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侯爷做续弦时,嫡姐已为他生下三女一子

发布时间:2025-09-25 19:20  浏览量:3

**雁养**

嫁给侯爷做续弦时,嫡姐已为他生下三女一子。

她骄纵任性,养的孩子也不知天高地厚。

我被迫接下烂摊子,将四人教导得识礼知事。

直到她活着回来,顾凛一改往日温和:

「你本就是续弦,更何况她是你嫡姐!你要以她为尊,不得有误!」

我默默照做。

奉茶布菜、喂药侍候,从当家主母做到温顺小妾。

可她还是污蔑我害她流产失子。

顾凛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时,我未理会他气言,只平静道:

「好,和离吧。」

三女一子,我也抚育有功,只求带走一人为我侍候养老。

顾凛满脸鄙夷:「我倒要看看,谁会舍弃侯府嫡出身份不要,和你走!」

嫡子贵重,我将希望放在三个女儿身上。

她们却甩开我的手:

「凭什么是你走?要走也该是她走!她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直接死在外面?!」

1

啪!

未等我反应,狠狠一巴掌已经打在棠儿脸上。

棠儿瞬间红了脸,捂着脸眼眶通红地望着我。

宁儿害怕地拉我的手:「阿娘你不要打阿姐!不要打阿姐!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这般说母亲。」

一侧的瑶儿也吓得哇哇哭起来。

手上阵痛让我意识清醒。

瞧着棠儿脸上红红的五指印,我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她们都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何必对她们这么严厉?

微弓着身,尽量与她们平视,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哽咽。

「是阿娘不好,阿娘不该打你们,原谅阿娘好不好?」

棠儿她们接连红着眼扑进我怀里。

我用力将人抱在怀里,郑重嘱咐:「以后你们在府里,一定要谨言慎行,知道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万不可再说!」

瑶儿委屈巴巴的声音。

「阿娘,你一定要走吗?你能不能不走?阿瑶舍不得你……」

我沉默不说话。

像过去无数次安抚她们时一样,轻拍着她们的背。

2

没多时,主母传唤我们去梧桐苑。

才踏进院子,一凶神恶煞的嬷嬷快步过来。

越过我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在棠儿脸上。

将人扇倒在地。

我急忙将人护在怀里:「赖嬷嬷,你这是做甚?」

「作甚?这小贱蹄子敢诋毁主母,我看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宁儿急着辩驳:「阿姐才没有,你胡说!胡说!」

宁儿性子急,冲上前去就要与嬷嬷分辩。

直到屋内传来人声。

「小小年纪,便谎话连篇。」

轻飘飘的语气,随着倩丽的女子而出。

丫鬟连忙搬过雕花楠木椅,落于屋前。

富贵逼人的女子,缓缓落座,浅浅一笑。

「难道还要我把人叫来对峙不成?」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妹妹啊妹妹!我早听闻京中对你称赞有加,说你将侯府四个孩子教养得极好。背后诋毁亲生母亲,张口便要扯谎,这就是好教养吗?」

我垂下眸,试图求饶:

「长姐,都是我一人之错,与棠儿她们无关,求您不要与她们一般计较。」

「好!既然你认错,那我就不罚她们了。至于你,教唆子女出言不逊,就罚你……掌嘴二十。」

嫡姐缓缓一笑:「你认还是不认?」

我沉默不语,就要抬手,突然手被棠儿死死按住。

「阿娘,不要!都是棠儿的错,棠儿认错,棠儿认错!」

哐当下去,已经是几巴掌。

脸瞬间红肿起来。

我出手阻拦也被她用力推开。

只能寄希望于主座那位。

「长姐,棠儿她也是您的孩子,您忍心看她自伤吗?」

「我的孩子?她口口声声唤你阿娘,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沈樱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她想打就让她打好了,谁让她目无尊长。」

话落,她悠闲地欣赏起指尖蔻丹。

棠儿一巴掌接一巴掌下去,宁儿早已哭得满面泪。

突然,瑶儿急匆匆冲过来。

「阿娘阿娘!父亲来了!」

3

顾凛一踏进院子,便见混乱不堪的一幕。

我强行将棠儿抱在怀里,不让她再扇自己。

顾凛轻瞥一眼,神色不悦:「怎么回事?」

沈樱瞬间起身,矫揉造作地奔进他怀里。

「侯爷,您可算回来了!」

一改刚才的嚣张气焰,楚楚可怜地望着顾凛。

顾凛心瞬间软了一半,语气也软下去。

「阿樱,怎么回事?」

沈樱眸中含泪:「还不是她教的好女儿!竟敢咒我去死,还说怎么没让我死在外面?!」

「她真这么说?」

顾凛眸中带怒。

沈樱微微一点头。

他已然转过身,狠狠一巴掌朝我扇来。

「还以为这些年你是真心待她们好,原来都是为了你自己,不惜让母女反目!竟将我都给骗了过去!」

脸上火辣辣地痛。

棠儿、宁儿、瑶儿,挨个围在我身边求情哭诉。

「阿娘才没有!父亲你看不出来吗,阿娘为我们付出了多少,她才是我们的阿娘,才不是她教唆的,是我自己不喜欢母亲!」

「父亲你不要打阿娘,不要打阿娘!都是阿瑶不好,是阿瑶不好……」

「还敢反驳,我看你是胆子大了!」

顾凛震怒,又要动手。

我将孩子们护在怀里,与他对视上,不再示弱。

在他怀里的,是一脸得意的沈樱。

那表情好像在说——

孩子站在你那边又怎样?侯爷终究是向着她的!

我无奈苦笑。

总是这样。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沈樱在,顾凛便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那一方。

4

长姐出嫁时,我还只有十二岁。

她的婚事轰轰烈烈,闹得满京城皆知。

只因小王爷向她表明爱意,她却当众口出狂言:

「小王爷又如何?我的夫君,当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就你?算了吧!就算你求来圣旨,我也宁愿抗旨不嫁!」

小王爷性子木讷,听完这话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差点绝食而亡。

她为考验顾小侯爷是否真心爱自己,让他为她做一百件事。

小到赤脚下塘为她摘莲、早起为她做糕点、夜里为她收集露水泡茶;

大到公然反抗长辈赐婚,气得老侯爷吐血。

终于做满九十九件事后,顾凛兴奋地问她最后一件事。

长姐趾高气昂地说:「这最后一件事,我要你在满京城人的注视下,下跪向我求婚!」

世人皆说长姐骄纵任性,这要求更是骇人听闻。

可顾凛还是在众多鄙夷目光中向她下跪求婚。

长姐骄傲地认为这是真爱,并放出豪言:

「我要的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你做不到,可别娶我!」

顾凛做到了。

婚后,长姐没有一天侍候过婆母。

婆母要她站规矩,她站那儿不过半刻,便捂着脑袋佯装昏倒。

顾凛心疼得不得了。

将人打横抱着就进了屋。

全然没管气得晕厥的母亲。

怀孕后,她更不再晨昏定省地请安,以腹中孩儿托大拿乔,十天半月婆母都见不到她的人影。

直到生下一个女儿,她气得扑在顾凛怀里。

「怎么会是女儿呢?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一定为侯爷生个儿子!侯爷别怪妾身!」

顾凛柔声安抚她:「女儿也好!女儿也好!我们会有儿子的!」

长姐再次怀孕,经诊断是双生。

她高兴地哄道:「若两个都是儿子最好!有一个儿子也不错!」

可天不如人愿,两个都是女孩。

且经过这一胎,她身体受损,短时间内都不宜有孕。

婆母趁机要给顾凛纳妾。

顾凛迫于压力,询问长姐意见。

那日,她倔强地站在雨中,任由谁劝都不动弹,嚷嚷着:

「你就让我死算了!反正你已经忘了当初的誓言!」

顾凛无奈将人抱进屋里,发誓无论如何都不纳妾。

长姐这才安心。

可这一举动却直接气死了老侯爷。

老夫人大骂顾凛:「你这个逆子!不孝啊不孝啊!」

三个女儿陆续长大。

数年过去,长姐都不曾有孕。

怒上心头,便时常打骂、责罚她们。

她们在院子里玩闹。

长姐骂:「看见你们就心烦!跑跑闹闹成何体统?给我在门外跪着!」

一气之下,让三人在院外跪了整整一夜。

看见那双生的女儿,更是骂道:「女儿是父亲上一辈子的小情人!定是你们两个小贱人占了我儿的位置!」

她不让她们接近顾凛。

认定她们是小贱人,要把顾凛抢走。

几个孩子得不到爱,也无人管教,性子顽劣,京城人人皆知。

直到她终于怀孕生下儿子。

一切才得以平息。

可圣上下旨要顾凛带兵出征。

长姐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苦苦挽留:

「侯爷,你不许走!不许去那什么边疆,你肯定是要带个小贱人回来抛弃妾身!我们的孩子才这么小,你怎么忍心!」

圣旨在上,不得不从。

她就悄悄收拾好行李,暗中跟着军队。

直到意外袭来,她坠崖失踪。

5

世人皆知,顾小侯爷爱惨了发妻,纵是爱妻离世,也立誓不另娶。

可京城也知沈家大小姐娇纵跋扈,不敬婆母,气死公爹,不教子女。

家中姐妹婚事不顺,两位姐姐接连草草下嫁。

我也年逾十九而婚事不定。

终于顾老夫人以死逼得顾凛另娶。

顾凛不想娶,嫡母怕旁人薄待了她的外孙,商量下,却是让我嫁过去做续弦。

阿娘位卑,没有话语权,我不得不从。

大婚当日,嫡母厉声告诫我:「你可知你嫁过去是为何?你若善待樱儿的孩子,你阿娘还有活路,不若你就给我等着收尸吧!」

我默默应下,含泪告别阿娘。

大婚当夜,我久久等不到顾凛,来的是年仅六岁的顾若棠。

她的两个妹妹在门外怂恿着她。

还不待我做些什么,她夺过桌上酒壶就朝我泼来。

害怕得还没扔出手就哐当掉在地上。

「就、就算你嫁进来,我也不会认你!」

我不语,只默默捡起酒壶放好。

拿过桌上的喜糖,小心翼翼伸出手问:「要吃吗?」

小小一只的孩儿狐疑地望着我。

伸手抓过一把喜糖转身就跑。

我无奈叹了口气。

我等了许久才等到顾凛。

夜已深,他浑身酒气。

我坐在床榻上未动,他迅速拿过喜称掀开盖头扭头就走。

「你既嫁进来就该知道,我不爱你,若不是为了阿樱的儿女,我不会娶你。」

我不语,吃饱后倒头就睡。

自那以后,我们从未同房,见面也只是我规规矩矩地行礼,他淡漠地点点头。

为阿娘能过得好些,我一门心思放在了四个孩子身上。

大女儿顾若棠任性跋扈,似个小霸王。

实则外强中干,掩饰内心的害怕无助,强势护着年幼的两个妹妹。

侯府一门心思放在两岁的顾明睿身上。

对她们多有疏忽。

甚至刁仆还会欺主。

婆母身子不好,我规矩侍奉在侧,且终究嫡姐已经死了。

我渐渐掌家,惩治刁仆、树立威信,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

让她们上私塾,明事理,待人接物分寸有礼。

渐渐地我们也互相敞开心扉,两个小的女儿欣喜地唤我阿娘。

大的虽害羞,也极为敬重我。

侯府在我的管理下,一副欣欣向好之态。

京中对沈家姑娘的评价也从先前的偏见,到如今的夸奖。

家中妹妹接连嫁得不错。

顾凛见我上孝顺婆母,下爱戴子女,也愿意给我些好脸色。

可我们始终没有圆房。

他仍旧念叨着爱向他撒娇、任性妄为的长姐。

婆母为让他忘了长姐,悄悄给他下药。

将人送至我的屋子。

一夜缠绵。

我以为我的付出终于可以换来他的真情。

可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见了鬼似的问:「怎么是你?」

我的心沉入谷底。

顾凛开始自责违背誓言,一个月都避着我。

直到我怀孕。

婆母高兴地告知他这个消息。

他毫无欣喜之情,失魂落魄一夜。

第二日一早,他命人端来一碗药。

哄着:「阿雁,喝了这药,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待你,我不能再对不起阿樱的儿女了!」

我哭着说不要。

丫鬟嬷嬷们制不住我。

他生生掐住我的嘴,将一碗药灌下去。

婆母赶来时,为时已晚。

我噙着泪剧烈地咳嗽。

好似要把药咳出来。

没用,肚子剧烈地痛起来。

我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有孩子的机会。

顾凛如他所言,待我极好。

从前未给的关心、地位,一股脑地全给了我。

我将心思放在棠儿几个孩子上。

他下朝后也会随我一起教导孩子们。

一切安宁美好,有时候我也会忘了那天的痛。

麻痹自己,就这样下去,也挺好。

直到沈樱活着回来。

6

沈樱活着从边疆回来了。

数年过去,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一张脸脏兮兮,衣裳破烂。

在侯府门口见着顾凛就冲进他怀里。

即使被阻拦,也大喊着:「侯爷,我是阿樱啊!我是阿樱啊!」

顾凛心一惊,手抚上她脏兮兮的小脸。

随后惊喜:「阿樱?真的是你!」

沈樱委屈得哭了出来:「侯爷,是我!」

两人久别重逢,激动地抱在一起。

我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府门口时,就见着这样一幅画面。

我手撑在门框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还算端庄。

顾凛让沈樱梳洗完毕,指着我说:「这是阿樱,你应当还记得,她是你娘家庶妹,如今……是侯府夫人。」

沈樱哭闹着冲进他怀里,大骂他忘恩负义。

顾凛哄着劝着,最后却是将黑脸给我:

「沈雁,虽你也是我明媒正娶的,但阿樱在前你在后,更何况她是你长姐!从今往后,以她为尊,不得有误!」

抬眸对上沈樱得意的神色,我惨笑着点头。

从那以后,沈樱为了找回侯夫人的脸面。

晨起命我奉茶,宴时令我布菜,病痛让我伺候汤药。

趁顾凛不在时,光明正大对我说:

「当了几年的侯夫人又怎样?我才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我早听说了,若不是为了我的孩儿,哪轮得到你做侯夫人?」

我不语,地位从敬重的侯夫人沦为温顺小妾。

在家中时,嫡母便严厉。

父亲小妾众多,却没有一个能闹到他面前。

嫡母出身尊贵,雷厉风行,小娘们稍有不顺她心,便打骂发卖。

在闺阁的时候就忍气吞声,如今也没什么不同。

我努力劝说自己。

直到沈樱流产,将罪名扣在我的头上,哭着奔进顾凛怀里。

他一巴掌将我扇倒在地:「我原以为你是个知趣的,原来你做小伏低就是为了这一刻!你真以为我碍于名声不敢休了你吗?!」

我默默看着顾凛扭曲的脸。

以及沈樱得逞的表情。

低了头。

「好,和离吧。」

因为那碗药,我早已没了生育能力。

我也不想再嫁,只求安于一隅,侍奉阿娘,临老能有所终。

多年抚育孩子,我也算有功,只求带走一人,为我侍候养老。

顾凛仿佛听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我倒要看看,谁会舍了这侯府嫡出身份不要,和你走!」

7

「父亲母亲!」

不知何时,顾明睿跑过来。

目光落在跌坐于地的我们身上。

他面露疑惑:「小娘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自沈樱回来,他是最先改口的。

小小年纪,已经很会审时度势了。

沈樱轻佻不屑的语气:

「怎么?她教唆这两个小蹄子不敬亲母,你也要跟着求情吗?」

只瞪了一眼。

顾明睿就连忙拱手行礼:「孩儿不敢。」

他后退几步,躲在后面。

与此同时,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了。

婆母由丫鬟搀扶着,进院便剧烈咳嗽起来。

「你们这又是在做甚?闹得家宅不宁,是要整个京城看我们侯府的笑话吗?!」

沈樱不满地小声嘟囔:「老妖婆……」

顾凛皱眉瞧她一眼,见她不满地撅嘴,不再闹腾才开口解释。

婆母拧眉不悦:「孩子们的玩笑罢了,你这个做父亲的还如此当真?罚也罚过了,还不将人扶起来!」

顾凛不再敢有异议。

我扶着棠儿起身。

婆母看向我的眼中,满是不争气的失望。

她厉声开口:「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带人去看大夫!」

丫鬟嬷嬷立刻上前。

我搀扶着棠儿,身后跟着宁儿和瑶儿,回到小院。

棠儿双颊已经红肿得不成模样。

我忍不住落泪,涂抹药膏的手都在发颤。

一旁瑶儿还在哭,她几乎祈求地拉着我的衣摆。

「阿娘,你别走!别走好不好……阿瑶舍不得你……阿瑶怕。」

宁儿低着头抽泣,不说话。

棠儿红红的眼眶定定地看着我:

「阿娘,您当真要舍弃孩儿们吗?」

手僵在半空。

若和离,我能逃离这偌大的侯府,可她们怎么办呢?

我抿了抿唇,尽量止住哭。

再开口,语气是自己都无法忽视的心疼。

「好,阿娘不走了。」

宁儿瞬间冲进我怀里。

「真的?」

我重重点头:「阿娘何时骗过你们?」

瑶儿高兴得胡乱擦过脸上的泪。

棠儿眼中是惊喜,闪过狐疑,确定后将头埋在我颈间。

「阿娘不抛弃我们,棠儿也一定护好阿娘,不让阿娘受委屈!」

我将三人抱在怀里,笑着应:「好。」

我拿她们当亲生孩子,自然不能只顾自己。

纵然我能带走一个,可另外两个怎么办?

纵然她们能跟我走,可舍了侯府身份,将来又是何境地?

父母之爱子。

我总得为她们着想。

8

不知何时,顾明睿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半瓶药膏。

「这是前年我受伤,父亲特意为我寻的,这药对消肿止痛很有效。」

不待我说话,宁儿已经冲上前去,重重将人推开。

「走!我们不要你的药!阿娘被罚,你连替阿娘说一句话都不敢!亏得阿娘从前对你好了!」

顾明睿小小的脸上闪过伤心。

勉强稳住身形,他低头紧握着药。

宁儿不让他进门,我无奈起身来到门口,蹲下身与之平视。

将药接过,我手抚上他的肩。

「睿儿,阿娘不怪你。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反而阿娘很感谢你将祖母请来。」

他瞬间瞪大了眼。

我摸摸他的脑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阿娘不怪你,可你要记得,她们是你的阿姐。」

我让宁儿过来,将药膏递到她手中。

宁儿意识到错怪弟弟,始终低着头。

在我期许的目光中,她才微转过身,面对睿儿。

「弟弟,是我不对,希望你不要怪阿姐。」

睿儿眸光闪动,狠狠扑进阿姐怀里。

我也伸手,将二人揽进怀里。

屋内的棠儿、瑶儿也走过来,缓缓抱住我。

当天夜里,我照例向婆母请安。

婆母半倚在榻上,满头青丝中是藏不住的白发。

一侧的嬷嬷递过药碗。

她皱着眉将药一饮而尽,用锦帕擦拭过嘴角,才将目光落在跪地的我身上。

「说吧!你考虑好了,当真要与侯爷和离?」

她微蹙眉,眼中流露出失望。

我身子跪得笔直。

缓缓摇头。

「不、我不走了。」

擦拭嘴角的手一顿,婆母怔住,仿佛在等我解释。

我紧抿唇,抬头直面她的考量。

「我待几个孩子如亲子,总得为她们考虑。」

婆母不说话,良久才叹气。

命人将我扶起身。

「我知道你是个知事儿的,比你那嫡姐规矩多了,偌大的侯府总不能毁在她手里!」

婆母一股脑地说着,拉着我的手仿佛亲女。

我侍候在侧,乖觉点头。

可她也不是一开始就对我好的。

婆母给顾凛觅的续弦根本不是我。

是顾凛怕旁人薄待了沈樱的孩子,非要娶沈家的女儿。

嫡母高兴,可婆母不乐意。

却也拗不过顾凛。

初嫁过来时,她时常让我站规矩,常常一整日都让我侍候在侧。

时间久了,她也渐渐明白我是个老实本分的。

开始将府内事务交予我,也曾帮我获取顾凛的芳心。

可他心里始终只有那骄纵任性的嫡姐。

世人说她骄纵,可顾凛偏偏就喜欢她骄纵。

自我小产后,婆母便不再撮合我们。

我掌管府内中馈,她就含笑逗孙,颐养天年。

直到沈樱回来。

我不是没争取过,可顾凛总会不分缘由地护着她。

渐渐地,我没了心气。

我提出要和离。

婆母大骂了我半日,说我不争气。

此刻她拉着我的手安抚:

「在我心里,你才是侯府的夫人、儿媳!谁也越不过你去!」

9

第二日一早,婆母召集了顾家长辈,唤我过去。

门口我撞见沈樱,规矩向她行礼时。

她顺势凑近我耳边。

「你若识趣就赶紧给我滚!只要你在,几个孩子就不会亲近我,若你真爱她们,就该早点滚出去!」

我抬眸看她。

「我走了,你就会好好待她们了吗?」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真心换真心。

刚嫁进侯府时,婆母苛责、夫君不爱。

四个孩子也不亲近。

棠儿她们野惯了。

婆母不喜沈樱,自然也不喜欢她们,除精心教导睿儿外,根本不甚关心她们。

在京城人眼中,她们被骄纵的母亲养得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规矩。

我拿出时间专门请教习嬷嬷教导她们。

嬷嬷严厉,偶尔会责罚她们。

棠儿夺过戒尺扔在地上:「你就是个老妖婆!老妖婆!我们才不听你的!」

嬷嬷气得不行,我重金酬谢嬷嬷。

将被打的宁儿叫到跟前。

她哭得眼睛通红。

「我、我根本不会什么点茶制香,我根本不会!那些礼仪,我也做不好,做不好嬷嬷就打我的手,我的手好痛啊!」

小小掌心因为害怕握得紧紧的。

我小心将手展开,轻轻抹上药膏,柔柔地吹了吹,用凉意缓解疼痛。

「是我不好,嬷嬷不好,我们换个嬷嬷好不好?」

新来的嬷嬷不甚严厉。

几个孩子却没心思学,喜欢玩闹。

我无奈。

直到清远伯夫人设宴邀请侯府前去。

我将人带过去,席间我一个不注意,三个孩子便跑远了。

再见时,她们被围在人群中数落。

「原来你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顾家姐儿,你娘不懂规矩,教出来的你也是个没规矩的东西!」

棠儿冲上前去就要和人动手。

我将人按下,反驳:「几个小孩子玩闹罢了,作为大人却如此斤斤计较,姐姐的心胸也着实小了。」

「你——今日人多,我不和你计较!我们走!」

事后,我才知怎么回事。

宁儿委屈得哭出来:

「那明明是阿姐辛辛苦苦爬上去摘的花,她们一来不由分说便要抢!还将阿瑶推倒在地,阿姐气不过才动手打人的!」

我擦干她的泪,柔声安慰。

「棠儿做得很好。」

棠儿愣住,宁儿也不哭了,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懵懂地望着我。

「真的?」

我笑:「真的,保护妹妹,是个好姐姐该做的。」

「抢别人东西的人,才是个坏孩子。」

宁儿奔进我怀里,放声大哭出来。

瑶儿嘴角瘪下去,委屈巴巴地红着眼,缓缓靠在我怀里。

棠儿大了,别过眼的眸中有泪光闪过。

自那以后,她们不再处处与我作对。

请来的教习嬷嬷对她们夸奖有加。

教习结束,还会同旁人夸奖侯府的三个姑娘多么懂事乖巧。

我问宁儿怎么回事。

她笑着牵我的手:「旁人都说我们是坏孩子,她们骂我们没事,可我们不想阿娘你被骂!」

「阿姐说了,你是为我们好!我们不该处处与你作对!」

我看向已经逃也似地走开的棠儿。

一手牵着宁儿,一手牵着瑶儿。

笑得开心。

「好,今日嬷嬷夸你们上课认真,阿娘给你们做糖葫芦吃好不好?」

「好!」

回忆浮上脑海。

我静静注视着沈樱。

「阿姐,若你待几个孩子好,我该是如何都不能将她们抢走的。」

沈樱一愣,随即变了脸。

「你敢反驳我,胆子大起来了!」

她抬手便想打我。

我朝她身后望去,惊喜开口:「侯爷!」

沈樱手僵在半空,迅速变脸转身。

身后空无一人。

「你敢骗我?!」

我却已经趁机进入祠堂了。

10

人齐了,婆母目光扫过众人,从沈樱转到顾凛身上,厉声发话。

「今日我请顾家长辈们过来,是要你给个交代!」

话语直指顾凛。

「这么多年,顾家长房再无所出,长房子嗣单薄,你们两个又都不能生,我做主,抬两个侍妾给你,你要还是不要?」

话音落,沈樱已然坐不住。

「今日不是说她和离之事?!」

婆母一拍案桌:「和离?什么和离?雁儿为顾家付出这么多年,一门心思在顾家和你的孩儿身上,如今你一回来就要和离,你当真要陷顾家于不仁不义之地吗?」

「倘如他日谁一纸奏折递上去,你当真以为圣上不会借机发怒?」

沈樱咬唇狠狠瞪着我。

「原来你演的这一出,拿婆母压我,真是好算计,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将你赶出去吗?」

顾凛皱眉:「阿樱,莫要胡说。」

他起身,朝婆母拱手行礼。

「母亲,娶阿樱时我便发誓,此生不纳妾,你莫要逼孩儿。」

婆母蹭地站起身。

「今日当着众多长辈的面,你是要气死我吗?」

「好!你要为了她不顾家族延绵,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好了!」

婆母作势就要往墙上撞。

被长辈们拦下来。

他们厉声斥责:「纳妾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你为何如此倔强,是要气死你娘吗?」

「反正你已经有了平妻,早已违背了当初誓言!自然已经做不得数!」

「当初你爹被活活气得吐血而亡,你难道还想重蹈覆辙吗?」

婆母哭诉起来,大骂顾凛不孝。

说着又往墙上撞去。

顾凛无奈,急着应道:「我答应还不行吗?」

随着话落,屋内终于平静下来。

顾凛无奈:「一切都听母亲的。」

几乎是在他说完的瞬间,沈樱娇哼一声,冲出了祠堂。

顾凛顾不得其他,赶忙跟上去。

「阿樱,你听我解释。」

11

梧桐苑那边,久久不停歇。

沈樱在院子里又哭又闹,一会哭着说顾凛不爱她了,一会又要闹着投井自杀。

却始终被顾凛拦着。

任由沈樱如何哭闹、打骂。

顾凛都狠狠将她抱在怀里,哄着:

「阿樱,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

「那我呢?你就忍心让我去死吗?你根本早就忘了我,不然你为什么不和她和离?明明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侯夫人,明明我才是!外人提起来,嘴里却都是那个小贱人!」

沈樱可怜的脸上全是恶毒。

顾凛一脸认真:「我发誓!我绝没有忘记你!你该知道,她怀过我的孩子,可为了你,我没有要那个孩子!」

「说到孩子,什么时候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再给她养,以后还不知道认不认我这个亲生母亲呢!」

「孩子这事……得容我问过母亲。」

沈樱又哭闹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你根本就不爱我了,你不爱我,我还不如去死算了!」

「是我对不起你,阿樱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谅我!」

「真的?」

「真的,我从不骗你。」

「我要你将沈雁那个贱人赶走!」

「这……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到底什么能行?」

「你换一个,阿樱。」

沈樱微抬了眉,勾唇:「那好,我要你下跪给我道歉。」

——

婆母咳得止不住。

「他真跪了?」

丫鬟禀报时,我正在侍候婆母汤药。

「侯爷他……」

「说话!」

婆母气得一拍桌案,药碗都震得发颤。

「侯爷他跪了!」

丫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婆母气得剧烈呼吸,我忙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孽子啊孽子!这个毒妇,我绝对要将人赶出府去!若留她在府里,顾家还不翻了天!」

堂堂侯爷,为了哄夫人高兴,竟不惜下跪。

传出去是要成京城笑柄的地步。

思及此,我有一计。

12

沈樱向婆母要睿儿的教养权。

这么多年,睿儿一直是养在婆母身边,由她亲自教导的。

婆母不愿,将人大骂了一顿。

沈樱当即怒骂老妖婆,趁睿儿下学间隙,就将人拉走了。

对于其他三个女儿,她是一个眼神都不想给,怒骂:「白眼狼!」

我大概知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要儿子,而不喜欢女儿。

长姐的娇纵任性,肆意妄为,几乎是被嫡母一手宠出来的。

嫡母年少时便出格,嚷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父亲娶了她,许多年来后宅都只有她一人。

可嫡母生下长姐后,便伤了根基,多年无所出。

沈家长辈施压,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