刘婶子的时候,忽然被绊了一下,扑通一声跌到地上!
“呲……”
摔得还挺疼的,顾念成呲牙咧嘴,冷汗直冒。
“刘婶子,你为啥要……”
“哎哟,我出去看着清月妹子点,大着肚子没人疼,哎,还真可怜。”
这一耽误,林清月已经跑到街上。
一边跑一边哭,嘴里还大喊着日子没法过来,自家男人和小寡妇都搞到家里炕上了。
这时候,本来就已经下工,大人小孩都在家里吃饭呢。
听到街上又哭又闹的声音,农村里本就没什么八卦热闹可以看的村民,饭都顾不上吃了,一个个都赶紧的出去看热闹。
等到林清月跑到村长家的时候,身后已经密密麻麻的跟着大半个村的人。
当然,也有顾念成的爹娘!
两人一听到是自家的儿媳妇闹事,刚开始还不信。
顾父还有几分不放心:“我就说不能把人接回家里,你看,清月那丫头肯定要闹的。”
顾母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贱、蹄子,心里眼里就只有咱们儿子一个。儿子给她个好脸色她就听话了,你怕啥?”
顾母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不放心。
结果没想到,林清月居然闹得阵仗这么大,把她都给吓呆了。
“这……这死丫头,还让不让咱们在村里过了?”
顾母迈开小脚往人群里挤,可村里人都想看热闹,最前方还有刘婶子的现场绘声绘色的解释,谁也不让谁!
“要我说,这顾念成还真不是个东西,他媳妇下个月就生了,他却和小寡妇不明不白的。”
“整天往人家家里跑也就罢了,小寡妇生孩子找他帮忙,回来坐月子让他伺候,这要说没什么,你们信吗?”
“最可怜的还是他媳妇,有男人还不如没男人呢?”
刘婶子说得口沫横飞,村民们听得津津有味。老村长出来的时候,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也是头皮发麻。
农村的院子,也就一人多高,并不怎么隔音,在家里他就听了个差不多。昨天他就隐晦地劝过,可顾念成坚持是林清月的意思!
结果今天,媳妇儿来闹了。
“村长,你要给我做主啊。”林清月看到村长出来,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林清月可是都快生的孕妇,他怎么敢让人下跪,急忙上前扶住林清月的胳膊!
刘婶子也凑了过来,牢牢地扶住林清月,鼓励道:
“清月妹子,村长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有什么委屈你大胆的说就是!”
林清月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可却怎么也擦不完!
“村长,昨天我肚子疼,动了胎气,可我男人却在照顾姚红艳……”
林清月说着还不忘抽泣两下,看起来更加可怜!
“刘婶子怕我出事,就陪我找了村里的驴车,拉我去镇上检查。可今天我回来,在村口就遇到小姑子,还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害了她红艳姐姐。”
“她还要打我,要不是刘婶子正巧遇到阻止了,说不定现在我早就一尸两命被小姑子打死了。”
“你胡说……我哪儿有……”
顾云云刚追过来,就听到林清月说她的坏话,站在人群大后方的她只能跳起脚来反驳,只可惜林清月根本就不给她说完的机会。
“我好不容易逃回家,才发现我给女儿准备的尿布,都被用了!我的男人把姚红艳接回家里照顾,人就安置在我们结婚的炕上,用着我给孩子准备的尿布,衣服,还说是为了替我赎罪。”
“村长,我就想问问,咱村里的驴车,使用都要和我男人或者姚红艳报备吗?就因为我动了胎气用了驴车,就要为她难产负责?”
林清月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泪眼濛濛的,她本就瘦弱,就只有肚子高高的鼓起,此时看起来更加可怜。
而她刚刚的话,更是把村里人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