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情话(完结)
发布时间:2025-08-31 12:47 浏览量:9
和聋子竹马联姻后,我们天天做恨。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五年时间一到,本打算立刻解除协议。
眼前却浮现出他聋着耳朵为我买糖葫芦差点被车撞的画面,一下心软。
直到后来打算去跟他协商要不要就这样过下去时,楼道间传来他兄弟的打趣声:
「哥们,装聋装上瘾了?」
裴越把玩着助听器,靠在墙上勾唇低笑:
「只有我聋着,她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
一墙之隔的我蒙了。
那我在床上说的那些荤段子,他岂不是全听见了?
1
别人都是暗恋竹马。
我不是。
我纯恨。
恨他小时候玩炸屎炸我身上。
恨他初中口香糖黏我头发上。
恨他高中逃自习还让我顶包。
人家的竹马一个赛一个贴心,搁我这就像正品发没了,随机给我抓了个赠品,还黏手的那种。
跟他玩的这些年。
好事丁点没有,坏事恨不得拿麻袋装。
好在他高中一毕业就出了国,让我安稳度过四年大学。
谁知道大学一毕业,我又见到了青春里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更可怕的坏消息:家族破产,我那不靠谱的爹要把我送去联姻。
「我耳朵可能治不好,以后也算半个残疾人,如果你不愿意……」
桌子对面的裴越低着头,一身笔挺矜贵的西装也掩不住他的自卑,完全看不出一点年少时的吊儿郎当样。
裴越见我不吭声,粉嫩的指关节攥得几乎泛白,眼底溢满破碎。
「我知道了,我会跟林伯伯说解除……」
等会!
我猛然回过神。
才意识到他刚刚在说什么。
耳朵坏了?
一个激灵蹿了起来,我大跨步闪到他跟前,才看见他碎发下的助听器。
「林衔月,羞辱我有意思吗?」
裴越的眼眸一黯,语气里带上几丝熟悉的咬牙切齿。
「怎么坏的?」
裴越一蒙:「国外读书时不会用电磁炉,炸坏的。」
「……」
「你……」
「我嫁!我嫁给你!」
捂住他又要张开的唇,对上他一双呆滞的狗狗眼,竭力忍住心中狂喜。
从小到大我就骂不过裴越。
我骂他一句他机关枪的嘴能叽里呱啦还我十句。
爹的!
给他助听器一取,我骂不死他!
2
「裴越你踏马是属狗的吗!」
捂着红肿刺痛的唇,恶狠狠推了一把裴越健硕的胸膛。
没推动。
反而更进一步。
疼得我忍不住叫出声。
「裴越!不准动了!
「给我滚下来!」
裴越动作一顿,眯起眼睛看我口型:「老婆你在叽里呱啦什么,看不懂。」
话完又继续。
「……我真服了,能不能把你助听器戴上啊!」
我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助听器。
一只火热的大手强势覆上拉回,使劲挤进我的指缝里,一把推到头顶。
裴越炙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脖颈处。
引起一阵酥麻。
抬头。
那人懒散地掀了掀眼睑,眸色幽深,声音喑哑:
「老婆,做这种事的时候是不需要听见的。」
3
那天在餐厅达成协议后。
我跟裴越立马去民政局领了证。
不过我留了个心眼,毕竟只是联姻,说到底也是一场相互利用的关系。
帮助家族渡过难关不就行了,难不成真得让我把一辈子赔这个人身上啊!
我又不喜欢他。
五年为期。
裴越被父母施压结婚,对外需要一个得体懂事的妻子。
而他则是我从联姻对象里能挑出的最合适的那一位。
各取所需。
利尽则散。
裴越欣然同意,在协议上签了字。
结婚当晚。
我躺在大红的婚床上时,才感到一阵后怕。
考虑得还是不够全面。
他要妻子我要联姻。
我们这是结婚,又不是过家家。
要做那种事吗?
胡思乱想着,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渐停,裴越光着身子,单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热气氤氲。
他的头发没吹,湿漉漉的,搭在额头,发梢还在滴着水。
顺过胸膛,流入人鱼线。
眯眼细看,裴越还是个标准的倒三角。
双开门,公狗腰。
还没往下细看,裴越抬步朝我走来。
心中一紧。
不会是要……
我吞了吞口水。
这么快的吗?
「裴越,我好像没有准备——」
他绕过我身侧时,我猛地闭上眼睛,死死抓住被角。
一阵风吹过。
想象中的触感没有落到我身上。
一旁衣柜大开。
裴越抱着一床棉被,朝我笑了笑:「我去隔壁睡。」
?
嫌弃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不大,但他这也太侮辱人了吧!
「裴越,你是觉得我小吗?」
一股自尊被践踏的怒气从心底涌了上来。
裴越没有回头。
「你什么意思!我们联姻又不是我一个人同意的!
「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我好歹也有个C吧!真就那么小!
「哼,难道你就很大?」
一阵疯狂输出。
结果人家裴越头都不回。
再有一步就真转到隔壁房间去了。
我气红了眼,直接从床上蹦起,一把扑到他的背上。
「跟我履行夫妻义务!」
裴越一脸茫然,腰间的浴巾被我一脚踢掉。
躺在床上思绪被撞飞的那刻。
我才发现不是他故意挑衅我。
那小子压根没戴助听器。
4
跟裴越的联姻比我想象中快乐。
本来就是老熟人。
再加上他跟我结婚时已经成为公司接班人,天天忙得白天见不着影。
留给我的除了清静就是金卡。
裴越喝完最后一口粥起身,整理了下袖扣,拿起一旁的文件就要出门。
我从粥碗里抬起头:「你最近好忙。」
一旁的时钟显示,才刚刚早上八点。
以往跟裴越吃完早饭,他总会在家看会儿报纸,又或是跟我闲聊两句才出门的。
裴越扯了扯领带,走到门口换好了鞋。
「咱爸最近有个项目催得急,我去盯盯进程。」
咱爸……
他一般这样说,指的都是我爸。
细数时间,这已经是我们共同度过的第四个年头。
他还在尽心尽力给我爸做事。
我又想到那份协议,一时心直口快:
「我们这场联姻也快到协议时间了,你不用那么勤心帮他办事的。」
裴越开门的手一顿。
气氛陷入沉默。
虽说我们的婚姻本就起源于一场协议,但五年时光也是实打实过来的。
现在说这个话好像把人利用干净了就要一脚踹了似的。
我刚想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裴越却先一步急促开口:
「我最近太忙了,以后再说吧。
「哦对了,我今晚还要出差,有什么事微信联系。」
离开之前,我看见他不自然地摆弄了下助听器。
那一刻,我的心脏就像没入了一根银针,扎得人发慌。
他又在自卑。
自卑他的耳朵有问题。
他刚刚不会以为,我是在嫌弃他是个残疾人吧?
5
最开始我是想五年一到就解除协议的。
可这四年来,我们各方面都十分融洽。
只要裴越不出差,我俩基本是要天天做恨的。
平常没事的日子里,裴越也会陪我去购物,去游乐园,去旅游。
开始没把他放在老公的位置上。
本来就是多年竹马。
待在一起也不会觉得尴尬不自在啥的。
甚至在一起时间久了,偶尔还习惯不了不能被他搂着睡的夜晚。
比如现在。
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
望着手机里空荡荡的消息框。
内心不知为何有些浮躁。
明明上午走前还说有事微信联系的。
距离我发的消息都过去三小时了,那头都没有动静。
妈蛋。
不会被车撞了吧!
浑身一激灵,吓得我在床上直接立正。
在去年春节,我跟裴越没有回双方父母家过年。
而是两个人在家简简单单弄了一个小火锅。
吃完后两个人一起围在一条长长的围巾里出去压马路。
看见路边的糖葫芦,我闹着要吃。
裴越就从围巾里钻出来,将我重新包裹得严严实实,让我在原地等着,他过去买。
也就是一条马路而已。
谁知道那天有辆车刹车失控,裴越没有戴助听器,边朝我走还边朝我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
要不是裴越最后小跑两步。
我压根不敢想象后果。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离他那么近,还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将糖葫芦塞我手里,说每样都给我拿了一串,让我吃个够。
我爸都连糖葫芦都懒得给我买。
而裴越只恨为什么天上的星星不能摘给我。
不知道是我那一天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还是裴越那天在路灯下笑得太好看。
心脏竟偷偷漏跳了一拍。
现在的裴越是个好人。
虽然他年少时是个贱人。
「嘀嘀——」
手机振动,拉回我的思绪。
裴越:【刚开完会,怎么了?】
压在喉咙间的心脏落回左胸膛。
我突然觉得有些话。
该当面找他说。
6
落地云城时。
已是第二天上午。
半夜没有飞机票。
我赶了最近的一趟高铁。
下车后从裴越助理那里得知了具体位置,马不停蹄就赶了过去。
一会儿见到他,该说些什么呢?
就这样过下去,好像也挺好的。
裴越是个不错的过日子人选。
彼此知根知底,虽然耳朵聋了。
喜欢不喜欢的,对我们这种家族来说,一般都不大重要。
我好像还挺愿意……跟他过日子的。
他的腹肌很好摸。
脸也很好揉。
嘴也很好亲。
而且拿掉他的助听器,还能肆无忌惮骂他呢。
别的男人能听见我骂脏话当哑巴吗?
我想也只有裴越这样的能符合我的要求了。
突然后悔当时多个心眼。
也不知道裴越愿不愿意废除协议跟我过下去。
终于鼓足勇气上楼。
从大衣掏出手机准备给裴越打电话。
楼道背侧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们,装聋装上瘾了?」
什么装聋?
顿住脚步,微微偏过头,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是裴越的好兄弟。
之前他带我参加酒会时见过。
裴越背对着我,手里把玩着耳边摘下的助听器,半边神情隐入黑暗中,语气却带着笑意:
「只有我装聋,她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可你耳朵几个月前就恢复好了,你总不能瞒她瞒一辈子吧?」
「走着看吧。」
「行哦哥们,不过你还是趁早跟她说,好歹是夫妻,隐瞒可不是啥好事。」
……
大脑一阵轰鸣。
剩下的话也没听进去。
貌似是开会,那两人并肩走去。
我藏进一旁的消防室,消化着他们那几句话。
裴越耳朵好了。
他瞒我的原因是想让我随心所欲做自己。
他在家不爱戴助听器。
我以为是他嫌吵,取了正好专心工作。
谁能知道是耳朵开始恢复了啊!
我平常都是寻思他听不见才在家里随地发大小疯的。
那我在客厅大声放屁岂不是也给他听见了?
更可怕的是——
我踏马在床上说的那些荤段子,岂不是也被他听见了?
7
逃窜到机场准备回家时。
裴越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听助理说你来找我了?」
嘶。
差点忘了,问他位置联系过他助理。
进机场的脚一顿,我胡言乱语:
「在家闲得无聊过来旅游的。」
「……这么巧?」
我攥紧手机,紧紧盯着脚尖。
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裴越的脸。
明明这才是我的目的。
可是我在床上说的那些话……
他都听见了耶。
算了。
毕竟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夫妻说点闺房小骚话怎么了?
犯法吗?
还是要被扫黄扫走?
又一次给自己打了打气,深呼吸后开口:
「我在机场,你来接我。」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跟脸皮。
裴越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没忍住红温了。
「很热吗?」
抬眼望去,男人身上是那件我在楼道里看见的深灰色西装,浑身的气质矜贵又散漫。
看样子是下了会议就赶来了。
他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过我,将我挡在里侧。
「我明天回去,在这留一晚,明天跟我一起回家?」
他看着红绿灯牵起唇,像是心情很好。
将脸颊埋进围巾里,莫名被他带得心情也很好,我点了点头。
8
深夜。
洗完澡后,我钻进裴越的被子里。
果然还是在裴越的身边睡觉暖和。
我搂着他的腰又往他的胸肌深深埋了埋。
是熟悉的柑橘香味。
裴越自带的体香。
很好闻。
每次埋在他怀里,我都会睡得安稳一点。
没忍住抱着他再用力吸了吸。
完全没意识到旁边那人的体温逐渐升高。
等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压到了下面。
气氛迷离。
鼻尖相触。
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
我之前说过,裴越很会亲。
从我的额头,到眼睛、鼻梁、嘴唇、锁骨……
仿若带着电流,一下又一下地激起战栗。
克制又渴望。
我睁开眼,已是神情迷离,想要离他再近一点。
「裴越,我想要你……」
猛然清醒。
钩住他腰的腿一下僵住。
我突然想起在楼道里他跟他兄弟说的话。
裴越听得见。
他听得见啊!
望着埋头苦干仿若毫不知情的那个人。
我咬住嘴唇,使劲咽下还没说完的话。
死装男。
平时给他自己听爽了吧!
不就是装吗,谁不会似的。
我重新闭上眼睛,紧绷的身体归于放松,闭着嘴一声不吭。
裴越捣鼓半天,像是觉得不对劲,又不能暴露自己听得见。
只能继续动作。
恍惚间。
他钩起我的手,压到肚子上,眼尾潮湿一片,活像一只又纯又野的男狐狸。
我又想到曾经说过的话。
「老公你真棒。
「老公在这里。
「老公哭得我都……」
够了!
我死死咬住牙,守住最后一丝防线。
裴越像是跟我杠上了一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死死盯着我,动作却越发凶猛。
我实在没忍住。
开口。
话却强行转了个弯:
「裴越你技术是不是变差了?」
明显感觉身上那人都僵硬了。
还得继续动作,歪着脸一脸无辜,盯着我的嘴问我在说什么。
我憋住笑。
「我说你好差劲。」
「……」某人敢怒不敢言。
「哦你没戴助听器听不见。
「我好想换个男人试试啊。
「跟你在一起太久了,没新鲜感了。
「现在有点喜欢小奶狗那种,乖乖的,年轻,还有劲。」
裴越的脸色越来越黑,还强行装不懂,问我在叽里咕噜什么。
只是没等我开口再说点别的。
他就将脑袋埋进了我的脖颈处。
他不想听了。
小狗不爱听这些话。
今晚某个装聋的破防男人,心悄悄碎了一地。
9
闭着眼睛被裴越伺候着穿衣服时。
我没忍住再一次感叹「自卑」的裴越真是满满人夫感。
「老婆,高跟鞋是穿这双红底黑色的还是这双裸色的?」
裴越单膝跪地,只等我发号施令。
真聋的时候可能是真自卑。
可现在呢?
到底是可怜落水狗还是大尾巴狼呢?
我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裴越红着脸偏开了头。
我抬起光滑又白嫩的脚尖,落在他的皮带处,一点点上滑。
胸膛、领带、肩膀。
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炉火纯青的演技,泛红的耳尖。
轻飘飘低笑出声:
「你给我挑。」
高跟鞋没挑好,裴越的裤子拉链坏了。
「我去换条裤子,等会再来给你穿鞋。」
嚯。
威力挺大。
我晃了晃头,钩起那双裸色的,甩到一边。
裴越好像更喜欢这双红底黑色的。
……
「裴越。」
被他从云城一路牵回家后。
我突然想起了正事。
我记得我过去,好像是要跟他说协议的事来着。
这都玩完回来了,倒把正事忘了。
「我们聊一下婚前那个五年协议吧。」
我从抽屉里翻出那份皱巴巴的协议。
没看见背后转了一半身子的裴越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裴越。」
没人应声,我提高音量。
还是一片沉默。
转头望去,他的助听器大剌剌躺在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摘了下来。
我拿起助听器,一把塞进他的耳朵里。
「戴上,我有事跟你说。」
将协议拍到桌子上,却发现裴越还站在玄关前。
一件西装反反复复挂不上去。
「……」
明明听得见,却在我提起协议时故意装听不见,难道他也想废除协议接着跟我过?
心底暗喜。
但存心想逗逗他。
我压下翘起的唇角,故意拉长音调:
「五年快到了,我感觉我们好像不是太合适。」
没动静。
我刚刚不是给他助听器戴上了吗!
吭哧吭哧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冲到裴越面前,凶巴巴扯过他的领带。
「摸摸摸!西装都要给你摸起球了还摸!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
裴越一脸茫然,指了指自己的助听器,干巴开口:
「好像坏了。」
?
行,接着装。
我掏出手机,准备给他打字。
裴越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扯过架子上的西装穿上,头也不回就往门外走。
「我现在就出去修助听器,有事晚点再说。
「哦对了,今晚我公司好像还有个会没开,晚上不用等我回家啊。」
我:「……」
这似曾相识的托词。
不是吧。
他有这么喜欢我?
10
不止是今晚。
整整一周。
裴越都没有回家。
发消息就是嗯啊哦。
打电话说到关键词就是信号不好。
我:疑似失去所有的力气跟手段。
懒得逗他了。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有点想他了。
想迫不及待见到他。
提着保温桶站在他公司楼下时。
手心不自觉沁出汗,滑得我两手只能不停交换提。
莫名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跟裴越结婚的这五年里。
我们如同寻常夫妻一般。
一起参加宴会,一起出国旅行,一起出去过节。
可无论是十指紧扣,还是深入交流。
我们都没有说过那句爱。
默契地将这一切行为归结为联姻。
无论联姻对象是谁,都会做这些事的对吗?
我曾这样以为。
直到我发现裴越不在身边的每一天,脑海里都会频繁浮现他的面孔。
过马路时将我挡在里侧的裴越。
睡觉时习惯将我搂在怀里的裴越。
冬天我不想起床,主动给我穿衣服的裴越。
我习惯睡懒觉却坚持给我做早饭的裴越。
不知不觉中,裴越早已渗入我的生活里。
我好像觉得——
日子跟谁过,绝对不会是一样的。
看着手里煲的汤,心里一下又没了底。
八辈子没进过厨房。
会不会难喝得让裴越当场yue出来啊。
还不如去饭店打包一份。
可都到楼下了。
我眼睛一闭心一横,算了,能喝到我煲的汤,也算是他有福气!别人想喝还没有呢!
走到裴越办公室门外。
刚准备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
「你他妈是疯了吗!你知道林衔月他爸上次提的狗屁要求让我们公司亏了多少吗!」
是他合伙人的声音。
「那就是个无底洞,他让你投的是什么项目你看不出来吗?你就抓着哑巴亏吃?」
「那是林衔月她爸。」
「有你这样爱屋及乌的吗!」
「多少次了你踏马自己说说这是第多少次了!」
合伙人的声音拔高了几倍。
办公室里传来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这个项目你执意要投我就退伙撤资,你就当从来没我这个兄弟吧!」
愤怒声响彻办公楼。
门被甩得哐当作响。
合伙人走了。
裴越还在里面跟谁交代着项目的事,对刚刚那场争执好像置若罔闻。
可他从未跟我说过。
我爸背地里竟找他提过这么多无理要求。
周围路过的员工还在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又在吵,怎么感觉天天在吵,裴总这样干下去我们公司不会倒闭吧?」
「这不是我们小牛马该操心的事,走走走别说了。」
「接一个像裴总这样的恋爱脑男友。」
「大馋丫头什么都想要。」
我都不知道。
我以为每次回家爸爸对我笑脸相迎,是因为我联姻让爸爸的公司渡过了那次难关。
原来不止那一次。
是每一次。
五年内持续的每一次。
我竟然还在对那个吸血鬼爸爸抱有期待。
真是可笑。
走廊另一侧传来动静,裴越出来了,他看见我了。
我随手将保温桶丢进了楼梯间的垃圾桶里。
「老婆,你怎么来了?有没有吃饭?我带你去吃——」
裴越扬起笑,习惯性来拉我的手。
我退后两步。
他的手落空。
笑也僵在脸上。
「我介意你是个聋子。
「裴越,协议结束,我们离婚。」
11
「混账东西!裴越对你不好吗!你跟他提什么离婚!」
刚进家门。
脑门传来一股疼痛,紧接着,有黏稠的液体顺着脸庞流到嘴角。
腥得紧。
望着一旁碎裂的烟灰缸,我木然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我曾拼尽全力想去获得他认可的男人。
我不理解问道:「爸,你现在对我还有一丝爱吗?」
我从未见过我的妈妈。
我出生那天,是她的忌日。
从能认人开始,我就喜欢跟在爸爸身后。
他小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会给我买玩具,会把我举高高,会跟我讲童话故事。
我真的觉得自己有一个很爱我的爸爸。
可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随着我上初中开始,五官逐渐长开。
爸爸朋友的一句,长得真是越发像她妈妈了。
他看向我的目光,自此就变了。
害死妈妈的罪魁祸首,这个罪名还是安到了我头上。
晚交的资料钱。
没人去的家长会。
缺席的亲子活动。
我家不是没钱。
爸爸便用没时间来搪塞我。
他太残忍。
残忍到只愿意留给我一个短暂的小学时光。
再将我狠狠抛下。
他没说话。
我又开口:
「我只是你名利场里被拿去阿谀奉承的商品吗?」
「我让你嫁的是裴越!他除了一双耳朵不好使,别的条件哪里配不上你!我怎么就把你当商品了!」
像是不解气。
他又抓过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砸到地上。
不知道是宣泄怒气,还是隐藏心虚。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背地里的盘算。
因为联姻的对象第一个是裴越,当场又直接确定了他。
所以才没了后面的联姻对象。
他打过那么多公司的电话。
有五十岁大腹便便的大叔。
有业内心狠手辣身患隐疾的小少爷。
还有性取向为男却不得不被父母逼着联姻的男人。
看着面前这个从熟悉到陌生的男人,我笑到眼尾泛起泪花。
数次想开口揭穿他。
想义正词严地声讨他。
想让他低头朝我认错。
想问他知不知道我大学得过抑郁症,想让他心疼我。
可我要的一切,都是基于我们是父女关系的存在。
没必要了。
擦干眼泪,我从包里掏出一份协议,拍到桌子上。
「给你五百万作为抚养我长大的费用,今后,我们断绝父女关系。」
12
人倒霉起来的时候,喝酒都要塞牙缝。
丢掉喝空的红酒瓶,摇摇晃晃往前走,高跟鞋跟又卡进了下水道缝里。
咬着牙拔了半天,死活出不来,索性摆烂。
往后一歪,意料之中的冰冷没有传来,反而跌进一个柑橘香的怀抱。
「起来。
「我不是让你结束给我打电话吗?」
是裴越。
声音冰冷,却又压着一丝怒气。
他在怪我。
他的手好凉,我没忍住将脸往他手上蹭。
「酒好难喝。」我嘟起嘴抱怨。
夜风拂过,酒精在大脑里持续发酵。
随着裴越大力扯我的动作,只觉得头昏脑涨,腹部也烧得慌。
「想吐,yue——」
裴越看着自己被我吐满污秽的西装,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依稀记得他有洁癖。
「抱歉啊裴越,弄脏你的西装了。」
我伸手想帮他清理下。
裴越却一把将我拉出二丈远。
利落脱下身上的西装,毫不犹豫地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那件西装要八万呢……」
对上他警告的目光,我心虚地压低了声音。
毕竟是我吐的。
「伸手。」
裴越冷着脸,掏出手巾替我擦手。
每只手指都擦得很用力。
「裴越,你是在怪我弄脏了你的西装吗?」
我睁着痛得泪汪汪的双眼,看着十只葱白小指全红成了小猪蹄,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就吐脏你一件西装,至于这么小气吗!
「你根本就不爱我!
「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联姻!你为什么要可怜我!」
我使劲挣扎。
裴越按我比按过年的猪还难。
折腾好一会,总算给我五花大绑,才安静下来。
我睁着哭红的双眼。
他用手指抵着我额头,眯起眼睛,气笑了。
「我不爱你?下午跟你叽里呱啦说的一大堆话喝瓶酒全忘干净了是吧?」
眼前世界猛然倒立。
裴越将我反着扛了起来,手下动作毫不留情。
「等我回家好好收拾你。」
13
确实给我狠狠收拾了。
一觉醒来后,望着身上整洁的新睡衣,房间外传来的饭菜香味。
人夫不愧是人夫。
收拾真是一把好手。
捂着痛到要裂开的头,刚想开口呼喊裴越。
下一秒,一杯温水贴到了脸颊上。
抬头,对上裴越清冷的眼眸,预感不妙。
他在生气。
明明昨天中午说好了……
裴越很少生气,生气起来难哄得要命。
为了自己的腰着想,我一不做二不休,掀被钻进了裴越怀里。
脸颊在他的胸膛使劲来回蹭:
「裴越我错了。」
低头认错。
他舍不得冷漠我的。
我直起身子,小心将嘴往他的嘴边凑。
亲两口好得更快!
「唔——」
嘟起的嘴唇被他坚硬的中指抵住,裴越眼神犀利,语气不容置疑:
「林衔月,不要转移话题,重复我昨天中午说过的话。」
嘶。
逃不过去了。
身子一软,重新瘫在床上。
我闭着眼睛,一字一句回想。
「解决完爸爸的事后,跟我打电话,我就在门口等你。」
裴越脸色淡淡:「还有呢?」
「你可以尽情依赖我,利用我,甚至……伤害我。」
我紧闭眼睛,声音却越来越小。
「还有呢?」
「还有,还有林衔月,我、我爱、我……」
我说不出口。
提到爱的东西,总是让我难以启齿。
昨天中午跟裴越说完离婚后。
本打算转身就走。
再晚两秒小珍珠就要从眼睛里掉下来。
可裴越竟不顾我反对,径直将我拉进了他的办公室,蛮横禁锢住我下巴,让我看着他通红的眼再说一遍离婚,说我看不起他这个聋子。
我又不是演员。
哪来那么高超的演技?
裴越太聪明。
不愧是商人。
将我锁在办公室后,迅速调了我之前所在方位的监控,发现我将他跟合伙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误会都没来得及造成。
就被他强硬撕破伪装。
挺难堪的。
藏匿心底多年的脆弱被裴越发现。
又挺幸运的。
他看清我的本质后,却坚定拉住我的手。
我曾那样渴望离我远去的爸爸回头看我一眼。
哪怕是施舍。
哪怕是怜悯。
可他留给我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甚至在我孤立无援时,让我身陷泥潭旋涡。
我哭过。
埋怨过。
恳求过。
都没有用。
心理疾病让我保持微笑,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煎熬。
「林衔月。」
有道声音穿过时间间隙。
我看见一束刺眼的光,强烈到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却还想看清声音来源。
八岁的裴越穿着奥特曼连体服,一手拉着一脸哭丧的我,一手拿着鞭炮说带我去炸鱼。
结果扔到了旁边的茅坑。
炸了我们俩满身的屎。
十五岁浑身非主流气息的裴越为了我跟别人打架,结果一口口香糖直接误吐到我脑袋上,害我剪了刚留起来的漂亮长发。
十八岁穿着青涩校服的裴越高考前望着我欲言又止,最后不打招呼远飞他国。
而现在。
三十岁的裴越跨过时光间隙,身上还穿着我给他买的黄油小熊围裙,刚刚给我做好饭。
他将我轻轻拥入怀中,语气轻柔得像是哄小孩:
「我爱你。」
14
裴越让我试着依赖他。
我不懂。
平常衣服都是他给我穿的,饭都是他喂的,澡也是他洗的。
就差屁股给他擦了!
还要怎么依赖?
可他从我身下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看着我说这还不够。
我想反驳,浑身却软了力气,只能应了他的所有要求。
半年后,他带我移民国外,公司重心跟着转移到国外。
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跟爸爸碰面。
自从开诚布公说断绝关系后。
他在外就开始造谣我是个白眼狼女儿。
话有多难听就说得多难听。
裴越背着我处理了不少,可免不了还是有些闲言碎语落我耳朵里。
于是他说:「我们去国外生活好不好?」
我又想起他说的。
再依赖他一点。
那就再依赖他一点。
所有决定交给他。
他来做安排,我只管享受。
15
裴越让我再次相信一句话,人的脾气是被养出来的。
又一次事后,我又想到心里那个坎,他一言不合就出国的那件事。
缺失了我人生中的整整四年。
望着旁边一脸餍足还贴着我的脸不停蹭蹭蹭的男人。
心中怒火更盛。
「老婆,为什么踹我!」
裴越四仰八叉歪在地上,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是我刚刚表现得不好吗?那重来!」
某人不服。
某人表示再来一次。
「……」
我真服了。
用中指推开裴越噘起的嘴,我恨恨开口:
「为什么高考后连招呼都不跟我打就直接出了国?为什么出国后就不再跟我联系?」
整整四年。
除了逢年过节能看到他的一句问候。
平常冷淡得连普通朋友都称不上。
「你忘记了你高二时说的话了吗?」
裴越发亮的眼神一下黯淡下来,整个人像一只委屈小狗。
我说什么了?
我真不记得啊!
「你说你喜欢班长,想高考后跟他表白。」
「……」
嘶。
好像是有这个事哈。
思考太投入,没注意到旁边那只狗的嗓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班长长啥样来着,你还有照片没有?」
用手肘怼了怼旁边那狗。
没怼到。
怼到一片空气。
回头。
裴越光溜着身子离我两丈远。
叉着胳膊背对我在阳台罚站。
「……」
坏事了。
裴越平常宠归宠,醋劲上来上房揭瓦的事都干得出来。
我从未想过我那如荒漠一般贫瘠的小世界里,会有人踏足。
他没有强硬地将我拉出那片荒漠。
而是不紧不慢在我身旁坐下。
将头上的编织帽戴到我头上,替我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然后从身后掏出一把铲子,眯眼望着我笑。
他问:「可以在这里种花吗?」
我执着地说:「这里是种不出花的。」
可他不信,非要试试。
试试就逝世。
沙漠怎么可能开出花呢?
「开花了。」
我光着脚从床上跳下,吓得裴越二话不说就要来抱我。
「裴越,开花了。」
我摘下裴越的助听器,踮脚吻上他的左耳。
「裴越,我爱你。」
甜言蜜语说给左耳听。
这一次。
我们确定心意。
我们永不分离。
裴越番外
1
出国三月,耳朵被炸聋了。
挺好笑的。
只是有点想念林衔月做的蛋挞。
搜了网上的教程来做。
电磁炉却炸了。
医生说,威力再大点脑袋都要炸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有点庆幸。
还好炸坏的只有耳朵。
我还留着半条命,以后说不定还能见到林衔月。
林衔月……
望着自己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的脑袋。
我又觉得很伤心。
林衔月喜欢长得帅的。
尤其喜欢像班长那样长得白白净净的。
我不会毁容了吧?
好像操心多了。
林衔月又不喜欢我。
我毁不毁容,她都不会在乎。
2
我没有想到会在国外展览会上遇见高中老同学。
她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海炸开。
「林衔月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什么陪我一起来?
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见我一脸迷茫,老同学本还乐呵着的脸一愣,皱起眉头。
「你不知道她的心意吗?」
「她不是喜欢班长吗?」
我自己都没发现,说话的尾音都在发颤。
「什么班长,她模仿宋悦说话呢,人家宋悦跟班长现在都二胎了!」
我还想再问点什么。
老同学的电话响起,匆匆打过招呼就先行离开。
还要再问什么呢?
我心里不都明白了吗?
我从未想过因误会而错过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敢说敢做敢问。
可只要关乎林衔月的事,却成了个哑巴。
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订了最近的一班机票。
打通了我爹的电话:「爹,你该退位了,我要回来继承你的家产。」
没等我爹回应,直接挂断。
当哑巴的人是不配拥有真爱的。
我不会再错过林衔月第二次。
3
林衔月成为我妻子这件事,顺利得不像话。
她家要联姻。
我本以为现在的她瞧不上聋了耳朵的我。
没想到她当场揪着我的耳朵,眼里闪着饿狼般的光:「我嫁!我嫁给你!」
领证,嘻嘻。
有老婆,嘻嘻。
老婆要跟我签协议,嘻嘻……
等会,等会!
怎么是五年到期就离婚的协议啊!
呜呜呜呜呜不嘻嘻,不嘻嘻啊!
算了。
反正五年后,我肯定还有办法留住她!
林衔月搬进了我的房子。
但我敏锐地感觉到——
她身上有某些东西变化了。
她竟然会早起给我做饭,给我搭配衣服,意见不合时还会让着我。
不像妻子,倒像保姆。
天塌了。
谁把我老婆调教成这样了?
我派人去调查她过往的四年。
拿到病历的那刻,手控制不住颤抖,心脏像被人拿着匕首剜得生疼。
阳光抑郁症。
林衔月怎么会得这个病?
她怎么会抑郁?
我错过她的四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事情调查出来后,我却不敢看。
那些事情,林衔月从未主动跟我提起。
我无数次想去找她爸对质,甚至想狠狠揍她爸一顿。
可每次陪她回家,她望向她爸的眼神,还是有爱的。
那是一个缺爱的女儿,对爸爸的呼唤。
我放下了攥成拳头的手。
理智告诉我,我不能伤害林衔月爱着的人。
让她伤心的事,我一件都不能干。
我开始帮她爸做项目,不管亏本的还是棘手的。
只要林衔月回家时她爸能对她笑脸相待,林衔月能高兴一点。
我都干。
怎么样都干。
好在我有一整个裴氏。
都可以拿去挥霍。
4
发现耳朵好转的那刻,我高兴得跳起来,恨不得马上回家告诉林衔月,她的老公不是聋子!
但下一秒,我又想到林衔月的病情。
这么些年,她其实被我养得好很多了。
喜欢睡懒觉。
喜欢大口干饭。
不爽还会拔掉我的助听器骂我。
她沾沾自喜以为我不知道。
但骂人的那几句嘴型,倒着念都能猜到是什么。
算了。
我又将取下来的助听器戴回耳朵上。
免得她这个有胆但不大的可爱鬼不敢骂。
林衔月还是随心所欲做自己比较可爱。
……
但我没想到。
她不仅骂人。
在床上还说骚话。
第一次听见的时候,我差点没绷住秒了。
第二次听见的时候,我假装不知情埋头苦干。
第三次听见的时候,我十分享受并背地暗爽。
不知道哪里学的。
但用在我身上就好。
……
后来我才知道,她早就知道我装聋这回事了。
她还说我在床上脸都快气成猪肝色却不敢言的样子很搞笑。
搞笑?
我扯着嘴唇冷笑。
某人缩在角落想溜。
拖住脚踝,掐住腰覆身而上。
「是挺搞笑的。
「来,把你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全部一字一句重复给我听。
「少一句,多一次。」
开始发力之前,我低下头,亲吻上她的唇。
「现在开始。」
5
「富贵我就淫,贫贱我就移。
威武我就屈,色诱我就从。
恨他小时候玩炸屎炸我身上。
「这我」有气我就生,有钱我就花。
有病我就装,饿了我就吃。
渴了我就喝,困了我就睡。
有活我不干,有苦我不吃!」
在又一次跟林衔月拌嘴后,她不知道从哪学的玩意,嘴巴一张哐当哐当往外倒。
我:「……」
她说得好像没毛病。
「裴越!我要吃小蛋糕!」
林衔月叉着腰凶巴巴使唤我,转头又拿着水壶去给阳台她养的小月季浇水。
今天天气晴朗。
我养的花在给她养的花浇水。
这样的日子,我已经期盼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