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未婚夫要娶白月光,还说只要我听话,可以让我做平妻

发布时间:2025-10-28 18:54  浏览量:10

选秀前夜,未婚夫为救他的“柔弱”白月光,将我无情退婚,施舍般许诺:“风头过了,许你平妻之位。”

我嗤之以鼻,连夜远走江南。

五年后,新帝登基,我回京。

前未婚夫护着他的心尖宠,趾高气扬:“你如今只配为妾!”

我笑而不语。

01

江南五载,似水流年。

再踏入帝都盛京,连风里的气息都带着熟悉的繁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沈清辞未惊动任何人,只带着两个贴身侍女,住进了城南一处看似寻常却戒备森严的宅院。安顿好的第二日,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昔年求学的那家书院。

院中那棵老梧桐树依旧枝繁叶茂,据说是前朝某位大儒亲手所植。她少时曾在此树下,与那人约定,待梧桐叶落尽三秋,便是他红衣白马迎娶她之时。

那时,她是虽背负前朝血脉、却因家族识时务而尚存一丝体面的镇北侯府嫡女;而他,是炙手可热的靖安侯世子陆明轩。

一场宫变,新朝鼎革,她这家有“前朝余孽”嫌疑的贵女,处境便微妙起来。犹记得选秀风声鹤唳的前几日,京中适龄女子纷纷仓促定亲,唯她与陆明轩早有婚约,看似安稳。

可就在选秀前夜,陆明轩踏着月色而来,带来的不是宽慰,而是决绝的退婚书。

“清辞,你镇北侯府树大根深,总有法子避过选秀。可婉儿不同,她父亲是陛下新晋宠臣,盯着的人太多,唯有与我成婚,才能护她周全。”他那时的话语,清晰得如同昨日,“你放心,待这阵风头过去,我必风风光光迎你过门,做我的平妻,绝不委屈你。”

平妻?她沈清辞何曾需要与人共享夫君,还是那般不堪的境地?

圣旨将至,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父亲冒着杀身之祸,当夜便安排心腹家将,将她秘密送往了江南外祖家,一避就是五年。

如今,老皇帝驾崩,新帝即将登基,朝局将变,她奉密诏归来。

梧桐叶簌簌,仿佛在低语着光阴的故事。

她正凝神,却见树影晃动下,走来一对相携的璧人。男子锦衣玉带,身姿挺拔,正是陆明轩。他身侧的女子,云鬓花颜,依偎在他怀中,正是当年那个“需要他庇护”的林婉儿,如今的靖安侯世子夫人。

林婉儿目光扫过沈清辞周身素雅的装扮,最后落在她未梳妇人髻的长发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隐秘的得意。她轻轻拽了拽陆明轩的衣袖,声音娇柔:“夫君,你看……可是沈家姐姐回来了?”

陆明轩闻声抬头,与沈清辞的目光撞个正着。他眼中瞬间掠过惊艳、复杂,最终沉淀为一种掺杂着愧疚与某种莫名优越的镇定。

五年光阴,沈清辞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江南烟雨蕴养出的沉静与疏离,那份骨子里的风华,非但没有被岁月磨蚀,反而愈发清冽夺目。

林婉儿松开陆明轩的手,上前一步,姿态优雅地行了个礼,语气却带着若有似无的刺探:“沈家姐姐,一别五年,姐姐风采更胜往昔。只是……姐姐这般年纪,为何还是闺中打扮?莫非……”她掩唇,恰到好处地停顿,目光瞟向陆明轩,未尽之语,引人遐思。

陆明轩眉头微蹙,上前将林婉儿微微护在身后,看向沈清辞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不赞同:“清辞,过去的事已矣。婉儿如今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心善,念着旧情,你若……你若实在无处可去,我靖安侯府亦能给你一个容身之处。只是,名分上,恐怕要委屈你了。”

他还不知——

凤栖梧桐,非梧不栖。

而他这棵曾被她寄予厚望的梧桐,早已配不上即将展翅的九天凤凰。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幕伉俪情深,只觉得恍如隔世。记忆中那个曾为她折梅吟诗、发誓非卿不娶的少年郎,终究被这帝都的名利场吞噬得面目全非。

她尚未开口,侍女青黛已悄然近前,低声道:“小姐,风大了,您该回去了。”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沈清辞微微颔首,目光从陆明轩和林婉儿身上淡淡掠过,无喜无悲,仿佛只是看了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转身欲走。

“清辞!”陆明轩忍不住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急迫,“你……你可是还在怪我?”

沈清辞脚步未停,只有清冷的声音随风传来:“陆世子言重了。你我之间,早已两清。”

望着那抹决绝而优雅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陆明轩怔在原地,心头莫名空了一块。林婉儿看着他失神的样子,指甲暗暗掐进了掌心。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盛京的街道上。

车内,沈清辞闭上眼,指尖轻轻揉着额角。并非因为那对故人,而是连日赶路,确实有些乏了。

马车行至一处僻静街角,悄然停下。车帘微动,一道玄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坐了进来,带着一身清冽的寒气。

沈清辞未睁眼,只慵懒地向后靠了靠,熟练地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不是说要晚几日才到?”

那人小心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笑意:“思卿心切,快马加鞭赶回来了。”他顿了顿,指尖拂过她微蹙的眉间,“方才遇见不相干的人了?扰了你的清静。”

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

沈清辞睁开眼,对上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当朝摄政王,即将登基的新帝——萧景玄。此刻,他褪去了朝堂上的威严肃穆,眼中只有她的倒影。

“无妨,”她轻描淡写,“不过是……两只秋后的蚂蚱罢了。”

萧景玄仔细端详她的神色,确认她真的未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这才放下心,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暖着,低声道:“再忍耐几日,待大典之后,我看谁还敢给你气受。”

沈清辞莞尔,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有你在,谁能给我气受?”

马车在宅院后门停下,萧景玄需得立刻返回宫中处理政务,临走前不忘嘱咐:“我已加派了暗卫,京中局势复杂,万事小心。”

送走萧景玄,沈清辞回到内室,推开窗,望着帝都巍峨的宫城方向。

陆明轩,林婉儿……你们可知,你们今日轻飘飘的施舍与挑衅,在不久的将来,会换来怎样雷霆万钧的回报?

新后的名讳,岂是你们配提前知晓的。

马车驶离书院那条街,沈清辞靠在柔软的引枕上,窗外流动的街景似乎也勾起了那些尘封的、并不愉快的记忆。

五年前,陆明轩退婚那夜,他的话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清辞,你我婚约,本就是长辈戏言。如今时移世易,何必强求?”

“婉儿单纯良善,不及你沈家势大,离了我,她如何在京中立足?你……你就当可怜她。”

“平妻之位,已是看在你我往日情分上,莫要再纠缠,失了体面。”

那时她才惊觉,原来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那个总是怯生生跟在她和陆明轩身后、口口声声喊着“明轩哥哥”、“清辞姐姐”的林婉儿,早已用她那双看似无辜的杏眼,织就了一张柔弱的网,将陆明轩的心牢牢缚住。

她记得有一次,她费尽心思寻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亲手雕琢成一枚麒麟玉佩,想在陆明轩生辰时送他。可当她兴冲冲去找他时,却见林婉儿正拿着那枚玉佩把玩,而陆明轩在一旁含笑看着。

见她来了,林婉儿手一抖,玉佩险些摔落,她惊呼着扑入陆明轩怀中。陆明轩当时便沉了脸:“清辞,你走路怎无声响?吓到婉儿了!”

她看着那枚被林婉儿碰过的玉佩,只觉得膈应,最终也没有送出去。

后来,那枚玉佩不知所踪。再后来,听说林婉儿得了一枚一模一样的,据说是陆明轩费尽心力寻来哄她开心的。

往事如烟,却带着陈腐的气息。

沈清辞揉了揉眉心,将这些不快的画面驱散。如今想来,她竟要感谢林婉儿的“横刀夺爱”,感谢陆明轩的“不娶之恩”。若非如此,她怎会远走江南,又怎会遇到那个真正将她视若珍宝的人?

回到宅邸,管家递上一张拜帖,烫金的封面,落款是“靖安侯世子 陆明轩”。

“小姐,陆世子派人送来的,说是有要事相商。”管家语气平静,眼底却带着一丝不屑。当年陆家退婚,做得何其绝情,如今竟还有脸上门。

沈清辞看也未看,只淡淡道:“回了,就说我舟车劳顿,需要静养,不便见客。”

“是。”管家躬身退下。

她如今,确实没心思应付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三日后,长公主府递来花帖,邀她过府赏花。这位长公主是已故先帝的胞妹,亦是当今摄政王萧景玄颇为敬重的皇姑母,她的面子,沈清辞不能不给。

赏花宴这日,沈清辞只带了青黛一人,乘着一辆看似朴素实则内藏乾坤的马车前往。她并未刻意打扮,只穿着一身月白云纹锦裙,发间簪一支简单的白玉兰簪子,通身气度却已压过了满园争奇斗艳的娇花。

刚进府门,绕过一处假山,便与陆明轩和林婉儿撞个正着。

林婉儿今日打扮得极为隆重,珠翠环绕,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见到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嫉恨,随即换上温婉的笑容,亲热地欲上前挽沈清辞的手臂:“沈家姐姐,那日匆匆一别,妹妹心中甚是挂念。前两日夫君递帖拜访,听闻姐姐身子不适,可大好了?”

沈清辞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疏离道:“有劳陆夫人挂心,已无碍。”

陆明轩看着沈清辞这般冷淡姿态,再对比林婉儿的热情,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他上前一步,挡在林婉儿身前,语气带着责备:“清辞,婉儿是真心关心你。你何必总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你孤身回京,举目无亲,多个朋友照应,总好过……”

“好过什么?”沈清辞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好过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甚至……为人妾室吗?”

陆明轩被她的话一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林婉儿更是眼圈一红,委屈地拽住陆明轩的衣袖:“夫君,别说了,是婉儿多事了……”

见她这般,陆明轩更是心疼,对沈清辞的不满又添几分:“沈清辞,你看看你现在,除了逞口舌之快,还能做什么?镇北侯府今非昔比,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侯府千金吗?我念在旧情,愿给你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你莫要不知好歹!”

“旧情?”沈清辞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忽而笑了,那笑容极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陆世子口中的旧情,就是在我沈家势微时退婚另娶,在我离京五年不闻不问,如今见我回京,便施舍般地说可以纳我为妾?这样的‘情’,我沈清辞,受不起。”

她目光扫过林婉儿发间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又掠过她腕上那对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心中微动。这些东西,可不像是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能轻易拥有的规制。

“你!”陆明轩气结,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沈清辞。在他预想中,沈清辞如今落魄归来,见到他,即便不哭求复合,也该是黯然神伤、悔不当初的模样,怎会如此……如此锋芒毕露?

“好了,夫君,沈家姐姐心情不好,我们别打扰她了。”林婉儿适时地出来打圆场,语气温柔体贴,看向沈清辞的眼神却带着胜利者的怜悯,“姐姐,若是在京中有什么难处,尽管来靖安侯府寻我。即便……即便日后姐姐真的进门,我们姐妹相称,我也不会亏待姐姐的。”

这话看似大度,实则字字诛心,坐实了沈清辞可能为妾的“未来”。

沈清辞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对身旁的青黛道:“走吧,长公主该等急了。”

她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衣袂飘然,带起一阵清冷的香风,留下陆明轩和林婉儿站在原地,一个面色铁青,一个眼神阴郁。

走出几步,沈清辞还能听到林婉儿低声的“劝慰”:“夫君别生气,沈家姐姐也是心里苦……她定是还放不下你……”

沈清辞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放下?她早已将那段过往,连同那两个人,一同摒弃在了五年前的尘埃里。

前方的路,才是她真正的归途。

长公主的赏花宴,自是京中顶级的交际场。沈清辞的出现,以及长公主身边大宫女亲自引她入上席的举动,无疑在众多贵妇贵女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

宴席未开,流言已悄然滋生。

不知从何处传起,关于沈清辞与陆明轩当年婚约的旧事被翻了出来,只是这次的风向,与五年前大不相同。

“听说了吗?当年根本不是沈家小姐骄纵,而是那林尚书家的女儿,早就与陆世子暗通曲款,逼得沈小姐不得不远走江南避祸。”

“可不是嘛,若非如此,以镇北侯府当年的门第,怎会轻易解除婚约?定是那林家女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啧啧,如今看沈小姐通身的气度,哪里像是不讲理的人?倒是那林婉儿,一副小家子气,穿金戴银也掩不住。”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便飞进了靖安侯府。

林婉儿气得摔碎了一套最喜欢的雨过天青瓷茶具,伏在陆明轩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夫君,她们……她们怎能如此污我清白!定是沈清辞,定是她心中怨恨,故意散布谣言中伤于我!”

陆明轩亦是面色阴沉。他虽对沈清辞余情未了(或者说是不甘居多),但更不容许有人伤害他如今捧在手心的夫人。尤其是这些流言,隐隐戳中了他心底某些不愿承认的事实。

“岂有此理!”陆明轩一拍桌案,“我这就去查,若是她沈清辞所为,我定不与她干休!”

他当即命人追查流言源头,并以靖安侯府的名义,将几个传得最凶的市井之徒扭送去了衙门,扬言“再造谣生事者,严惩不贷!”

此举非但未能平息流言,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反感。有那等不怕事的勋贵子弟,当众便嘲讽道:“陆世子好大的威风!怎么,做得,却说不得?你与沈家小姐定亲在前,转头娶了林氏女在后,这不是事实?”

陆明轩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他再次递帖求见沈清辞,意图质问,结果依旧被拒之门外。

“小姐说,身子尚未痊愈,不便见客。陆世子请回。”管家的话客气而疏离。

陆明轩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怒火更炽。他认为沈清辞这是做贼心虚,越发认定流言是她所为。

终于,在又一次宫宴之上,陆明轩寻到了机会。

这次是为迎接北戎使臣而设的宫宴,规模更大,气氛也更庄重。沈清辞依旧收到了请帖,位置仍安排得颇为靠前。

宴席中途,沈清辞离席至御花园透气,陆明轩见状,立刻跟了上去,林婉儿也紧随其后。

在花园僻静处,陆明轩拦住了沈清辞。

“沈清辞,你究竟想怎么样!”他压抑着怒气,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散布那些流言,败坏婉儿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清辞正欣赏着一株罕见的绿萼梅,闻言头也未回,淡淡道:“陆世子何出此言?我近日闭门养病,不知外界风雨。”

“你还在装傻!”陆明轩逼近一步,“若非你所为,那些陈年旧事怎会突然被人翻出?沈清辞,我真是看错你了!原以为你只是性子傲了些,没想到心思如此恶毒!”

林婉儿在一旁拉着他的衣袖,泪光盈盈:“夫君,别说了……或许,或许不是沈家姐姐呢……姐姐只是……只是心中不平罢了。”她看向沈清辞,语气“恳切”,“姐姐,你若真想进府,妹妹我……我答应你就是了,只求你别再让人说那些话了,妹妹名声坏了不打紧,不能连累夫君和侯府啊……”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陆明轩看着“委曲求全”的林婉儿,再看向“冷漠无情”的沈清辞,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脱口而出:

“沈清辞,你看看你现在!家世败落,年纪又长,除了我,这盛京城还有哪个好人家会要你?婉儿大度,允你进门,你却如此不识抬举!我告诉你,如今便是你跪下来求我,我也只允你一个贵妾之位!你若安分守己便罢,若再兴风作浪,连妾室之位你都休想!”

他声音不小,引得远处一些宾客也纷纷侧目。

沈清辞终于转过身,月光下她的面容清冷如仙,看向陆明轩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陆明轩,”她直呼其名,声音平静无波,“你似乎总是这般自以为是。”

“我何时说过,要进你靖安侯府的门?”

“你又凭什么认为,我沈清辞,非你不可?”

她每问一句,陆明轩的脸色便白一分。她的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他心慌。

“至于流言……”沈清辞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林婉儿腕上那只翡翠镯子,“或许,陆世子该问问尊夫人,她身上这些逾制的首饰,是从何而来?又或者,查查贵府近日的账目,是否有些不明不白的支出,用在了打点某些‘关键’人物,以求在选秀名册上……动些手脚?”

林婉儿的脸色骤然煞白,下意识地捂住了手腕。

陆明轩也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林婉儿。

沈清辞却不再多言,转身欲走。

“站住!”陆明轩恼羞成怒,只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极大的脸面,他竟指挥身后跟着的两个侯府护卫,“给我拦住她!今日不把话说清楚,你别想走!”

护卫应声上前,欲要动手。

青黛立刻挡在沈清辞身前,眼神锐利。

沈清辞叹了口气,并未见多少惊慌,只是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玉佩,质地温润,上面似乎刻着繁复的纹样,在月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华。

她尚未开口,一个威严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放肆!何人敢在宫中撒野!”

众人回头,只见长公主在一众宫女嬷嬷的簇拥下,面色沉凝地走来。她目光冷冷扫过陆明轩和那两个护卫:“陆世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人在宫内动武,是当本宫不存在,还是当宫规是儿戏?”

陆明轩顿时冷汗涔涔,连忙躬身行礼:“殿下息怒,臣……臣只是一时情急……”

长公主却不看他,径直走到沈清辞身边,语气缓和了许多:“沈小姐受惊了。是本宫招待不周,让些不相干的人扰了你的清静。”

她转而看向陆明轩,语气不容置疑:“陆世子,带你的人,立刻离开御花园。若再让本宫看到你对沈小姐无礼,休怪本宫不给你靖安侯府面子!”

陆明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长公主的威压下,只得咬牙称是,拉着面色同样难看的林婉儿,狼狈退下。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沈清辞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长公主安抚了沈清辞几句,便带着她一同回了宴席。

经此一事,在场所有目睹之人,心中都明晰了一件事——这位悄然归来的沈家小姐,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长公主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流言的风向,再次悄然转变。

御花园风波虽被长公主压下,但陆明轩心中的疑云与怒火却越积越厚。沈清辞那非同寻常的镇定,长公主明显偏袒的态度,还有她手中那枚惊鸿一瞥的玉佩……都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上。

宴席散后,他心事重重地回到靖安侯府,林婉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眼神闪烁。

“夫君,还在想沈家姐姐的事吗?”林婉儿为他斟上一杯热茶,柔声道,“或许……或许沈家姐姐在江南这些年,另有一番际遇也未可知。我瞧长公主待她,很是不同。”

“际遇?”陆明轩冷哼一声,接过茶杯,“她能有什么际遇?镇北侯府在江南并无根基,她一个女子,无依无靠,还能翻出天去?”他顿了顿,想起那枚玉佩,眉头紧锁,“除非……她攀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这个念头让他极不舒服。仿佛一件曾经属于自己的、即便丢弃也不愿他人染指的珍宝,可能早已被他人捧在手心呵护。

“了不得的人物?”林婉儿故作思索,“京中能得长公主如此青眼,又能让沈姐姐有底气拒绝夫君的……莫非……”她掩口,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莫非与宫里有关?我听说……摄政王殿下前些年也曾多次前往江南巡查……”

“萧景玄?”陆明轩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不可能!那位殿下心思深沉,不近女色,怎会……”

可联想到沈清辞的变化,那份沉静与气度,绝非寻常闺秀能有。若她真的……陆明轩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夫君,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林婉儿适时地表现出担忧。

“不会的!”陆明轩打断她,像是在说服自己,“定是她在故弄玄虚!那玉佩……对,那玉佩说不定是她不知从何处得来,或是仿造的!她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蒙蔽了长公主!”

他绝不相信,那个被他弃如敝履的沈清辞,能攀上萧景玄那样的高枝!

与此同时,沈清辞的宅邸。

夜色已深,书房内却亮着灯。沈清辞正在翻阅几本江南送来的账册,忽然窗棂微动,一道玄色身影已悄然立于室内。

“这么晚还不歇息?”萧景玄走上前,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按着,“今日宫宴,可还顺利?我听闻,有些不相干的人,又去烦你了?”

他的消息,总是如此灵通。

沈清辞放下账册,放松地靠进椅背,享受着他的按摩,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不过是两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了几句,已被长公主殿下打发走了。”

萧景玄的手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陆明轩?他还敢纠缠于你?甚至……还想动手?”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冽。

沈清辞转过身,握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笑道:“怎么?我们的摄政王殿下,这就沉不住气了?”

萧景玄低头,对上她含笑的眼眸,冷意稍敛,却依旧带着不悦:“他竟敢说……要纳你为妾?”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清辞挑眉:“你都知道了?看来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汇报得很详细嘛。”

“朕的皇后,险些被人强纳为妾,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萧景玄语气中怒意翻涌,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看来靖安侯府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的本分!”

沈清辞拉他坐下,安抚道:“何必与他们动气?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倒是你,塞北的事务处理完了?这般急着赶回来。”

“若非急着回来,怎知我的皇后在京中受了如此‘大委屈’?”萧景玄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语气闷闷的,“早知如此,当初在江南,就该直接亮明身份,将你风风光光接回宫,也省得这些阿猫阿狗都敢来欺你。”

沈清辞失笑:“那时若接我回宫,只怕朝堂上那些老古董的口水都能淹死我。一个身负前朝血脉、家族式微的女子,如何能做皇后?还是现在这样好,你登基在即,一切尘埃落定,我也能少听些闲话。”

萧景玄收紧手臂,语气坚定:“朕要立谁为后,何需看他人脸色?你沈清辞,是与朕在江南相濡以沫、并肩而立的妻子,是唯一有资格与朕共享这万里江山的人。”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陆明轩此人,留着他终究是个麻烦。还有他那夫人林氏,我瞧着她身上那些首饰,似乎有些眼熟……”

沈清辞点头:“我也注意到了。像是内务府造办处的工艺,而且规制不低,绝非臣子家眷可用。我已让青黛去查了。”

“嗯。”萧景玄眼中寒光一闪,“看来,这京城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浑。正好,借此事,清理一番。”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萧景玄虽不舍,但宫门即将下钥,他必须回去。

临走前,他执起沈清辞的手,在她指尖落下一吻,郑重道:“再忍耐两日,登基大典之后,朕会给你一个举世无双的封后大典。届时,我看谁还敢对你有一丝不敬!”

沈清辞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一片暖意与平静。

她从不怀疑他的承诺。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在登基大典前的这两日,恐怕还不会太平。

果然,第二日一早,青黛便面色凝重地前来禀报:

“小姐,我们在西市新开的那家‘锦绣轩’绸缎庄,昨夜……被人砸了。”

沈清辞正在用早膳,闻言动作一顿,放下银箸,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青黛低声道:“现场留下了一些线索,指向……靖安侯府。而且,有人看到,昨日傍晚,林婉儿身边的贴身嬷嬷,曾在锦绣轩附近出现过。”

沈清辞缓缓擦净嘴角。

看来,某些人,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自寻死路了。

“锦绣轩”并非普通的绸缎庄。它是沈清辞在江南经营的“云锦坊”设在京城的分号,明面上售卖高档绸缎,暗地里却是她收集信息、联络旧部的一处据点。里面的货品不少是江南织造府的精品,甚至有一些是预备贡入内廷的样式。

如今被砸,损失钱财事小,打乱了她的布置,以及背后代表的挑衅意味,才是关键。

沈清辞亲自去了一趟锦绣轩。

铺面狼藉,上好绸缎被撕裂践踏,染满污秽,柜台倾覆,连后院存放的几匹预备在登基大典后进献的罕见云锦也未能幸免,被利刃划得不成样子。掌柜和伙计们脸上带伤,眼中既有愤怒又有惶恐。

“小姐,是小的无能……”掌柜的愧疚请罪。

“不关你们的事。”沈清辞语气平静,目光扫过一片狼藉,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被踩碎的腰牌上,那是靖安侯府护卫的制式腰牌,做得如此明显,几乎是生怕她不知道是谁干的。

“青黛,收拾一下,受伤的伙计加倍抚恤,铺子暂时歇业重整。”她吩咐完,转身便走,“备车,去靖安侯府。”

这一次,她没有递拜帖,直接到了靖安侯府大门前。

门房见是她,想起世子之前的吩咐,欲要阻拦,却被沈清辞身后两名目光沉肃、气息内敛的护卫眼神慑住,不敢动弹。

沈清辞径直入内,在前厅等候。

不多时,陆明轩便皱着眉头来了,林婉儿依旧跟在他身后,只是这次,她眼底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沈清辞,你这次不请自来,又想做什么?”陆明轩语气不耐,他还在为昨日宫宴受斥之事耿耿于怀。

沈清辞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将那枚碎裂的腰牌掷于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陆世子,贵府的护卫,手脚似乎不太干净,昨夜竟跑到我的铺子里行凶打砸。此事,你作何解释?”

陆明轩看到那腰牌,先是一愣,随即看向林婉儿。林婉儿立刻露出无辜又委屈的神情:“夫君,这……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们侯府规矩森严,护卫怎会做出此等事?”

陆明轩本就对沈清辞不满,见她兴师问罪,更是火大:“沈清辞!你休要血口喷人!仅凭一个不知真假的腰牌,就想污蔑我靖安侯府?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导自演,故意来找茬!”

“自导自演?”沈清辞冷笑,“陆世子,我的锦绣轩损失不下万金,我为何要自损一万来陷害你?莫非你觉得,我沈清辞闲来无事,喜欢拿自己的产业开玩笑?”

陆明轩一噎,万金之数,即便对侯府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他心下也有些怀疑,但看着林婉儿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又硬起心肠:“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或许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或者想借此讹诈我侯府!”

这番自以为是的言论,连旁边的管家都有些听不下去,低下了头。

沈清辞看着他,眼神里的怜悯几乎要溢出来:“陆明轩,五年过去,你除了更加刚愎自用,真是毫无长进。”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林婉儿身上,这次看得更加仔细,尤其在她发间那支新换的赤金镶红宝牡丹簪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耳垂上那对东珠耳珰。

“陆夫人今日这身行头,倒是越发贵重了。”沈清辞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这牡丹簪的工艺,像是内造监的手笔,这东珠的成色尺寸,也非寻常贡品可比。不知陆夫人是从何处购得?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林婉儿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强自镇定道:“不过……不过是娘家送来的一些寻常物件,入不得沈家姐姐的眼。”

“哦?林家尚书府,竟有如此门路,能拿到堪比宫内嫔妃规制的首饰?”沈清辞轻轻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陆明轩耳边。

他虽不通女红首饰,但也知规制逾越是何等大罪。他猛地看向林婉儿,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林婉儿被他看得心慌,急忙道:“夫君,你别听她胡说!她……她这是嫉妒!故意挑拨!”

“我是否胡说,查一查便知。”沈清辞站起身,不欲再多言,“陆世子,铺子被砸之事,我不会就此罢休。至于尊夫人这些来历不明的首饰……我劝你,还是早些弄清楚来源为好,免得引火烧身,累及整个靖安侯府。”

她说完,转身便走,留下陆明轩面色变幻不定,和林婉儿煞白的脸。

走出靖安侯府,青黛低声道:“小姐,看来那林婉儿果然有问题。她那些首饰,经我们暗中查探,似乎与宫内流失的一批旧物有关,可能牵扯到某些被查抄的罪臣之家,或是……内务府的蛀虫。”

沈清辞颔首,眼神微冷:“盯紧她。登基大典在即,不能出任何纰漏。至于砸店之仇……”她顿了顿,“不必我们亲自出手,自然会有人,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相信,萧景玄既然知道了此事,绝不会毫无动作。

风雨,欲来。

新帝登基大典,如期而至。

这一日,盛京万人空巷,百官身着朝服,命妇们按品阶大妆,齐聚宫门外,等候吉时入宫朝贺。

沈清辞依旧乘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前来。因她尚无正式诰封,按例需在宫门外下车,步行入内。

马车刚停稳,便听到了熟悉而刺耳的声音。

“哟,这不是沈家姐姐吗?”林婉儿扶着丫鬟的手,从一旁靖安侯府华丽的马车上下来,她今日穿着世子夫人的正式礼服,珠翠满头,刻意打扮得雍容华贵,仿佛要将所有风头都压下去。她看着沈清辞的马车,语带嘲讽,“姐姐怕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吧?这宫门之内,除了陛下、太后、皇后凤辇,以及特许的重臣、亲王车驾,其他人等,皆需步行入内。姐姐这般乘轿直入,可是要犯大不敬之罪的。”

陆明轩也下了车,他今日心情复杂,既有对新帝的敬畏,也有对沈清辞昨日那些话的不安。见沈清辞似乎要“僭越”,他皱紧眉头,带着一种“为你好的”责备语气道:“清辞,还不快下来!宫门前岂容你放肆?待会儿侍卫过来,按律可是要杖责的!莫要连累了你父兄!”

周围已有不少官员家眷看了过来,窃窃私语。大多人都认得沈清辞,知道她与陆家的恩怨,此刻见她“不懂规矩”,大多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沈清辞端坐车内,并未理会。

青黛上前,对宫门守卫亮出一面非金非玉的令牌,守卫神色一凛,立刻躬身退开,非但不敢阻拦,反而示意马车可以通行。

这一幕,让陆明轩和林婉儿,以及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林婉儿失声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陆明轩更是瞳孔骤缩,他猛地想起沈清辞之前那枚玉佩,以及长公主的态度,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站住!”眼见马车就要驶入宫门,陆明轩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或许是长久以来的不甘与此刻的震惊混杂,他竟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要去拉车帘,“沈清辞!你下来把话说清楚!你究竟……”

他话音未落,车帘因他的动作被掀开一角。

刹那间,陆明轩的动作僵住了,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沈清辞的颈间——那里佩戴着一圈精致绝伦的赤金璎珞,正中镶嵌着一颗龙眼大小、光华内蕴的东珠,其下隐约可见一抹明黄色的卷轴边缘。

那璎珞的样式,那东珠的品级,还有那抹刺目的明黄……无一不在冲击着他的认知极限!那是……那是唯有中宫皇后才能使用的规制!

与此同时,因他的鲁莽,守护宫门的御林军“唰”地一声,刀剑出鞘半寸,森寒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陆明轩身上,杀气凛然。为首的将领厉声喝道:“放肆!惊扰凤驾,该当何罪!”

凤……凤驾?

陆明轩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伸出的手颤抖着,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将他彻底淹没。

林婉儿也看到了那璎珞和明黄,她虽然对宫廷规制不如陆明轩了解深刻,但“凤驾”二字和御林军的反应,已足够让她明白一切。她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幸得丫鬟死死扶住。她指着沈清辞,尖声叫道:“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是……你颈上……你与人私相授受!你……”

她的话语在御林军更加冰冷的目光中戛然而止,只剩下因极度恐惧和嫉妒而粗重的喘息。

车帘缓缓落下,隔绝了外面所有的震惊、恐惧与不可置信。

沈清辞清冷平静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陆世子,陆夫人,宫门重地,请注意仪态。若有疑问,大典之上,自见分晓。”

马车再无阻碍,平稳地驶入那象征着至高权力和地位的宫门,将失魂落魄的陆明轩和面无人色的林婉儿,以及一众目瞪口呆的官员家眷,远远抛在了身后。

宫门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这天,真的要变了。

而陆明轩和林婉儿,他们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已然天翻地覆。

巍峨庄严的金銮殿前,汉白玉广场之上,文武百官、宗室勋贵、各国使臣按班序而立,旌旗招展,仪仗森严。

吉时已到,礼乐齐鸣。

萧景玄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缓步登上高台,祭告天地,接受百官朝拜,正式登基为帝,定年号“景和”。

山呼万岁之声,响彻云霄。

典礼一项项进行,庄重而肃穆。站在勋贵队列中的陆明轩,却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目光死死盯着高台之上那威严无比的新帝,又时不时瞟向命妇队列的前方,那个空着的、仅次于太后的位置,心中那点侥幸正一点点碎裂。

林婉儿站在命妇队列中,位置还算靠前,但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几乎站立不稳。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终于,到了册封皇后的环节。

礼部尚书展开明黄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乾坤定位,爰成覆载之功。日月得天,聿衍升恒之象。咨尔沈氏,镇北侯沈毅之女,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闱……兹仰承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此!”

“沈氏”、“镇北侯沈毅之女”……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陆明轩和林婉儿的心上!

真的是她!

在所有人或惊讶、或了然、或羡慕的目光中,沈清辞身着繁复华美的皇后礼服,头戴九龙四凤冠,珠翠环绕,雍容华贵,气度天成。她在女官的搀扶下,一步步踏上高台,走向那个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阳光洒在她身上,礼服上的金凤熠熠生辉,仿佛随时都要展翅翱翔。

萧景玄伸出手,亲自扶她起身,与她并肩而立,接受万民朝拜。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排山倒海的朝贺声,震得陆明轩耳膜嗡嗡作响。他看着高台上那对璧人,男子威严英挺,女子风华绝代,是何等的般配,何等的尊荣!

而他,竟然曾大言不惭地要纳她为妾!

他曾弃之如敝履的女子,如今母仪天下,站在了权力的巅峰!

巨大的悔恨、羞愧、恐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想起自己曾经的傲慢、指责、施舍……每一个画面都成了此刻最尖锐的讽刺。他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林婉儿更是面无人色,她看着沈清辞头顶那象征着皇后权威的凤冠,再想想自己那些来历不明、可能招来大祸的首饰,以及砸店之事……无边的恐惧将她彻底淹没。她眼前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引起命妇队列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在肃穆的典礼上,这点骚动很快被压制下去,只留下更多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

高台之上,沈清辞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在晕倒的林婉儿和摇摇欲坠的陆明轩身上短暂停留,无喜无悲。

五年蛰伏,江南风霜,终在这一刻,化为母仪天下的荣光。

那些曾经的轻视、背叛、折辱,在此刻这万丈荣光之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又如此清晰地刻印在命运的年轮里,等待着最终的清算。

凤临天下,四海称臣。

她的时代,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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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的震撼尚未平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把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烧了起来。

首先遭殃的是林婉儿的父亲,林尚书。御史台接连上本,弹劾其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贪墨受贿,证据确凿,甚至牵扯到了几年前选秀舞弊的旧案。其中一条重要的罪证,便是林婉儿身上那些逾制的首饰,经查实,正是林尚书利用职权,从内务府流出的贡品,部分更是已故太妃的遗物,此为大不敬之罪。

新帝萧景玄震怒,下旨彻查。林尚书很快被革职查办,抄家下狱,等候发落。林家顷刻间树倒猢狲散。

而靖安侯府,也未能幸免。

陆明轩作为世子,虽未直接参与林尚书的罪行,但其纵容妻室佩戴违制首饰,已属失察不敬之罪。更有人翻出旧账,参奏靖安侯治家不严,纵子行凶(指宫门拦驾、锦绣轩被砸之事),且与罪臣林家联姻,恐有结党之嫌。

新帝下旨,申饬靖安侯教子无方,夺其三年俸禄,令其闭门思过。陆明轩的世子之位被废,贬为庶民,永不叙用。至于那批被砸毁的贡品级云锦,照价三倍赔偿,几乎掏空了靖安侯府大半积蓄。

旨意传到靖安侯府时,陆明轩正对着满屋狼藉发呆——那是得知噩耗后暴怒的老侯爷亲手砸的。

“逆子!蠢货!我靖安侯府百年基业,竟毁于你手!”老侯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明轩的鼻子骂道,“为了那么一个祸水,你竟敢去招惹皇后娘娘!你当初是怎么鬼迷心窍退了那门婚!如今可好!可好啊!”

陆明轩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他想起沈清辞回京后的一次次相遇,她的冷淡,她的嘲讽,她的提醒……原来,她早已不是他能够企及甚至招惹的存在。是他自己被不甘和自以为是的优越感蒙蔽了双眼,一步步将家族推入了深渊。

而内室里,林婉儿早已没了往日的娇柔,她头发散乱,眼神惶恐,紧紧抓着丫鬟的手:“怎么办?父亲下狱了,夫君被废了……我们怎么办?皇后……皇后她不会放过我的!那些首饰……砸店……”

她猛地想起沈清辞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恐惧得浑身冰凉。

就在这时,宫里的太监来了,并非宣旨,而是带来了皇后娘娘的口谕。

太监面无表情地扫过跪地接旨的陆明轩和林婉儿,尖细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娘娘懿旨:林氏婉儿,品行不端,恃宠生娇,屡生事端,更兼其父罪孽深重,即日起,削去世子夫人诰命,逐出靖安侯府,永不得归。陆明轩,识人不明,德行有亏,革去功名,此生不得踏入盛京半步。念在昔日旧情,留尔等性命,望尔等好自为之,洗心革面。”

没有取他们性命,甚至没有进一步的惩罚。

但这对于曾经心高气傲的陆明轩和一心攀附富贵的林婉儿来说,却是比死更难受的惩罚。

林婉儿被当场剥去华服,除去钗环,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拖出了侯府。她哭喊着陆明轩的名字,但陆明轩只是麻木地跪着,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他知道,他的一生,已经完了。功名、前途、家族、爱情(或许从未有过)……他失去了一切。

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当年的背弃和后来的愚蠢。

沈清辞用这种“宽宏大量”的方式,彻底将他们打入了尘埃,永无翻身之日。她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他们自身的恶行和这新旧交替的朝堂风云,便足以将他们吞噬。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肃清了林家及其党羽,整顿了内务府,朝堂风气为之一清。新帝萧景玄雷厉风行,在皇后沈清辞的辅佐下,推行了一系列新政。

沈清辞将在江南历练出的经济之才用于朝政,她建议开放部分海禁,鼓励商贸,增设市舶司;整顿漕运,兴修水利;又利用自己经营的人脉和信息网络,协助萧景玄平衡各方势力,选拔寒门才俊。

她并非垂帘听政,却以其独特的智慧和影响力,成为了萧景玄最得力的臂膀和最信任的伙伴。帝后同心,其利断金。不过数年,景和朝便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国力日渐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而那个曾轰动一时的“前皇后人选”沈清辞与靖安侯世子的旧事,早已无人再敢提及,成了尘封的过往。如今的沈皇后,贤德之名远播,深受臣民爱戴。

皇宫,凤仪宫内。

沈清辞正低头看着各地呈上来的关于桑蚕、织造的奏报,腹部已明显隆起。萧景玄下朝归来,挥手让宫人退下,轻轻走到她身后,环住她。

“说了多少次了,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你如今身子重,要多歇息。”他的语气带着心疼和不容置疑。

沈清辞放松地靠在他怀里,笑道:“不过是看看,不费神。江南新进了一批蚕种,若能培育成功,我景和的云锦品质又能更上一层楼。”

萧景玄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满足地叹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抚上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动静,眼神柔软,“我们的孩子,定会在这锦绣江山中,平安喜乐地长大。”

沈清辞将手覆在他的手上,眼中洋溢着温暖和幸福。

从当年江南雪地的相依为命,到如今紫禁城巅的并肩天下,他们走过了最艰难的岁月,也迎来了最辉煌的时刻。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家族庇护、会被未婚夫轻易抛弃的落魄贵女。

他是励精图治、开创盛世的明君。

她是辅佐君王、母仪天下的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