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志怪故事三则:泥古者、红柳娃、雪莲

沧州有一人名叫刘羽冲，他生性孤僻，热衷于谈论古代的典章制度，但实则缺乏变通，只是机械照搬过去的章法规制，所讲方法均脱离实际，无法施行。

某日，他偶然得到一本古代兵书，伏案苦读一年后，自称已经学成，可统领十万大军。恰好有土匪强盗作祟，他便自己操练乡兵与匪盗对抗，结果全队溃败覆灭，自己也差一点被对方俘虏。后来，他又得到一本古代的水利书籍，同样攻读了一年，自称可将千里荒田改造为沃土，随后绘制水利图纸向州官游说。州官也多事，便让他在一个村子里试行。沟渠刚一挖成，洪水就顺着沟渠倒灌进村子，百姓几乎被洪水淹没，差点儿变成鱼。

自此之后，他常常郁郁不乐，独自行走在庭院的台阶上，摇着头自言自语说:“古人岂欺我哉！”就这样每日都要重复千百遍，说来说去只有这六个字，不久之后就发病死了。后来，每次在月明风清的夜晚，都能看到他的亡魂独自行走于自己墓前的松柏下，摇着头自言自语。侧耳细听，所念的还是那六个字。听到有人笑它，那魂便瞬时隐去。次日再去他墓前看时，亡魂又像往常一样出现了。

有人道:“满腹经纶能坏事，胸无点墨也能坏事。顶尖棋手不抛弃旧时棋谱，但也不会拘泥于旧棋谱；杰出医师不照搬古方，但也不会抛弃古方。故‘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要显现事物的神妙之处，关键在于人的领悟和运用。又说‘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基础的规则方法虽能传授，但精巧之处还须靠自己的内在领悟和长期实践。”

出处:《阅微草堂笔记》

在乌鲁木齐的深山中，有牧马人经常见到高约一尺的小人，男女老幼全都有。遇到红柳开花时，它们就会折下柳枝盘成小圈，戴在头上列队跳舞，声音呦呦，如同乐曲般婉转动听。

有时小人会到军帐内偷取食物，被人捉住后，便会跪下来哭泣求饶。若是将它捆住，就会绝食而亡；若是放了它，起初不敢立刻逃走，走了一两米后，就会回头看。此时要是追上去呵斥，小人仍像先前一样跪下哭泣。等到离人稍远，估计追不上它时，才会越过山涧、翻过山岭跑走。但它们的巢穴栖息之地却始终找不着。此物不是树木成精，也绝非山中野兽，似乎是属于传说中的矮人国。

小人的名称无人知晓，但因外形似小儿，喜爱戴红柳，所以称呼它们为红柳娃。县丞丘天锦巡视牧场时，曾捉住一个红柳娃，将其做成标本带了回来。仔细观察它的须眉毛发，发现和人没有什么两样。这才知道《山海经》中所说的竫人确实存在。有极小的人，那必然有极大的人，所以《列子》中所说的龙伯之国，也必然是存在的了。

出处:《阅微草堂笔记》

塞外有雪莲，生长在高山积雪中，其实外形像洋菊，只是以莲为名罢了。雪莲常成对出现，雄的略大，雌的略小。但雌雄雪莲并不生长在一起，也不同根。两株相距约三至六米，找到其中一株，必定能找到另一株。可能是因为它们像菟丝和茯苓一样，都由同种气息化生，所以气息彼此相连。

发现雪莲后，只要默不作声，独自前去探采便能获得。但若看到雪莲后，指着它所在的位置大声告诉同伴，它便会缩入雪中，彻底消失，无迹可寻。即使将积雪挖开，也无法找到。如此看来，草木似乎有灵性，而这很难用常理解释。当地人说:“这是由于山神爱惜雪莲。”或许是这样吧。

出处:《阅微草堂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