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文玉:文化铸魂 成就十代将门
发布时间:2025-09-01 08:06 浏览量:9
文化铸魂 成就十代将门
在历史上,“武将世家,三世而衰”这个魔咒确实存在,也得到了许多的历史见证,众多武将世家都遭到了不幸和厄运。折家将却独树一帜,连传十世,历时近三百年,创中国历史之最。其实,这个魔咒背后的原因,与社会背景和家族文化有直接关系。因此,要打破这个魔咒,需要从制度和思想文化入手。本文侧重折家将是如何加强家族文化发展建设,完善家风传承,打破武将世家魔咒,连传十世,探讨一二。
将门文化 铸就家风
南北朝时期,鲜卑拓跋氏建立北魏政权,仰慕中原文化,实行汉化改革。府州折氏原是鲜卑族后裔,在汉化过程中,不断接受汉文化熏陶,积极汲取汉文化精髓。经隋唐鲜、汉民族大融合,学习汉文化,与汉人通婚,折家已逐步融入汉族之中。至唐末五代时期,经三代人积淀,折家发生质变。他们将自己草原民族粗犷强悍的体魄和血性,与汉族文化中的“忠、孝、廉、节、仁、义、礼、智、信”等精髓完美融合,形成家族独特的文化,即被世人称为“鲜卑血,汉族魂”。“鲜卑血”是指折家骁勇顽强、剽悍善战、不惧身死之血性;“汉族魂”是指折家忠廉爱国、对中原王朝“世笃忠贞”之精魂。第三代折从阮为打破“武将世家,三世而衰”之魔咒,回顾总结他爷爷折宗本、父亲折嗣伦的教养,以汉文化为宗旨,结合折家家传文化,适时订立“以武立家,忠勇立世,效忠朝廷,浴血塞外”之十六字武将家训,是对折家将文化之具化、升华。
五代结束,中原一统,历史进入一个全新时期。折家将归宋后,他们的思想没有固步自封,没有停留在五代乱世之谜,而是顺应历史大势,与时俱进,不断丰富发展折氏文化,不断完善家风传承,使折家不但没受“魔咒”的影响,而且在唐末五代三代人奠基的基础上两宋又持续了七代强盛,成为中国第一将门世家。
修身养性 不居功自傲
道德修养,是为人立世之本,对武将家族尤为重要。在封建社会,帝王普遍多疑薄情,尤其对武将猜忌防范更甚,生怕武将危及自己皇位。一些武将团体或家族由于道德修养弊端的缺陷,政治无知,文化素养差,居功自傲,不知进退,或触犯帝王忌讳,或引来其他官员不满,给自身和家族招来灾祸和厄运。他们没有战死沙场上,却死在了官场上。
西汉开国名将韩信,出陈仓、定三秦,灭魏擒赵,破代、降燕、伐齐,垓下全歼楚军,无敌于战场。但多次越级自作主张,引起刘邦极度不满,被吕后以“谋反”罪名处死,株连整个家族。
宋朝名将杨业,杨无敌,由于朝廷内部不和,潘美、王侁等嫉妒朝廷对他的恩宠,逼他出征辽军,计划好应到的援军该到不援,被辽军战败逼死。
宋朝岳飞的死因,一是赵构因扬州溃逃时受惊吓丧失生育能力,岳飞建议早立太子之举被视作干涉皇权;二是岳飞“直捣黄龙,迎回二圣”北伐的口号,直接威胁赵构帝位合法性,引来杀身之祸。
历史上,名将悲剧不胜枚举,可见功名易得,成就难守,真正能善始善终者寥寥可数。悲剧告诫人们,善始者必慎于终。所以,武将的道德修养,对自身前途及家族命运至关重要。
折家非常注重对子女加强道德文化教育,从小培养他们的高尚品德,修身养性,提高文化素养。并教导子孙切勿居功自傲,要懂得敬畏、顾全大局,对上不僭越,对同僚礼让谦逊,对下属友善尊重。
宋太宗至道元年正月,永安军节度使折御卿率折家军在子河汊大胜辽军,使辽军损失惨重。《宋史》记载,“辽军伤亡十之六七”。此战震惊契丹朝野,一度遏制了契丹南侵势头,增强了宋军西北防御能力,提振了朝廷巩固边防的信心。战后,宋太宗亲问,御卿曰:“这都是圣灵所及,非臣之功也。”把功劳完全归于皇上,太宗听后非常高兴,赐旌旗三十杆,以壮军威。
北宋元丰四年七月,宋神宗举全国兵力五路伐夏,朝廷未调府州知州折克行随军西征。折克行认为,平定西夏,折家主将不参战有愧皇恩,主动请缨担任河东路先锋。没等到朝廷批复,折克行率三千折家子弟兵为大军西征前驱。由于宋军主力指挥失误和后勤保障出了问题,导致西征失利。回师途中,折克行主动请求殿后,把危险留给自己。西夏大酋咩保吴良见折克行兵少,遂率一万骑追来,折克行反身斩杀咩保吴良,夏军大败,克行率部为先锋,一夜克之。同时领兵两千发掘夏人窖藏糜谷,斩敌千级。班师归来,折克行不讲战功首先上表朝廷,请求处罚自己擅自出战之罪。此举的真诚让朝廷感到很满意,下旨不予追究。折克行立功请罪的行为,与那些政治无知的武将形成鲜明对照,体现了折克行的品质与智慧。
第九代将领折可适,正直无私,刚正不阿,不与贪官污吏为伍,常被诬告弹劾,几次降职留用或赋闲职。但因他战功卓著,大败西夏国母,智取天都山,完成了元丰西征未完成的使命。折可适尽管受到不公正对待,只要朝廷有旨,他不贪功争辩、不表委屈,积极出征,屡立战功。屡屡事实使朝廷觉得折可适不愧忠臣良将,对他的降职实乃不公,复任径原路经略安抚使,拜淮康军节度使。
折家军这些行为集中体现了对朝廷的忠诚不渝,彰显了折家将高尚的道德情操和深厚的政治、文化素养。
团结和睦 同心同德
中国古代社会,武将家族如果连续三代为将,就会面临权力和地位的传承更替问题,家族内部矛盾和纷争不可避免。因此,家族的家风与传承制度事关家族团结和兴衰。
折家先祖根据折家有世袭府州特权并肩负御敌守边重任,在世袭传位上确立了:“父子继承、兄弟相继”的制度。这个制度保证了家主传位有章可循,保证了每代家主都能领兵作战,直到下一代成长起来,再传位给他们。这个制度有效保证了折家在腹背受敌之边关,能延续不断,没有因为任何一个家主战死而垮掉。折家兄弟相继,长幼有序,不仅传位顺畅,没有出现过兄弟阋墙现象,而且更是以家国利益为重,选贤任能,主动让贤。按照祖制,“兄弟承袭后,不再传位给兄长之子,一般传给最后一位当知州的兄弟之子,唯继祖例外”。《宋史》载:“继祖有子,当袭州事,请以授兄之子克柔,诏从之。”继祖病重时,儿子克禧已成年,按祖制“当袭州事”。折继祖认为,同父异母兄继闵之子克柔德才兼备,是位有丰富经验的将才。克柔继位可增进家族团结和睦,更利于强军和边关稳固。折继祖秉持公心选贤任能,彰显其顾全大局,高风亮节的风范。克禧在其父传位给从兄克柔时,毫无怨言,愉快遵从父命让贤,与从兄克柔、克行和谐融洽,每战必冲锋在前,官至武功大夫,麟州兵马都监。克柔任知州八年,因患目疾,主动让位给多谋善战的弟弟克行接任,自己在家赋闲。折家兄弟们首先考虑的是家国重任,而非贪权恋位,大大增强了家族的凝聚力、战斗力。
中国自古以来,不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寻常百姓,通常是男主外女主内。女人在家族内部能否和睦相处,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贤妻良母是家中的灵魂,是维系家族情感的纽带,起着核心支撑作用。她们以理解和包容化解矛盾,营造家族的和谐温馨氛围,是家族团结一致的粘合剂。因此,女性的道德修养和人品,对家族的团结和睦非常重要。折家在选择儿媳时,遵循门当户对,不追求与皇家和权贵联姻,也未与商贾通婚,避免因地位事业差异造成不必要的内部矛盾。折家的女人们善修自身,情商高、有素养,婆慈媳孝,娣姒和睦。古代社会,当家主母是家庭的管理者。折家是成员数百的大家族,历位主母以忠孝治家,她们品德贤惠,持家有道,孝敬公婆,与妯娌和娣姒们和睦相处,使家庭氛围和谐温馨。惟忠嫡妻刘氏夫人,侍候婆母梁国太夫人,“晨昏定省,不敢辄诣,必先遣太夫人,伺颜色乃前”,足见其贤淑孝顺。继祖妻慕容氏夫人,娴淑温柔,“居家恭执妇道,鸡鸣而起,以悠闲之德,和娣姒以柔顺之道”。继祖任知州期间,由于战乱导致府州财政极度困难,折家经济也十分拮据,入不敷出,贫困到无钱安葬父兄。当家主母慕容夫人勤俭持家,合理调配,团结娣姒,齐心协力,和衷共济,帮助家族度过难关。仁宗皇帝高度赞赏慕容夫人:“生深闺而知艰难之事,居高贵之位而无骄傲之色。有辅佐君子之道,有恤孤慈幼之惠。”惟忠妾李夫人,“纯厚谨格”,“绰有淑德”,“秀外慧中,不妄笑语,心无妬忌,宜其家人”,“孝尽送终”。克俭妻陈夫人,出自名门世族,“仁爱淑慎,率循法度,奉祭享以严,遇娣姒以礼,教子有义,睦族有恩,克成家道,人言无间”。上述四位折家女性,是主母、妯娌和娣姒们的代表,从她们身上看到了折家女性们的优良品德,个个以贤淑见称。是她们一代一代用孝道维系着家族的血脉亲情,是她们以贤淑温良的品德,谦让包容的胸怀,使家族团结和睦,上下同心,代代强盛。是打破武将世家魔咒,使折家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族运昌隆的重要因素之一。
尚武崇德 仁于拊下
尚武崇德,是指习武之人要有仁爱之心,尚武是修身,崇德是养性,二者相辅相成,内外兼修,以德服人。折家世代尚武,他们把儒家思想中的“仁爱”与折家尚武精神融和,把仁爱理念运用到折家军的建设发展之中。
古代军事先贤们指出,“人和心一”、“上下同欲者胜”。其核心观念是强调军队内部团结与和谐,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折家将深谙先贤们的治军文化,在严明军纪的基础上,强调对士兵常怀仁德之心,杜绝克扣军饷和虐待士卒,强调将官要仁于拊下,体恤部曲,善待士卒,与士兵同甘共苦。史载,折克行“衣食劳苦与士卒均”,他从军将兵“四十余年,无一日不在兵间”,“每行军与士卒同甘苦”。折家军官兵一致,上下同心,平时亲如兄弟,战时生死相依。元符元年十二月,折可适与副将郭成等率一万精骑突袭进入宋境的西夏军,生擒统军与监军,并俘虏全部夏军。不料西夏援军赶到,将宋军团团围住,陷入喋血激战。大战良久,副将郭成发现折可适战马疲惫不堪,再战下去难免有覆灭之灾。于是,郭成提出将战马让与折可适突围,自己断后,并托以家事,准备以身殉国。折可适坚拒不受,誓与全体将士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在折可适的血性和豪气激励下,将士们人人舍命杀敌,很快战况发生逆转,宋军奇迹般地击败西夏援军,并乘胜夺取了战略要地天都山。
折家将对犯有错误的士卒,不是粗暴打骂镇压,而是耐心教育,以德服人,让他们从思想上认识和改正错误。元丰四年五路伐夏,折可适为鄜延副军。十月进入沙漠地带,军中断粮,“兵久不得食,千人成聚,籍籍于军门”。有人认为是士兵哗变,主张“掩杀可有功”,折可适曰:“此以饥而逃耳,非叛也。”于是折可适单人匹马来到土兵中间,诘问他们:“临阵逃跑是要被处决的,你们家里有父母妻儿,为什么不为他们着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士兵们心悦诚服,感激不杀再生之恩,各自归营为国效力。
折家将率领的军队,既是勇武之师,又是仁义之师。他们不像历史上其他武将,攻城掠地之后就开始屠城,甚至滥杀无辜百姓,招之天怒人怨。折家将不但严禁屠城,而且善待招降人员,不虐待俘虏。如折可适夺取天都山后,俘获三千多人,允诺一个不杀,对涌入城内的百姓,给予妥善安置,大得人心,很多西夏人内附投降,消弱了敌人,壮大了自己。正是折家遵循“武力征服,仁德治理”的原则,历代将领“不妄杀戮”,深得民心。此举不仅对国家有利,也“泽被后昆”,让子孙受福,使折家家运长久。
军队内部“团结、友爱、和谐”是强军之基。在尚武精神与儒家仁爱思想完美融合的折氏文化熏陶下,折家将平时与士兵同甘共苦、上下同心,战时生死相依、聚成合力,形成钢铁般集体,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心系百姓 以民为本
孟子曾提出“民贵君轻”思想,意思是君王可以更替,但老百姓是不可更换的。《尚书》又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老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根本稳固了,国家才能安宁。唐太宗李世民告诫臣子,“民能载舟,亦能覆舟”,强调民心向背对政权稳固的重要性。折家将把先贤们的民本思想融入到折氏文化和家风传承之中,在治理府州时,既以保境安民、保护各族百姓利益和生命安全为己任,又视百姓为自己的衣食父母,为百姓办实事,发展经济,帮助民众解决生活困难,使边民安居乐业。
折继闵任知州时,正值李元昊叛宋自立,频频大举侵犯宋土,西北战乱不断,河西百姓流离失所,循黄河上下侨寓者众多。折继闵亲自抚问,安排恢复旧业,得户三千,人口万余,在府州城北建三座堡寨,妥善安置,并免赋税。当获悉李元昊要进犯府州时,折继闵提前将城外百姓转移至城内,免遭夏军屠戮,深受百姓拥戴。
折克柔任知州时的熙宁七年,北方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饥民遍野。折克柔立即查实灾情,第一时间上报朝廷,乞保借贷赈灾。朝廷未能及时回复,折克柔急灾民之所急,迅即二次上报,方得赈济,救活了一方百姓,避免了同样灾情的河东“致人相食”的灾难。灾后为稳定民心,恢复生产,折克柔上报朝廷减免百姓役钱。同时积极推行王安石提出的“青苗法”,解决农民青黄不接的困难,免受高利贷盘剥,保证了农民春种秋收,生活走向殷实。折克柔心系百姓,勤政恤民的作风,深得民心。
折可适一生乐善好施,济贫帮困,心里时刻装着百姓,既为国分忧,又兼顾百姓利益。知渭州时,转运使提出修建四处场圃。折可适认为所需费用太高,劳民伤财,不予同意;转运使又打算借民间牛车运粮草,折可适觉得会给百姓增加负担,表示反对,遭到转运使诬告,被召回朝赋予闲职。后来在泾原任上,折可适为保境安邦,决定修五座堡寨,拓展西安州,增置安戎寨,扩大平夏城。为不给当地百姓增加经济负担,折可适开怀德、定兴、定戎盐池,以盐业之利作为上述军事工程的费用,不征用百姓一工一匠,不让百姓拿一文役钱。折可适一生为百姓做好事数不胜数,深受所辖百姓爱戴,“闻公以来,扶携迎出,不远数十里,至巷无居人,夜则望所舍,焚香膜拜,其所履之地,皆画生像祠之,有至每食必祷告”。
历代折家将行使地方政府职能时,除依法行政外,始终秉持折家民本文化和执政为民的家风传承,把自己的根脉植于蕃汉民众之中,与百姓共命运。折家以民为本,受到各族人民的拥护和支持,他们视折家军为自己的军队,积极送子孙参军,被朝廷视为蕃部内附的典范。在李元昊率十万大军围攻府州的危机时刻,城内百姓或主动运送守城器械和物资,或勇敢登上城头,与折家军并肩作战。由此可见,折家民本文化和执政为民家风,使府州军政、军民关系坚如磐石,是折家军克敌制胜、长盛不衰的法宝。
廉洁自律 克己奉公
历史告诉我们,一个王朝的崩溃灭亡,一个显赫家族的衰落倒下,多出于内部腐败。折家先贤们深知,腐败会动摇折家对朝廷的忠贞;腐败会使折家与府州各族人民离心离德,失去百姓的信任与支持;腐败会导致家族内部勾心斗角,四分五裂;腐败会使折家军在战场上丧失战斗意志,贪生怕死。公生明,廉生威,打铁必须自身硬。因此,折家把“廉洁自律,克己奉公”作为折氏文化与家风传承的重要内容,教育子孙不论在何时何地,担任何种职务,不论是为官,还是为将,都要严于律己,不得有私欲,不能生贪念。所以历代折家将,不论是统军打仗,还是主政地方,每个行为,每个故事,都彰显了他们廉洁自律、公正廉明的人格魅力。
府州折家的主要经济来源于土地租税,其次是俸禄、朝廷赏赐、义庄收入、边境贸易、战争俘获等。凡此种种,均受府州地狭人稀,土地贫瘠,腹背受敌,战争频发的影响,折家经济并不宽裕。特别是李元昊叛宋自立后,频频侵犯宋土,战乱不断,百姓纷纷逃往河东,土地荒芜,使宋初朝廷给予折家“食其租入”的承诺也难于落实,导致折家财政入不敷出。面对经济陷入困境。以清廉著称的知州折继祖,不忍加重府州各族人民的负担,为稳定军心,拿出自己的俸钱稿赏有功将士,而折家子弟不在其内。为恢复经济,折继祖用自己的俸钱周济特困百姓,招纳流民,发展农牧。而他自己却清贫到无钱安葬其父兄的境地,只得向朝廷申请提前支取俸禄。为解决府州军政经费困局,折继祖还率领州府吏员和部分将士,“于蕃部借牛耕莳闲田”,实施生产自救是历代折家将的一贯作风。
折家廉洁奉公的家风,体现在每一位家族成员身上。折克禧是折家一员普通将领,一生廉洁自律,在河东任职多年没有享受升迁和犒赏的优待。面对同僚为其鸣不平,他说:“凡国家的东西,我们丝毫不可动,这是我的家训。”当时边地官吏贪腐成风,朝廷派员查处,被弹劾的官员不少,唯折克禧廉洁清白,“秋毫无所奸,识者颇叹,赏其清慎”。折嗣益“平生忠义身许国,不以金玉遗子孙,承平弓剑空在韣,唯有简编遗后昆”。他终身尽忠报国,不留钱财,而遗精神财富于子孙。
折彦质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廉洁朴素,生活清苦,“家境素薄”,地无一亩,朝廷特赐官田十顷。海南名流许君瑶,知折彦质不凡,送得自苏东坡一件遗物给他。折彦质赠诗许君瑶:“东坡遗物来归我,两手摩挲思不穷。举取吾家阿堵物,愧无青玉案酬公。”可见折彦质家徒四壁,无值钱物品,这在腐败的南宋官场,实属罕见。
忠勇是雄风,廉洁是清风,雄风与清风刚柔相济,构成折家将门的文化和家风。铸就了一个功德显赫,名将辈出,战斗力强大,长盛不衰,举世瞩目的中国第一将门世家。
培根铸魂 教育为本
“国势之强由于人,人材之成出于学”,即国家强盛靠人才,人才培养靠教育。折家先贤深知教育的重要性,注重对子女培根铸魂,从小奠定坚实的基础知识和道德根基,树立忠君报国理念和家国情怀,培养奋斗精神和苦练杀敌本领。
折家男将忙于练兵打仗和处理政务,教育子女的重任主要由折家女性承担。折家媳妇们多出自名门,有文化知识,有道德修养,是孩子们的第一任老师,是家族教育的基石。她们教子有方,以言传身教的方式传递知识和爱国情怀,她们以自己的高尚品德滋养着子女们茁壮成长,她们的言行举止为孩子们树立了为人处世的道德楷模。
忠孝治家远,福厚继世长。忠孝是儒家思想中的伦理核心之一,是传统社会道德体系的基础,折家把忠孝列为折氏家传文化的根基。第四代折德扆妻路氏夫人,以先祖折从阮为忠孝楷模,以忠孝治家,对子女从小进行忠孝教育,传承折家忠孝家风,受到宋真宗褒奖。《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十五咸平六年(1003年):“赐内园使折惟正祖母路氏诏书,茶、药。”“上闻路氏常训子孙以忠孝之事,故劳赐之。”这就佐证,路氏夫人在治家时,把忠孝放在首位,教育子孙从小要懂得忠孝是立身之本,孝是忠的根基,忠是孝的升华,“有孝父母之心,方有报国之志,才能为国尽忠”。告诫子孙,“以孝事君为忠,事君不忠非为孝”。次子折御卿在子河汊之战后积劳成疾,路氏夫人劝其回家养病。恰逢辽军来犯,折御卿抱病临阵,死于军中,舍孝尽忠,将忠孝完美结合,是忠孝的至高境界。折家历代媳妇们,皆仿效先祖路氏太夫人忠孝治家传统,铸人先铸魂,教育儿孙自幼树立效忠朝廷的坚定理念,培养精忠报国的爱国精神。折继祖任知州时,在军中提倡军人之家孝道为先,他自己身体力行,千里寻母尽忠孝更是传为佳话。继祖生母是其父惟忠侍姬,惟忠病重时“尽出侍姬”,生母被娘家人强行带走另嫁。继祖初任知州,想念生母,多方打听,越水陆五千里接老夫人安舆归来,日夜侍奉,并报仁宗皇帝特封老夫人福清县太君,为儿孙后代树立了榜样,受到亲朋及社会广泛赞誉。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娇惯多败儿。折家一贯家教严格,史载“梁太夫人性简严,少许可,治内有法,举族畏之”。折家媳妇们从不对子女娇生惯养,从小让他们在环境艰苦的塞外磨练,常怀忧患意识,培养奋斗精神。教导儿孙自幼习武,“少不为儿嬉”,勤练骑射,苦练格斗,“不满十岁,皆谙武艺”。还教导他们研习兵法,熟读韬略,学统军打仗本领。折家子弟都是十几岁就从军征战,涌现出众多少年英雄。折御卿、折惟昌父子任知州时都是年仅十九岁,折御卿被称一代战神,折惟昌御夏抗辽战功卓著,深得宋真宗信任依重。折惟信生性勇猛剽悍,十九岁时已是一员战场猛将。折继闵年少时,“喜读韬略,务通大义,论古今将帅,识其用兵意”。他二十二岁时任知州,与西夏五年交战三十多次,未有败绩,宋代军事家、科学家沈括曾给予很高评价。折可适十八岁随种谔出塞,遇敌主动请求出战,立斩西夏大将,一战成名。西夏酋长女崖生性狡猾奸诈,屡犯边境“十有五年”,“边民苦之”,朝廷对其恨之入骨,“立赏御逐”。十八岁的折可适领命率所部不足百骑,“设奇谋,以伏兵生获女崖,遂奠西土。”折家子弟们多是十八九岁开始,或能担当重任,独挡一面,或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屡建奇功。年轻将领是军中主力,这是折家军的突出特征,足见折家重视教育、从娃娃抓起的巨大成功。
折家将因常年浴血塞外,或积劳成疾英年早逝,或年纪轻轻战死沙场,多名主要将领去世时不足四十岁。他们的去世,不但给年轻的妻妾以沉重打击,而且更给年幼的孩子们带来巨大心理创伤,对孩子们成长产生不利影响。这些年轻的母亲们为使子女长大成才继承父亲遗愿,强忍悲痛,在情感上给予孩子们更多关怀和安慰,在思想上进行耐心细致的心理疏导,帮助他们将悲痛化作奋进的力量,立志继承父业。克俭在父亲继闵去世时刚刚四岁,幼小的心灵承受不住打击,整天闷闷不乐,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行为,胆小懦弱,“沉默寡言……须长者命,方敢出入”,有自卑自闭倾向。母亲郭夫人对克俭关怀备至,细心开导,循循善诱帮其解开心结。自此,克俭“择士以交,行不由径,卓然异于流辈”。意思是说他常与儒生交往,为人正直,优于同辈一般子弟。“初嗜读诗书,笃学问,躬延儒生,靡有惰容”,始开折家文风,时人称之为将门良驹。因折家有世代守边重任,必须“以武立家”,经长辈提醒,方“感悟,始习骑射,学军旅”,投笔从戎,屡立战功,升河东第八将,赠右金吾大将军。
折家虽十分注重对子女道德修养教育,但也有不成器之子。折继宣任知州时,因“性格暴虐,不惜百姓,执政失当”,引发局势动荡被罢免。民间传言其“勇力绝伦但常惹事端”,引起百姓不满。折家抓住这个反面典型深刻反省,自我净化,警示后辈,夯实道德根基。此后百年,折家再无出现折继宣现象,历任知州如折继闵、折继祖、折克柔、折克行、折可适等,爱民抚民,仁于拊下,是关爱士兵的楷模。自我净化,是折氏家族教育的一大特点,他们能不断审视反思自己的不足,接受教训,完善自我,实现望长久远。
效忠朝廷 忠贞不二
习武之人,只有归附一个政权,才能称之为武将或武将家族,否则就只能算是草莽好汉。折家自唐末“以武立家”“效忠朝廷”,就始终归附效忠中原王朝。在古代社会,朝廷是国家的象征,效忠朝廷就是效忠国家,如爱民亲民的中原王朝,折家会坚定地效忠。
“忠”,排在儒家思想文化“忠、孝、廉、节”之首位,折氏文化把“忠”确立为家风传承之核心,将“效忠朝廷”作为折家最大的家国情怀,对朝廷忠贞不二,反对分裂,维护统一。五代末、北宋初,折家所处府州,北有契丹辽国重兵压境,西有夏州李家挤兑,东南有北汉分裂政权阻隔,府州成了中原王朝的一块飞地,孤立无援,生存环境极其恶劣。北汉曾许以高官厚禄诱惑折德扆归顺,折德扆严词拒绝。北汉招纳无望就多次疯狂进攻府州,妄图吞并,被折家军一次次杀得大败而逃。在此极端困难的处境下,折家不为私利所动,对中原王朝忠心不改,不离不弃、更不背叛。
折家与夏州李氏同时崛起于唐末,又同依附北宋王朝,同享世袭特权。但李氏家族随着发展壮大,逐渐生出不臣之心,企图反叛独立,致西北战乱不断,成北宋心腹大患。到李元昊时,叛宋自立,烧杀抢掠,不断侵犯宋土。与李家恰恰相反,折家始终对北宋王朝忠心耿耿。为保宋土,折家从第六代开始,与西夏苦战数百年,稳如长城,立下赫赫战功。历代折家将,对宋王朝忠心日月可鉴!
“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是政权稳固、天下太平的保证,也是汉文化所倡导的愿景。武将唯有“以身殉国”的决心和行动,才是效忠的至高境界,折家将在这方面尤为突出。他们为保卫大宋,不惧身死,前赴后继。折御卿抱病临阵,为国捐躯;折惟昌抱病护粮,以身殉国,父子视死如归,精忠壮烈;折海超、折惟信战死疆场,时折惟信年仅十九岁。当李元昊率十万大军来袭府州,府州守军仅六千人。知州折继闵号令城若不能保,“约举族自焚”,誓与城池共存亡,苦战七日夜,败走李元昊保住府州城。折克禧初任神泉寨知寨,夏人大举来攻,守军见敌人兵多,“诸将失色”,不敢出战,唯折克禧单枪匹马“免胄而出”,再现折家将独战夏军之雄风。金军侵宋,折可与守崞县,叛将引贼入城,设伏擒折可与献于金兵。面对敌人挖眼致残的严刑拷打,可与宁死不屈,英勇就义。足见,折家将效忠朝廷,不只是字面上,而是溶入到血液中,成为他们坚定的政治信仰。
正是一代一代折家将对赵宋王朝的绝对忠诚与坚守,用鲜血和生命守护西北边关不失,获得朝廷的高度信任,封折家将世袭府州的地位稳如泰山,得以连传十世。
来自《府谷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