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大婚前一夜,我看着鲜红的嫁衣,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发布时间:2025-05-22 10:26 浏览量:2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边疆已经入冬了,在夜晚的时候总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那风随着沙土奔驰在一个又一个的帐篷之间,似乎是在向这群独守边疆的人耀武扬威。
我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即使这样,也能感到十分的寒冷,那种冷是我从未在京城感受过的。大抵皇宫里,没人受过这份苦。
「因为,皇宫里的人都是上天选中来享福的人,只要承受着这天下的福分就可以了,不需要再忧虑其他。」
这是我十三岁那年,母后牵着我的手,教导我的话。
但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为何大将军能得到民心,因为他心里有天下百姓,有他的士兵;他陪着他们住破旧的帐篷,吃粗粮,睡在狭小的木板床上,和将士们一起上战场杀敌军,出生入死。
或许吧,正因为共生死,同进退,才让将士们更加珍惜这个勇武善战的大将军。
他们爱戴他,尊敬他,而不是表面的恭维和敷衔,得民心得天下,说得容易也说得轻松,做起来却是真的难。
可我,却只希望将军不要造反,虽说我父皇平庸无能,但他勤勤垦垦,也爱民如子,也同将军一样,爱着这个国家。
作为长公主,我希望这个国家安宁,也希望我的家族平安。
还有,即使大将军不爱我,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和我父亲反目成仇,仅此而已。
如果这样,我必须得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将军不要造反,让他知道,他还可以通过辅佐这个帝王,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我能怎么做呢,除了一张皮囊,我什么都没有,我也只有皮囊了呀。
想起皮囊,我恍惚间想起儿时在宫中,母后总会给我梳洗打扮。她看着我的脸,认真地抚摸着,好像是在观察一件艺术品。
她给我描眉,给我涂山胭脂水粉,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的脸。其实那时我是怕极了,不知道为什么怕,就是总感觉母后的眼神太过于吓人。
我会认真问,「母后,你为什么老看我。」
这时候她好像回魂一般,笑容又回到她的脸上,她和以往一样,仔仔细细和我说,
「囡儿,你有这世界上最好看的样貌,你的脸,就是你最大的武器。」
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为什么样貌会是武器,直到今日,直到离宫后,我才从旁人的言语和目光中大略了解到的是,我的样貌,可能,真的,可以为我所利用,达到自己的目的。
即使那将军心里爱的是别人,但我敢肯定,至今,我还未见过比我貌美的女子。
如果真如戏文所说,红颜可以祸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希望我是大将军的那个美人。
虽说身份矜贵,但是内里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牺牲一点东西也未尝不可,有些东西,要用代价来换取的。
思虑到这里,我朝外面唤了一声「晴儿。」
没过一会儿,她便急急忙忙赶过来,脸上还粘着面点的碎絮,腮帮子似乎突出一大块。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要不你先吃完?」
本以为她会表示愧疚,因为主子一天没吃东西,而她却在大吃特吃。
但我想多了,她不但没有愧疚感,在得到我允许后,又肉眼可见地咽下了一大坨吃食,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核桃酥吃进去。
我注视着她吃了好长时间,看她下咽艰难,甚至好心问她需要水吗?
她好像才想起有我在旁边,摆摆手,然后从小裤包里拿出一个莲花糕,问我,「夫人,您吃吗?」
有些无力,我对她说,「你先吃着吧,我去换件衣服。」
「好,谢谢夫人。」
她这句话让我踉跄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从容,暗念着「不和小孩子计较,不和小孩子计较。」心情才恢复了平静。
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径直走向放衣服的柜子边。
打开柜子后,我认真挑选着衣裙,蓝色的,太素净;黑色的,太端庄;白色的,款式又太简单了。
可当我翻到一件红色的衣服时,手凝固在了那里,脑袋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猜想,大将军可能会喜欢。
只是这衣服料子和款式,我迟疑了一下,再拿起来翻看许久,最终心中还是抱着一种赴死的念头,磨磨蹭蹭去到屏风后面换了起来。
换好以后,我叫了一声晴儿。
听到她的声音以后,我还是决定让她把将军叫过来,虽然我不知道将军会不会过来,但希望总是要有的,毕竟我才是他唯一的妻子。
「你去把将军唤来,就说父皇让我给他一个物件。」
我想了想,这个借口最为合适。
听到她出去以后,我感觉自己泄了气一般缓缓蹲下,最后还是打起精神站起来,走到梳妆台边梳妆打扮,。
说女子的颜值四分天成,剩下的就靠胭脂修饰,宫中嬷嬷教我挽面,教我用那莲花脂粉修容,用红石做成的玉膏来吐唇,有些庆幸我曾认真学习,也不至于在今晚慌乱了阵脚。
晴儿回来了,她说将军一会儿到。
可门外的轮班侍卫都换了一波了,连门口那只蛐蛐都不叫了,他还是没来。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其他什么感觉,我只觉得有一种期待落空的无奈感在心中缠绕着。
正想起身洗漱休息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传唤声「将军到」。
我回头看去,他的视线刚好与我对视上,我见他衣冠楚楚,而我却显得过于随意,不禁有些害羞,但转念一想,这人是我夫君,为何羞耻。
于是我挽绾头发,朝他慢慢走去,我看见他定在了原地,想到是,从他见我那刻便在原地没有动弹。
我心里有些疑惑,因我今日穿的,是宫里的嬷嬷给出嫁的公主准备的,用在闺房里面的衣服。
这是一件火红的罗裙,脖颈处覆着一层透明的蚕纱,腰部的丝带紧紧束缚着你的腰,勾勒出好看的曲线。而下裙,确实高高开叉,隐隐约约露出女子的臀部。
这件衣服最勾人的地方就在于,胸部的地方只用一块三角形的布料堪堪遮挡着,在三角的中心处还挂着一个铃铛。
随着人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音,而我的长发已经及腰,墨色的发丝随着重力散落在皮肤上,和红色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反差,显得自己像是青楼里面的女子一般,色情又放肆。
「夫人好雅兴。」
我本以为他会喜欢,却不想他面色发青,甚至带上了浓重的戾气。
我不解,只能依靠着刚才的计划行事。
慢慢靠近他,才发现他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但没事,我可以的。
这样想着,我的手慢慢划向他的胸膛,感受到他铠甲的寒意,我有些胆怯,面前这个男人,可是杀敌无数的战神呀,会不会一个不开心就把我灭口了。
但箭已上弓,不得不发。
我把手慢慢往下抚摸着,虽然隔着铠甲,我还是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僵硬。
为何如此青涩,难道他是处子?那桃玉有何用处。
但是他越青涩,让我越激动,就像是小时候和小阿哥们打架,他们越反抗,我越快乐一样。
虽然夫子让我庄重,但是,夫子应该是没有娶妻吧,毕竟,闺房里面东西,怎么能严肃起来呢。
以前没有近距离看过他,今日才发现,虽然穿着衣服,还是能感受到衣服下面隐藏着的是多么健壮的一具身躯,我的手指颤巍巍从系带那条缝隙里伸进去。
摸到了,我的手没有再动了,我感觉到他身子也顿住了,门外还有将士训练的声音,屋内却一片宁静,我和他都没有开口说话,我是否可以默认他是在鼓励我继续下去?
我感觉手下的肌肉十分有张力,是那种薄薄的,却很厚实的肌肉,但是此刻,在这种气温都快跌破寒点的天气,他身上却有一层汗。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正巧他也看向我,眼里晦暗不明,却没有任何情欲。
为什么?是我做得还不够是吗?
我不再看他,低头认真解着他的衣甲,内心不停感叹好诱人好诱人的将军啊。
等我终于掀开一个衣角,露出了他的半个身躯时,他的手抓住了我。
「夫人,不可。」
「为何不可,将军,我是你的妻子。」
他微张着嘴巴,却没有说出话。
顺着他的下巴抬头看他,只觉他的脸庞让我有一种熟悉的心悸感,我很快摇摇头,专心于眼前的事情。
我从侧腰的小包里面拿出一瓶蜂蜜来,快速从里面挖出一指蜂蜜来,没有片刻犹豫就涂抹在了他身上。
流连过那暗红色一点时,我微微握紧了拳头,但还是毫不留情地将蜂蜜覆盖了上去。
「他好乖啊。」
我内心这样想着,也有点好奇是否面对桃玉时他也这么乖巧,但是会吗,桃玉那蛮横的模样,值得他这样安静地任人摆弄吗?
我虽不喜欢将军,也不喜欢桃玉,可将军是我的,桃玉不是,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如果碰过了,那是以前,可是现在,还有以后,只要我是正妻,将军身旁就不可有别人。
「将军,我想吃一点蜂蜜。」
我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在这肃穆的黑夜里听起来温柔一点。
我的舌尖已经在他肌肉上打了个圈,他突然闷哼一声,却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
他好像想侧身让开,但我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开我的桎梏。
「将军,这里还没弄干净呢」
我的手摸了摸他胸前,第一次上手,触感有些奇异,我还按了一下。
他声音很哑,像是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那样,和平时正常那般不同,此刻带上了一种蛊惑的意味。
他说,「没看出来,你会是这般不规矩的人。」
「呵,我也没看出来,将军竟然会如此青涩。」
我略带嘲笑地回应他,我猜想,他此刻应该是红了脸吧,还是如以前那样,面色铁青,让人感觉难以靠近。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可就在此刻,门外的风吹了进来,让我不禁缩了缩身子,想让他帮我挡住一部分风。
他好像感受到了我的寒冷,令我意外的是,接下来他却说了一句,
「你自己回床上休息吧,我回去了。」
我吃惊地想弄清楚他在想什么,但他只是拒绝我的靠近,如同大婚那天,拒绝回京和我成亲一般。那时候,他是否也是这样,沉默着,却不容拒绝地,把我推开。
「是因为我不是柳一雁吗?」
我的手无力地从他的左臂旁滑下,其实我一人来边疆,待在这里那么久,谁都不认识,别人也不熟悉我,日子过得很是无聊。
我不会这儿的方言,大多时候都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即使是伺候我的晴儿,似乎也并没有多亲近我,不像从小陪在我身边的侍女那般亲密。
我只能守在帐篷里面,出不去,别人也不会进来。
这大将军是我的希望,是我的盼头,更是我的丈夫,可我不想提及却不得不明白的是,他爱的人不是我,身边却还有一个面容和我极为相似的桃玉。
我不知桃玉为何和我有相似的几分容貌,但我也不知,将军对女人,是否情深意切。
其实这个时候,户羽是十分惊愕的,他不知道为何面前的女人会说出那个名字,除了今天晚上她带给他从心到身的震惊,还有内心那隐隐约约快破土的欲望念头,其实,他真的,快失去理智了。
只是他需要问清楚,这个长公主是不是儿时遇见的那个人,因为她看着他时,眼里没有一丝对故人的熟悉感,像是从未见过那般。可她越是这样,越让他不安。
除去不安,户羽也是疑惑的,年少时期他随着时任州府的父亲外出私访,不想在路上,却被贪官污吏派来的人追杀,战乱中父亲为了保护年幼的儿子,被人刺中三刀倒了下去。
年幼的他也在杀死两个刺客后,因为伤到了五脏六腑,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就在他以为将要命丧黄泉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人带着一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女孩儿出现在他面前。那男人拿着银剑,为他生生挡下了那拨刺客的攻击。
而那个女孩儿,只是乖乖待在他身边,给他擦拭脸上的血迹。他看向那个有一头浓密秀发的女孩儿,想说点什么,但血卡在他脖子里面,他只是咳了两声。
户羽听她说,「别动噢,你受伤很严重。」
户羽没有动,但是他看见,身旁一个看上去已经死去的刺客,突然起身拿着短剑向刺向他。
户羽想站起来,拉开她,但是那个女孩却敏锐感觉到危险的靠近,在他之前用身子挡住了他,生生挨住了那剑。
那刺客似乎不死心,还想再刺一刀,但刺客早前就已经受了伤,剑的气道不足,只从她侧脸划过,顿时她脸上有了一道血痕。但她只是捂着胸口的伤,断断续续安慰着年幼的户羽。
她说,「你别害怕」
她以为他害怕,其实他只是吃惊,还有一种难言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跟随而来的灰衣男子就已经将那刺客杀死。
男子慌张地抱起女孩儿,那时女孩已经几近昏厥,而他也因为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他就已经出现在柳府,他问仆人救他的小姐去了哪里,而那仆人以为他说的是府上外出的小姐,回答的是,不在府里。
其间府中的柳太爷来看过他,在知道户羽的父亲是朝中有为的州府后,一口咬定救了他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儿。
在探清当时发生的细节后,柳太爷一脸叹息地说,女儿因为毁了脸被送去外边找高人那边塑脸了。
等他再见到柳一雁,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虽然也一样温柔,肩膀上也有剑痕,但还是让他有种陌生的感觉。
但他还是将柳一雁视为自己的妻子对待,他坚信,这个女子就是他要爱护一生的女人。
只是在柳一雁被迫远嫁他国,他也娶了皇帝的长公主后,他才发现,这个长公主,和当年那个女子竟十分相似,不同于桃玉,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长公主就是她。
但这就意味着,他曾经坚定的东西不复存在了,直到那天他来她房间,迷晕了她,看到她肩膀上的伤疤,他才恍惚间感觉到,长公主就是当年的她。
那意味着柳家骗了他整整十年之久,也就意味着,他这十年,都爱错了人。
「你当真要走?」
我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声音里也带上了一点疲惫。
他没有回答,只是仍往前走了几步,看他似乎真的要离开,我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要保持微笑。
但我还是……
「站住」
我叫住他,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不回头看我,只是立在那不动。
「户羽,你可真要做反贼?」
我站起来,一步一步逼近他,身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却没了刚才那种旖旎。
他终是因为这句话转过身看向我,眼睛与我对视着。
我有些后悔刚才重新点燃了蜡烛,因为这样,我就能清楚看到他眼里的我,穿得如同勾栏中的女子一般,这让我感到无地自容,感到眼眶在发烫,却不敢再看他。
时间似乎定格了,我不再说话,他也不曾。
「你走吧。」
我扯出一个笑容,希望他快些离开,好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承受内心难言的酸楚。
「在您下嫁之前,微臣是皇上的一个臣子,而皇上有很多臣子。但百姓和那些将士们只有一个将军,边疆也只有我来守着。」
我不知道他为何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只感觉脑袋打紧,成了一团糨糊。
「在您嫁给我以后,皇上是我的岳丈,您是我的妻子,是将跟我生儿育女,相守一生的人。」
我抬眼看他,他眼睛暗得出奇,像是被下了咒的死水。
这眼睛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对我倾诉。
「我要百姓安康,要太平盛世,要子孙满堂。我只想要长公主快乐,可若是要反,长公主就不会快乐。」
他突然走近,扶住我的肩膀。我有些不解,努力思考着他讲的意思,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表露心思,疑惑这是否是他对我的招数。
我不想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长公主极美,为何右脸处有一道暗纹。」
他用手摸着我的脸,我感受肌肤和他的手零距离接触在一起,但他问起我脸上那道几乎快看不见的疤痕时,我愣住了。
因为这条疤痕极浅,几乎和我脸上的皮肤融为一体,只有用手触碰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记不清它为何出现,也不知道为何将军会突然问起,能想到的关于这条疤痕的记忆,就是母后千金求人给我用药,只为了我的面容依然艳丽动人。因为母后的心里,女人的容貌不能受到一点玷污,用了好多年的药,直到今天,还要每日上药。
「母后说是我儿时玩闹不小心弄伤的。」
我如实回答。
「呵,那您胸口的伤疤是从何而来。」
看着他毫无愧疚,并且大大方方默认自己是那日迷昏我的人,我还来不及嘲弄他,他就再一次拨开我肩膀的衣服,露出那狰狞的伤口来。
「这也是不小心弄伤的。」
我一时语塞,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摔过脑袋,丢掉了一些记忆,可他却不打算放过我,咄咄逼问我,
「在何处玩耍,为何不小心,伤得竟然如此之深?」
他一字一句追问着我,逼着我回想当年的事情,可我的脑袋就像是被上锁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再回想,就似乎是有人拿着不对眼的锁硬插一般,脑袋嗡嗡地疼,除了疼什么也没有。
他似乎是看到我有些站不稳脚跟,慌张抱住我,揽住我靠在他的胸膛,我感受着这人暖和的怀抱,竟也会有一丝熟悉感。
他却只是安静地抱着我,把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终是过了许久,他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苦笑着说,
「就算你忘记了又怎么样,我不也辜负了你好多年,这也算我罪有应得,你忘记我了。」
他这话似乎是对我说的,又好像不是。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应该给他什么样的回应才好,只是抿抿嘴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来表示我有认真倾听。
「但你又回到了我身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感觉脸庞有什么东西滑过,温热的,咸湿的,好像是眼泪,但那并好像不是我的眼泪,我想抬头看看他,他却把我抱得更深。
我想,他流泪了,而我不知道他为何流泪,似乎是为我,又似乎是为了别人,那别人不是柳一雁,也不是桃玉,那是谁。
他没有给我思考的机会,我听他说,
「微臣想和长公主重新来过。」
「那柳一雁呢?」
我还是忘不了新婚那晚那副画像,画得栩栩如生,把美人刻画得入骨三分,似乎那画像此刻也还在我的婚房里面,宣示着奇怪的主权。
他却轻笑一声,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无奈。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您最重要。」
四个字,他认真而恳切地回答了我,我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
夜色太过迷人,会让人分不清方向,失去理智,我不知道为何他今晚会如此柔情,也不知道这份温柔是从何而来,我不解,也懒得追问,只要他不造反就足够了。
至于柳一雁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想安分守己做他的妻子,扮演好一个称职的将军夫人,其他的,与我无关。
他吻了我的额头,问我,
「我可否与夫人共度良宵。」
夜已深沉,外面的风依然在吹,帐篷里却有别样的情愫在蔓延。
第二日,将军留宿夫人帐篷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军营虽然是男子居多,但因为长年累月地驻扎,为免去将士思家之苦,前些年皇上就下令,允许二级以上的士兵携带家属。
所以,其实军营里,还是有很多妇人的。
这女人一多,就会爱聊些琐碎的事情。
之前因为将军下令不允许别人靠近我,一直没人来拜访过我。
直到今早,将军在床榻上的时候,他侧身对疲惫的我喃语,
「该让人见见你了。」
我就从早上一直到晚上,源源不断接受着军营里的将领和他们夫人们的拜访。
收到的礼物也摆满了整个屋子,等他们走后,将军也过来了。
我好奇他今日为何主动过来见我,却不想他让服侍的丫鬟退了下去,搂住站在床边的我。
他在我耳边小声问我,
「你身体今晚还受得住吗?」
我想假装没有听见,不想听见这种混账话,昨晚他似乎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今日一改往常的冷淡,对我倒是热情似火起来,让我极为不习惯。
此时他这句话又让我回想起昨晚那些脸红心跳的事情来,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舌头也和打结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昨晚,整整两个时辰,一直没有消停,害我今日到了很晚才起床,连沐浴也是他把我抱进那木桶里面的,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后来还见了那么多人,真的很疲惫。
我把他推开。
「将军不应该有很多事情处理吗?」
「为了见夫人,我今日加快了速度,把那些公务都处理好了」
他微笑着,笑容给他坚毅英俊的面庞又增加了几分魅力。
「夫人可是累了?」
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疲惫,满眼关怀地看着我,我听闻激动地点点头,想和他表达自己浑身酸痛,需要好好休息的心情。
但我还是低估他了,他也略带几丝激动地回应我,
「那明晚再好好歇息。」
我笑不出来了,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感觉他此刻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一般,无法满足。
不等我回话他便将我抱到了床上,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温柔差点让我沦陷,我已经无法思考他究竟怎么了,因为此时我的鼻腔里充斥的都是他的气息,我听他一遍一遍叫着我夫人,在这个夜晚,和我共赴云雨。
「夫人先不要说话,喝点水。」
将军把水递给我,无视我哀怨的目光,只是捏着我的手左看右看。我不知道我的手哪里好看,如此让他爱不释手。
「离我远一点。」
当我发出声音,我惊讶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沙哑,宛如一个破了皮的大鼓。
他听见我的声音,惊讶了一会儿,然后笑了出来。
他说,「夫人昨夜好生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还没等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晴儿就急匆匆走了进来。
我见晴儿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许久不见的桃玉,就跟在她后面进来了。
晴儿此刻已经快哭出声音了,我只听她说,「夫人,我拦不住桃玉姑娘,她硬要进来。」
我看向桃玉,而桃玉也在看我,此时我还穿着睡裙躺着床上,而将军手里还拿着水杯,坐在床榻边给我喂水。
我有些不好意思,和今日看得出来已经盛装打扮的桃玉对比,我倒是显得有些寒碜了。
我让晴儿先下去,看着将军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待他看向我,我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嗓子不舒服。
他反应过来,顺带摸了摸我的脸,便问桃玉,
「我记得我已经让人送你回家了。」
他的声音冰冷也严肃,没有一丝感情,害得我多看了他几眼。
他却不给我反应的机会,站起身来把我挡住。
这也遮住了我看桃玉的视线。
我看不见桃玉在做什么,却能听到她的声音传过来。
「妾身自觉身份卑微,不敢与长公主相比,只是妾身陪伴将军多年,从未求名分,如今将军要我离开,妾身也应了,只是家中传话来,近来回乡的路被大雪封住了,回不去,因此妾身想多留在军营几日,也可以陪着长公主到处转转。」
她声音没有初次见面时那般骄横无理,此刻在我面前却如同一只温顺的绵羊,纯良又乖巧。
可我第一次见她时,我站在人群里面,她坐在轿子里面,穿的是用上好绸布缝制的长袖衫裙,连配饰都是宫廷里面才见得到的南相宝玉,那时她意气风发,如同将军夫人一般陪在他身边。
也是那时,我和百姓们站在一起,听着他们说桃玉如何貌美,又如何深得宠爱,一个正妻,在人潮中被挤来挤去,一个无名无的女子,却占着夫人的名头受人爱戴。
如果她真是良善之辈,就应该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
其实女人最能看懂女人,那大概是一种天性,又可能是一种直觉,从第一面见她,她对将军的眼神,她的语气,她的姿态。
她爱慕将军,也喜欢被人簇拥的感觉,她享受或者幻想自己是将军夫人,一个十分光荣的名分,如果我不出现,她应该就会被默认成为将军夫人,享受将军夫人的礼待。
我不知道将军对她是什么想法,我看不见他眼里有爱意,更多的是一种审视,透过这个女人看另外一个人的眼神,他不爱她,我只能肯定这一点,别的,我无从得知。
「将军,这军营待着也无聊,不如让我留下陪陪姐姐,我来这儿早,能带姐姐到处逛逛。」
她的声音腻歪极了,给人一种小女孩不懂事,向心爱的男人撒娇的感觉。但我想的是,大将军可能不吃这一套,还没等我仔细研究一下,我就听到大将军说,「她有我陪着就行。」
「可是将军,我陪您这么多年,您可真舍得让我走吗?」
听到这话,她瞬间变得焦虑起来,慌慌张张把自己多年的陪伴作为筹码,吸引将军的注意力,试图引起将军的同情心。
但还是成功勾起了我八卦的小心思,我用手掏了掏耳朵,竖起耳朵来认真听他们的对话。
「你父亲把你送来军营,是因你熟悉这周围的地势图,也擅长画画,所以我才将你留下,而你来军营这几年,似乎并没有你父亲说的那么出众。」
在我震惊于大将军这话的时候,我想起自己似乎也是一个除了打扮玩乐毫无用处的草包公主,这难道是将军暗示我要努力提高自身的核心价值,否则将来有一天也会像桃玉这般,被赶出军营吗?
想到这,我戳了戳自己滑溜溜的小脸蛋,感受着千金难求的玉脂膏带来的光滑触感,啧啧啧,母后给我的东西,果然都是一流的好物件呀。
那边桃玉好似还想说什么,虽然我不知道是否真如将军所说一般毫无付出,但我悄悄露出眼睛看了看她今日的华服,不由惊奇那件裙子的奢华程度,看上去就是用极好的面料定制而成的吧,感叹大将军豪气的同时,也摸了一把将军的老腰,哇,手感好好呀。
我感觉将军颤抖了一下,但他随即还是克制住了身体的战栗,我抬眼看了看他厚实的背部,砸吧砸吧嘴,好像是解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桃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耐不住将军的冷漠,我听她抽泣了一会儿,然后只得说了一声妾身告退后就离开了帐篷。
看见她不甘心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缩了缩脑袋,以免她的怒火迁移到我身上。
等她出去,我的心还在跳动不停。
我以为她会纠缠不休,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离开了,总让我觉得心里面有点不踏实。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油然而生,但我不得不克制住那种莫名的恐惧感,难忍的恐慌让我不由自主地抓住面前这个男人。
「将军,我怕。」
他看着我,好看的凤眼里面闪过错愕,我才发现他的眼瞳是好看的棕褐色,就像是皇宫里面的琥珀一般,闪闪发光。
随即他的手抚摸了我的脸,他俯下身来,轻吻着我的发丝,气息传到了我的脖颈处,让我不自主缩了缩脑袋。
「有我在,不要害怕。」
现在他眼里都是温柔的水光,让人不自主深陷进去,可我还是在心里告诫自己,别犯傻。
男人都是这样,最开始的时候对女人柔情似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和桃玉一样,被赶出军营,毫不留情。
我也想问问他,他如何看待桃玉,但我问不出口,说不了话。那些话卡在我的嗓子里,上下两难。
我听见我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我真的相信他吗,我信得过他吗,我不知道,可这天下兵权,掌握在他手里,有兵权等于赢了三分之二的天下,我不信他,我还能信谁?
我感觉心里有一丝荒凉,就像是掺杂了火苗的枯草,在我心底肆无忌惮地焚烧,爱情,是否值得我倚靠。
那日过后的一个月,边境来犯。
其间,将军日日来我帐篷,给我讲地势图,给我带首饰和话本,他怕我无聊,还给我带了一只银色的小狐狸,怪可爱的。
听到他要出战的时候,我刚呕吐完,听着晴儿和我讲敌军如何如何凶猛,她和我说,
「夫人,这次我听将士说,凶多吉少。」
我愣了一会儿,她可能是无心之言,却让我多看了几眼。
我第一次直面这种凶险的局势,早已感觉到军营中紧张的氛围,将士们练兵频繁起来,粮草也开始大量运输。我看到有年轻的士兵偷偷写生死状,看见他们眼里的坚定和视死如归。
而横在我心中的不安也随着将军越来越短暂的停留更加骚动起来,我不问他,他也不说,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吃吃喝喝。
我不过问他的军事,他也不提,只在昨日,在床褥上,他靠着我身边,他的发丝和我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他安静地抚摸着我的肚子,忽然问我,「这几日你的呕吐愈发频繁了。」
我僵硬地笑了笑,他可能只是担心我水土不服,因为他一直知道我在喝避子汤,不会想到怀孕这事儿上,即使他如今对我极好,也扛不住我内心的波动。
我总是怀疑,他为何突然对我好,我有什么利用价值,新婚那日在婚房里面那柳一雁的画像始终横在我心头,或者早已经成了心头刺,生生扎出了血肉。
我目送他离开,他说,他要去南岭山驻扎几月,让我好生留在营地。他说,他把兵符给我一半,让我安心待在这里,什么也别怕。
我笑着,拿着兵符,意味着我掌握了一半的控制权,他大概是害怕军营里有小人趁他离开对我不轨。
他只有兵权,什么都没有,他愿意给我一半权利,我在心里嘲笑他虚伪至极,演戏之高明,也笑话他掉以轻心,把兵权轻易交给一个私心不轨的长公主。
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他穿上铠甲,靠着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脏在跳动,轻声说,「夫君,保重,这个国,还需要你回来。」
他给我最为漫长的一吻,我感受着他的暴烈和温柔,感觉到口中的铁锈味,感觉他的不安,感觉他的恐惧;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着他带领着将士南下,去往最艰险的地带。
他离开后,我的身子越来越疲惫,嗜睡,爱吃酸。我能感觉身体的变化,我的葵水也已经停了好久了,但我仍然固执地喝着避子汤。
直到他走了两月后,寄回一封信,信中说:
我离你两月由余,边疆战事越发吃紧,敌军集结了边户的骑兵,加强了攻势,我军伤亡惨重,我也曾遇过如此吃力的战事,但是如今却让我有了不安,因为我有了夫人,夫人成了我心房的弱点,望夫人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我将他的信看了整整三遍,随行寄来的是一朵漂亮的紫色小花,我曾经开玩笑似的和他说过,想看看边疆的紫色花,他如今却当了真。
我可笑他假装用情至深,也可笑我偶尔会沦陷进他的温柔。
我坐在帐篷里面,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得越来越大声,我感觉他爱我,不知名的爱意,我不明白为何,但我还是深刻地感受到了这人对我的爱。
爱呀,在军营里面,就是把软肋露出来,给所有人看见,他越对我宠爱,越是将我置于死地。
他知晓这个道理,停留在我这儿的时间越来越短暂,有时候会偷偷来看我,不让别人看见,他曾对我说:夫人,军营里面有异军。
「晴儿,把军医叫过来。」
晴儿应声退下,我看着桌子上那朵花呆滞了一会儿。
等了一会儿,这军营里仅剩的军医进了大棚,我见他弯腰行礼,烦琐的礼节恍惚间回到了宫廷里面,那时候我还是长公主,想着未来会嫁给朝中风头正盛的探花郎,和他一起游山玩水,可后来却嫁给了将军,驻扎在了这寒冷的边疆大地上。
「夫人可有哪里不适?」
这秃头的军医脑袋亮堂堂的,让我不觉想起宫里那颗被父皇把玩的发亮夜明珠。这样形容一个军医的头有些不合适,我忏悔地干笑两声,把手伸出去。
「我可能有身孕了。」我看着他,把声音压低。
他惊讶地直视我一眼,又感觉过于失礼,赶紧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帮我把脉,我看他眉头皱了起来,我的心也悬了起来。
「恭喜夫人,确有喜脉,还可能有双喜。」
他眉头舒展,眼里带上了笑意,我随着他的微笑艰难地跟着笑了一下,却感觉心有重担。
「何为双喜?」我问他。
「是有两个孩子的意思,只是现在月份小,不明显。」他给我解释着,眉眼都带上喜庆的意味。
他连声说恭喜,我从旁边的盒子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他,小声叮嘱他,
「以后每日给我送安胎药过来,顺便帮我看看这碗汤里是什么成分。」
说完我拿起旁边才喝了的避子汤递给他,他收下金子,认真嗅了嗅碗里面的汤水,然后倒出一点在手上尝了尝味道。
他疑惑地看着我,说,「夫人,这不正是安胎药吗?」
我笑不出来了,这汤是我安排厨房做的,厨房的人都是没有身份的人,没有胆子违抗我的命令,除非,大将军早已知晓。
我想到那个笑起来有泪痣的男人,他总会在我耳旁低声问我,「夫人,是否不愿为我生儿育女。」
我从没说过爱他,他心里大概是不安宁的,甚至是恐慌的吧。搞笑极了,一个大男人,居然会想用子嗣绑住自己的夫人。
却此刻我却感觉心有寒意,因为我不愿为他生子。
我怕有朝一日我爱上了大将军,失去一直以来的底气,现如今怀上了他的孩子,打破了我一直以来的规划,现在我必须想清楚,我是要生下来,还是要流掉孩子。
如今前方战事吃紧,我军节节败退,虽然军中没人提起这些事情,但我也能从随军妇女的眼中看到担忧和无奈。她们来军营已经许多年,也算是陪着自家丈夫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但我看着她们的担忧,心里却平静无比。
如果这战败了,失了一城一关不可怕,我只是想着大将军的生死,可怕的念头在我心里面油然而生,从他递给我兵符那天起,我就暗中联系远在京城的舅舅,让他选好将军的接替者,这战,无论败还是胜,将军都必须死。
我早已安排好人手在暗中刺杀他,他的副将家中有一老母和幼女,而副将因为常年在边疆已经病入膏肓。
那日我见了他,答应他照顾好他的亲人,让他女儿过继到朝中大臣的名下,享受荣华富贵。这样的条件,是个父亲都会答应,虽然他也是我朝子民,但在这之前他还是一个母亲的儿子,一个女儿的父亲,所以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考验人性。
直起腰,冷漠地看着他,眼前这人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知晓我所求。
但我并不确信刚才那个黑球就是书中所说的火药。
一方面,我并未见过火药的真实模样。
另一方面,面前这人可是传言中凶狠狡诈的悍匪,我并没有摸透他们的底,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他们要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得起。
这个长相宛如鬼怪的男人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用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头发,我忍住恐惧,只听他说,
「我们门世世代代修炼秘术,炼出来的东西可以杀人无数,祖先渴望称王称帝,却不想沾了太多血而被上天谴罚,至此一代一代衰落。」
他话锋一转,把问题丢给了我。
「公主可知破解这诅咒的方法是什么?」
我没有出声,他应该也没想过我会给他满意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边说边笑,像个市井疯子。
「我查遍上古秘籍,才知这破解的方法就在于皇室,上天降罪,是因为我派窥视不该窥视的皇位,而皇室里的人都是有龙气之人,只有用那尊贵的皇室中人的血来祭祀,才能破解。」
他这话说得好笑,既然是窥视皇位,为何又要用皇室人之血祭祀,岂不是罪上加罪。
我冷笑一声,表达了内心的不屑。
「驸马爷在前方浴血杀敌,当真十分英勇。但公主可知,那莽人可有四十万大军,而驸马只有二十万,如果我没说错,这后方可是被堵住了去路,连求救东塞军的机会都没有吧?最多不过下月中旬,驸马爷就将会被那高头大马的黑胡子孟汉刺死在战场上,难道公主想眼睁睁看着驸马爷死吗?」
「你怎会知晓这些东西!」
我瞪大眼睛,这些东西,他一个悍匪如何可知,甚至居然敢非议将军的死期。
「为何得知,因为我有预言的能力,只是可惜,这能力不能用在自个儿身上。」
他讥笑着,看我的眼神充满怜悯。
虽然我不信将军会死,但他说的情况却一字不差,我们的军队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能撑多久。
我咬着两侧的舌头,直到血腥味充满我的口腔,「你的意思是,想要我祭天?」
他似乎愣了一下,笑着不说话。
「如果火药是真的,你必须制够火药用于战场,等战争胜利,我生下孩子,就来找你,履行我的承诺。」
他似乎在想什么,看着我的肚子半犹豫地点点头。
「公主身边又不止你一个皇室之人。」
「别说了,今日就制药,过几日我就来取。」
以为他在打父皇和母后的主意,我直接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公主反倒糊涂了,可公主要提防小人呀。」
他说着云里雾里的话,随后又疯疯癫癫地转身,几个拐角,就消失在了我面前。
等他不见,我似乎是失去了全部力气,瘫软在地,如果没有火药,我们赢不了,即使有救援,路途遥远,正值寒冬,等他们来了,城池都已经沦陷了。
我不想将军死去,也不想家国灭亡,如果真的牺牲我一人,来换取天下太平,那又有何不可。
喝下阿莲抬来的汤药后,我半躺在鹿皮椅上问她,「这几日可是厨房换了人,这东西的味道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
阿莲回我,「之前的掌厨不知为何患病去世了,现在的掌厨是前几日刚来的。」
「可曾摸清底细?」
「那人有个孩子,还在学堂跟着夫子念书。」
听到她的回答,我思考了一些事情,因为快临盆,我对很多细节都十分敏感,即使是这种换人手的小事情,我也非常堤防。
「好好盯着他几日,我不太放心。」
我揉了揉额头,将军到今日还未曾回信,火药的制作已全部交给了那个长相可怖的人。
他十分守信,短短几天就已经制作出了几箱火药出来,我让留守的副将军带着几个小兵去附近山头实验了几次,效果的确不错,虽然副将军一直想灭了寨头,把全部火药占为己有,但最终我还是阻止了他。
这个人能预判未来,又怎么会只有火药这一武器,一旦交手,胜率也不一定有多少,还不如退而求其次,赢了这场战争就好。
可一想到答应他去献祭这件事,我总有些不安。
怀着一颗忧心忡忡的心,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我心里有种孤独和失落的感受,那种感受大概是一些对未知事情的恐惧和对将军的思念,快把我压到喘不过气来了。
还没把小米粥喝完,我的肚子就闹腾得厉害,急忙把军医唤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那军医提着药箱匆匆忙忙赶来,还没等他行礼,我就不耐烦地说,
「不必如此之多虚礼。」
他应了一声,来给我把脉,表情凝重,我忙问他怎么了。
「夫人脉象不稳定,可是最近操劳过度,要多加休息,看夫人的状态,可能这几日就会临盆,但夫人不必担心,并没有什么别的大碍。」
我思考着他的话,操劳过度,又转头问旁边的阿莲,
「阿莲,近几天的食物都是验过才端上来的吗?」
「是的娘娘,奴婢都一一验过了。」
我长舒了口气,给了军医一些赏钱便让他下去了,那可能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了,可如果临盆,得先让稳婆在旁边那个帐篷候着了,稳婆前不久告假回家去了,现在也应该让人喊她回来了。
可当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从未想过身边最大的隐患是柳一雁,那个嫉妒着我成为将军夫人,嫉妒我为将军怀胎十月的女人,那个前不久才想置我于死地的女人,我居然忽视了她。
所以,第二晚我被吵醒时,睁眼却看见身边没有任何人。
我穿上鞋想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起身,肚子便剧烈疼痛起来。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来人是阿莲,她看见我的样子,慌慌张张地将我扶起来,并告诉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在这种寒冷到火也点不着的天气,女眷的帐篷那边居然走水了,现在火势蔓延得快,所有人都去救火了,可现在我的意识已经疼到模糊了。
「快去找稳婆,快去。」
下身的湿润感和下坠感惊醒了我,我居然要在这种危机时候诞下我的孩子,复杂的情绪笼罩着我,这一切太巧合了。
突然走水,突然孕痛,羊水也在这个时候破了。
我等了许久也没见人进来,疼到额头直冒冷汗的时候,阿莲才急匆匆带着一个女人进来,我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却感觉和之前见过的稳婆不太一样,可情况已经容不得我多想了。
女人一生要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成亲生子,一次是终老病死,常听老人们说,一个人死前会把前半生发生的事情都回忆一遍,不知真假,在这种时候,我的意识已经不清晰了,阿莲在我耳畔一边一边呼喊着我,她让我别睡,可我却觉得全身疼得宛如一把刀子插进了身体。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嘴巴里面充斥着血腥味,听见一声响亮的哭声,阿莲激动地说,
「恭喜夫人,是对龙凤胎!」
我拼着全身力气让阿莲把孩子抱到身边来,看见那皱巴巴的脸,身上还有血污。
这是流淌着我和将军血脉的孩子,我的心里不由一阵感动,看到一个孩子耳朵上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红痣,我猜想这应该是个女孩,可我已经没有了力气多想,昏厥过去。
再等我醒来,帐篷外面已经安静了,阿莲在我身旁伺候着,她倒是个忠心的丫头,看我醒来,便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我的嗓子有些沙哑,身体上还有疼痛感,但这并不妨碍我想要看看孩子的心,她似乎在思考我现在的状态适不适合看孩子,但和我对视了一眼,她还是把水放下,乖巧地出去了。
新生儿出生时都会被稳婆抱出去清洗,所以我想它们现在应该是在稳婆那里,没一多会儿,之前那个告假的稳婆和阿莲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给我接生那个稳婆呢?怎么不是她。等他们走近我,我抱了一个孩子在怀里,一种巨大的不适感冲击着我。
我观察孩子的耳朵,没有痣,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想看看另外那个孩子,等我凑近一看,居然也没有痣,这一拉扯让我的伤口疼得厉害,但我已经无暇顾及。
我不可能看错,即使当时生孩子的时候很疼,但我肯定自己没有记错,有一个孩子是有痣的,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
「之前那稳婆呢?」
我声音严肃,稳婆不敢怠慢,连忙跪下回话。
「夫人,昨日柳皇后的干妹妹也生了两子,她和你一同生的孩子,我是先被柳皇后叫去的,您生的时候没人通知我,给您接生的稳婆是柳皇后那边的人。」
听闻此话我不由惊怒,我终于知晓发生什么事情了,厉声吩咐道,
「这不是我的孩子,快去,快去把柳一雁找来见我,立刻!」
见我面色苍白,阿莲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忙出去了,我也想站起来,可我实在疼痛起不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昨日那场大火应该就是柳一雁放的,而我日日吃的东西也在此刻缓上心头。
之前是我愚笨,那食物里面若有若无的味道不正是催产药,我之前为何不知,是因为之前那味道淡到几乎闻不到,而昨日那味道却突然浓重起来,柳一雁怕是等不及了。
怪不得会突然更换厨师,怪不得那怀胎的干妹妹突然出现,还有一场大火,想通之后,这一切在此刻突然变得合理起来。
我不知道柳一雁想要做什么,可在现在,我只希望她不要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来。
时间流逝着,却还没有任何动静,我等得焦虑崩溃,眼泪顺着脸庞落下。
我几次想起身却更加无力,等快爬下床的时候,一阵骚乱传来,不多会儿,副将军就羁押着柳一雁进来了。
柳一雁在此刻显得狼狈不堪,妆容尽乱,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嘴里还叫嚣着,
「我可是一国皇后,你们怎可如此对待我,你们不怕满门抄斩吗?」
见没人回复她,她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怜悯。
「我的孩子在哪里?」
我问她,声音颤抖,也感觉到眼泪的掉落。我不知此刻自己有多狼狈,可我没有办法,我的软肋在别人手里,再也没办法强硬起来。我怕柳一雁伤害他们。
「孩子?不是你自己生的吗?问我干什么。」
她讥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知晓她不可能回答我,于是转头看向副将军,正好和他对视上,见我看他,他回我,
「末将已经派精兵追回,夫人不必担心。」
听到此话我忍不住哭出声音,她把他们带去了哪里,还那么小的孩子呀。
「柳一雁,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颤着牙问面前这个女人。
「我以为你看不出来呢,那又怎么样,我可是皇后,你能拿我何。」
看得出来她并不顾忌别人在场,似乎异常骄傲于自己皇后的身份。我想骂她愚笨,可我却害怕得发抖。
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等到阿莲的声音传来,我才看见她手里的孩子。
「快给我看看,快。」
我催促着她,她急忙走上前来到我身边,我看着孩子,终于在看到被包裹着的孩子耳朵上那颗红色的痣时,放下心来。
「夫人,他们想将小姐少爷溺死,我们是在河畔找到的。」
阿莲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柳一雁,凑近我耳朵悄悄告诉我。
我已经无力再愤怒,只是挥了挥手,说,
「副将军留下,其余人下去吧,把孩子看好。」
阿莲看了我一眼,便随着其他人下去了。
临走时,那柳一雁还笑着,嘴里说着,「看吧,你什么都不敢做。」
我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等人走完,我抬头看向副将军。
「将军,柳一雁今日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
这将军是个正直的人,刚才在见识到今日这种事情后,我看他已经快按不住腰间的剑,恨不得砍了柳一雁。
「当要死个十回也才能赔罪。」
他恶狠狠地回道。
此刻,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在我心头,之前那人告诉我,献祭的人不一定是我,当时我未曾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此刻却十分清晰。
柳一雁是皇后,不也是皇族中人吗,刚好符合那人的要求。
我弯起嘴角,一言不发。
「皇后的身份确实比公主高贵许多呀。」
又是那个怪异的人,但这一次他没有露面,只是隔着一个房间门,用那沙哑的声音回我。
「阁下觉得不可吗?」我问他。
我坐在滑椅上,是被推进门的。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走路都仍有几分疲惫。
「你把聊过的皇后交给我?想过后果吗?你该如何解决。」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定定站着,不知怎么办。
「呵,公主还是涉世太浅。」
随着叮咚几声,两瓶药随着滚落到我身边,见状我艰难地捡起它们。
后来的后来,就是我「大度」地并未记恨柳一雁对我所做的一切,送别他们一行人回聊国。可在回去的路上,聊国高贵的皇后,却因食物中毒,死在了途中,尸体也莫名不知所踪。
将军回来的时候锣鼓喧天,是周围的百姓听到了战胜的消息,特意来迎接。
叮嘱奶娘看好孩子,我便一人去迎接我的夫君了。今日我穿着大红的裙子,画着最艳丽的妆容,去迎接那个人们口中的英雄,杀敌浴血的大将军,而让我激动的是,这个人,是我的夫君。
人潮拥挤,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士兵欢呼着,胜利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我随着人群走着,他却看向了我。
这么多人围着他,他全然不顾地径直下马向我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直到他握住我的手,我才真切地听见他说,
「我回来了。」
我在此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点头,缓了好一会儿,我才对他说,「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了。」
他点点头,抹去我的眼泪。
「夫人,我爱你。」
他的手颤抖着,眼里是喜悦和爱意。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在此时,我只能说,「我爱你如我的生命。」
从此以后,我将会和眼前这个男人相守一生,这最难的一战已经结束,即使未来仍然有很多战役,我也会相伴左右,除了生死,无人将我们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