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车把上的橘子/梁彩虹（陕西）

车把上的橘子

梁彩虹（陕西）

母亲与病魔缠斗了四十年。

岁月这把刻刀，将她原本挺拔的身躯雕琢成一张紧绷的老弓。她走路时身子总是不自觉地摇晃，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颤抖得厉害，连端碗都成了需要全神贯注的大事。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却始终牢牢握着爱的方向盘。

那年春天，为了接送孙女倩倩上学，大字不识几个的母亲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学骑电动三轮车。

记得第一次试车时，母亲站在那辆红色电动三轮车旁，局促得像个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姑娘。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车把，左脚试探性地踏上踏板，深吸一口气后拧动了钥匙。

"嗡嗡"的电机声惊得她浑身一颤。我看见她的背脊绷得笔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三米处的路面，仿佛在驾驭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

车子歪歪扭扭地前进，有几次险些撞上路边的杨树，我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不怕，不怕。"母亲喃喃自语，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渐渐地，那辆不听话的三轮车终于在她的掌控下变得温顺起来。

从此，无论刮风下雨，总能在放学的钟声里看见母亲守候的身影。

烈日当空时，她会用身体为倩倩挡住灼人的阳光；大雨滂沱时，那件褪了色的蓝色雨衣永远罩在孙女头顶。

路上，母亲操着浓重的乡音给倩倩讲村里的趣事，说到兴起时，皱纹里都漾着笑意。若是倩倩撅着小嘴不高兴，她就用粗糙的手掌轻抚孙女的发顶："乖乖莫愁，有奶奶呢。"

母亲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儿女们回家的日子。

她会像年轻了二十岁似的，迈着蹒跚的步子去街上买最新鲜的蔬菜。厨房里，锅碗瓢盆奏响欢快的乐章。

她最拿手的搅团在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木勺搅动的节奏里夹着她含笑的念叨："搅团搅团，越搅越黏，日子越过越甜。"

听说武汉的外孙毛毛要回来，母亲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开着那辆红色三轮车，在村里的小卖部来回转悠。

"毛毛爱吃这个""这个城里肯定没有"，她像捡宝贝似的把各种零食往车斗里放，脸上的笑容比夏日的向日葵还要灿烂。

白天，母亲坐在床上，嘴里总嘟囔着：“我这身子骨啊，要是不生病就好了，还能帮豪豪梦梦带带孩子，他们上班都很忙。”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都当曾祖母了，身体被病痛折磨得越来越差，怎么可能带动曾孙孙？

可岁月终究没有手下留情。这两年，母亲的病情愈发严重，曾经能做出整桌佳肴的手，如今连饭碗都端不稳了。

我每天往返六十里路回家做饭，看着父母吃得香甜的模样，疲惫便化作了暖流。

每次我要出门时，母亲总要拖着病体送我到门口。她枯枝般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路上千万小心，现在车多得跟蚂蚁似的。"

"记得多喝水，别学你爸年轻时候省吃俭用自己遭罪......"

"妈，我都多大的人了。"我笑着打断她，喉咙却阵阵发紧。

"在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母亲边说边往我口袋里塞各种吃食——那是她平日里省下来的宝贝。

即便这样，母亲还是不放心。有次我无意中发现，她趁我收拾东西时，正颤颤巍巍地试图打开我的车门。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抖得连车门把手都握不住，试了好几次才成功。

等我走近时，看见她把一个橘子仔细地系在了我的车把上。

"路上渴了吃。"她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似的松了口气，"这橘子甜着呢，专门给你留的。"

阳光下，那个金灿灿的橘子安静地悬挂在车把上，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这哪里是什么水果啊，分明是母亲用全部生命凝结的爱。我轻轻抚摸着橘子表皮，仿佛触摸到了母亲粗糙而温暖的掌心。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我载着这份沉甸甸的爱缓缓前行。车把上的橘子随着颠簸轻轻摇晃，宛若一盏温暖的小橘灯，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我知道，无论未来的路多么崎岖，只要有母亲的爱在，我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作者简介

梁彩虹，陕西合阳人，中共党员，市级教学能手，她性格开朗，爱好广泛。1991年从教，至今30余载，担任班主任31年。梁老师与家长和谐相处，视生如子，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尽心尽责。在清贫中坚守责任，在奉献中传承人类文明。30多年来，她连年被评为优秀教师，模范班主任，多次参加教学赛赛讲，次次优胜。

乡下任教12年，家长自行组织敲锣打鼓为她送匾送花。疫情期间，她网课直播网络批改作业精心设计，合理布局，从未耽误一个孩子，家长自行组织为她送来锦旗。她的教学论文、教具制作、一师一优课曾获得市级一等奖；多次获得查字典、阅读写作指导、剪纸、面花、手抄报优秀指导教师、2011年她带着自己的“四评式作文”踏上了北京，参加了全国中小学校长论坛大会；获奖证书几十件；育才从教18载，孤儿管了18年，获得“爱心妈妈”的光荣称谓，曾在人民日报有所报道，2021年8月国家级党课宣讲《诗经合阳》中她的先进事迹感动了台下所有观众。

艺翔培训机构两年多，合阳境内接近200学生奔她而来。她潜心于硬笔书法，苦心钻研，耐心，细心，讲良心！她善于交流，勇于探讨，执着于“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情怀，在30多年教育历程上启迪蒙昧的心灵，点亮孩子人生的路灯，教孩子爱祖国、爱人民，尊老爱幼推己及人，教学生以天下为己任。梁彩虹老师，是学生爱戴的好老师，是家长朋友们公认的良师益友！

编审：李虎民

摄影：梁彩虹 网络图

原载：丝路都市文化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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