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收麦子,村花母亲悄悄对我说:我家那果子熟了,你啥时候来摘

发布时间:2025-10-13 01:47  浏览量:13

“我家那瓜熟了,你啥时候来摘?”

张婶的声音不大,混在麦田里“唰唰”的镰刀声和没完没了的蝉鸣里,像一根细针,一下子就扎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停下挥舞镰刀的胳膊,直起酸麻的腰,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淌进眼睛里,涩得我一阵猛眨。麦芒的碎屑粘在汗湿的脖子上,又痒又扎。我眯着眼,看向不远处同样在埋头割麦的张婶。她也直起了腰,正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眼神却直直地飘向我。

那是1996年的6月,太阳毒得像要把人烤化。我高考落榜了,分不高不低,就那么尴尬地悬着,复读的念头在心里烧着,却又被家里不算宽裕的条件压着。于是,我跟爹一样,成了个地道的庄稼汉,每天天不亮就下地,跟这些金黄的麦子较劲。

张婶是村里的“名人”,不是因为她能干,而是因为她有个全村最好看的闺女,林漱。

林漱跟我同岁,在镇上的高中读书,成绩比我好。她人就像她的名字,干净、清秀,话不多,总是安安静静的。夏天她喜欢穿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走在村里坑坑洼洼的土路上,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跟这片黄土地格格不入。村里的小伙子们,包括我,没事就爱往她家门口晃,嘴上说着找谁谁谁,眼睛却总是不老实地往院子里瞟,希望能看到那个身影。

可张婶的这句话,分量太重了。

我们这儿,“摘瓜”是什么意思,是个男人都懂。尤其是一个当妈的,对一个半大小子说这话,那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比头顶的日头还烫。我能感觉到周围几个一起割麦的叔伯,虽然还弯着腰,但耳朵肯定都竖起来了,镰刀划过麦秆的声音都好像轻了许多。

我抓着镰刀的手紧了紧,木头把子被汗水浸得又滑又腻。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含糊地“啊”了一声,然后低下头,更卖力地割起麦子来,好像要把自己的尴尬和慌乱全都割断。

那天晚上,我躺在院子里乘凉的竹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夜空里星星很多,密密麻麻的,像撒了一把碎钻。风扇在旁边有气无力地转着,吹来的风都是热的。我爹在一边抽着旱烟,烟锅头一明一暗,映着他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

“今天张家的找你说话了?”爹闷声问了一句。

我的心一跳,身子都僵了。

“没……没说啥,就问麦子割得咋样了。”我撒了个谎,声音干巴巴的。

爹没再说话,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草燃烧的辛辣味在闷热的空气里弥漫开来。我知道,这点事瞒不过他。一个村子就这么大,谁家地里多长出一棵草,不出半天全村都知道了。

张婶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原本就乱糟糟的心湖。林漱那张白净的脸,总是在我眼前晃。说不动心是假的。能娶到林漱,是村里所有年轻小伙子的梦。可我心里清楚,张婶看上的不是我陈进这个人,而是我们家还算殷实的家底,和我这个读过高中的“文化人”身份。

我们家在村里条件算中上,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农闲时总有活干,能挣些活钱。我虽然高考没考好,但在村里人眼里,那也是喝过墨水的,跟他们这些只认识自己名字的庄稼人不一样。

而林漱家,情况就差远了。她爹林叔前两年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腰伤了,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家里编些竹筐,挣个零花。家里几亩地全靠张婶一个女人撑着。我见过她那双手,关节粗大,布满了裂口和老茧,跟林漱那双纤细白净的手放在一起,不像母女,倒像祖孙。

他们家,太需要一个能撑起门户的男人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一边是少年人对美好姑娘的朦胧向往,一边是这种近乎交易的现实。我感觉自己像是案板上的一块肉,被人掂量着分量,盘算着价钱。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过了两天,我娘让我去镇上买点东西。回来的路上,要经过林漱家门口。我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心里跟打鼓一样。快到她家门口时,我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

她家的院墙是土坯的,不高,能看到院子里种的丝瓜和豆角。院门虚掩着。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快点骑过去,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张婶。她端着一盆水正要往外泼,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堆满了笑。

“是小进啊,赶集去啦?”她热情地打着招呼,好像前几天在麦地里说那句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嗯,张婶。”我捏着车把,脚尖点地,有些局促。

“进来坐会儿,喝口水吧,看这天热的。”她不由分说,就拉着我的车把往院里拽。

我推脱不过,只好跟着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西墙根下,果然有一小片瓜地,几个圆滚滚的西瓜藏在藤蔓里,其中一个特别大。

“你看,我没骗你吧,这瓜保熟。”张婶指着那个大西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话里有话。

我没接她的话茬,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林漱。屋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是林叔。

“你林叔他……老毛病了。”张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叹了口气。

她把我让进堂屋。屋里光线很暗,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林叔躺在靠墙的床上,脸色蜡黄,瘦得脱了相。看到我进来,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林叔,你躺着吧。”我赶紧上前一步,按住他。

他冲我虚弱地笑了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张婶给我倒了碗水,是晾凉的白开水,里面放了点糖。我捧着碗,心里五味杂陈。这间屋子,处处都透着一股贫穷和窘迫。墙是黄泥的,墙皮已经开始脱落,屋里最值钱的家当,可能就是那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了。

“小进啊,你是个好孩子,婶知道。”张婶在我旁边坐下,开始拉家常,问我高考的事,问我接下来的打算。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却在想,林漱呢?她在哪儿?

正想着,里屋的门帘一挑,林漱端着一个药碗走了出来。她看到我,明显也愣住了,白净的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很快又褪了下去,只剩下些许不自然。

“小进哥。”她低低地叫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走到床边,扶起她爹,一勺一勺地喂药。

我看着她的侧影,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细细的胳膊。她的动作很轻柔,很有耐心。喂完药,又拿毛巾给她爹擦了擦嘴。整个过程,她都没再看我一眼,但我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静和坚韧。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这样一个好姑娘,本该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读书,憧憬着未来,现在却要被家庭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甚至可能要被她母亲当成改变家庭命运的筹码。

我把碗里的水喝完,站起身告辞。

张婶把我送到门口,又把那个最大最圆的西瓜摘了下来,硬要塞给我。

“婶,这我不能要。”我连连推辞。

“拿着!跟婶还客气啥。”她把西瓜塞进我车前的筐里,然后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说,“小进,婶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家漱漱,是个好姑娘。谁要是娶了她,是福气。我们家虽然穷,但我们不懒。只要你对她好,我们老两口,以后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她的话说得很实在,甚至有些卑微。我心里一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点点头,推着车子落荒而逃。

车筐里的西瓜很沉,压得车头直晃。我的心比这西瓜还沉。

回到家,我把西瓜抱下来,放在院里的水井里镇着。娘看到这么大的西瓜,问我哪来的。我含糊地说是路上碰见张婶,她硬给的。

娘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她没再多问,只是转身进了厨房。

晚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爹忽然开口了:“林家的那个闺女,你觉得咋样?”

我扒饭的动作一顿,心又提了起来。

“……挺好的。”我小声说。

“嗯,”爹点点头,抽了口烟,“人是好人,就是家里那个光景……是个拖累。”

“他爹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娘也接话了,语气里满是担忧,“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你要是真跟她好了,以后这日子,怕是难熬。”

他们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心里那点因为见到林漱而燃起的小火苗给浇灭了。我知道他们说的是实话。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在农村,更是如此。

接下来的几天,我刻意躲着林漱家。下地干活,我也选离他们家地块远的地方。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婶,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漱。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割麦子、打场、扬麦这些繁重的农活里,想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心里的烦恼。可越是这样,林漱的身影就越清晰。我想起她在昏暗的屋子里喂药的样子,想起她低头走路时,发丝被风吹起的弧度。

这天下午,打完场,我浑身是土地拉着架子车回家。路过村口的小卖部,看到林漱正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包盐。

四目相对,我们都愣住了。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捏着盐包的手指有些发白。

“……你也来买东西?”我没话找话,声音干得能搓出沙子。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一阵尴尬的沉默。村口的风吹过,卷起一阵尘土。

“我……我先回去了。”她小声说,然后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快步从我身边走过。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我丢下车子,追了上去。

“林漱!”我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我鼓足了勇气,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蝴蝶的翅膀。

我知道,她有话想说。她母亲做的那些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们……到那边说吧。”我指了指不远处河边的一排杨树。那里比较僻静。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在河边站定。夏日的午后,河水静静地流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娘她……”她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 的颤抖,“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我知道。”我看着她,心里那股烦躁忽然就平复了。我看到她眼里的为难和歉意,也看到了她极力维护母亲的孝心。

“我爹的病,时好时坏。前阵子又加重了,医生说要长期吃药,不能断。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了下去,像一棵被霜打了的麦苗。

“我不想……我不想因为我们家的事,拖累任何人。”她抬起头,眼睛里有水光在闪烁,但她倔强地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小进哥,你是个好人。你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走出这个村子。你不该被我们家绊住。”

她的话,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我一直以为,她和她母亲是一样的想法,想找个依靠,把我当成救命稻草。可我没想到,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她不仅没有利用自己的优势,反而处处为我着想。

那一刻,我之前所有的不舒服、所有的戒备,都烟消云散了。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善良、懂事,却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女孩。

“那你呢?”我问她,“你想过你自己吗?你有什么打算?”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缓缓开口:“我想当个老师。我们村小学的王老师要退休了,我想……我想试试,考个民办教师的资格。这样,既能在家照顾我爹娘,也能有份收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憧憬。

我心里一动。在那个年代,民办教师虽然辛苦,工资也不高,但对一个农村女孩来说,是一份非常体面和稳定的工作了。

“这是好事啊!”我说,“你学习那么好,肯定能考上。”

她苦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要考好几门呢,我高中好多东西都快忘了。而且,买复习资料也要钱。”

我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心里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帮你。”我说。

“啊?”她惊讶地看着我。

“我也要复读,正好也要复习高中的课程。我把我的课本和复习资料都拿给你,我们一起学。有不懂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讨论。”我的话说得很快,生怕自己会后悔,“钱的事,你别担心,我这里还有一点。”

我说的是我准备复读用的钱,是我爹给我的。虽然不多,但买几本资料是够了。

林漱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这怎么行。那是你复读的钱,我不能用。”

“没事,”我摆摆手,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反正我也要看。多一个人看,书还能看得更新一点呢。就这么说定了。”

我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就往家跑。我怕再多待一秒,我那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会泄掉。

那天晚上,我把我的高中课本、笔记,还有几本崭新的复习资料,用一个布袋子装好。第二天一早,趁着下地之前,我悄悄送到了林漱家门口。我没进去,把袋子挂在她家门环上就走了。

我以为,事情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可以帮助她实现梦想,我们之间也可以建立一种超越了物质和交易的、更纯粹的关系。

然而,我把现实想得太简单了。

我们的“学习小组”就这么秘密地开始了。有时候,我会借着问她家借农具的由头,给她讲讲题。有时候,她会托村里的小孩,给我捎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遇到的难题。我们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份联系。

我能感觉到林漱的变化。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每次我给她讲明白一道题,她眼睛里那种豁然开朗的光,都让我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我甚至开始幻想,等她考上了老师,我考上了大学,我们……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的所有幻想都击得粉碎。

那天,我正在家里看书,准备着来年的高考。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我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小进,不好了!你林叔吐血了,被送到镇上卫生院去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我跟着我爹娘赶到卫生院的时候,林漱和她娘正守在急救室门口。张婶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又红又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瘫坐在长椅上。林漱站在一边,脸色惨白,嘴唇被她咬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但她还强撑着,安慰着她娘。

看到我们来,张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抓住我娘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着:“他不行了……医生说……要赶紧送去县医院,要做大手术……要好多钱……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啊……”

医生出来了,表情很严肃。他说林叔是胃部大出血,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转到县医院,准备手术。手术费加上后期的治疗费,初步估计,至少要一万块。

一万块!

在1996年的农村,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我们家一年的总收入,省吃俭用,也就能攒下两三千。

张婶听到这个数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前几天,我还和林漱一起,憧憬着她当上老师的未来。可现在,现实就像一堵冰冷的墙,狠狠地砸在了我们面前。在生死面前,所有的梦想都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我爹和我娘商量了一下,回家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一共三千多块,全都塞给了张婶。

“先拿着救急,人命要紧。”我爹说。

张婶攥着那沓钱,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给我们磕头。

钱还是远远不够。张婶和林漱开始挨家挨户地借钱。亲戚、邻居,能借的都借了。但大家都不富裕,东拼西凑,也才凑了不到两千块。

那几天,林漱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她不再看书了,整天跟着她娘,低着头,去求这个,去求那个。我好几次看到她从别人家出来时,眼睛都是红的。我知道,她肯定听了不少闲话,受了不少白眼。

我心里难受得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我恨自己没用,除了给她讲几道题,我什么都做不了。我那点准备复读的钱,早就给了她买资料,现在也是囊中空空。

一天晚上,我去找她,想安慰安慰她。她家没开灯,黑漆漆的。我走到院门口,听到屋里传来她和张婶的说话声。

“……娘,要不,我不考了。我去广东打工,听说那里挣钱快。”是林漱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不行!”张婶的声音很尖锐,“你一个女孩子家,出去能干啥!你听娘的,娘已经想好办法了。”

“什么办法?”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张婶说:“我去找小进他娘说说,把你们的亲事定下来。只要亲事定了,他们家肯定不能不管。他爹是木匠,人脉广,肯定能借到钱。等以后你们结了婚,这债,你们俩一起还。”

我的血一下子就凉了。

“娘!你怎么能这样!”林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跟小进哥……我们没什么的。你这是在卖女儿!”

“我卖女儿?我是为了救你爹的命!”张婶也哭了起来,“漱漱啊,娘没用。娘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小进是个好孩子,嫁给他,你不会吃亏的。你爹的命,就指望这个了啊!”

屋里只剩下母女俩压抑的哭声。

我站在门外,浑身冰冷,像掉进了腊月的冰窟窿。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偷,偷听了不该听的秘密。同时,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包裹了我。

原来,在她们眼里,我终究只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工具。我们之间那点刚刚萌芽的、纯粹的情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碾得粉碎。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我看到林漱穿着红色的嫁衣,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她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泪水。

第二天,张婶果然来我们家了。

她没提借钱的事,只是一个劲地夸我懂事、能干,说林漱也经常在她面前提起我。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我娘是个实在人,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把张婶拉到一边,两个人嘀嘀咕咕了半天。我坐在屋里,心乱如麻。

过了一会儿,我娘进来了,脸色很难看。

“小进,你跟娘说实话,你跟林漱,到底到哪一步了?”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我低着头说。

“普通朋友?”我娘的调门高了八度,“普通朋友她娘会找上门来提亲?她说你们俩早就好上了,你还给她买书,天天给她讲题!”

我百口莫辩。在农村,未婚男女走得近一点,就很容易被人说闲话。我和林漱那些自以为纯洁的交往,在别人眼里,早就变了味。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我爹把烟袋锅在桌上磕了磕,斩钉截铁地说,“这不是结亲,这是拉咱们家下水。他家那个窟窿,咱们填不起!”

“可是……人家姑娘的名声……”我娘有些犹豫。

“名声?”爹冷笑一声,“现在是名声重要,还是咱们家以后的日子重要?他爹的病要是治不好,就是个人财两空!小进,这件事,你别掺和了。从今天起,不许你再跟林家有任何来往!”

爹的话,像一道圣旨,给我和林漱之间画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出门。我心里很矛盾。理智告诉我,我爹是对的。我们家只是个普通农家,根本承担不起这么沉重的负担。可是一想到林漱那双无助的眼睛,想到林叔还在医院里等着救命钱,我的心就揪着疼。

我该怎么办?是听从父母的安排,明哲保身,从此和林家划清界限?还是不顾一切,去帮助那个我心里在意的女孩,哪怕要赔上自己和整个家庭的未来?

我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晚上,我爹来我房间,递给我一瓶汽水。这是我们父子之间难得的温情时刻。

他坐在我床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那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可是,儿子,人这一辈子,不是光有情情爱爱就行的。过日子,是柴米油盐,是实实在在的难处。爹不是心狠,爹是怕你以后后悔。”

我看着我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和他鬓角的白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你还年轻,你的路还长着呢。好好复习,考个大学出去,比什么都强。”爹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出去了。

他的话,让我冷静了下来。是啊,我自己的未来都还是一片迷茫,我拿什么去承担另一个家庭的重担?我连自己都还没能撑起来,又怎么去为别人遮风挡雨?

我做出了决定。一个让我感觉自己像个懦夫的决定。

我开始躲着林家人。张婶来过我们家几次,都被我娘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我在村里远远看到林漱,也会立马绕道走。

我能想象到她们的失望和怨恨。我也在心里一遍遍地骂自己。我把所有的课本都翻了出来,没日没夜地看书、做题,我想用学习来填满我所有的时间,让我没有空隙去想那些让我痛苦的事情。

可是,我做不到。那些数学公式、化学方程式,在我眼里,都变成了林漱那张苍白的脸。

半个月后,我听说,林叔从县医院回来了。手术没做成,因为钱没凑够。他们只能回家,用些便宜的药,听天由命。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那天下午,我正在地里帮着浇水,看到林漱一个人,挑着两个大大的水桶,摇摇晃晃地往她家的地里走。她比之前更瘦了,整个人就像风中的一片叶子,随时都可能被吹倒。

她家的地离水源远,要走很长一段路。以前,这些活都是林叔干的。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道好不容易筑起来的防线,瞬间崩塌了。

我丢下手里的水管,冲了过去,从她肩上抢过了扁担。

“我来。”我说。

她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

我们一路无话。到了她家地头,我把水倒进水渠里。她站在一边,看着干裂的土地被水慢慢浸润。

“……谢谢你。”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很沙哑。

“别跟我说这个。”我心里一阵发堵。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没有怨恨,也没有失望,只有一种死水般的平静。“我娘……她做的事,对不住你。你别怪她。”

“我不怪她。”我说,“我只怪我自己……没本事。”

她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们家的命。”

“命”这个字,从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沉重,那么苍凉。

“我要走了。”她忽然说。

“去哪?”我心里一紧。

“去深圳。我一个远房表姐在那边的电子厂。她说可以介绍我过去。一个月能挣好几百块钱。”

我的心沉了下去。我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她放弃了当老师的梦想,放弃了她熟悉的一切,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用她那双本该拿粉笔的手,去流水线上拧螺丝。

“你别去。”我脱口而出,“你去了,你爹娘怎么办?”

“我每个月会寄钱回来。”她说,“总比在家等着强。”

“那你的考试呢?你不是想当老师吗?”我急了。

她看着我,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那是一种深切的悲哀。“小进哥,梦想……是给那些没有后顾之忧的人准备的。我没有那个资格。”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她告诉我,自从她爹从医院回来,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很压抑。她爹不说话,也不吃饭,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她娘天天以泪洗面。她觉得,这个家快要散了。她必须做点什么。

我看着她瘦弱的肩膀,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生活,有时候真的可以把人逼到绝路。

送她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进哥,”快到村口时,她停下脚步,“忘了我吧。也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你好好复习,考上大学。以后,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说完,没等我回答,就转身跑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没睡。

我爹的话,林漱的话,像两台打谷机,在我的脑子里轰隆隆地响。一边是理智,是现实,是为自己和家庭负责;一边是情感,是道义,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和另一个女孩破碎的梦想。

我到底该怎么选?

第二天一早,我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决定。

我找到我爹,对他说:“爹,我不复读了。”

我爹愣住了,手里的烟袋锅都忘了往嘴里送:“你说啥?”

“我不考大学了。”我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我想跟你学木匠活。学好了,我去城里,去工地,去家具厂,干什么都行。挣钱,比上大学快。”

“你疯了!”我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辛辛苦苦供你读书,是为了让你跳出这个农门,不是让你回来跟我这个老头子一样,一辈子跟刨子锯子打交道!”

“爹,我想明白了。”我看着他,眼神异常坚定,“上大学是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以后能有份好工作,能挣钱,能过上好日子吗?我现在就需要钱。有比我的前途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比你的前途还重要?”我爹气得胸口起伏。

“是一条人命,和一个姑娘的梦想。”

我把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爹娘。我说,我不是要娶林漱,也不是要用我们家的钱去填他们家的无底洞。我要用我自己的手,去挣钱。这笔钱,算我借给林家的。等林叔病好了,等林漱工作了,她们可以慢慢还。

“我不想看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我也不想看着一个那么好的姑娘,因为穷,就放弃了她这辈子唯一的希望。”我说,“如果我今天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做,就算我以后真的考上了大学,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我爹和我娘都沉默了。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爹坐了下来,点了根烟,抽了很久。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想好了?”他最后问我。

“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你长大了。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但是,你要记住,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不管多苦多难,都得自己撑着。”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知道,我爹同意了。

我没去学木匠,因为那太慢了。我托我一个在县城建筑队当小工头的表哥,让他带我出去。

走之前,我去找了林漱。

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她。她听完,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你不用这样的。”她的声音在发抖。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让我自己以后能睡得着觉。”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我爹给我的五百块钱,是他准备让我带出去当生活费的。

“这个你先拿着,给你爹买点好药。等我到了那边,一发工资,我马上就寄回来。”我把信封塞到她手里,“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许去深圳。留在家里,好好照顾你爹娘,好好复习。你不是想当老师吗?那就一定要考上。我等着喝你的喜酒。”

我说“喜酒”两个字的时候,故意说得很轻松,像是在开玩笑。

林漱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她没有说谢谢,只是紧紧地攥着那个信封,用力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我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车子开动的时候,我看到林漱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远远地看着我。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望夫石。

车子越开越远,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我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拐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我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我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工地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苦得多。

住在十几个人一间的大通铺里,空气中永远混杂着汗味、烟味和脚臭味。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跟着师傅们去扛水泥、搬砖、和砂浆。我的手,没过几天就磨出了血泡,血泡破了,又结成厚厚的老茧。肩膀被钢筋和木板压得又红又肿,晚上疼得翻不了身。

吃饭就是在大棚里,几个大盆装着菜,白菜、萝卜、土豆,轮着来,没什么油水。一大群人围着,呼啦啦地就吃完了。

我一个读过高中的,在工地上是个异类。工友们大多没怎么读过书,说话粗声粗气,休息的时候就聚在一起打牌、吹牛。我融不进去,也不想融进去。

每天最累的时候,我都会想起我爹说的话,“路是你自己选的”。是啊,是我自己选的。我不能喊苦,也不能退缩。

每个月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发工资那天。我领到工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邮局,把大部分钱都寄回家,让我娘转交给林家。我只给自己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

我开始给林漱写信。在摇晃的工棚里,趴在我的小木箱上,就着一盏昏暗的灯泡,我给她写信。我不写工地的苦,只写我看到的新鲜事,写我对未来的计划。我还会在信里,给她出几道数学题,或者跟她探讨一下某篇课文的中心思想。

她也给我回信。她的信写在一种很便宜的信纸上,字迹娟秀。她会告诉我她父亲的病情在好转,告诉我她娘开始在院子里养鸡,告诉我她复习的进度,告诉我她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那些信,成了我在艰苦日子里最大的慰藉。每一封信,都像是一束光,照亮我疲惫的生活。

我们的关系,很奇妙。我们不谈情,不说爱,却比任何情侣都更了解彼此的处境,更懂得彼此的坚持。我们像两个在黑暗中并肩前行的战友,用一种最朴素的方式,互相支撑,互相鼓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年夏天。

我收到了林漱的信,信里只有短短一句话:我考上了。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在工地的嘈杂声中,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看着那三个字,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心酸。那眼泪,是咸的,也是甜的。

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买了一瓶啤酒,一个人,对着天上的月亮,全都喝了下去。

又过了两年,我靠着吃苦耐劳和读过书的头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工,慢慢做到了表哥的副手。我不再需要干最累的体力活,开始学着看图纸,算材料,管人事。我的收入也高了起来。

林家的债,早就还清了。林叔的身体也恢复得不错,虽然不能干重活,但做些家务,编编竹筐,已经没问题了。

我爹娘开始催我,说我年纪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他们旁敲侧击地问我,跟林漱到底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和林漱,通信一直没有断。我们聊工作,聊生活,聊村里的变化,却始终没有人去触碰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我心里有她,我知道。可我也有我的顾虑。我放弃了大学,成了一个整天跟钢筋水泥打交道的“包工头”。而她,成了一名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我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

那年春节,我回家过年。

村里变化很大,很多人家都盖了新楼房。林漱家也把土坯房翻新了,变成了红砖瓦房。院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还养了一群咯咯叫的母鸡。

我去她家的时候,她正在备课。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毛衣,头发长了,用一根发带松松地束在脑后。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温柔。

看到我,她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你回来啦。”她说。

“嗯,回来了。”

我们之间,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只有一种淡淡的、熟悉的默契。

张婶和林叔对我热情得不得了,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张婶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地说:“小进啊,我们家能有今天,多亏了你。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我有些不自在,连忙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天,我在她家吃了晚饭。饭桌上,张婶和林叔不停地给我夹菜,嘘寒问暖。我能感觉到,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丈母娘看女婿。

吃完饭,林漱送我出来。

我们在村里的小路上慢慢走着。冬天的夜晚,很冷,但天上的月亮很亮。

“我听我娘说,你家里人……在给你张罗对象?”她忽然开口问。

“嗯。”我应了一声。

“有合适的吗?”

“还没。”

又是一阵沉默。我能听到我们俩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

“小进,”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你……是怎么想的?”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牵挂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无助的少女了。她变得自信、从容,身上有一种知性的美。

我心里的那点自卑,忽然就冒了出来。

“你现在是老师了,”我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只是个……工地上干活的。我们……不合适。”

她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特别好看。

“陈进,”她叫我的全名,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我,“你是不是觉得,你放弃了上大学,是为了我,所以你委屈了?”

“我没有!”我急忙否认。

“那你就是觉得,我当了老师,就看不起你了?”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有些语无伦次。

“那是什么意思?”她步步紧逼,“陈进,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这几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月光,有星辰,还有我清晰的倒影。我所有的防备,所有的自卑,在她这样清澈的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想过。”我终于承认了。

“我也想你。”她说,“每天都在想。”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从你决定去工地,为我们家挣钱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跟自己说,这辈子,我林漱跟定你了。不管你以后是当老板,还是当一辈子工人,我都认。”

“我不是在报恩,”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抢在我前面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那个在麦地里,因为一句话就脸红的少年;喜欢那个偷偷给我送复习资料,陪我一起学习的同学;更喜欢那个为了我,敢于承担一切的男人。”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我的全身,驱散了我心里所有的寒冷和不安。

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在我怀里,轻轻地颤抖着。

“傻瓜。”我听到她在耳边,带着哭腔,轻轻地说。

那一年,我们订了婚。

没有隆重的仪式,就是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

我爹喝了很多酒,喝醉了,拉着林叔的手,说:“亲家,我这个儿子,虽然没上成大学,但他是个爷们儿。你把闺女交给他,放心!”

林叔也红了眼圈,一个劲地点头。

第二年,我们结了婚。

我用这几年在工地上攒下的钱,在村里盖了一座二层小楼,是村里最气派的房子。

婚礼那天,很热闹。林漱穿着洁白的婚纱,美得像个仙女。她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过红地毯。

司仪问我:“陈进先生,你愿意娶林漱女士为妻,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我看着林漱的眼睛,大声说:“我愿意。”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噙满了幸福的泪水。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都因为96年那个夏天,那个关于“摘瓜”的约定,而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约定,它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是一场关于人性的考验,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成长。

我很庆幸,在那个决定命运的十字路口,我选择了善良,选择了担当。

因为这个选择,我虽然失去了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却赢得了一个最珍贵的爱人,和一个无愧于心的未来。

如今,我们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我依然在工地上打拼,成立了自己的小工程队,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林漱也成了学校的骨干教师,深受学生们的爱戴。

有时候,在夏天的晚上,我们也会坐在院子里,吃着西瓜,看孩子在旁边追逐打闹。

她会笑着问我:“哎,当年我娘说,我家的瓜熟了,让你来摘。你怎么那么久才来啊?”

我也会笑着,搂住她的肩膀,看着满天的繁星,说:“因为好瓜,值得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