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外室,我诓他签和离书,盖官印时知县大人:娘子,这婚书是伪制
发布时间:2025-10-21 11:33 浏览量:11
夫君有了外室之后,我坐在幽静的院中,一口接着一口地抽了一整夜的水烟。那袅袅升腾的烟雾,仿佛是我心中无尽的愁绪,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挥之不去。我满心都是苦涩与不甘,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与那外室在一起的画面,每想一次,心就像被刀割了一下。
第二天,我强装镇定,用一番巧言诓骗着他签下了和离书。那一刻,我心中既有解脱的快意,又有对未来不确定的忐忑。我毅然决定回我的黑风寨,继续当那个说一不二的大当家。在那片属于我的天地里,我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不再受这情感的折磨。
待我将和离书与婚书一同拿到官府,准备让知县大人盖官印时,知县大人却一脸不可思议地凝视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娘子,你这婚书是伪制的,何谈和离?”
……
“知县大人可仔细瞧过了?我与夫君是按照三书六礼的规矩来的,确实过了官府文书的!”我从婚书里缓缓抬起头,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慌乱。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他所说,这婚书有问题?
知县大人当即冲我黑了脸,那愤怒的神情仿佛要把我吞噬:“大胆!周赫渊乃是当朝淮阳王,他与王妃赵玉如情深意笃,难道他疯了不成,要跟你一介蠢妇伪制婚书?”
淮阳王?我心中一惊,大脑瞬间嗡地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他不是金吾卫统领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淮阳王?眼眶瞬间发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玉如这名字……他与我行房事时也曾叫过的。我当时满心疑惑,忍不住追问,他却一脸温柔地说:“沐雨裸身如玉,我唤你一声玉如,是闺房趣名。”那时的我,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中,丝毫没有怀疑。
后来,每每行房事,他都唤我玉如。我天真地以为,这是他对我的专属爱称,是我们之间独有的甜蜜。可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从知县府出来,我心中涌上一阵悲凉,那感觉就像掉进了冰冷的深渊,寒意从脚底直往上冒。昨日撞见他与外室在酒楼厮磨时,我的心就已经碎成了无数片,仿佛被狂风肆虐过的花朵,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他那句:“王妃无需忧心,那酒家女粗鄙不堪,我腻了后,几两银打发了便是。”更是让我彻夜未眠。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我的心。
想了整整一夜后,我终于接受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周赫渊既心中有了别人,我也不愿再这样磋磨下去。与其在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苦苦挣扎,不如潇洒地放手。
可现在却得知我才是那外室,难怪他叫那女子为王妃!他的身份是假的,与我成婚也是假的,那对我的感情呢?也会是假的吗?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想着,我便提腿来到了淮阳王府外。一路上,我的心情无比复杂,既期待又害怕,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刚到王府门口,便看见一身锦衣华服的周赫渊抱着一穿着华贵的女子下轿。那女子我认出就是赵玉如,她撅着嘴,在跟他耍小性,那娇嗔的模样,仿佛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周赫渊,我赵玉如从不稀罕做你的王妃!若你做不到此生只我一人,我便要你上黄泉下碧落都再寻不到我!”赵玉如的声音清脆而决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
周赫渊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他手忙脚乱地将赵玉如摁进怀中,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玉如,你莫要胡说,什么黄泉碧落,晦气至极。”
“当初是你说身子不爽利,心疼本王正值壮年,让本王找个泻火的纾解,如今怎么又吃上那酒家女的醋了?”周赫渊试图解释,可那话语在我听来,却是如此的刺耳。
“本王只她当做泻火工具,从未动过真心。”他的话就像一把冰冷的剑,直直地刺进了我的心。
赵玉如还想发难,余光却瞥见了暗处的我。四目相对,她勾紧周赫渊脖子,清凌凌地笑:“既是如此,王爷便处死了那女子吧。死法我都给你想好了,匪徒劫杀可好?”那笑容中充满了得意和狠毒。
周赫渊怔了瞬,也只是怔了瞬,便道:“都依王妃的。”那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我彻底死心。
我站在不远处,只觉得心底好像被烫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疼得我浑身发抖。“从未动过真心,只是泻火……”我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自嘲。
想起我初下黑风寨时,和兄弟们立下豪言,要拐个书生回去当压寨夫君。那时的我,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下山后,我一眼就相中了城门口巡逻的周赫渊。他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吸引了我的目光。
他说:“我家世清贫,若姑娘愿意,我愿将全部身家交给你,只求明媒正娶。”当时我心想,这么好的傻小子,竟让我捡漏了。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婚后他待我极好,教我读书写字,为我洗衣做饭。他总是耐心地指导我,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他为我洗衣时,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完成一件无比重要的任务;他为我做饭时,那专注的神情,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他说他心怀天下,当金吾卫只是权宜之计,日后定要考取功名,给我挣个诰命。那时的我,被他的雄心壮志所打动,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有抱负的男人。这下,倒让我不忍心将他拐回山寨了。
这一不忍,就陪了他三年。可这三年,皆是错付了。我把自己的青春和感情都给了他,却换来这样的结局,我真是傻得可怜。
赵玉如进府后,我就见周赫渊召来心腹,下了一道令。“十日后,制造一场匪徒劫杀,找个女囚换上宋沐雨的衣服,做一场假死给玉如看。万万不可让玉如发现端倪!宋沐雨那边也瞒严实一点。”听到这个命令,我的心就像被刀割成了无数片,鲜血淋漓。
冬日冷寂,寒风料峭。我站在那里,任由寒风吹打着我的脸庞,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因为我的心已经凉透了。这一刻,我突然明白,周赫渊是既要温柔体贴的名门贵女赵玉如,也要率性天真的我。可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他以为他可以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却不知道他的贪婪已经伤害了两个女人。
我出自女子当家的黑风寨,恪守的祖训是——凡三类男子不可要:不尊女子者,多情寡义者,还有皇亲贵胄。而他周赫渊样样都沾!想到这里,我心中涌起一股决然,既然他如此绝情,那我也不必再留恋。
于是,我当即转身给二当家飞鸽传书——“十日内,捏一具我的尸身备用。”他想要瞒天过海享齐人之福,那我偏要让我宋沐雨永远消失在这世上。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他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我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第2章
黑风寨离盛阳城不算远。两个时辰后,我便收到了二当家的回信。
【已安排妥当!大当家的莫要痴迷男色,等你回来吃肉饮酒!】看着这歪歪扭扭的字迹,我心中的石头却也落了地。二当家办事向来靠谱,有了他的安排,我就可以安心地实施我的计划了。
待我回到小院后。柳枝荡漾,莲香四溢。那熟悉的场景,如今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心酸。周赫渊已经换下了锦衣,穿上了青衫,在只能容下一人的灶房里为我熬莲子羹。他忙碌的身影,曾经是我心中最温暖的画面,可现在却像一把刺,扎得我心痛。
见我回来,他擦了擦满头的汗,朝我笑:“阿雨你回来了!这莲子我可摘了整整一夜,现在熬给你吃最是新鲜!”那笑容依旧那么温柔,可在我看来,却是如此的虚伪。
“对了,你爱看的话本子也更新了,今天发了俸银我便买了回来,其余的银子都放在了桌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关心,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掩盖自己的谎言而做出的伪装。
石桌上放着一荷包沉甸甸的银子,和《浮如传》的第十二话。那荷包曾经是我心中最珍贵的宝贝,因为它代表着他对我的爱;那话本子曾经是我最喜欢的读物,因为它能让我在闲暇时光中找到乐趣。可现在,它们都变得那么陌生。
邻居王大嫂子常跟我说,人要知足。这肯为女子洗手做羹汤,如此体贴入微的夫君世间难寻哩。曾经我也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现在我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美丽而又残酷的梦。
抬眸,我看到了周赫渊双眼钉着的乌青,手臂上还有为我学做饭时一道又一道的烫伤。那些伤痕曾经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印记,因为它代表着他对我的付出和爱。可现在,它们却像一道道鞭子,抽打着我的心。
我目光一顿,再往下却见周赫渊脖子上那道淡淡的吻痕。冷水兜头,那是赵玉如咬的。那吻痕就像一个刺眼的标志,宣告着他的背叛。
移开视线,我哽舌道:“那话本我不爱看了。”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心中充满了痛苦和失望。
周赫渊满脸讶异地从灶房里探出头来:“阿雨前夜还追着我聊这话本子如何好看,怎么突然就不爱看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仿佛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改变。
“因为那书中男主是个负心郎,他负了卿卿!”卿卿是书中女主的名字。她跟我一样,活在男人的谎言和欺骗中,可她无力逃脱,到最后只能悲惨地死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充满了悲哀。
但我跟她不一样,我有退路,有黑风寨。那里是我的根,是我的避风港。在那里,我可以重新找回自己的尊严和自信。
他微微一愣:“那便不看了,回头我给你买新的。”他试图用温柔的话语来安慰我,可我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罢,转身从厨房里端出一碗刚熬好的莲子羹:“阿雨,来尝尝我刚熬好的莲子羹。”莲子羹的热气腾腾晕在他的长睫上,眼底跃动着细碎的光,灼灼落在我身上。那曾经是我最渴望的温暖,可现在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寒冷。
我嗓子有些发紧,问:“周赫渊,你可否曾有事瞒我?”周赫渊,看在你曾为我徒手挡剑的份上,看在你曾为我杀过辱我者的份上,看在我摔下悬崖时你以身相护的份上。我还是想问你一次,你是否曾有苦衷。我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他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周赫渊眸光微滞,喉间滚动:“我……”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彻底失望。我知道,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
就在这时,小院木门被叩得乍然作响。
“周大哥,有紧急公务呢,赶紧随我去!”那急切的声音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周赫渊转身拿了佩剑,朝我讪讪道:“阿雨,你是看话本子入了迷才会胡思乱想,我负谁都不会负你,更不会有事瞒你。”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虚伪和敷衍。
“公府有事,我先去处理。”他匆匆走了,那慌乱的脚步仿佛在逃避什么。
我的眼泪不值钱地涌上来,转过身,飞快抹掉。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我要在他面前保持最后的尊严。
然后端起他做的莲子羹喂了朝我摇尾的百岁。它是只白毛小狗,性情温顺,是我被确诊难孕时周赫渊送我的,陪在我身边两年了。它就像我的朋友一样,在我最孤独的时候陪伴着我。
它舔了舔我的手腕,呜咽呜咽地好像在劝我别难过。狗尚且通人性,可周赫渊却不会。我心中充满了悲哀,为什么人还不如一只狗呢?
我揉了揉百岁,哑声道:“百岁放心,我不难过。我宋沐雨爱能奋不顾身,放下亦能毫不眷念。”我要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可以随意被伤害的女人,我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话罢,我转身进了卧房,打开妆匣,把周赫渊这些年送的首饰一一铺开。那些首饰曾经是我心中最珍贵的宝贝,因为它们代表着他对我的爱。可现在,它们却变得那么刺眼。
他是淮阳王,这些东西想来不是我从前以为的便宜货。说不定都是些好东西,我要拿去换成现银。我不能让这些虚伪的东西再占据我的空间,我要把它们变成实实在在的银子,为我的未来做打算。
首饰盒子分明是那样轻,抱在怀里却沉甸甸的,压得我难以喘息。那沉重的压力不仅仅来自于首饰的重量,更来自于我心中无尽的痛苦和失望。
我抱着妆匣子边走边想,到时要给老二老三娶个媳妇,还要给黑风寨的女子们做身好看的衣裳,余下的银两便给兄弟们买酒喝。我要让黑风寨的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让他们知道,我宋沐雨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打倒的女人。
来到珠宝铺,店小二带着我来到二楼阁间估价。刚落下座,便见两队带刀侍卫整齐站在店铺门口。本该要去出要紧公务的周赫渊,现在已换了一身行头,陪着赵玉如来挑簪子了。那场景就像一把刀,再次刺痛了我的心。
第3章
周赫渊曾跟我说爱撒谎的人,会被辜负真心。自此我就再没说过谎,一个都没有。我把他的话当成了圣旨,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可是为什么说谎的是他,被辜负真心的人是我。我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难道我的真心在他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贵客盈门,肥掌柜满脸堆笑,变着法的在阿谀奉承赵玉如。那虚伪的笑容让我感到无比的厌恶。
“王妃头上这支血玉簪真好看,我这偌大的珠宝铺都没这种好成色的簪子,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匠之手啊?”肥掌柜的话语中充满了讨好。
赵玉如笑笑,深情款款看向周赫渊:“这是王爷亲自打造的,磨得满手的血泡,不知打废了多少支才留下这一支成色最好的呢。”那得意的神情仿佛在向我炫耀她的幸福。
我紧紧盯着手中这支血玉簪,满心都是困惑与不甘,那他们口中的另一支,究竟算怎么回事?我手中这支,又到底处于何种地位呢?
回想起新婚之日,那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他神情无比庄重,小心翼翼地将这支血玉簪戴在我的发髻之上。当他望向我时,眼底那炽热的情感,仿佛能将这块原本寒意逼人的玉都融化。那一刻,我满心都是甜蜜与憧憬,仿佛看到了我们携手一生的美好未来。
他当时深情款款地说:“阿雨,这玉与我心血交融,我此生定不负你。”那声音,带着无尽的坚定与承诺,让我坚信自己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可如今呢?楼下,赵玉如发髻上的血玉簪轻轻晃动,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周赫渊望向她时,眼底翻涌着深情,那深情如同汹涌的海浪,几乎要将人淹没。他温柔地说:“王妃是我此生挚爱,只要你喜欢我愿再为你打磨。”
我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酸涩,赶忙强迫自己别开眼,不再去看这让我心碎的一幕。我最不爱看这种酸溜溜的文戏了,可命运却偏偏让我陷入这样的戏码之中。
然而,赵玉如却故意拈酸吃醋地说道:“王爷还是留着心力继续为宋娘子打磨吧,那玉簪我可在你那宋娘子头上也见过。”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挑衅和得意。
下一瞬,周赫渊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针,直直地扎在我胸口,让我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那支算哪门子的血玉簪,不过是我用猪血浸的罢了。”
“猪血浸的”这四个字,如同恶魔的诅咒,紧紧地绞在我心口。我感到一阵剧痛袭来,痛得我几乎直不起身子,双腿也仿佛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摇摇欲坠。我在心里暗暗质问自己,难道我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换来这样的结果吗?
店小二见我久久沉默,轻轻地叩了叩桌子,提醒道:“娘子,你这血玉簪还卖不卖?”
我将那血玉簪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只觉它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炭火,烫得我手心仿佛要起血泡一样疼。我心里想着,猪血浸的怎么卖?这简直是对我感情的亵渎。
我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抱歉,我先不卖了。”
我坐在阁楼上,强忍着内心的痛苦,静静地看着,看着周赫渊为赵玉如试簪、买簪。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把刀,在我的心上划下一道道伤口。我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这只是个误会,可现实却一次次地击碎我的幻想。
终于等到他走了,我跺了跺发麻的双腿,那麻木的感觉顺着腿部蔓延到全身。我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楼去。
珠宝铺门口,我正好瞧见周赫渊拿下脚蹬,小心翼翼地扶赵玉如上马车。我看着那脚蹬,觉得有些眼熟,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定睛一看,包那脚蹬上的棉布,竟然是周赫渊曾不停央着我亲手缝给他的喜棉。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周赫渊要这喜棉竟是给赵玉如当裹脚布。我心中一阵悲凉,若是知道会是这样,我肯定不会熬着眼,把我这双只会拿枪甩鞭的手扎得都是血窟窿。那些血窟窿,就像我心中被撕裂的伤口,痛得我无法呼吸。
心中悲凉如潮水般翻涌,痛意无处纾解。我回到小院后,拿起长鞭,疯狂地耍起来。长鞭甩向垂柳,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谁在痛苦悲鸣,又像是我内心深处无声的呐喊。
我将它当成是周赫渊,一鞭又一鞭狠狠地甩下去,仿佛这样就能发泄我心中的愤怒和痛苦。突然,就听得一道闷声响起,周赫渊推门而入,不小心挨了我一鞭。
他的左臂已经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可他没喊痛,第一时间朝我跑来,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焦急地问道:“阿雨有没有伤到手?手心痛不痛?”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里快漫出来的关心,那关心此刻在我眼中却显得那么虚伪。我嗓子哽得发疼,仿佛有一块巨石堵在喉咙里。在黑风寨的那些年,我曾被有毒的利箭贯穿过肩,也曾中过噬心毒,是体会过很多很多痛的。可最痛,还是莫过于周赫渊的故意欺瞒,这种痛,如同万箭穿心,让我无法承受。
“我无碍。”我缓缓抽出手来,强忍着泪水,仰头把泪意逼回去,说道:“倒是让你白挨了一鞭,我去给你拿药来。”
树下石桌前,我垂眸为他上药。周赫渊却忽然握住我的手,故作神秘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包糖糕,笑着说:“阿雨,这糖糕在盛阳可盛行着呢。这还是我托我同僚陈明生排队一夜才买来的,你尝尝。”
陈明生?我心陡然一颤,那个曾想辱我清白的狂徒,不是被周赫渊一箭穿心死了吗?何时又成他同僚了?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
第4章
我问:“怎从未听你提起过这同僚?”
周赫渊眸里一片坦诚,说道:“是得了贵人青眼,新拔擢上来的。”
我沉默了,心里想着许是我想多了,也许这背后有什么隐情。可一想到周赫渊之前的种种行为,我又不敢轻易相信他的话。
周赫渊捻起一块糖糕,送进我嘴里。糖糕的绵甜在舌尖化开,可在喉间却泛起一丝苦涩,那苦涩如同我此刻的心情,挥之不去。
夜风忽起,卷着枯叶在我俩脚边打转,仿佛在为我们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哀鸣。周赫渊拉起我的手往屋里走,温柔地说:“夜里风凉,咱们回屋吧。”
周赫渊吹灭了烛火,托住我的腰往榻上去。檀香勾欲,似有隆处抵在我的双腿间,他欺身压了下来,灼热的气息洒在我的耳畔,轻声唤道:“阿雨……”
他沉沉地唤我的名字,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暧昧和诱惑。如砂砾般的手掌探进我的肚兜,一寸寸往下。我心中一阵厌恶,面无表情地摁住他往下的手,冷冷地说:“夫君受了伤,还是改日吧,免得牵扯到伤口。”
他喉结急促滚动着,炽热的目光像是要将我融进骨血里,急切地说:“小伤而已……”
低哑的嗓音未落,灼热的唇已碾上我颈间雪肤,带着近乎疼痛的占有欲深深吮吻。我感到一阵恶心,拧眉将他推开,他猝不及防撞上雕花榻栏。
半敞的衣襟倏然滑落,我瞧见,他胸口一片洇湿的暗红血迹。更骇人的是,染血肌肤上竟然刺着两字——玉如。
我心头猛地一颤,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周赫渊居然将赵玉如的名字刻进血肉里,这是多么疯狂的行为。刺青向来是流放罪人的烙印,他贵为皇室血脉,金尊玉贵,怎甘自甘折辱至此。
周赫渊神色未变,扯了扯衣襟,在榻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覆住住我的手背,轻声解释道:“阿雨,土匪残暴,我成日剿匪,说不定哪日就遭了报复,若真有那日,至少这刺青能让人知道,该把我的尸身送回谁的手里。”
幽冷月光在他眉骨投下深深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他又接着说:“二来,我听西域人说,把心上人的名字刻进心口,来世就能凭着印记再次找到她。”
他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在我听来却格外刺耳。他说:“我原本是不信这些的。”
说这话时,他眸子亮得惊人,仿佛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若是从前的我,不知‘玉如’二字含义,定会为他感动一番。可此刻,我只觉得这‘玉如’二字像把淬毒的匕首,直往我心窝里捅。
周赫渊,你到底是有多爱那赵玉如,才会连这般荒谬可笑的传言也信。我冷下脸,愤怒地说:“周赫渊,你读的圣贤书都喂了野狗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在胸口刺青?”
见我沉着脸斥责,周赫渊忽然‘噗通’跪下,青玉地板撞得闷响。他仰着脸,用那双惯以深情的桃花眼对着我卖可怜,委屈地说:“好阿雨你消消气,你一拧眉,比剜为夫的心还要疼,我认罚便是。”
在这个男子膝下有黄金的世道,他跪得太熟练,熟练得让我心头发颤。就是这般作态,哄得我做了三年痴梦。从前他跪不足半刻,我就会忍不住去扶。可这次,我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整整一夜我都未让他起身,他也一声不吭跪了整整一夜。
他该跪的,跪他欺我真心,跪他负我真情。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惩罚。
……
次日一早,周赫渊做好了早膳放在桌上。碗下压着他留的字条:“阿雨别气坏了身子,这是我亲手做的莲子羹,盼吾妻消消气!莫叫为夫心疼!”
我自嘲一笑,心中充满了不屑。端起那碗还冒热气的莲子羹,毫不犹豫地倒进了鸡笼。腹中空空,我出了门,走在去邻居家包子铺的路上。
可刚走到街口,突然蹿出一小孩,猛地冲我脸上洒了一把粉。药粉扑鼻,我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接着挨了一记闷棍,大麻袋从头顶罩下,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5章
再醒来时,我被束手束脚塞在麻袋里。头疼欲裂,昏昏沉沉中就听见赵玉如和周赫渊的谈话声。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
“王爷,我把你的外室绑来,你该不会心疼吧?”赵玉如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
“心疼?”周赫渊淬了毒的话猛地扎进我心口:“区区外室,容器而已,心疼谈何而来?”他的声音冰冷无情,让我心如死灰。
“当真不心疼?”赵玉如舒爽地笑开了,那笑声如同银铃般刺耳:“那为何我之前让那李明生去羞辱宋沐雨,你却授意让他败于宋沐雨手下?”
“王爷撒谎!”赵玉如的笑声骤敛,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沉默片刻,周赫渊的解释低沉响起:“本王也不知何故,那日我都买好棺材准备给宋沐雨收尸,却在赶到时,看到李明生竟失足倒地。”
“眼看她要喊人,我才假意将他一箭射杀。”
好一个假意射杀。我不禁在心内冷笑,又在心里暗骂自己愚蠢!为了让周赫渊英雄救美,我隐藏武力,故意让李明生扇了一巴掌。我以为这样可以让他更加珍惜我,没想到却落入了他的陷阱。
赵玉如的冷声突然拉回我的思绪。我透过麻袋缝隙,看见她把鞭子递到周赫渊手上,恶狠狠地说:“王爷若想证明,那昨日她怎么打你的,你便怎么打回去!”
周赫渊接过鞭子,狠狠朝麻袋里的我甩来。这鞭子打下来,我痛到失声,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撕裂。不等反应,又一鞭打了下来,我猛地咬紧了口中的破布,那破布的味道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周赫渊,这一鞭算还了你的悬崖相救之恩。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虽然那所谓的相救也许只是一场阴谋。第三鞭落下,鞭剜肉落,我痛到闭眼瑟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这一鞭算斩断你我要恩爱白首的承诺,从此我们之间再无任何情分。
“……”
整整十鞭打下来,我感觉已是魂不附体,仿佛灵魂都已经被抽离了身体。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
“她打我一鞭,我还她十鞭,王妃,我如此证明你可消气了罢。”周赫渊的声音冰冷而绝情。
我闻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再醒来时,已回到了我家小院。
邻居阿嫂紧紧守在我身旁,眼神里满是关切与心疼。她见我悠悠转醒,那惊喜的神情如同久旱逢甘霖,可下一秒,心疼的愁绪又爬上了她的眉梢。
“宋娘子啊,你可算是醒了,都昏睡了一天一夜呢!”阿嫂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你到底是得罪了哪家的达官显贵呀?人家对你下这么狠的手,把你打得半死不活,还扔到街角。要不是昨日我们包子铺收摊早,你这条小命恐怕都难保咯。”
我微微张了张干涸得如同裂开的土地般的嘴角,喉咙里像被塞了一把沙子,艰涩得只能从喉间挤出一句“多谢”来。
“多谢阿嫂。”我声音微弱,却饱含着感激。
阿嫂是个心肠极软的人,她绞着帕子,苦口婆心地劝我:“宋娘子,你既然唤我一声阿嫂,那我也就多嘴说一句。你那夫君平日里看着对你疼爱有加,心疼得不得了。可这真出了事,都一天一夜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我心里一阵悲凉,阿嫂的话像一把刀,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我苦笑着,那笑容惨白得如同冬日里的霜雪:“阿嫂说得对,这样的夫君,我不打算要了。”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周赫渊惶惶不安的震惊声:“阿雨你不要什么了?”
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卧房门口,周赫渊身着一身金吾卫的官服,风尘仆仆,看样子像是刚出完任务回来。他的眼神里满是慌乱,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
阿嫂见状,忙找了个借口,说家里有事,匆匆先走了。
周赫渊仓皇地走近我,看着我满身的伤痕,声音都在发抖:“阿雨,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到底是谁伤的你?!”
我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心里一阵厌恶。我冷冷地说道:“算了。”这鞭伤就算了吧,我和他之间的情分,也到此为止了。
见我执拗地不肯说,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小心翼翼地从袖筒里掏出一只紫金色的药瓶,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什么宝贝。
“这是朝廷发给我的特效药,可止痛疗伤,阿雨,你吃了就不会痛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那紫金色的瓶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西域的贡药。据说皇室成员每人也就只能分得一颗。周赫渊手里的这颗,应该也是淮阳王府唯一仅有的一颗了。
他把药送到我嘴边,眼神里满是期待,求着我服下。我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既然不要情爱了,那我肯定要更加疼惜我自己。于是,我没有拒绝,张嘴把药吃了下去。
服过药后,我渐渐沉入了梦乡。不知周赫渊是何时走的,也不知怎么一醒来,外面就火光冲天,那熊熊的火焰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吞噬掉。
我吓了一跳,以为失火了,拖着受伤的身子就往外冲。刚走到门口,就被突然大开的房门撞到了地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抬起头,看见院外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接着,十来个带刀侍卫冲进来,把我团团围住,冲我拔刀相向,那冰冷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淮阳王妃命我等前来捉贼,无关者退避!”为首的侍卫大声喊道。
第6章
赵玉如摇着团扇,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她拿起桌上的紫玉瓶,嘴角勾起一抹幽幽的笑意:“宋娘子,你偷盗王府神药,这紫玉瓶便是证据,你可认罪?”
我心里明白,她这是要栽赃陷害我!我强撑着站起身,虽然身子虚弱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我还是努力反驳道:“物证不假,那你可有人证?这药是我夫君金吾卫统领周赫渊给我的!”
赵玉如胜券在握般笑了声,那笑声如同夜枭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好,来人,传金吾卫统领,周赫渊!”
半刻钟后,侍卫来报:“周赫渊去东山剿匪,不在城内!”
我如堕冰窟,从头到尾凉得彻底,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赵玉如走近我,抬起我的下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宋沐雨,你以为他堂堂淮阳王会为你一个贱民出头吗?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他养的雀儿,捏死也不觉可惜。”
“知道吗?今天这出好戏,可是由他亲手设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得意。
我转眸看向她,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我冷笑一声后,朝她脸上啐了一口。
赵玉如尖叫起来,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她张开双臂,失控地挥舞着,恨不能把脏了的脸皮撕下来。
“把这个贱妇给我带走,给我关起来!”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侍卫得令,冲上来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那冰冷的刀刃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这时,百岁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它冲着侍卫狂吠,那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护主之情,它想护我。
“不长眼畜生,找死来了!”侍卫恼了,反手一刀砍向百岁,只听“噗嗤”一声,百岁的脑袋被砍了下来,碗大的口子,血泉喷溅。
那鲜血染红了青砖,也染红了我的眸子。我悲痛欲绝,大声喊道:“百岁——”
我的百岁啊,我说好了要带你回黑风寨的,可现在你却永远地离开了我。
月光悲凉,洒在我身上,仿佛也在为我哭泣。我猩红着眼看向眼前众人,在心底咬牙发誓——
“明月在上,今日我宋沐雨在此起誓,若我假死后,与周赫渊再见,定会拔剑而向——”
……
我被投入了大牢。夜寂风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和寒冷笼罩着。当晚,周赫渊换上金吾卫统领的衣裳来探监了。
“阿雨,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声音里满是自责和懊悔。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错拿了淮阳王府的贡药,我去认罪了,可淮阳王妃一口咬定是你,你不该吐她口水,对她不敬的。”月光照见,他目光自责又懊悔,那眼神仿佛要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给我看。
和那年他懊悔不该同意我去山里,摘他爱吃的菌子一样。那时他说:“阿雨,都怪我害你遇险。”
他还说:“阿雨,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那时的他,眼神里满是坚定和深情。
现在我抬起哀悸的眸直直看着他,沉默着未发一言。我的心里充满了失望和绝望,仿佛所有的希望都被他亲手毁灭了。
于是他开始慌了,他和我说起许多过去,盼着我被过去打动。他说我为采他最爱的野菌,翻遍了整座山,那时的我,不怕辛苦,只为了能让他吃到心爱的食物。
他说他被困雪山,我孤身骑白马相救,那时的我,不顾危险,只为了能把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他说我为他求药,在雨夜跪求神医整整三夜,那时的我,膝盖都跪破了,却依然坚持着,只为了能让他早日康复。
月色透过窗柩洒下来,照亮了我苍白的脸。我只有一句:“百岁死了。”
正如我对你也心死了一样。我的心已经像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了波澜。
周赫渊怔了怔,沙哑着嗓音问:“百岁死了,我再为你买一只,你且等我救你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和无奈。
他说着,递给我一只温热的食盒。那食盒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仿佛是他对我的一点关怀。
“阿雨,我熬了你爱的莲子羹,还有新出的话本子,你先吃着看着,过几日我再来看你,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坚定。
他很快就走了,脚步匆匆,仿佛害怕我会拒绝他。我一脚踹翻了食盒,黏腻的莲子羹洒在话本子上,像吐了一样。那黏腻的感觉,就如同周赫渊装出来的虚情假意一样恶心。
可我没想到,更恶心的还在后面。次日夜里,赵玉如命人将我带回了我和周赫渊的小院。
我看见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痛了我的眼,那火焰如同恶魔的舌头,舔舐着一切。那方他写字我摘豆角捡黄豆的石桌塌了,曾经我们在这里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可现在却成了一片废墟。我们亲手种下的那棵合欢树也融进了火里,那棵树见证了我们的爱情,可现在却被无情地毁灭了。
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仿佛要把我们曾经的一切都烧成灰烬。我知道,曾在月光下许誓会一生相爱的周赫渊和宋沐雨也一同烧死了。我们的爱情,就像这场大火一样,被彻底毁灭了。
再被押回大牢时。我怔然发现狱卒换了面孔,竟是我黑风寨的二当家。我心里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来干什么?”我警惕地问道。
隔着牢笼,他压低声音说。“大当家,假尸已备好,兄弟们定会为你杀出一条血路。”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我神色未变,只眸色一沉:“不。”我不急于这一时,我要的是宋沐雨这个人,彻底消失在这世上。我要让周赫渊永远都找不到我,我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7章
我问斩的前一天夜里。周赫渊又来了,这次他几乎将全聚楼的佳肴都打包了个遍。那一个个食盒堆在一起,仿佛是一座小山。
食盒搁在霉斑遍布的草堆上,蒸腾的热气渐渐消散,就像我对他的感情一样,慢慢冷却。我扯动嘴角,声音是难听的沙哑:“周赫渊,这是你为我准备的断头饭吗?”
“晦气。”他神色慌乱,眼神里满是紧张:“阿雨,我是想让你好好吃饭保重身子,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怎么救?”我轻屏了口气,冷倦发问,“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金吾卫统领,如何能救得了我?”
“是你能替我去死,还是你敢和淮阳王作对?”我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他的心。
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重复:“我说会救你,就一定会救你,你只管相信我就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坚定。
我最后一次正眼看向周赫渊,一字字道:“周赫渊,你当真没什么要对我说?”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决绝。
牢狱外,打更声响起。一声,两声……那打更声仿佛是时间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我的末日。
敲到五声时,周赫渊还没给我回答。他的沉默振聋发聩,把我对他的最后一抹期待撕得粉碎。我的心就像被无数把刀割着,疼痛难忍。
我唇角勾起抹自嘲,言不由衷对他说:“那我等你,等你来救我。”我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和无奈。
周赫渊这才笑了。他如释重负像松了口气:“好。”
“阿雨,你再等等我,等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匆匆来,又匆匆走了。那匆匆的脚步,仿佛是在逃避什么。
扮成狱卒的二当家在牢口捡到他的香囊,拿给我看。我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一只鹤,那是我绣了整整半个月的那只鹤。曾经,我把所有的爱和期待都绣在了这只鹤上,可现在,它却成了一个笑话。
我没接,让他扔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那只会让我更加痛苦。
他三两下拆开,又跟我汇报。“大当家,这香囊里好像还有一张字条,要拆开看看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
我别开眼,冷声道:“不看。”我不想再被他的虚情假意所欺骗,我不想再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
二当家没再问,拿起纸条,借着月光费劲的想认明白纸上的那行字——
【阿雨,为恩情娶赵氏为妇,心之所爱唯有你一人。】
二当家横竖认不明白,气急便烧了干净。我看着那缕青烟,眸光幽若寒潭死水,再无一丝涟漪。我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为他的任何话而动摇。
明日后,再无寒门槽糠之妻宋沐雨,有的只是黑风寨的大当家了。我要以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远离这个让我痛苦不堪的地方。
三更梆子声刚过,两道黑影悄然翻出狱墙,转眼没入夜色,消失不见。他们就像两个神秘的幽灵,带着我的希望和决心,去为我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四更天,狱卒惊慌的喊声划破寂静。“宋沐雨她畏罪自杀——上吊了!”那喊声如同一声惊雷,在黑暗中炸开。
天色尚未破晓,淮阳王府那庄严肃穆的祠堂里,暗黄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周赫渊眼神冰冷,犹如寒夜中的寒星,冷冷地睨视着跪坐在蒲团之上的赵玉如,那声线冷得如同从冰窖中传出,能瞬间结出霜花:“本王定要将宋沐雨从那困境中救出。”
赵玉如手中捏着线香的指尖,瞬间变得煞白,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失去了血色。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竟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看似嘲讽的笑:“怎么,王爷难不成真把一颗心都赔给那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了?”
“西域进贡而来的御药,皇上早就有明明白白的旨意,只允许用于皇室宗亲。王爷竟为了一个外室的皮肉之伤,就擅自将药赐予,如今还要去领这抗旨的大罪?”赵玉如的话语如连珠炮般射出,带着几分质问与不屑。
周赫渊眸色深沉如墨,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本王今日是来通知你的,并非是来与你商议。”
说罢,他毅然转身,准备离去。
能来通知她这一声,已然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后一丝情分了。他在心底暗暗叹息,这份情分,不知能否换来她的些许理解。
赵玉如猛地昂起头,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而刺耳,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通过这疼痛发泄出来。
忽地,她一甩衣袖,疾步追上周赫渊,那脚步急促而慌乱:“王爷这是下定决心要负我了?当年你在我爹爹坟前,可是亲口许下诺言,说你会替他护我一世周全!”她嗓音陡然变得尖利,如同利刃划破寂静的夜空,“你就是这样护我的,就是这样善待我的!?”
周赫渊紧紧盯着赵玉如那狰狞扭曲的脸色,眉头渐渐紧锁起来,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心头。
恩情,他自是该报;诺言,他也理应坚守。
可是为了偿还这份恩情,他将阿雨藏了起来,为了这份恩情,甚至还想让她假死,以求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无人知晓,每骗阿雨一回,他的心底便如负千钧重担,那愧疚与自责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是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
周赫渊刚要开口,却见赵玉如的贴身嬷嬷突然扑跪在地,声泪俱下,那哭声仿佛带着无尽的悲戚:“王爷开恩啊!王妃的病实在经不得刺激,这些年您事事容让,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安稳度日吗?”
“求您……求您再纵她这一回吧!”嬷嬷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又是这样的把戏!”周赫渊心中涌起一股怒火,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沓信笺,狠狠地摔在赵玉如面前。
那是她和闺中密友往来的书信,字字句句,皆透露出她的得意!
每一张信笺上都写着她如何装疯卖傻,如何一次次逼迫他低头,如何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赵玉如,你装疯三年,我陪你演了三年。哪怕你荒唐到让我胸口刺青,我也依了你。”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利刃,“可这是我欠赵家的债,你不该将无辜的人拖进来。”
“阿雨,是我的底线。”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在宣告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尊严。
说罢,他再次转身,准备离去。
身后,赵玉如面容扭曲得如同恶鬼,歇斯底里地喊道:“周赫渊,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让你刺青又如何?便是现在要你的命,你也得双手奉上,这是你欠我赵家的!”
周赫渊冲出祠堂,翻身上马,扬起马鞭,直朝着牢狱奔去。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去见阿雨,要亲口告诉她真相。
更要许她一场明媒正聘的盛大婚礼,要堂堂正正地迎她做侧王妃……
马蹄声急促而响亮,仿佛是命运的鼓点在催促着他前行。然而,在拐角处,马蹄声却猛地刹住——
周赫渊看到狱卒运送尸体的板车侧翻在路中,板车上一具冰冷的躯体滚落在地,草席散开,青白的面容上还凝着血痕,赫然是——
昨天还对他笑着的阿雨!
第8章
周赫渊只觉耳鸣阵阵,脑子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无法理清思绪。
他幽深的眸子陡然沉下去,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他一把拽过一个狱卒,声音颤抖地问道:“这是谁?”
狱卒惊慌地跪伏在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王爷,昨夜四更天时发现宋娘子畏罪自杀。我们巡查时人已经没了脉息,与我们无关啊……”狱卒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害怕会因此惹上大祸。
他喉结像被塞进了一块烧红的铁,上下滚动时扯得舌根发疼,那种痛苦如同万箭穿心。
再垂眸看向地上那青白的尸身,头顶上的血玉簪是他亲手所作,如今却碎裂成两瓣,仿佛是他们之间感情的破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在心底不停地呐喊,明明昨天,他说要救她出去时,她还笑着答应,说会等他……
他的声音蓦地发哑,眼尾一片猩红,仿佛被鲜血染透:“叫太医来,叫太医来……”
一定还有得治,军营中偶也有假死昏迷之状……他在心中不断地安慰自己,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心腹陈德林叹了一息,这是他追随周赫渊二十余年,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的模样。那模样,仿佛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整个人都变得颓废而绝望。
“王爷,宋娘子不知你的身份,她是怕连累你啊。”陈德林缓缓说道,试图让周赫渊明白宋沐雨的苦心。
怕他一个小小的金吾卫无法与淮阳王抗衡,怕他为了自己做傻事,所以不惜畏罪自杀……陈德林的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周赫渊的心头。
周赫渊直接怔愣住了,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都呆立在那里。
成婚那日没来得及喝的合衾酒他准备好了,今日是阿雨的生辰,他打算做一碗卧着双黄蛋的长寿面,甚至就连她喜欢的小院他也一比一在王府重修了……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阿雨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却成了最痛苦的折磨。
他悲悸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将凉透的尸身暖热。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阿雨,仿佛这样就能让她重新活过来。
他不敢去探她的鼻息,更不敢去探她的脉搏……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害怕面对那残酷的现实。
半晌,太医来了,只一眼就跪伏在地:“王爷,节哀。”
节哀这两字就像催命符一般狠狠地绞在周赫渊胸口,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眸色一寸一寸灰败下去,面色更是一片惨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他僵硬地将宋沐雨的尸体抱在怀里,漫天的自责与愧疚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阿雨,恨自己让她陷入了这样的绝境。
他将宋沐雨抱在怀中,像无数个日夜那时贴近她的耳畔,轻声呢喃。
“阿雨,我带你回家……”他的声音温柔而深情,仿佛在呼唤着远方的爱人。
走出牢房,暴雨如注,雷鸣闪电交加。那狂风暴雨仿佛是老天爷在为阿雨的离去而哭泣。
周赫渊是一路将宋沐雨抱回王府的。
他浑身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将她放在床榻上,替她慢慢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猩红的眸里也瞬间酝上一团水雾……
他喃喃地唤着:“阿雨,到家了。”那声音轻柔而哀伤,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阿雨。
寝房里窗柩上贴着大红的喜字,床榻上洒满了桂圆红枣花生。
这是他临行前嘱咐下人提前备好的。他满心期盼着她能醒过来,期盼她等在小院前门的石桩前,也期盼着她坐在书案前看那话本子抓耳挠腮,捶胸顿足的模样……
可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湮灭在暴雨声中,杳然无音。那寂静的氛围,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哀。
这一刻,他的情绪彻底再难压抑,他将下颚抵在宋沐雨的头上,声音是难听的沙哑。
“阿雨,对不起,对不起……”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仿佛在向阿雨忏悔自己的过错。
好半晌,他才嘶声吩咐陈德林:“拿喜服来……”
陈德林将早已备好的喜服递上,周赫渊连指尖都在发着颤,他的眸光落在她的容颜上,毫无血色,那样安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就好像睡着了样。
阿雨贪睡,无妨,他替她穿衣,替她描妆,替她梳发。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完成一件最神圣的事情。
就在这时,赵玉如轻轻推开房门。
她轻轻勾着嘴角,露出一抹看似得意的笑:“妾身来恭贺王爷新婚大喜。”
看见床榻上的尸体她面色也跟着一惊,她惊掉了手中的帕子,那帕子在空中飘落,仿佛是她心中那虚伪的伪装正在一点点破碎。
周赫渊将宋沐雨小心地放在床榻上,声音嘶哑得可怕:“阿雨畏罪自杀了,王妃可满意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质问,仿佛在向赵玉如讨要一个说法。
赵玉如不置可否:“王爷是在责怪妾身?”
“可害死宋娘子的人不正是王爷吗?”她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刺痛着周赫渊的心。
第9章
周赫渊怔愣起身,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了灵魂。
赵玉如却缓缓勾起笑意,那笑容阴森而恐怖:“王府外你答应我处死宋沐雨时她在,你烧毁你们居住过的房屋宋沐雨也在,你以为她当真是畏罪自杀?”
“宋沐雨只不过是不想和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在一起,她死就是为了摆脱你!”赵玉如的话语如同毒箭一般,射向周赫渊的心脏。
周赫渊唇色彻底发了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血液。
那夜,阿雨问,是否有事瞒她?
可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是她看话本子看多了。他在心中不断地自责,恨自己当时没有坦诚相待。
牢中,阿雨又问过一次,可他想着等出了牢狱他再和她好好解释。他以为还有时间,却没想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周赫渊情绪再难自抑,他猛地掐住赵玉如的脖子,力道几乎要拧透她的喉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仿佛要将赵玉如碎尸万段。
“我烧房子是你带她去的?王府外你是故意让我说要处死她的话来?”
“你疯了吗?”他的声音如同咆哮的野兽,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赵玉如的脖子被掐出了紫红的痕迹,可她却扯出一抹笑来,那笑容疯狂而扭曲。
“王爷,什么叫我疯了?是你背信弃义在先,你忘了吗?你忘了你是如何答应的我爹?”她的话语如同诅咒一般,在周赫渊的耳边回荡。
周赫渊心中忽然沉重起来,仿佛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他一生征战,深受百姓爱戴,却在皇兄上位后频频引来猜疑,最后皇兄听信奸佞谗言,让他在渡江一战中退无粮草,攻无兵刃。
那一战,彻底陷入了死局。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场惨烈的战斗,战友们的鲜血染红了大地,而他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