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贵州人,去了趟山东临沂,有三个疑问就是不明白,忍不住说下

发布时间:2025-09-01 14:14  浏览量:7

我是贵州人,去了趟山东临沂,有三个疑问就是不明白,忍不住说下。

引子

车窗外的麦田一晃而过,绿得像一块望不到头的绒布。我心里却乱糟糟的,一点看风景的心思都没有。妻子李娟坐在旁边,时不时看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让我到了她家,对我爸妈热情点,嘴巴甜一点。

这是我第一次跟李娟回她临沂老家。我们结婚三年,孩子都一岁了,因为我在贵阳开了个小装修公司,忙得脚不沾地,这事就一直拖着。今年公司上了正轨,我才下定决心,关了店,陪她回来看看岳父岳母。

可从坐上高铁起,我就觉得不对劲。李娟在手机上转账,看见我凑过去,立马就把手机屏幕按熄了。她解释说是给同事还钱,可那紧张的神情,骗不了我这个跟她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人。

到了临沂,岳父老李来接我们。他开着一辆半旧的五菱宏光,车厢里一股子木屑和汗味。岳父人很精神,背不驼,腰不弯,一双手又黑又糙,像两块老树皮。他话不多,一路只是笑着,问我们累不累。

李娟的家在老城区,一栋二层小楼,收拾得干干净净。晚饭很丰盛,临沂炒鸡,煎饼卷大葱,都是地道鲁菜。饭桌上,我才知道,岳父是个木匠,在一个小作坊里干活。我心里就犯了嘀咕,凭这手艺,自己开个家具厂,不比给别人打工强?

饭后,李娟拉着我,悄悄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三千块钱。

“这是啥意思?”我问她。

“你明天给我爸,就说是你孝敬他的。”她小声说。

“为啥不直接给他?”

“我爸那脾气,你直接给,他肯定不要。”

我捏着那信封,心里更不舒服了。这钱,八成就是她刚才在车上转的。我们自己的房贷、车贷压力也不小,她每个月到底要贴补娘家多少?

第二天,我找了个机会把钱给岳父。他果然板起脸,说啥也不要。我好说歹说,他才勉强收下,转身就交给了岳母。我看见岳母接过钱,叹了口气,然后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像藤蔓一样缠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我忍不住想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这所有的困惑,汇成了三个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我岳父老李,明明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木匠手艺,做的活儿比市面上那些高档红木家具都精细。可他为什么宁愿守在一个破旧的小作坊里,挣着微薄的薪水,也不愿意自己出去单干?

第二个问题:我妻子李娟,每个月到底背着我给了娘家多少钱?这些钱都花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家人对我这个女婿,还要藏着掖着,弄得跟防贼似的?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第三个是,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岳父家看着就是普通工薪阶层,甚至还有点拮据。可为什么街坊四邻,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呀呀学语的孩子,都对他那么尊敬?那种尊敬,不是对有钱人的奉承,也不是对干部的畏惧,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近乎崇敬的爱戴。

这三个问题,像三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我决定,必须弄个明白。

第1章 朴素的晚宴

晚饭的桌子是岳父亲手打的,一张厚实的八仙桌,桌面被摩挲得油光发亮,边角圆润。桌上摆着四个菜,一个汤。临沂炒鸡的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屋子,鸡块上裹着浓郁的酱汁,看着就下饭。

岳母端着一盘刚烙好的煎饼出来,热气腾腾。

“小陈,快吃,尝尝你妈的手艺。”岳母把一沓煎饼放在我面前,笑容有点拘谨。

我应了一声,拿起一张煎饼,学着李娟的样子,抹上酱,卷上大葱和炒鸡。一口咬下去,煎饼的韧,大葱的冲,鸡肉的香,混在一起,味道确实不赖。

“爸,手艺真好。”我真心夸了一句。

岳父正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像风干的橘子皮。

“瞎做的,你们吃得惯就好。”

他就是这样,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喝酒,或者看着我们吃。那双手,布满了老茧和裂口,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深色木屑。就是这双手,能做出巧夺天工的木器。

我心里那个疑问又冒了出来。

“爸,我今天路过您那作坊,看了眼您做的那个柜子,那榫卯结构,绝了!”我试探着开口,“您这手艺,自己开个店,生意肯定火爆。”

我本以为他会高兴,没想到岳父的脸色沉了一下。

他放下酒杯,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开什么店,安安稳稳干活就挺好。”

“可给别人干,哪有自己当老板挣得多?”我有点急了,“现在人工多贵啊,您这样的老师傅,一个月不得给您开两万?”

岳父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钱够花就行了,要那么多干啥。”

一句话,把我的话全堵了回去。饭桌上的气氛顿时有点僵。李娟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心里憋着一股火。什么叫钱够花就行了?我们每个月还着一万多的房贷,孩子的奶粉钱、早教班的费用,哪一样不是钱?李娟背着我偷偷给家里打钱,不就是因为家里缺钱吗?怎么到了岳父这儿,就变成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样子?

这顿饭,我吃得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我觉得我和岳父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我们说的都是中国话,可好像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晚饭后,岳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枝叶繁茂,月光透过缝隙洒下来,斑斑驳驳。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也吹来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旱烟味道。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个疑问又一次盘踞在心头。他守着那个破作坊,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真的安于现状,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2章 神秘的账本

第二天,李娟陪她妈去赶集,让我一个人在家看孩子。小家伙睡得正香,我闲着无事,就想帮着收拾下屋子。岳母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窗明几净,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我擦着书架,无意中碰掉了一个旧相框。相框后面,夹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牛皮纸的封面,已经磨得发白。

我心里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翻开了它。

这似乎是个账本。第一页,用很娟秀的字迹写着:2019年3月。下面是一行行记录。

“娟,3000元。”

“建国,工资,2500元。”

“水电煤气,350元。”

“买米买面,200元。”

……

我一页页往下翻,心也一点点往下沉。每个月,第一条记录雷打不动都是“娟,3000元”。这个“娟”,毫无疑问就是我老婆李娟。原来她每个月都给家里打三千,雷打不动。

我心里一阵发堵。三千块,不多,但也不少。我们刚买房那会儿,手头紧得连物业费都想拖一拖,她居然一声不吭地往娘家拿钱。

我压着火气继续往下看,越看越心惊。账本里除了日常开销,还有很多奇怪的支出。

“给小峰交学费,5000元。”

“给刘婶买药,1200元。”

“王叔叔家换屋顶,材料费,4000元。”

小峰是谁?刘婶和王叔叔又是谁?这些钱,数额都不小,远远超出了岳父岳母的收入。我粗略算了一下,光是这些“额外”支出,一年就好几万。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李娟打来的钱,加上岳父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填不上这个窟窿。那钱是哪来的?

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岳父在外面欠了高利贷?或者,家里有什么更大的麻烦,是我不知道的?

我把账本放回原处,心乱如麻。孩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咂了咂嘴。我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又酸又涩。我这个当爹的,拼死拼活想给妻儿一个好生活,可我老婆却瞒着我,把钱拿去填一个无底洞。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大傻瓜。

下午,李娟和岳母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李娟一进门就兴冲冲地跟我说:“老公,你看,妈给我们买了好多土特产,让你带回去给同事分。”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觉得无比刺眼。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我拉着她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她还笑着。

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每个月,是不是都给家里打三拜?”

李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是。”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尽量压着火气,但声音还是忍不住发抖。

“我怕你不同意,怕你觉得我胳膊肘往外拐。”她低下头,抠着手指。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商量?”我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那本账本,我都看了!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开销是怎么回事?小峰是谁?刘婶王叔叔又是谁?你爸是不是在外面欠钱了?”

我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去。

李娟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你别问了,求你了,别问了……”

她这个样子,更是坐实了我的猜测。我的心就像被泡在冰水里,又冷又硬。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婚姻里最重要的信任,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第3章 邻里的敬意

和李娟大吵一架后,我们陷入了冷战。她不解释,我也不再问。整个家里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岳父岳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吃饭的时候,比平时更加沉默。

我心里烦闷,吃过晚饭就独自出了门,想在外面走走,透透气。

天已经黑透了,老城区的路灯昏黄,勉强照亮脚下的路。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成一团。李娟的隐瞒,岳父的固执,那个神秘的账本,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走到一个街口的小卖部,我停下来想买包烟。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正躺在摇椅上听收音机。

“老板,来包泰山。”

老板坐起来,打量了我一下:“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嗯,贵州来的,来看我岳父。”我随口应道。

“哦?你岳父是哪位?”

“姓李,叫李建国,是个木匠。”

话音刚落,老板的态度立马变得热情起来。他麻利地拿出烟递给我,摆摆手说:“原来是李师傅的女婿!这烟不要钱,叔请你抽!”

我愣住了:“这怎么行?”

“哎,有啥不行的!”老板把钱推回来,一脸真诚,“你岳父可是我们这儿的大好人!当年要不是他,我这小店早没了!”

我更加迷惑了:“这是怎么说?”

老板来了兴致,搬了个小马扎让我坐下,自己也坐了回去,摇着蒲扇说:“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开这个店,让人骗了,欠了一屁股债,天天有人上门要账。我当时都想关门跑路了。是你岳父,李师傅,挨家挨户去跟那些债主说情,还自己掏钱帮我还了一部分。他说,做生意不容易,让我挺过去。”

老板说着,眼圈有点红:“李师傅自己也不富裕,但他就是那样的人。谁家有困难,他都愿意搭把手。我们这条街上,受过他恩惠的,不止我一个。”

我默默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告别了小卖部老板,我继续往前走。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老奶奶正颤巍巍地往一个三轮车上搬白菜。我认出她,就是前天在路上碰到,硬塞给岳母一篮子自家种的黄瓜的那位。

我走上前,搭了把手:“奶奶,我帮您吧。”

老奶奶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哎呀,这不是建国他女婿吗?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我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白菜都搬上了车。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老奶奶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道谢,“你岳父是个好人,你也像他。”

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真挚的谢意。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为什么邻里乡亲都那么尊敬岳父。不是因为他有钱,也不是因为他有权。而是因为他用自己的方式,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那种不求回报的付出,换来的是比金钱更珍贵的东西——人心。

(切换至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陈江走后,小卖部的王老板摇着蒲扇,对旁边一个正在下棋的老伙计说:“看见没,老李家的女婿,看着也是个实在孩子。”

老伙计“啪”地落下一子,头也不抬地说:“老李家的人,能差到哪去?他闺女就随他,心善。”

王老板叹了口气:“就是老李太犟了。当年那事,要不是他一力担下来,他那个徒弟一家子可怎么活啊。这么多年了,他自己过得紧巴巴的,图啥呢?”

老伙计沉默了片刻,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缓缓说道:“图个心安吧。有些人,把情义看得比命都重。”

月光静静地洒在棋盘上,照着那纵横交错的线条,像极了人生的轨迹,充满了看不见的选择和承担。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那块叫“怀疑”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缝。我开始觉得,事情可能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个账本背后,或许藏着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故事。

第4章 作坊的秘密

冷战还在继续,但我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我对岳父,从最初的不解和腹诽,多了一丝好奇和探究。我想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第二天上午,我借口说想学点木工活,跟着岳父去了他的作坊。

作坊在一个很偏僻的巷子里,是租的老厂房的一角,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木屑和油漆混合的味道。地方不大,却堆满了各种木料和工具。那些刨子、凿子、锯子,被岳父分门别类地挂在墙上,每一件都擦得锃亮,像是士兵的武器。

我本以为这里做的都是些粗糙的活计,可当我看到角落里那个半成品的花架时,我惊呆了。

那是一个用紫檀木做的花架,造型古朴典雅。最让我震惊的是它的连接处,没有用一颗钉子,全部是精巧的榫卯结构。严丝合缝,浑然天成。这种手艺,我在贵阳那些所谓的高端定制家具店里,从未见过。

“爸,这……这也是您做的?”我结结巴巴地问。

岳父正在用一块砂纸打磨一根木条,头也没抬:“嗯,一个老主顾订的。”

“这手艺,太神了!”我由衷地赞叹。

岳父停下手里的活,看了我一眼,嘴角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拿起两块不成形的小木块,几下削凿,然后在我面前一合。两个木块就那么天衣无缝地拼接在了一起,我用力掰了掰,纹丝不动。

“这叫‘闷钉榫’,外面看着没痕迹,里面却牢牢锁死。”他淡淡地解释道,“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精妙得很。”

他一边说,一边继续手里的活。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下都精准无比。刨子推过去,薄如蝉翼的木花就卷曲着飞出来。凿子落下去,不多一分,不少一毫。他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专注,神情肃穆,像是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我看着他布满老茧的双手,在木料上灵巧地翻飞,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这才是真正的“匠心精神”。不是挂在嘴边的口号,而是融入血液的执着和热爱。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守着这个破作坊了。对他来说,这里不是一个糊口的地方,而是他的精神殿堂。他在这里,与木头对话,与时间交流。金钱、名利,在这些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爸,您这么好的手艺,为什么不去大公司当个技术总监什么的?或者给博物馆修文物,那收入肯定高。”我还是忍不住问。

岳父放下工具,擦了擦手,递给我一根烟。

“去过。”他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年轻的时候,在南方一个大厂干过。也修过文物。”

“那怎么……”

“不自在。”他打断了我,“大厂里规矩多,人心杂。修文物是好,可人家看的是你的名气,不是你的手艺。我啊,就喜欢踏踏实实地做点东西。给街坊邻居打个柜子,修个桌子,他们用着舒心,我也高兴。”

我沉默了。我一直以为,工作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赚更多的钱。可岳父让我看到,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平凡的工作中,找到自己的尊严和价值。这种尊严,不来自于别人的评价,而来自于内心的安宁和满足。

那天中午,我和岳父就在作坊里吃的饭。岳母送来的,两个馒头,一盘炒土豆丝,一碗紫菜汤。岳父吃得很香。阳光从破旧的窗户里照进来,打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我第一次觉得,这个沉默的男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的第一个疑问,似乎有了答案。但第二个和第三个,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一个如此淡泊名利的人,为什么会需要李娟常年寄钱?那些邻里,又为什么会对他有那样近乎亏欠的敬意?

第5章 尘封的往事

家里的气氛,因为我和李娟的冷战,变得越来越古怪。岳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天晚上,李娟去她发小家了,还没回来。岳父也出去了,说是去棋牌室下棋。家里只剩下我和岳母,还有睡着的孩子。

岳母给我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坐在我对面,欲言又止。

“小陈啊,”她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跟小娟,是不是闹别扭了?”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岳母叹了口气,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该让小娟瞒着你……”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账本,那些钱……”我忍不住追问。

岳母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用手背擦了擦,声音哽咽:“那账本上的钱,都不是给咱们自己花的。是给你爸……给他徒弟一家花的。”

“徒弟?”我心里一惊。

“嗯。”岳母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始缓缓地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你爸那时候还在一个木器厂当车间主任,手下带了十几个徒弟。其中有个叫张磊的,跟你差不多大,聪明,肯学,你爸最喜欢他,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带。”

“有一天,厂里赶一批货,加班到半夜。一个新来的工人操作失误,一台切割机上的砂轮飞了出来,正好就朝着你爸飞过去……”

岳母说到这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张磊,他一把推开了你爸。可是他自己……他自己没躲开。那砂轮,就从他腿上过去了……”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仿佛能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场景。

“张磊的腿,没保住。人也废了。厂里赔了点钱,就把他打发了。他媳妇当时还怀着孕,叫小峰的那个孩子,就是他的遗腹子。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天都塌了。”

“你爸从医院回来,一晚上没说话,就坐在院子里抽烟,抽了一宿。第二天,他就去了张磊家,当着他全家人的面,说了一句话。”

岳母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张磊是为了我才出事的。从今往后,我李建国,就是你的儿子,是小峰的爹。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们一家受苦’。”

(切换至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十五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李建国坐在自家院子的槐树下。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像一只绝望的萤火虫。他眼前反复出现的,是医院里张磊那张惨白的脸,和他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师傅,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张磊躺在病床上,反而安慰他。

李建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个在车间里骂人从不嘴软的汉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掉不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他欠张磊的,是一条命,是一个家完整的未来。

天亮的时候,他掐灭了最后一个烟头,站起身,走进了屋里。妻子正红着眼坐在床边。他看着妻子,只说了一句话:“我得管他们一辈子。”

妻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来,帮他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她知道,这就是她的丈夫。一个把承诺看得比天还大的山东男人。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岳母的话,像一声声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终于明白了。

我明白了那个神秘的账本。那些钱,是给张磊一家治病的钱,是给张磊父母养老的钱,是给小峰上学的钱。

我明白了李娟为什么偷偷打钱。她不是不信任我,她是怕我无法理解这份沉重的责任,怕我认为这是个无底洞。

我明白了岳父为什么守着那个作坊。他不仅是在做木工,他是在用自己的手艺,去兑现一个长达十五年的承诺。他挣的每一分钱,都带着血汗,也都带着情义。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邻里乡乡亲们会如此尊敬他。因为他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情义千斤”。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我为自己的狭隘和猜忌,感到无地自容。我一直用金钱去衡量一切,却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一个男人的担当,和一个家庭的道义。

第6章 承诺的分量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岳母的话,和岳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第二天一早,我起得很早。岳父已经坐在院子里,就着一碗稀饭,啃着一个馒头。晨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爸。”我开口,声音有点干涩。

他“嗯”了一声,没看我。

“妈都跟我说了。”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岳父啃馒头的动作停住了。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惊讶。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您,也不该跟李娟吵架。”我低着头,诚恳地道歉,“我……我太狭隘了。”

岳父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他忽然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半个馒头放下,说:“不怪你。这事,是我们家对不住你。让你娶了我们家小娟,跟着我们一起背这个担子。”

“爸,您别这么说。”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您做的,是天底下最有担当的男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我为您感到骄傲。”

岳父的眼圈红了,他别过头去,不想让我看见。这个像山一样坚毅的男人,在这一刻,露出了他最柔软的一面。

“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他声音沙哑地说,“我就是个木匠,一辈子就认一个理:做人,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那天,岳父第一次跟我聊了很久。

他告诉我,张磊出事后,他把厂里赔的钱和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张磊治病。但后续的康复和一家人的生活,才是更大的开销。

他白天在作坊干活,晚上就去外面接私活。他做的家具,用料实在,做工精良,价格却比别人便宜一大截。他不图赚钱,只图能快点把钱凑够,给张磊家送去。

李娟的哥哥,也就是我的大舅子,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不是他不想读,而是他主动提出来,要早点工作,帮家里分担。他现在在外面跑运输,一个月也有一万多的收入,除了自己的基本开销,剩下的也都给了他爸,统一支配。

而李娟,从上大学开始,就拼命做兼职,挣的钱都寄回家里。工作后,更是每个月雷打不动地打钱。她瞒着我,是不想让我有压力,也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为家庭分担的习惯。

我的三个疑问,在这一刻,全部都有了答案。

第一个疑问,岳父为什么守着破作坊?因为那个作坊,是他践行承诺的阵地。他用每一件亲手制作的木器,换来徒弟一家的安稳生活。那份工作,承载的是他的匠心,更是他的道义。

第二个疑问,李娟的钱去哪了?那些钱,汇入了一个以“承诺”为名的基金,用来支撑一个因他而破碎的家庭。那不是家庭的负担,而是一个家庭的勋章。

第三个疑问,邻里的敬意从何而来?因为十五年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沉默的男人,如何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一个不属于他的责任。他的善良和坚守,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我站起身,对着岳父,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以后这个家,我跟您一起扛。”

岳父愣住了,随即,他笑了。那是我见过他最开心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都闪着光。

第7章 归途的思索

回贵阳的高铁上,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来的时候,我满心疑虑;回去的时候,心里却装得满满当当。

李娟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得很安稳。这几天,她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现在,一切都说开了,她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凉,我用自己的手心温暖着她。

“对不起。”我看着她的睡颜,轻声说。

她似乎听到了,眼角动了动,往我怀里靠得更紧了。

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三个曾经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现在,它们不再是疑问,而变成了我人生的新坐标。

我曾经以为,一个男人的成功,就是开好车,住大房,在酒桌上挥斥方遒。可岳父让我明白,一个男人真正的价值,不在于他拥有多少,而在于他担当了多少。他的肩膀,扛得起多重的道义。

我曾经以为,婚姻的基石是毫无保留的坦诚。可李娟让我懂得,有时候,隐瞒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得太深。她想用自己柔弱的肩膀,为我扛住一份她认为的“负担”。这份爱,笨拙,却无比真诚。

我曾经以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质上是一种利益交换。可临沂老城区的那些街坊邻里让我看到,有一种情感,叫“守望相助”。它超越了利益,源于最朴素的善良和最真挚的敬意。

我想起了岳父作坊里那些被打磨得光滑的工具,想起了他谈论榫卯结构时发光的眼神,想起了他吃着馒头就咸菜却一脸满足的神情。他用最平凡的生活,活出了最不凡的尊严。

高铁穿过长长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一片金色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在我和李娟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拿出手机,给我的合伙人发了一条信息:

“老王,之前说要扩建店面,用便宜的复合板材代替实木的计划,取消吧。咱们做装修,跟做人一样,得对得起良心。慢一点,贵一点,没关系。但活儿,一定要做好。”

发完信息,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山川与田野,心里无比平静。我知道,这次临沂之行,改变了我很多。它让我重新思考了关于金钱、家庭和尊严的定义。

我是个贵州人,我去了趟山东临沂。那里的煎饼很硬,大葱很冲,但那里的人,心很热,情义,很重。

我很庆幸,我的妻子来自那里。我更庆幸,我成了那个把承诺看得比天还大的山东男人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