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在当年一刀杀了你
发布时间:2025-11-16 11:37 浏览量:5
第1章
被我拒婚的六皇子当上皇帝了。
而我的将军夫君被诬通敌叛国,死后被剥皮抽骨。
他的头七还没过,我就被皇帝接入宫。
虽无名无分,却夜夜承宠。
皇帝爱我,又恨我。
在贵妃让我罚跪的时候,他淡淡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抬头乞求他:“陛下,我后悔了。”
后来,我一刀插入他心口,他红着眼质问我:“你不是说后悔了?为何要背叛我!”
日头毒辣,我在贵妃院中罚跪。
膝盖由于多年前受了伤,留下病根,虽只是跪着,对我亦是酷刑。
鹿月青死讯传来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的衣冠冢下葬的那天,五脏俱焚之痛,我都只留了一滴泪。
如今这肉体上的刑罚,亦不过耳耳。
至于贵妃处罚我的缘由,倒也简单。
从皇帝接我入宫开始,我虽没有名分,却夜夜独宠。
每每承宠后的第二日,贵妃就要把我叫过去折磨一番。
我本来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日,在我给贵妃捶腿之时,一位妃嫔冷笑一声:
“这宫中荣华富贵,你居然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你那通敌叛国的夫君,可是已经被剥皮抽骨了!”
听到“剥皮抽骨”四个字,我的手一抖,敲在了周清舒的膝上。
“大胆!”
周清舒也沉下脸色:“看来你是对本宫心存怨恨了,来人,拖出去!”
第2章
周清舒带着几个妃嫔在廊下站着,笑着看我在日头毒辣的庭院中罚跪。
眼看我的身影摇摇欲坠,有人小心翼翼道:“娘娘,若是陛下知道了——”
“陛下知道又如何?不过是宫里没名没分的一个贱婢,本宫想如何处置都行。”
不知过了多久,梁宴过来了。
宫人跪了一地,周清舒一声娇呼,迎了上去。
“贵妃,这是做什么?”
周清舒掩唇娇笑:“陛下,臣妾在调教她呢。”
思绪已经接近涣散,可我还是感受到梁宴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
他没有斥责周清舒,也没有开口让我起来,只是说了八个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明白梁宴的意思。
我只是用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向他,弯起唇角。
“陛下,我后悔了。”
第3章
在我彻底昏迷前,梁宴开了金口,放我回去。
我躺在床上,一名宫人取了湿布巾为我祛暑,又撩起我的衣服小心翼翼为我的膝盖擦伤药。
迷迷糊糊之中,我又做梦了。
梦中,当年那个眉眼间全是不羁的少年,穿上了铠甲,黑眸深深:“明霜,等我出征归来,我们就回边关。”
而后,少年在我眼前,化为了一具枯骨。
我从睡梦中惊醒,重重叠叠的帷帐外,是有些模糊的明黄色身影。
我心中一惊:“皇上来了,宫婢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梁宴盯了我半晌,才笑了起来:“做噩梦了?你一直在喊鹿月青的名字。”
冷汗几乎爬满我的后背,电光火石之间,我决定赌一赌。
“皇上是在故意捉弄我吧,我就寝后从不说梦话,更何况,我喊他名字做什么。”
梁宴没再回应,转而道:“贵妃娇纵,你且忍让些。”
我确实一直在忍让。
这些时日,各种刑罚、阴私手段,周清舒已经在我身上用过不少了。
而梁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我以为他忙于前朝政事,不知道这些事。
可现在想来,他也许恨透了我,故而才放任周清舒如此磋磨我。
我露出一个柔婉又有点凄然的笑,垂眸不语。
梁宴又开口道:“听说教坊司排了新舞,过几日的宫宴会来表演。”
他凑近我,目光在我脸上细细梭巡:“鹿月宁,也是那一支节目的舞姬。”
鹿月宁是鹿月青的胞妹,鹿家最受宠的小女儿。
鹿月青死后,她被充入教坊司,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
“看到她沦为贱籍,明霜,不知可否能够安心欣赏她的舞姿?”
第4章
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若无其事笑道:“陛下何苦一再试探我,我如今,心里只有陛下。”
梁宴却冷冷勾起唇角。
我以为这事过去了,他却猛地掐住我的脖子。
“心悦朕?那又为何嫁给鹿月青?当初朕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你选了他,如今他身死,你又琵琶别抱,宋明霜,你莫非骨子里就如此水性杨花?”
我几乎喘不过气,却还是拼命从喉间蹦出一字一句:“陛下,我一直未曾忘记,崖......底的那、一、晚......”
梁宴一顿,猛地松开手,我终于得以喘息,咳到眼角挂上泪水。
他冷冷拂袖离去。
在他走后,我却无声地笑了起来。
崖底的那一晚,从鹿月青死后,常常出现在我梦中。
“殿下莫怕,我保护你。”
这是我跟梁宴说的第一句话。
我的父亲,是鹿老将军部下的一名百夫长,跟随他四处征战。
连我的名字也是鹿老将军为我取的,与鹿月青的名字出自同一首诗。
我和鹿月青,从小一起长大,也勉强算得上竹马青梅。
只可惜老将军一生为国征战,最后却凄惨死在战场上。
老将军死后,藩王野心渐长,蠢蠢欲动。
那年冬天,先帝带着众人在山上的温泉行宫玩乐。
鹿月青被派到御前守卫,我爹也带着我前来赴宴。
而藩王安插的人马,在宴会上伺机发动兵变。
第5章
那一日,厮杀声响彻皇宫,鹿月青在叛军中杀红了眼。
梁宴当时并不受宠,身边又被安插了奸细,眼看就要被刺杀。
混乱之中,我和梁宴躲在一处,我一个小小女子无人在意,所以最后竟是我护着梁宴逃了出去。
“殿下莫怕,我保护你。”
被追兵追到断崖边时,我护着梁宴滚落山崖。
梁宴干渴昏迷,是我用匕首割开手臂,以血来喂养他。
崖底寒气重,我想尽一切办法为他取暖,直到鹿月青带着人马找到我们。
梁宴平安无虞,我却浑身是伤,尤其是左膝,后来,一到阴雨天,酸痛难忍。
而后,梁宴突然开始追求我。
三月桃花灼灼,他眼中含着羞涩:“明霜,我去向父皇请旨,让你嫁给我当正妃,我一定会待你好的!”
但我没有嫁给梁宴。
鹿月青被任命为主将,派去平定藩王叛乱。
和这道旨意一同下来的,还有我和鹿月青的赐婚。
第6章
梁宴得知消息的时候,也如今日这般愤怒阴郁。
他红着眼眶质问我:“你不愿嫁给我?”
我跪下:“得蒙殿下抬爱,只是民女出身低微,配不上殿下。”
梁宴好一会没再开口。
临走时,他说:“不受宠的皇子,和炙手可热的少年将军,你做了正确的选择,宋明霜,你切莫后悔。”
没多久,他就和太傅之女周清舒成婚。
鹿月青在边关征战,军令严明,受百姓爱戴。
梁宴在周家的扶持下,当上皇帝。
而梁宴帝位稳固后第一件事,就是拿鹿月青开刀。
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
我进宫求他,跪下磕头磕到出血:“陛下明鉴,我夫君忠君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可梁宴却漫不经心笑了:“宋明霜,鹿月青非死不可,可鹿家上下百口人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
而后,鹿家人免去死罪,流放千里,鹿月青的胞妹充入教坊司。
我宁死不愿委身梁宴,可梁宴说,我若乖顺,他会命人让鹿月宁只做个舞姬,可若我自尽,不出一个时辰,妹妹就会被投入京中最低贱的窑子,任人欺辱。
以防我鱼死网破,梁宴还让人废了我的功夫。
从那以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只能在梦中,一次又一次,满足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
可我已经不满足只是做梦了。
梁宴今日松开了手,至少证明,他对我,到底还留有一丝情意。
而我要利用这一丝情意,为所有人复仇。
第7章
我以为梁宴至少会冷待我几天。
可当晚,他却带着药膏,亲手来为我的膝上涂抹伤药。
赏赐又如流水一般到我宫里。
后宫众人见风使舵,马上多出几个与我攀关系的姐姐妹妹。
可更多的人,是在视贵妃的态度,作壁上观。
几日后,宫宴如期而至。
在贵妃怨毒的目光中,我的座位,被安排到了梁宴下首。
各种各样的视线在我身上打量。
酒过半巡,教坊司的人开始表演歌舞。
轻纱流转间,我和穿着暴露的鹿月宁对上了视线。
她的眼眸无悲无喜。
有大臣醉了,轻佻打量着歌舞伎们,突然开口道:“中间跳舞的这位,倒是标致。”
“身段也着实袅娜风流啊哈哈。”
梁宴突然开口道:“爱卿若是喜欢,赏你当个妾便是。”
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曾经的征南将军最受宠小女儿的归宿。
我心头一震,稍后开口这人是贵妃的庶兄,京中有名的纨绔。
鹿月宁决不能落到他手里!
我顾不上是否会惹梁宴疑心,下意识开口:“陛下!”
可鹿月宁盈盈拜下,笑得妩媚:“多谢皇上!”
梁宴唇角挂上了一丝嘲讽:“你们鹿家,全是贱骨头。”
我灌下一杯酒,任由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随即又倒了一杯,亲自喂到了梁宴唇边。
梁宴玩味地打量着我,就着我的手,饮下了这杯酒。
宴会散去,我堵住了即将离宫的鹿月宁。
“你来做什么?”她态度十分冷淡。
我颤抖着声音:“那个周文生性残暴,进他府中与跳火坑无异!我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鹿月宁把玩着指甲,冷冷一笑:“夫人以为,教坊司难道就是什么好去处吗?”
“你在宫中享尽荣华富贵,背信弃义,狼心狗肺,与你这种人说话,我觉得恶心!”
一字一句,如同刀剑。
可我无法辩驳。
我跟鹿月宁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我又遇到了一个人。
是鹿月青的旧部。
第8章
那个曾经一见到我就爽朗大笑,使得一手好刀法的边关汉子,静静站在那里。
当年他跟了鹿月青一段时间就被调到了别的军中,没有被牵连。
我脚步停住。
“孙大人......”
我以为孙杭也要如月宁一般辱骂我。
可他走到我身前,如少年时一样对我笑了笑。
他说:“后宫险恶,夫人一定要保全自己,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我眼睛一热,落下泪来。
擦身而过之时,衣袖相拂,他递给我一物。
“万望夫人珍重。”
我回宫后,摒退宫人,颤抖着手,抚摸那一支钗。
那其实只是一支平平无奇的木钗,上面刻着几个字:“边关无所有,聊慰相思。”
是鹿月青的字迹,那木料,也是边地特有的木材。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鹿月青是怎样在百忙之中,躲在军帐里,含笑一点点刻下这几个字。
我想到了当年。
在向陛下请旨之前,鹿月青也问我:“明霜,你不愿嫁给殿下吗?”
我点头。
我对梁宴的追求其实很困扰。
从小在辽阔边关长大的鸟儿,怎么甘心就此困在那块四四方方的天地中,跟一堆女人去争夺一个人的宠爱。
鹿月青沉吟许久,最后道:“那明霜,可愿嫁给我?”
一开始鹿月青以为我只是被迫嫁给他。
新婚之夜,少年将军挑起我的盖头,眉眼间全是认真:
“明霜,我知你在想什么,这将军府永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我打断了他的话,眉眼缱绻:“那小将军可知,我从年少时,就心悦于你?”
他像是没听清我在说什么,愣愣地看着我。
然后我就看见他从脸颊到耳垂全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亦心悦于你......”
回忆突然被打断,外面吵闹了起来。
紧接着,门被人一脚踢开,周贵妃带人进来,不由分说就开始搜查起来。
我被膀大腰圆的宫人按在地上,一支木钗被扔到了我面前。
“你好大胆,居然私藏外男之物!秽乱后宫!”
第9章
周清舒几乎抑制不住眼角眉梢的得意:“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谁敢!”
我突然厉声道:“贵妃娘娘,若是陛下知道你对我用私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呵?不放过我?陛下不过拿你当个消遣玩意,否则你承宠一年之久,为何连个最低贱的答应位份,陛下都不愿给你?”
说完,她就吩咐宫人用刑。
她一声令下,我就被压在刑凳上,高高的廷杖举起,落下。
钻心的疼。
我咬着嘴唇,鲜血淋漓,不肯痛呼一声。
一杖打完,贵妃让他们暂且停住,开口道:“说吧,跟那个姓孙的私通多久了?”
她凉凉一笑:“你自己肯招认,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我看着她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也笑了:“周清舒,你在害怕对吗?你害怕再不除掉我,终有一日,你会失宠。”
“你说什么!”
贵妃知道我和梁宴的前尘往事。
她也知道梁宴恨我。
可她摸不透梁宴到底在想什么,但凡能够寻到一个把柄,她必定要除掉我,以免夜长梦多。而我,要把这把刀,递给她。
我继续道:“不愿承认吗?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居然被我这个二嫁之身分走了宠爱,不知我在陛下身下婉转承欢的时候,娘娘是不是独自一人抹泪呢?”
“住口!”
她猛地站起身给了我一巴掌,尖尖的指甲在我脸上留下数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她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怒极反笑:
“故意激怒我是吧,行,今天我就杖毙了你,就算陛下也不敢罚我,没有我周家,陛下何来当年的太子之位!”
说着,她吩咐宫人继续行刑,拿起木钗,就要一把掰断。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声音:“陛下驾到——”
周清舒的手一顿,梁宴走了进来,满脸阴沉。
第10章
周清舒慌忙跪下,神色惊疑不定。
她也不知道,她最后那句话,梁宴到底有没有听到。
她先发制人:“陛下,臣妾掌管六宫,刚得知了宋明霜与外男私通,故而连夜来处理此事。”
我趴在刑凳上,气息微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清舒忙举起那个已经被她掰断的木钗:“陛下,这就是证据!”
梁宴没有说话,从周清舒手中接过钗子。
周清舒虽仍有些惶恐,可到底安心了一些。
可梁宴却转头看向我:“这钗,你还留着?”
我凄然一笑:“陛下所赠,自当珍而重之,只可惜,它毁了......”
周清舒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怎、怎么会......”
我此时的模样,一定凄惨无比。
梁宴定定看了我几秒,冷哼一声,回身重重一个巴掌扇到了贵妃脸上。
那张娇艳的脸,很快肿了起来。
“来人,带贵妃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这是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我醒来后,梁宴就守在我身边。
我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几日,只是见梁宴眼下一片青黑。
他将断钗递给我,它被宫内能人巧匠修复了,中间部分用了玉石来衔接。
我接过钗,看向梁宴:“陛下可愿,帮臣妾绾发?”
梁宴一愣,可还是接过了钗,为我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将木钗插了进去。
这钗是梁宴向我求亲那日,用桃花枝刻的。
当然,是复制品。
第11章
我本意没想把它用在这个时候。
只是孙大人把鹿月青刻的钗递给我的那刻,我就心生一计。
回宫后,我就差人去请了梁宴过来。
把鹿月青的钗子藏好,然后把那一支木钗,藏在了显眼处。
若非周清舒如此迫不及待,昨晚这一场戏,我一个人,是真心演不下去。
我看着镜中我和梁宴的倒影,轻声道:“陛下,断钗能修,那破镜,能否重圆?”
梁宴默不作声。
我又道:“我知陛下恨我当初嫁给了他人,可先帝旨意,我岂敢违抗,这一年多,陛下任由贵妃磋磨我,我甘愿承受,只要陛下能消气,可是昨晚,当钗断了的时候,我的心也碎了。”
“我明明珍藏了这么多年,我想着,等到陛下生辰的时候,我再拿出来,告诉陛下,我想跟陛下重归于好,可是......”
说到最后,我已经止不住哽咽。
我在赌。
赌梁宴也动摇了。
果然,他紧紧抱住了我,哑声道:“若你敢欺骗朕,朕会杀了你。”
我眼眸暗淡:“陛下,来日方长,臣妾对陛下之心,自会分明。”
第12章
次日,梁宴传下旨意,将我封为了婉嫔。
一个越级晋封,一个幽居宫中。
消息很快传遍了前朝后宫。
那一日,梁宴下朝归来,面色铁青。
“一帮老东西,朕要封什人,轮得到他们置喙!”
随着梁宴帝位稳固,他愈发无法忍受老臣左右他的决定。
我为他奉来一盏亲手沏的茶,梁宴脸色稍夷。
今日早朝的事,我也听说了。
一帮子文臣手拿笏板,齐齐跪在殿上,大骂我狐媚惑主。
其中周清舒的父亲,最是疾言厉色,义正言辞。
活脱脱一个为君为民的好官。
丝毫看不出,当年先帝要他去监军,他是如何态度傲慢,颐气指使。
他带来朝廷下发的军备,粮草是早已朽蠹的陈粮,武器箭矢在库房堆积多年锈蚀不堪。
那一场仗,打得无比惨烈,死伤无数。
老将军在临终之时,长叹一声,溘然长逝。
我爹也受了重伤,没过几日,就追随老将军去了。
而后来,先帝不过处决了几个替死鬼,周家,丝毫无损。
老将军是在战场上,被敌人一刀命中了心肺,无力回天。
可真正挥向他的刀,是来自世家,来自朝中的那些身居高位的蠹虫,来自帝王那一颗忌惮又多疑的心。
只是狡兔死,走狗烹。
功高盖主的将军要杀,利欲熏心的外戚,也不能放过。
第13章
周太傅在前朝施压,周贵妃在后宫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那一日,贵妃宫中传来了幽怨的笛声,如泣如诉。
梁宴在门口驻足良久,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次日,梁宴便下口谕,解了她的禁足。
宫里人道:“娘娘与陛下鹣鲽情深,那日娘娘吹得那一曲,是还在东宫时,陛下为娘娘作的。”
“再过半月,便是贵妃娘娘的生辰,皇上必定大肆操办,以昭对娘娘的宠爱。”
周清舒依旧是那个趾高气扬的贵妃。
梁宴说:“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此事就这么过去吧。”
我没有闹,只是求了梁宴,求他让鹿月宁继续待在教坊司。
梁宴也知我在意鹿月宁,应允了我。
周清舒寻不到由头发作,只能与我勉强维持表面和平。
可她注定会输给我。
她爱梁宴。
爱会让一个女人,变成蠢货。
我饮下杯中暗红色的药汤,微微一笑。
没过几日,我当着梁宴的面呕吐不止。
梁宴请来几位太医,全都异口同声,说我已有月余身孕。
木钗一事后,梁宴就让人停了我的避子汤。
他喜不自胜,握着我的手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这几年,也只有一两个不受梁宴宠爱的妃子生下了孩子。
周贵妃,则是一直没有身孕。
听闻周清舒得到消息,在寝殿砸了一套上好的瓷器。
而后,她居然各种补品赏赐送到我宫里,时不时派人嘘寒问暖。
连梁宴都说:“上次一事,也算了磨了磨贵妃的性子,你俩相处融洽,也让我后宫少点烦忧。”
半月后,贵妃生辰宴。
梁宴忙于前朝政事,要晚点到。
周清舒打扮得姿容绝艳,席间,她对我和颜悦色,一副端庄大气的正宫姿态。
边疆战事又起,周清舒的同胞哥哥奉命出征,即便没有子嗣,她在后宫也是愈发春风得意。
宴会进行到一半,惯例是教坊司献舞。
贵妃兴致缺缺:“那个鹿月宁呢?她虽卑贱,舞姿确实别有风味。”
另一位妃嫔道:“娘娘忘了,那个鹿月宁已经被陛下赏给周文大人做妾了,不知因为何事冲撞了周夫人,那张漂亮脸蛋被划得稀巴烂,周大人失了兴趣也不再宠幸她了,啧啧,现在的日子估计着实不好过呢。”
周贵妃佯装叹气:“我那嫂嫂,确实善妒。”
第14章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此时我的脸色定是如同雪一样白。
就在这时,梁宴进来了。
我看着他,字字泣血:“陛下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把鹿月宁赏给他!”
梁宴眼中也划过一丝恼火:“贵妃生辰,无关紧要的事回去再说。”
我依然不肯退让。
周清舒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婉嫔如此激动,莫不是因为鹿月宁,是你那——”
“贵妃慎言!”
梁宴突然发火,然后冷冷看向我:“婉嫔有孕,还是早点回宫休息吧。”
我慢慢跪下,向梁宴行了一礼。
梁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可还是没说什么。
夜深之时,梁宴来了我寝殿,眉眼深沉:“那鹿月宁是自愿去周文府上的,我没有逼她,她毁容后,我已经命人把她接了出来,也告诫了周文要管好后宅。”
我冷笑:“陛下的意思,是她贪慕荣华富贵,自取灭亡了?”
梁宴强忍怒气:“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朕怎么做?”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杀了周文和周夫人。”
梁宴说:“周家势力在前朝盘根错节,那周文的兄长也是还在外打仗,我若此时杀了他,不利于军心。”
他试图握住我的手,却被我一把甩开。
我背对着他:“陛下,我困了,就不留您了。”
第15章
后来接连一月,梁宴也没来过我宫里。
宫里人人都说,婉嫔触怒龙颜,失宠了。
可我到底还有身孕,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边关大捷,皇上设宴犒劳将领,后妃也在后宫开了一席。
时隔许久,我再次见到了梁宴。
他神色淡淡,却让宫人将我的座位换到了他身边。
他身上还带着酒气,靠近我耳边轻声道:“气可消了?”
我用沉默无声反抗。
梁宴黑了脸,不再理我。
一旁的周贵妃更是春风得意。
宴会进行到一半,梁宴饮了许多酒。
他带着醉意又凑近我:“莫再闹了,等你顺利诞下皇嗣,朕就封你为妃。”
我别开脸。
梁宴掐住我的下颌,眼中全是怒气:“你——”
可突然间,变故陡生。
一名添酒的宫女突然在袖中抽出一把磨尖的钗子,向梁宴刺过来。
“有刺客!”
又有几名伪装成太监和宫女的刺客从腰中抽出软剑冲了上来。
混乱间,最开始的那名侍女换了把剑又要扎入梁宴胸口,我想也没想,一把把梁宴推开,自己被刺中手臂,顿时鲜血如注。
梁宴已经惊呆了。
“陛下,快走!”
我对着梁宴大喊。
身边的侍卫全都护在梁宴身前。
若我还有功夫,我也是能保护自己的。
可是因为梁宴,我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刺客向我的心口刺下,又意欲刺向我的小腹。
“不!”
关键时刻,我拼命用双手护住小腹,手掌直接被洞穿。
刺客终于被侍卫们擒住。
梁宴颤抖着手去捂我的伤口:“明霜,明霜,撑住,太医马上来了!”
又向一旁怒吼:“快去喊太医!”
我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抚上梁宴的脸颊,气息微弱:“陛下,我会......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我没有......骗你......”
梁宴一怔,目光大恸:“明霜,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我眼中溢出泪来。
再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第16章
等我再睁开眼,就看到了梁宴。
他说,我昏迷了七天。
这七天,他甚至没有去上朝,也没怎么休息,眼底青黑,胡茬也冒了出来。
他在我额头轻吻:“明霜,孩子也没有事,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我却落下泪来:“陛下,臣妾知错了,莫要厌弃我。”
梁宴忙柔声哄我。
经此一事,梁宴应是彻底信了我了。
我伤好后,梁宴就以我救驾有功为由,封我为妃。
周贵妃从小娇养,哪见过这阵仗,刺杀之时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再苏醒,后宫就变天了。
帝王多疑。
为何后宫太平已久,偏偏那些将领进宫那日,就发生了刺杀。
又为何,不伤其他妃子,偏要伤我腹中胎儿。
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更何况,自上次梁宴亲口说,周家势力在前朝盘根错节,我就猜到,梁宴,应该早就对周家人起了杀心。
上次梁宴封我为嫔,周家人就给梁宴施压。
而这一次,周太傅更是坐不住了。
他甚至当朝触柱,以示劝谏的决心。
可梁宴一声冷笑,把一封折子扔到他面前。
“你倒是忠心耿耿,只是你养的好儿子。”
周太傅迟疑着捡起来,没一会功夫,冷汗就滴了下来。
他立刻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皇上明察!我那庶子虽纨绔,贪污军饷一事是万万不会做的!”
奏折里,都是周文贪污受贿,欺男霸女的证据。
梁宴闻言只是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监察司带人抄了周文家,各种阴私勾当,全都摆在光天化日下,梁宴直接让人处死了周文,连带一家老小,一同下狱。
那一日,我在窗前赏雨。
婢女来报:“娘娘,一百二十刀,一刀不少。”
第17章
我颔首。
周文的罪证,是月宁搜集的。
那一日,孙杭一身夜行衣,趁着夜色翻到我宫里。
他说:“那周文是周太傅的心腹,表面上残暴浪荡,实则谨慎狡诈,若不是月宁,这些东西,我拿不到。”
我说:“贵妃生辰宴,动手。”
孙杭点头,又道:
“夫人,月宁说,若不让她亲手为鹿家报仇,她宁愿去死,她说,那一日,她只是故意那么说的,她知道你在宫里受的苦。”
“月宁让我转达,她说,嫂嫂,我从没怪过你,你要保重。”
雨下得愈发大了。
我闭着眼,一滴泪划过眼角。
再等等,月宁。
你所受的苦,鹿家受的苦,我一定会百倍千倍加诸在这些人身上。
接下来,就是周贵妃,和整个周家。
第18章
“娘娘,陛下来了。”
梁宴大步走进来。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他。
他饶有兴致拿起:“这是小鞋子?怎么不让绣房做?”
我笑着说:“臣妾每日也是闲着,想着给孩子亲手做几件贴身衣物。”
梁宴爱不释手:“怎么像是小女孩穿的。”
“臣妾希望生出来是个公主,这样陛下一定会非常宠爱她。”
梁宴捏了捏我的脸颊:“怎么?若是个皇子,我难道就会冷待他?”
我看着梁宴的眼睛,慢慢道:“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梁宴神色复杂,想要发怒,又欲言又止。
梁宴三岁时,先帝宫中也是皇后一家独大,母妃失宠,自幼尝尽冷暖。
而前朝周家势大,如今贵妃胞兄又手握兵权。
我若当真生了皇子,梁宴必须要想办法,为他扫清障碍。
果然,许久后,梁宴抱着我,沉声道:“贵妃,永远不会有子嗣。”
虽然早有预料,可我还是心颤。
周清舒爱惨了梁宴,这段时日,听闻她连最苦的补药都一碗碗往肚子里灌,就是为了能够怀上身孕。
可梁宴打从一开始,就不会让她诞下子嗣。
“你放心,若是皇子,朕也一定让他平安顺遂。”
周文一事,周太傅也似乎心有所感,放弃了这个庶子。
可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更何况,周家,真的从未有不臣之心吗?
当年周太傅做了先帝手中的刀,如今,这把刀,要扎在他自己身上了。
第19章
周太傅以为周文死了,梁宴气便消了。
他们身居高位惯了,总以为,所有人都可以受他们摆布。
连周贵妃也是如此。
梁宴一直未发作,她似乎真的以为,梁宴没听到那句“没有我周家,何来陛下的皇位”。
深夜,梁宴听着监察司的汇报,我为他奉上一盏莲子羹。
梁宴拍了拍我的手,眼中满是柔情:“早点休息。”
我乖乖应下。
梁宴并未避着我,监察司的密探说的话,也传到了我耳中。
没几日,几位纯臣就在早朝时发难了。
拿当年鹿老将军那一战当筏子。
“前朝立国百余年时,富裕太平,中原百姓百年不见兵火,库中武器锈蚀,以至于叛乱的节度使仅仅用了月余就从西北直取京师,我朝开国太祖以史为鉴,莫说刀剑,就连一支箭矢都会定期开库检查,周太傅,不知当年你带去的那些粮草军备,都是从何得来?”
而梁宴则作出发怒的样子:“当年鹿征南将军战败一事,竟然还有此等内情?给我查!”
周太傅难以置信看着梁宴,脸色灰败。
这是阴谋,也是阳谋。
梁宴的人行动迅速,很快查出来周家调换军备中饱私囊的证据,同时,还在周贵妃胞兄的书房中,搜出了一件龙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太傅自知大势已去,老泪纵横,深深拜下:“陛下!您就算不顾及当年我为先帝所做的事,也请念着,您得登大宝,我周家上下的功劳!”
宫人把这句话传到我耳中时,我叹息一声。
周太傅,是彻底慌了。
我抚摸着小腹。
此前,我向梁宴撒娇,要他先给孩子取个小名,他取了昭昭二字,男女皆能用。
自那以后,我就日日用昭昭称呼这素未谋面的孩子。
“陛下,昭昭在踢我呢。”
“陛下,等昭昭出生了,我们给它扎个秋千吧。”
我要一遍又一遍,让梁宴愈发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对这个孩子,拥有更深的感情。
这样失去的时候,才会更痛。
第20章
周贵妃听闻此事,脱下贵妃服制,在勤政殿前长跪不起,请求梁宴宽恕她父兄。
可她从天明跪到夜深,只等来了我。
我居高临下看着她,笑了:“贵妃请回吧,陛下不想见你。”
周清舒恨恨地瞪着我:“贱人!滚开!”
我弯下腰,凑到她耳边:“我是贱人,就是我这个贱人,让你周家上下,全都要送命呢。”
“你!”
周清舒下意识就想把我推开,却还是收了力道。
可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顺势摔在地上。
“娘娘!”
我惨白着脸,捂住小腹:“孩子,我的孩子......”
梁宴闻声冲了出来,看到我身下的一滩血,惊慌失措。
他想都没想,一脚把贵妃踢倒在地。
贵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落下泪来:“陛下,当年是我不顾母家反对嫁给你,才让周家倾尽所有扶持您当上太子,您现在居然为了宋明霜这个贱人这么对我?”
我并不在意贵妃怎么骂我,但是梁宴明显很在意。
贵妃的这一番真心,在他看来,更多的可能是挟恩图报。
以及提醒他,当年他的太子之位是如何不牢固,以至于要靠女子才能起势。
果然,梁宴的声音冷得像冰雪一样。
“贵妃周清舒,殿前失仪,谋害皇嗣,贬为答应,即日起,打进冷宫!”
第21章
太医告诉梁宴,我小产了。
我目光空洞坐在床上,听梁宴一遍又一遍安慰我:“明霜乖,我们还会有孩子。”
我簌簌落下泪:“再有孩子,也不是我们的昭昭了......”
梁宴也红了眼睛。
“你放心,害了你和孩子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明眼人都知道,梁宴这是要彻底拿周家开刀了。
人人避之不及,更何况周家得势时气焰嚣张,不知惹得多少人愤恨。
所以,也无人为周家求情。
墙倒众人推。
一桩桩、一件件控告,送到了梁宴案前。
最后,周家得了和鹿家一样的下场。
周太傅和周将军问斩,其余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没入贱籍。
我去冷宫看了周清舒。
她一身白衣,面容憔悴,再也没有当年那个骄纵美艳贵妃的模样。
她没看我,冷冷开口:“怎么,迫不及待来见你的手下败将?”
我平静开口:“你的父兄,今日问斩。”
她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疯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来争宠的,你是来复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根本就不爱陛下,你爱的是那个死了的鹿月青!”
我没有说话。
她突然凑近我,眼中全是疯狂:“那你知不知道,陛下爱惨了你,他甚至为了哄你开心,想为鹿月青翻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即便身在冷宫,周清舒竟然也能弄到我不知道的消息。
可我一点都不觉得感动。
周清舒说梁宴爱惨了我。
可那不是爱,只是以爱之名的掠夺。
为了满足他自己年少求而不得的私欲,他害死鹿月青,害了鹿家,害了无数将士百姓的性命。
第22章
我回到自己宫中,梁宴也在。
确实如周清舒所说,梁宴说:“明霜,我知道鹿家之事是你心中一根刺,可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会为鹿月青翻案,为鹿家追封,从今以后,我们嫌隙尽消,好不好?”
我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与恶心,吻上了梁宴的唇。
“陛下,我早就说过,前尘往事,我已经忘了,我只想跟陛下如寻常夫妻一般恩恩爱爱,互相信任。”
梁宴紧紧盯着我,半晌露出一个笑。
帘子被放下,春潮涌动。
梁宴哑声道:“明霜,再给我生个皇子,我会立他为太子。”
可不会有孩子的。
就连昭昭,也压根不存在。
喘息间,我看着梁宴太阳穴上紫色印记,慢慢笑了。
不知从何时起,梁宴生了病。
他开始畏寒,日日咳嗽快要咳出心肺。
太医来看了也不见好。
有人认为梁宴中毒了,可谁也查不出来。
只能就这么治着。
不是没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可我衣不解带,在梁宴病榻前没日没夜照顾着,直到我自己都累病了。
我甚至看了前人古籍,拿自己的血入药,手臂上全是刀疤。
梁宴大受感动,将那些捕风捉影之人都处罚了。
还再次为我晋了位份,封我为贵妃。
再没有人胆敢议论我。
梁宴缠绵病榻,前朝政事堆积。
也有人请我这个唯一的贵妃暂理朝政。
我坚决推辞,每日将奏章带到梁宴塌前,为他读出来,再请他决断,我来代笔。
梁宴更加耗费心神,可是也别无他法。
随着梁宴病情慢慢加重,前朝慌了。
梁宴还有个已故的嫔妃,生育了一子,可那孩子也才五岁。
群臣联名上奏,请求梁宴立他为太子,婉贵妃垂帘听政。
第23章
梁宴每说一句话就要咳一声:“明霜,我答应过让你的孩子当太子,我又食言了。”
我捧着他的脸颊深情道:“陛下好好养病,陛下的子嗣,我一定当自己亲生骨肉看待!”
我确实是这么做的。
梁宴点点头,声音虚弱:“来人,传我口谕,婉贵妃,晋为皇后!”
这一次,前朝后宫,无人再有异议。
这一次,我彻彻底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朝臣也渐渐淡化了对我的戒心。
我即便只是女子,可也是在鹿老将军的教导下长大的。
我顺水推舟,提拔了孙副将,还有几名鹿月青曾经的旧部。
后宫已经被我牢牢把持。
消息传到梁宴耳中的时候,又过去半月有余。
他身体虚弱,愈发在意一些有的没的。
他把我叫过去,质问我:“明霜,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鹿月青?”
我笑了:“陛下,你怎么还在疑心臣妾?”
梁宴眼中的不悦稍稍淡去。
我紧接着说道:“什么叫还在,从头到尾,我的心里,都只有鹿月青。”
梁宴一愣,恍然大悟。
梁宴喘着粗气,对我怒目而视:“为什么!朕已经把你封为皇后,独宠你一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朕哪里不比那个鹿月青好!他已经死了!”
他像一条蛆一样在床榻上无力扭动,看着令人心烦。
“你也配跟我夫君比?我俩青梅竹马,两心无间,若没有你从中作梗,我们会恩爱到老,贵妃?我何时在意过这些虚名。”
梁宴说他爱我,可他的爱让无数人受苦受难。
“你!你一直想给他报仇,你为什么要骗朕!”
我笑着说:“陛下,您可真笨,现在才察觉吗,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从来就没有什么昭昭。”
第24章
我抚摸着小腹:“我怎么可能生下杀夫仇人的孽种。”
梁宴浑身颤抖指着我:“可是太医都说你有身孕......”
“若是太医当真有用,也不会查不出来,陛下身中奇毒了。”
我都说了,我自小长在边关。
那里的草木,与中原都不一样。
我饮下多种药草熬的毒药,它会让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还会呕吐,脉象也与有孕相似。
除此之外,这种毒还会发散到人体外,接触到空气,变为另一种毒。
与我有肢体接触,便会中毒。
所以自从我“有孕”后,很多事我便不假手他人,也只与梁宴亲密。
旁人只以为我是怕落胎,小心谨慎至此。
可我只是不想害了无辜之人。
事到如今,我也活不成了。
可只要大仇得报,死有何惧。
我冷漠地看着这个疯狂怒骂的男人,掏出匕首,一刀狠狠扎在了他的心口。
梁宴惨叫一声,气息短了下去。
他红着眼质问我:“宋明霜,你骗我,你不是说后悔了,为何要背叛我!”
我拿出鹿月青的牌位,笑着凑到他面前。
“梁宴,向我夫君忏悔吧,我还能留你多活些时日,我说我后悔了,没骗你,但我后悔的从来都是,三年前在崖底,没有一刀杀了你!”
第25章
那一刀,没有让梁宴断气。
我的人颤颤巍巍进来,帮梁宴处理伤口。
可也只是简单处理。
随着天气渐热,梁宴伤口开始腐烂,竟然生了蛆。
没有我的允许,无人敢帮他医治。
我就是要慢慢耗死他,等到他咽气之前,再将他押到鹿月青坟前.
剥皮抽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在我的授意下,幼帝为鹿家翻了案,铁证如山,鹿月青,从未背叛过大梁。
鹿家人被允许从流放之地回来,鹿月青被追封为靖节将军,昭告天下。
那些将士的家人们,也得到了抚恤。
我根本不稀罕梁家人的追封,可是我要让世人知道。
我夫君一生,清清白白。
什么蝇营狗苟,与我光风霁月的小将军扯不上半点关系。
鹿月青的遗骸被装入棺木,运回京城。
道路两旁的百姓,也都垂头默哀。
我乔装打扮后,在人群中看着鹿月宁一身白衣,面容肃穆伴着运棺队伍前行。
看着她高举魂幡,为无数已逝的无辜之人招魂。
“献岁发春兮,汩吾南征。
箓苹齐叶兮,白芷生。
抑骛若通兮,引车右还。
目极千里兮,伤春心。
魂兮归来!”
她脸上满是狰狞疤痕,可是无人敢出言轻慢。
孙大人站在我身侧,轻声道:“夫人,不去拜祭将军吗?”
我低头看向自己依旧洁白如玉的手,一阵恍惚。
我突然又想起了鹿老将军为我俩起名的那首诗。
耿耿星河曙欲流,角声悲壮起层楼。
满江明月青霜重,人与梅花一样愁。
鹿月青是边塞最皎洁的那段月光,我是那轮明月升起后草木上凝结的寒霜。
可是鹿月青,若月亮不再升起,那白霜,要何去何从?
第26章
鹿家人回京后,我没有去见他们。
鹿月宁求见过我。
我也避而不见。
我不愿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为防出了差错,我连寝殿床上挂着的香囊,都放了毒药。
我强撑着,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梁宴驾崩,朝中一片哀恸。
葬入皇陵的,只是个与梁宴面容相似的死囚。
而他苟延残喘的身体,被我偷梁换柱,命人运出宫,带到了鹿月青坟前。
梁宴已经被我毁了面容,灌下哑药。
所以即便他被人一刀刀活剐,也只能大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最后,那具残破的身体,被下人丢到了乱葬岗,喂狗。
我回到宫中,幼帝也在。
他的遭遇,其实和梁宴幼时并无不同。
而他生母之所以会死,也是被周贵妃害的。
他虽年幼,却早慧,我在做什么,他都知道。
他说:“鹿夫人,等你死后,我会还你将军夫人的身份,让你和鹿将军合葬。”
我笑着:“那就多谢陛下成全了。”
他又道:“待朕羽翼丰满,朕会改国号,以及改姓,改为朕母亲的姓氏。”
我一怔。
他用那张稚嫩的面容坚定道:“父皇不喜欢我母妃,就视我为无物,只有母妃用她的所有保护我,可她还是被周清舒害死了,那天下着大雪,我求见父皇,可宫人不让我进去,我等在屋外,看到他和贵妃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贵妃在亲手喂他喝酒。”
他没再说下去,也不必再说。
“你放心,朕不是父皇,我会亲贤远佞,善待忠臣,绝不重蹈覆辙。”
幼帝走后,我心中怅然。
即便我没有谋朝篡位,从某种意义上,大梁,也要灭了。
我揽镜自照,镜中人,满头白霜。
我笑着:“月青,若你现在见到我,定是不认得我了。”
第27章
晚上的时候,我终于再次梦到了鹿月青。
一会是年少时,他在崖底找到我,红着眼:“你那般拼命做什么,我只要你平安活着!”
一会是刚成亲时,他即便忙着练兵,也日日抽空亲手熬了药来缓解我身上的病根。
月宁打趣他,他脸都不红一下:“好不容易娶到明霜,当然要宠着。”
一会又是鹿月青出征归来,小别重逢。
他在镜前为我绾发描眉,细细端详。
闲时同在书房,他读兵书,我读诗词,读到一首,红了脸颊,要他来看。
梦里,他眉眼含笑,声音含着情意一字字读出来: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