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怀了未婚夫的骨肉后,我爽快退婚,隔天圣旨:陆家满门抄斩!
发布时间:2025-07-28 22:11 浏览量:1
我,甄婉宁,定南侯府的嫡长女。京师之中,无人不知我的贤良淑德。
在侯府这个大染缸里,我对几位姨娘向来恭顺,对那些庶出的妹妹们,更是掏心掏肺,关怀备至。我的名声,早已成了京中贵女们争相效仿的标杆。
我的婚事也早已定下,对方是手握兵权的陆将军,只待我过了及笄礼,便要八抬大轿娶我过门。
可这一切的平静,都在仙女庙缭绕的香火中断送了。 那一日,我那位一向疼爱有加的庶妹甄明雪,竟当着满庙神佛的面,“噗通”一声跪倒在我脚边,死死拽住我的裙角,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这个我视若亲妹的女孩,肚子里已经有了我未婚夫的骨肉。
我脑袋“嗡”地一声,分不清是被这惊天消息砸懵了,还是被她凄厉的哭声震得发昏。
“雪儿,地上凉,有话先起来说。”我强压下心头的翻涌,俯身去扶她。
“姐姐若不肯原谅我,我便长跪不起!”甄明雪哭得抽噎,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砸。
我感觉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那……你要我如何,才算原谅?”我的声音依旧维持着一贯的温和。
话音刚落,她竟又在青石板上重重磕下头去,额头都见了红。
“姐姐,求您全了雪儿和陆郎吧!陆郎说了,此生非雪儿不娶,我才……我才……”
我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好了……我应了你便是。快起来,莫要伤了身子,动了胎气……”我轻声安抚,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心疼妹妹的姐姐。
“小姐!她这分明是抢了您的夫婿啊!”我的贴身丫鬟紫娟终于按捺不住,急得快要跳脚。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甄明雪闻言,恶狠狠地剜了紫娟一眼,刚要开口,我却先一步幽幽叹道:“何来‘抢’之一说?他们二人,本就是情投意合。”
甄明雪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藏不住的得意。
紫娟气得直跺脚:“小姐若是被陆将军退了婚,往后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甄明雪又要说话,我却再次截断她,语气平静得可怕:“是我德行浅薄,配不上陆将军,他倾心雪儿,我心服口服。往后所有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与雪儿无干。”
甄明雪眼角还挂着泪,脸上却已是掩饰不住的嘲讽与轻蔑。
过了半晌,紫娟还在低声愤愤不平:“小姐平日待她如珠如宝,她却在背后给您捅刀子!这口气您咽得下,奴婢可咽不下!”
甄明雪刚张开嘴,我又一次抢先,一本正经地对紫娟说:“休得胡言!你这是嫉妒!我不但成全他们,我还要亲自为雪儿操持嫁妆,定要将她风风光光地嫁入将军府。”
“公子……”一个陌生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我心头一凛,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花丛后,一个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缓缓坐起身,原来他竟一直在那里酣睡。
我们刚才的一言一行,恐怕一字不落地全被他听了去。
他倚着花丛,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都说定南侯府的嫡小姐是京中贵女的楷模,今日一见,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这话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心中一阵烦恶。
但我面上依旧是那副恰到好处的羞涩,微微垂下了眼帘。
可当我再次抬眸,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心脏猛地缩紧了。
他脸上明明挂着笑,可那双眼睛,锐利得像出鞘的利刃,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古潭,带着一股子探究和审视。
一股寒意毫无来由地从我脊背窜起。
“甄姑娘,后会有期。”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潇洒离去。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谁要跟你后会有期?下辈子都别再见了!
我并未将这个萍水相逢的怪人放在心上,毕竟,我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02 新局几天之后,我在仙女庙随口说的那番“高风亮节”的话,竟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力,这事居然传到了当今皇后的耳朵里。
皇后娘娘懿旨亲下,不仅赐了块“德行贤淑”的匾额,更带来了一道让我始料未及的赐婚诏书——她老人家被我的“大度”深深感动,决定将我指给四皇子慕容宣为正妃。
自退婚风波后,母亲变得草木皆兵,生怕夜长梦多。她催着父亲去钦天监算了吉日,得知三日后便是宜嫁娶的黄道吉日,便立刻敲锣打鼓地准备将我嫁出去。
这桩婚事,当真是荒唐至极。几天前我还是陆将军的准新娘,转眼就摇身一变成了四皇子妃。
一番天翻地覆的折腾后,我终于坐在了洞房的婚床上。
“夫君,想必饿了吧?妾身喂您用些糕点。”我拈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柔情似水地递到他唇边。
我这副温婉贤淑的模样,自信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
慕容宣顺从地咽下,望着我,眼中笑意点点:“夫人果然体贴入微。”
我总觉得他这张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却又实在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
“夫君,我们……是否曾在哪里见过?”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慕容宣的目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撩拨:“或许,是在本王的梦里。”
婚后的日子,当真甜如蜜糖。
我将“贤妻”二字扮演得淋漓尽致。对宫中长辈恭敬孝顺,对府中下人谦和有礼,对我这位新婚夫君,更是无微不至,体贴入心。
听说皇后娘娘数次在御前夸赞我,皇上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再赐我一块“贤惠王妃”的匾额。
这日,慕容宣正在书房与心腹议事。
我端着一碗亲手熬制的翡翠绿豆汤,袅袅娜娜地推门而入。“夫君,天儿热,喝碗绿豆汤解解暑气。”
起初他还存着几分避讳,怕我听见什么机密。可见我向来懂事知礼,从不多问,渐渐地,哪怕他们谈论的是朝堂大事,也不再防备我。
我当着众人的面,体贴地为他拭汗,那几个下属看得脸都红了,纷纷低下头,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羡慕。
他们清了清嗓子,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殿下果然神机妙算,那陆少将果真出事了!皇上已下令彻查陆家,满门抄斩!最可怜的,当属昨日才嫁过去的甄家二小姐,今日就要跟着上断头台了……”
“可不是嘛!那日殿下从仙女庙回来,便断言陆家将有大祸,让我们提前布局。如今陆家一倒,咱们可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哐当!”
我手中的白瓷碗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慕容宣立刻挥退了众人。
“夫人,当心碎瓷扎手。”他关切地伸手,想来拉我。
我却冷着脸,猛地避开。“仙女庙那天,躲在花丛后面偷听的人,是你?”
慕容宣唇角上扬,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怎能算偷听?夫人的声音那般恳切动人,本王不过是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一出好戏。”
我的脸色一寸寸冷了下去。“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慕容宣的笑意更浓了:“起初只是猜测,后来稍加打探,便知父皇那道处置陆家的圣旨,早已拟好,只待时机。”
是啊,我早就察觉到皇帝要对陆家动手,这才费尽心机,想要摆脱那桩婚事。
谁知甄明雪竟自己撞了上来,哭着喊着要替我跳进这个火坑。
我这条命,还真是够硬。若非如此,此刻在断头台上香消玉殒的,就不是甄明雪,而是我甄婉宁了。
我死死盯着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还知道什么?”
慕容宣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变得幽深如海:“我还知道,父皇的身边,有夫人你的人。”
03 裂痕我如坠冰窟,浑身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
这个连皇帝本人都未曾察觉的秘密,他是如何得知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的声音里带着冰碴。
慕容宣却轻笑一声,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温和:“夫人何必如此紧张。比起你那温婉端庄的假面,我其实更欣赏你现在的模样。”
鬼才信他的花言巧语!
次日,我回了趟娘家。
“甄婉宁!你这个毒妇!是你害死了我的雪儿……我跟你拼了!”
三姨娘像头发了疯的母狮,双眼赤红地朝我扑来,吓得我连连后退。
幸好一个正在修剪花木的老花匠眼疾手快,死死抱住了她,我才免于受伤。
“你家雪儿自己上赶着抢了我们宁儿的婚事,我们宁儿心善,不与她计较。她自己命薄,刚过门就赶上陆家出事,与宁儿何干?你如今倒有脸来撒野?”
母亲闻讯赶来,气得浑身发抖。
府里其他的姨娘和妹妹们也纷纷围上来,对着三姨娘指指点点。
恰逢父亲下朝归来,见到这般乌烟瘴气的场面,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当即下令将三姨娘逐出侯府。
我随母亲进了内室,她脸上笑意盈盈:“宁儿啊,新婚燕尔的,四皇子怎么舍得放你回门?”
我敛去所有情绪,神情严肃地开口:“娘,女儿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母亲问:“何事?”
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要和离。”
“砰”的一声,母亲刚落座的身子又猛地弹了起来。
“你说什么浑话!”
“我要和离。”
“为何?”
“慕容宣,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慕容宣竟赫然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搭着一件我的披风,脸上满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夫人出门时衣衫单薄,本王实在放心不下,便跟来看看。”
我一抬头,正对上母亲那张写满惊愕的脸。
我急忙解释:“娘,您别被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骗了……”
慕容宣却已走到我身后,温柔地为我披上披风,指尖看似无意地在我背心,迅速划了两个字。
我后背瞬间僵硬。
母亲深吸一口气,突然怒不可遏地对我吼道:“你还说他惺惺作态?我看是你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简直是无理取闹!”
最终,在母亲的一顿痛骂声中,我灰头土脸地被慕容宣“领”回了王府。
回府的马车上,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夫人,死了这条心吧。本王是绝不可能同意和离的。”
他的眼神温柔似水,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本王倾慕夫人已久,好不容易才得偿所愿,又岂会轻易放手?”
看着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个男人,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看似温顺,实则獠牙锋利,危险至极。
一回到王府,我便甩开他的手,冷声道:“这里没外人了,别再演戏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开门见山吧。”
04 结拜这个男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笑意融融、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城府有多深,手段有多狠。
定南侯、皇后、乃至皇上……这些在京城呼风唤雨的人物,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可唯独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我却控制不住地感到脊背发凉,心底直打鼓。
“本王不是说过了?吾心悦夫人久矣……”
“有话直说,别跟我绕弯子。”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模样,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
“夫人为何总是不信?本王的心里,只容得下夫人一人,自然也见不得旁的人在府中碍眼。想来,夫人也不愿瞧见其他女子在跟前晃悠吧。”
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人,是兰溪。太后在我过门前,赏赐给他的侍妾。
脑中念头飞转,我瞬间了然。
这兰溪,恐怕就是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慕容宣早已察觉,却碍于太后的颜面不好动手,这是想借我的刀,去杀他的人。
“我又不是傻子,你打的什么算盘,我……”
我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他轻飘飘地打断了。
“夫人若是不愿,也无妨。那本王便先去处理正事了。”
他施施然起身,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道:“近来父皇总疑心身边有内应,特命本王彻查此事,务必要将那颗钉子拔出来。本王想……”
我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连忙伸手拦住他。
“咳……夫君,我忽然想起,我与兰溪妹妹还有要事相商,这便去找她。夫君慢走,不送。”
我向来喜欢谋定而后动。
在对兰溪下手之前,我决定先亲自会会她,探一探她的虚实。
没承想,这一探,竟探出了大乱子。我与兰溪一见如故,起初还文绉绉地品茶论道,说着场面话,没过多久,阵地就转移到了酒桌上。
酒过三巡,我一拍大腿,舌头都有些大了:“兰溪妹妹!我真是悔啊!悔不当初,没能早些认识你!否则这王府里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无趣!”
兰溪本就是个爽朗性子,喝多了更是豪放,话都说不利索了:“谁说不是呢!甄姐姐……要不……咱俩结拜吧?以后有福同享,有……有男人同享!”
“哈哈哈……说得好!有男人同享!来,干了!”
又连干了三杯,后面的事我便记不清了。据紫娟后来说,慕容宣赶到时,那张俊脸黑得堪比锅底。
我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他让我去除了兰溪,我倒好,转头就跟人拜了把子,还口出狂言要“有男人同享”。
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当时就一把将闻讯赶来的慕容宣,推到了兰溪怀里。
“好妹妹,这是我男人!咱不是说好了嘛?有福同享,有男人同享……今晚,他归你了!”
据紫娟描述,我当时拍着胸脯的样子格外豪迈,但后来被慕容宣黑着脸扛走时,姿态实在是狼狈不堪。
说到底,兰溪也是个率真可爱的姑娘,我凭什么要为了慕容宣的算计而去害她?于是我开始盘算,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出王府,送出京城,让她远走高飞,得一世安宁。
正想着心事,我不知不觉走进了花园,顺手摘下了一朵开得正盛的芍药。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们主子亲手种的花,也是你能随便摘的?”
05 西院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我一跳。
我循声望去,才看清说话的是个小丫鬟,她身旁还立着一位女子,想来就是她口中的“主子”。
那女子一身月白长裙,肤色赛雪,容貌虽不算顶尖,但眉眼间那股清冷孤傲的气质,却让她整个人如笼着一层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连我身为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深秋的寒风,刮得人生疼。
“青芙,回来。”
名叫青芙的丫鬟兀自不忿:“可是小姐,她摘了您的……”
话被女子打断,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摘都摘了,还能如何?日后,管住自己的手便是。”
这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说给我听的。
等她们主仆二人走远,我还愣在原地,一时没回过神。
她是谁?
打听这事倒是不难。我才刚提了一句“穿白衣的女子”,话还没说完,房里的丫鬟云萝脸色就变了,支支吾吾地答道:“是……是西院的心念姑娘……”
到了晚上,慕容宣带着一身寒气踏进我的房间。
我本不想提这茬,可到底没管住自己的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今夜,又在西院吃了闭门羹?”
他脸上原本还挂着的笑意,在听到这话后,瞬间凝固了。
这是我嫁给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脸色阴沉,眸光晦暗。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被掉了包。
“西院的事,你不要插手。”他拧着眉,语气里透着一丝冰冷。
我本想就此打住,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我今日见到她了,瞧着很是清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听说西院那几个老嬷嬷,背地里总克扣她的份例……”
“够了!”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看来,他对那位心念姑娘的处境,并非一无所知。
“管好你自己,别自找麻烦。”
他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话,便拂袖而去。
往日里,他总会留宿在我房中,从未缺席。今夜,却是他头一次中途离开。
烛火摇曳,我独自躺在空旷的大床上,竟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心。
我知道,这份安心,多半源于那个叫心念的女子。
都说再狠的人,也必有软肋。看来这位心念姑娘,便是慕容宣的命门。
面对这种情况,常人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敬而远之,明哲保身;其二,便是将计就计,借力打力——眼下最让我忌惮的便是慕容宣,若能拿捏住他的软肋,便可借此牵制他,让他为我所用。
想到此处,我心中竟有些隐秘的兴奋。我决定,再去一趟西院,好好会一会这位心念姑娘。
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心急。我赶到西院时,兰溪正拉着心念的手,说得口沫横飞。
“心念姑娘,你瞧,你这命格乃是印格,本主大贵,可偏偏被财星冲破,此乃破格之象,大凶啊……”
“所以啊,听姐姐一句劝,趁着今夜月黑风高,赶紧收拾了细软,从王府后门溜走,离京城越远越好,方能躲过此劫!”
06 骗局听到这番话,我尴尬得脚趾都快在鞋子里抠出三室一厅了。
真想不通太后是怎么想的,竟派了这么个活宝来监视慕容宣。就这智商,能在四皇子府活过三个月,简直是上苍垂怜!这不等于直接在脸上写着“我是卧底”四个大字吗?
心念姑娘依旧是一身素白,衬得那张小脸愈发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兰溪姐姐也识得诸葛文先生?”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兰溪眼睛一亮:“你也知道诸葛先生?”
心念姑娘微微颔首:“去岁有幸得见,老先生与我颇为投缘,不仅收我为义女,还私下传授了我一些卜卦算命的皮毛。”
兰溪激动得“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嘴唇都在抖:“此话当真?”
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重新坐下,狐疑地打量着心念:“你拿什么让我信你?那可是诸葛文老先生!钦天监多少官员都是他的弟子,他怎会轻易将毕生所学传你一个女子,还收你做义女?”
这话听着,的确有些天方夜谭。
心念姑娘神色不变,慢悠悠地从袖中摸出一块成色极佳的玉佩,只说是诸葛文所赠。
兰溪一把夺过,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脸色骤然大变:“这……这真是诸葛老先生的私印玉佩!这么说……你当真是他的义女?”
她连连惊呼,一迭声地说着“我的天”。
心念姑娘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口吻:“正是。方才姐姐说的那段流年判词,确实出自先师手笔。不过后来先师亲口与我说过,那段凶相的命格,并非应在我出生的年份,而是应在葵未年。”
兰溪的身子猛地一僵,双眼瞪得溜圆,像是瞬间被抽走了魂魄。
我正纳闷,刚想开口,就听她身边的小丫鬟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葵未年……小姐,您不就是葵未年生的吗……天爷啊……”
心念姑娘语气平静地做出最后的总结:“既是如此,兰溪姐姐还是趁着夜色,早些离开王府,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对对对!”兰溪猛然回过神,一张脸煞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连声应道,“我这就回去收拾……不,是逃……赶紧逃!”
看着她火烧屁股般冲出门去,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坐回原位,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才笑吟吟地看向心念:“心念姑娘,三年前诸葛文老先生仙逝,还是皇上亲下旨意,命我父亲定南侯为他操办的后事。真没想到,姑娘去年还能有缘得见,并拜入其门下。看来姑娘不仅精通命理,还擅通灵之术,能与先人对谈呢。”
心念姑娘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差点被一口茶呛到。
自打我进门,她就没正眼瞧过我。
此刻,她终于将视线转向我,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盛满了戒备与探究。
“你既然知道我是在骗她,方才为何不拆穿?”她的声音依旧冷得像冰。
我心中暗叹。我怎会拆穿她?慕容宣本就让我除了兰溪,如今能借心念的手,兵不血刃地让她自己离开,岂不更省心?
更何况,自上次醉酒之后,我对那个直爽的兰溪,早已没了半分杀意。
当然,这些真心话是断不能说的。
于是我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是王妃,她是侍妾。后宅争宠,本就是你死我活……我自然不愿她留下来,分走王爷的宠爱。”
心念姑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就凭她那样的脑子,也配与你争宠?”
07 耳光“我的脑子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声怒吼石破天惊般炸响,将我和心念都吓了一大跳。
后来我才知道,兰溪本是打算回房卷铺盖跑路的,可她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离了这京城,竟不知天下之大,自己该往何处去。
思来想去,她竟又折了回来,想找心念再算一卦,问问前路吉凶。结果刚进门,就听见了心念那句极尽嘲讽的话。
这一刻,兰溪就是再蠢,也明白过来——她被耍了!
“你敢耍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好歹是王爷明媒正娶抬进府的侍妾,你呢?你连个名分都没有!不过是王爷暖床的一个玩意儿!也配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兰溪尖利的咒骂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震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原来,心念在王府已经待了这么多年!
原来,慕容宣一直将她当作一个可以随意发泄的工具,轻贱她,作践她。
可……可他每次提起她时,那复杂的脸色,那双幽深眼眸里藏着的,除了愤怒,分明还有别的什么炽热的东西……他为何要如此待她?
我正出神,转头却见心念在听到兰溪的辱骂后,一张脸瞬间血色尽褪,白得像一张纸。
“住口!”
突然,一声雷霆暴喝炸响,我与心念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啪!啪!”两记清脆至极的耳光声。
我猛地回头,只见兰溪整个人被扇得倒退数步,狼狈地摔在地上,嘴角渗出了血丝。
“拖出去,从今往后,不许她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慕容宣这一动怒,整个屋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连一向冷静的心念,都噤若寒蝉。
我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平日里再如何温文尔雅,骨子里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皇子。他动起真火来,竟是如此骇人。
兰溪被惊恐的下人拖走后,慕容宣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心跳如鼓,手心全是冷汗。
论心计,我不怕他。可此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是如此脆弱。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
他抬起手的那一瞬间,我认命地闭上了眼,浑身紧绷。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落下。
耳边再次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我霍然睁眼,赫然看到那一掌,竟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心念的脸上。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可她依旧站得笔直,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恨意与不屑。
我彻底懵了。
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而且,既然这个心念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他……他又怎会下得去如此重手?
慕容宣打完心念,这才转向我,一字一句地开口。
“你是本王的王妃,是父皇母后亲赐的嫡妻,你没有错。即便有错,那也是别人的错,本王不会动你。方才那一巴掌,是替你打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竟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眼神冰冷刺骨,仿佛那一巴掌,不是打在心念脸上,而是烙在了我的心上。
我皱眉望着他,脱口而出:“我何错之有,需要你替我打人?”
08慕容宣的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冰锥,再一次扎在我身上。那股阴鸷狠厉的劲儿,仿佛能刮骨的朔风,吹得我后颈发凉,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不带半分温度:“我早就警告过你,西院是禁地,不许你踏足。更不许你和西院的人,有任何牵扯。看来,我的话你是当成耳旁风了。”
我有些发懵地看着他,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但那点迷茫很快就散了,我瞬间了然。
他这滔天的怒火,根子不在于我闯了什么西院,而在于我踩了他的雷区——那个他想拼命护着,又深感忌惮的女人。我是谁?我是定南侯府的嫡女,是当今皇后亲点的四皇子妃,身份摆在这里,他动不了我。可这口恶气又咽不下去,便只能借题发挥,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心念姑娘身上,上演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
可笑的是,那个心念姑娘,恰恰是他心尖上最软的那块肉。于是,这笔账兜兜转转,最终还是算到了我的头上,新仇旧恨搅成一锅粥。
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明明是兰溪先挑的事端,我才刚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卷进这浑水里,凭什么要我来背这口黑锅?
一股无名火在我胸口乱窜,堵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憋屈和荒唐。
那天夜里,慕容宣果真没再踏入我的院子。
此后的日子,他更是对我避而不见,整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番动静到底还是传了出去,连皇后都有所耳闻。
她大约是心疼我这个儿媳,特意借着中秋佳节,在御花园大摆筵席,召集皇亲国戚们热闹一番,也存了借机为我们夫妻二人调停关系的心思。
但我心里早没了那份期待,只想着如何能干脆利落地拿到那封和离书。
宴会当天,皇后亲热地挽着我的手,一番语重心长:“好媳妇,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也别太钻牛角尖,宣儿那孩子就是个犟脾气,不懂得疼人。回头母后替你说说他,让他知道你的好。”
“母后,”我垂下眼帘,轻声应道,“我并非不明事理,却也不是个能把委屈当饭吃的人。”
皇后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开解我:“你是个好孩子,温婉贤淑,我这个做婆婆的瞧着都心疼。是我家宣儿有眼无珠,瞎了心窍,才会这般冷落你。”
她一边说,一边更紧地握住我的手,“好孩子,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算给母后一个薄面。”
她真是把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我却始终沉默,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
见我神色似乎有所松动,皇后这才稍稍宽心,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来人,上茶。”
若非场合不对,我真想大笑出声。
她也确实是说得口干舌舌燥了。
宫女莲步轻移,端上两盏茶,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杯奉到我面前。
“好媳妇,喝口茶润润喉。这可是承溪新贡的红茶,最是养颜润肺,对身子有好处。”
听她这么说,我便没多想,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慢些喝!”皇后笑吟吟地叮嘱,眼里满是慈爱。
那一刻,我的心防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倏地软了下来。
她说话的口吻,像极了我的母亲。
我望着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母后,我觉得这茶味道真好。您那杯……能也给我尝尝吗?”
皇后先是一愣,随即失笑:“你这孩子,这么喜欢?那你这一杯哪里够。回头我让内务府给你宫里送些上好的茶叶过去,保你喝个够。”
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我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她手中接过那杯茶,同样一饮而下。
“我这儿除了红茶,还有不少好东西。你要是喜欢,我往后让人按月给你送……哎呀!媳妇儿!你怎么了?”
她的话被一声尖叫打断。
我就是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中,身子一软,缓缓滑倒在地的。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便一概不知了。
等我再度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全然陌生的屋子里,身下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龙凤大床。
我知道,这里是皇后的寝宫。
09出乎我意料的是,多日不见踪影的慕容宣,此刻竟然就坐在床边守着我。
他神色凝重,眉心紧锁,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棘手的物什。见我转醒,他脸上没有半分关切,语气反而冷得像腊月的冰碴。
“你明知那茶里有鬼,为何还要喝?”
我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胃里也翻江倒海地难受,但还是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冲他眨了眨眼。
“怎么?你的心念姑娘是被打入天牢了,还是已经被押赴刑场了?”
慕容宣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剜着我。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下药的是心念,却没有揭穿,反而将计就计,连喝两杯。甄婉宁,你这招落井下石,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歹毒。”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虽然牵动了头痛的神经,笑得有些龇牙咧嘴。
“慕容宣,你可真敢说。动手的明明是你的心肝宝贝,她想害的人是你母后。我救了皇后,怎么到你嘴里,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他依旧面无表情,“你本可以不必喝下。”
“我不喝?凭什么?”我嗤笑一声,斜睨着他,“我就是故意的。我一倒下,心念就成了瓮中之鳖,谁也别想把她捞出去。你们想救人,就得来求我。而我,只有一个条件——”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们和离。”
“你休想。”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三个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心里,我差点就要从床上弹起来与他理论,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其实那天宫女奉茶时,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心念。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不知她为何要对皇后下手,但皇后待我素来亲厚,视如己出,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害。
我故作镇定,端起茶杯轻嗅。那药味极淡,藏在茶香之下,常人难以察索,但我自幼与各类药材毒物为伴,立刻辨出那是一种不会致命,却能让人脏腑不适的药散。
看来,心念也并非铁石心肠,只想让皇后吃些苦头,并未下死手。
于是,我心一横,干脆将两杯茶都灌了下去。
按理说,药效没那么快发作,但我偏要提前倒下,把这池水搅得越浑越好。
果然,心念被当场拿下,慕容宣也乱了阵脚,匆匆赶来守着我。旁人只当他情深义重,我却清楚,他不过是怕我死了,他的心上人就彻底没了活路。
于是我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腔调:“你看,心念是你最在乎的人。只要你点头答应和离,我立马就去向母后求情,说此事与她无关,纯属误会。于你而言,既能甩掉我这个包袱,又能与心上人长相厮守,岂不是一箭双雕?”
慕容宣沉默了许久,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盯着我,脸色一寸寸地沉下去,目光也愈发幽暗。
我心头忽然泛起一丝不安,隐隐有些后悔。
糟糕……我是不是又戳到他的痛处了?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像裹着冰渣:“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去向母后解释清楚,此事与那女人无干。否则……”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僵:“上个月,有人参了你父亲一本。那折子,是我让人从御前截下的。如今,我既然能压下它,自然也有本事,让它重新出现在父皇的案头。”
一股寒气从我尾椎骨猛地窜上后脑,我整个人如坠冰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在他眼中,我的脸色已经由惨白化为了惊惶。
因为我看见,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他没再多言,起身拂袖而去,步履稳健,一如往常。
那一刻,我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千斤巨石,几乎要窒息。
10他一走,我那昏沉的脑袋反而彻底清醒了,头也不疼了,心也不慌了。
紫娟推门进来,见我精神好了许多,脸上漾开欣慰的笑意。
“姑爷对咱们小姐,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疼?
疼他个大头鬼!
我现在是越想越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嫁给他之前,就该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个底朝天。这男人究竟是个什么物种?是人是妖?原以为他是个温吞性子,好拿捏,没想到反倒是我自己栽了进去。
我本该乖乖听话,去找皇后替心念开脱,可双脚却鬼使神差地,带我走进了阴森的天牢。
心念姑娘一身伤痕,血迹斑驳,却依旧穿着那条素白的裙子。点点血渍,像是寒冬里开在雪地上的红梅,衬得她愈发清冷孤傲。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慕容宣会对她如此执着。他们之间那点纠葛,像极了话本里那些命途多舛却情根深种的男女主角,爱而不得,求而不能,最是令人唏嘘。
我走到她面前,轻声开口:“心念姑娘,想家了吗?我听说,你家乡漫山遍野的沙棘树,都结果子了,味道特别甜。”
蜷缩在角落里的她,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幽魂,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但当“家乡”二字入耳时,她的脊背还是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顿了顿,换了个称呼:“哦,说错了,应该叫你……念唐公主才对。”
她猛地抬头,眼中划过一丝裂痕般的惊骇,声音微颤:“你……你怎么会知道?”
先帝九子,当年为争夺大位,手足相残,史称“九龙夺嫡”。最终,当今圣上险胜登基,坐稳了江山。但那场惨烈的内斗,也让大唐元气大伤。西域数十个小国趁虚而入,以南世国为首,屡犯边境。
圣上派兵反击,终将他们逐出关外。战事初定,大唐也需休养生息,圣上便欲效仿前朝,嫁一位公主去南世国和亲。可宫中几位金枝玉叶的公主,谁也不愿远嫁蛮荒之地,就连亲王家的郡主们也避之不及。
无奈之下,圣上只得从一位侯爷家中择女,册为和亲公主,送往西域。那位公主确是奇女子,深受百姓爱戴。她带去了中原的耕种之法、岐黄之术,兴办学堂,不仅为西域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换来了中原与西域三十年的和平。
据说,她因极度思念故土,便给自己的女儿取名为“念唐”。
三年前,圣上却突然下令攻打西域。彼时的大唐早已国富兵强,没费多少力气,便将南世国等一众小国打得溃不成军。
传闻那位公主为护城中百姓,自城墙一跃而下,香消玉殒。圣上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下令止戈。
心念姑娘,或者说念唐公主,她恨皇上皇后,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不明白,她为何也要恨慕容宣?
既然恨他,又为何能安然无恙地在他府中,一住就是这么久?
这个问题,我始终想不通。
我忍不住开口:“你作为西域的公主,父母皆亡,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理应倍加珍惜性命才是。为何要做那等以卵击石的蠢事?”
好在,她的身份至今无人察觉,否则一旦被皇上知晓,怕是神仙也难救。
她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透着刺骨的寒意:“若换作是你,亲眼看着父母兄弟,一个个惨死眼前,你会如何?是苟延残喘地活着,还是忘掉一切?你,做得到吗?”
11我立刻摇头。
做不到,当然做不到。若易地而处,我怕是会比她更疯魔,拼上一切也要报仇。
罢了,这条路说不通,那便换个法子。
“咳……你在慕容宣府上住了这么久,却始终没对他下手,想来你并不希望他死,对吗?我猜,你是想借他的手,来报你的血海深仇?既然如此,你便不能总是摆着一张冷脸。你要学会讨好他,引诱他,让他为你神魂颠倒,让他心甘情愿变成你手里的一把刀……这样,他才会帮你。”
我真是受够了这段令人窒息的婚姻!
为了能顺利和离,我算是彻底豁出去了!
可惜,心念公主并不领情,眼神里满是鄙夷,“难道为了报仇,我就要连自己的尊严都舍弃吗?”
我本想忍着,可嘴角实在压不住,终究还是笑出了声。
“你这是想笑死我吗?你也不看看自己如今的处境?家破人亡,身陷囹圄,连性命都朝不保夕,你还跟我谈尊严?我的公主殿下,比起活命和复仇,尊严又能值几个钱?”
这番话,终于让她脸色大变。
她死死地盯着我,脸色一寸寸地褪去血色,变得惨白。
我知道,她动摇了。
她是个聪明人,对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无需多言。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这阴冷的天牢。
出了牢门,我并未急着走,而是寻了棵大树,躲在树后,一边佯装欣赏园景,一边耐心等待。直到看见慕容宣行色匆匆地赶来,一头扎进天牢,我才放心地回了四皇子府。
“小姐,小姐……”
入夜,紫娟火烧眉毛似的跑进来,小脸上又是气愤又是焦急。
“我亲眼瞧见,姑爷……姑爷他抱着心念姑娘回来了……”
我听了心中一喜,面上却还得装出五雷轰顶的震惊与悲痛。
“啊?”
“今晚姑爷怕是……怕是要临幸心念姑娘了,小姐,您可得赶紧想个法子啊!”
紫娟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这傻丫头,是怕慕容宣宠幸了新人,从此便冷落了我这个旧人。
她哪里知道,我心里正盼着这一天呢。
“我能有什么法子?我又有什么法子?这都是我的命啊!身为女子,三从四德,出嫁从夫……”
我语气哀怨,还故意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做出楚楚可怜的姿态。紫娟见了,果然更加心疼了。
“小姐,您别太伤心了……”
我打断她:“我怎能不伤心?我这心里,难受得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你先出去。”
紫娟不敢再扰我,点点头退了出去,还不忘叮嘱外面的丫鬟婆子不许靠近。
她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原形毕露。桌上正好有茶水点心,我抓了把瓜子,悠闲地靠在床头,美滋滋地嗑了起来。
紫娟不知道,从今往后,那个混蛋再也不会来烦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等心念彻底收服了慕容宣的心,再替他生个大胖小子,到那时,别说是我提和离,怕是慕容宣自己都要写好休书,八抬大轿请我滚蛋,好给他的心肝宝贝腾位置……
光是想想,都觉得未来可期,开心极了。
12“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生生踹开,那巨大的撞击声骇得我浑身一颤,险些从床沿上滚下去。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一阵狂风般的脚步声已经冲到了我面前。
我正嗑着瓜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嘴一张,满口的瓜子壳不偏不倚,全喷在了来人的俊脸上。
“甄婉宁!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脚下一滑,这次是真的结结实实摔下了床。
不是因为站不稳,而是因为我看清了那张脸——慕容宣。
他不是应该在心念姑娘的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吗?怎么深更半夜跑到我这儿来了?
而且看他那张脸,黑得像锅底,眉头拧成了死结,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看来,今晚的事,没谈妥。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是心念公主临时反悔了?还是她终究放不下那点可笑的尊严?想到这里,我气得牙根痒痒。她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珍惜机会!
我一边揉着摔疼的胳膊,一边小声嘟囔:“谁让你不敲门就闯进来的?我还当是强盗进门了呢……”说到“强盗”二字,我故意加重了语气,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慕容宣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我,“我为何踹门,你心里没数?”
“我哪儿知道啊?”我立刻摆出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
可惜,他根本不吃这套。只见他猛地蹲下身,一把捏住我的下颌,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生生捏碎。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警告过你,不许去见西院那个女人。你今天不仅去了,还跟她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甄婉宁,你是不是存心要惹我生气?”
瞧瞧,他自己都承认了,心念就是他不可触碰的逆鳞。
可我到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不过是劝她想开点,主动些,这明明是在帮他!他今晚不去陪他的心上人,反倒跑来我这儿撒野,真是搞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慕容宣……”我也来了火气,刚要辩解,他却一把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单臂一甩,重重地将我扔回了床上。
“慕容宣!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出去!”我猛然意识到他的意图,整个人瞬间僵住,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膛。
可我的挣扎在他面前,如同螳臂当车。转眼间,他高大的身影就压了下来,将我牢牢地禁锢在身下。
“慕容宣!你这个畜生!她不肯伺候你,你就来欺负我是不是?你简直禽兽不如!”我咬牙切齿,怒火攻心。
不是害怕,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感。
那种被人当成泄欲工具的感觉,像一把钝刀子,一刀刀地凌迟着我的心。我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我不知道这场折磨持续了多久,只知道最后我实在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以前,他也曾粗暴过,但从未让我晕厥。
这一次,大概是格外愤怒吧。
反正,我是受够了这个鬼地方。这座四皇子府对我而言,就是一座活生生的炼狱。
几天后,我去探望兰溪,她见到我时,神情有些闪躲,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怜悯和不忍。
我心里一紧,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只听她轻声道:“婉宁姐姐,我总觉得自己命苦,没想到……你比我更惨。”
我心头一震,刚想问她此话何意,她又接着说:“我原以为你不知道……其实,四皇子对那位心念姑娘,是动了真心的。”
13原来,慕容宣年仅七岁时,便曾随大唐使臣远赴西域,在那里,他结识了还是个小女孩的念唐公主。
从那以后,但凡朝廷派遣使团前往西域,慕容宣总是第一个请命同行。没有人知道,他这份异乎寻常的执着,只是为了能再见那个与他一同长大的女孩一面。
据说有一次,念唐公主外出时遭遇秃鹫袭击,眼睛受了重伤,几乎毁了半张脸。是慕容宣,独自一人跋涉于险峻的群山之间,花了足足两个多月,才寻来了医治安伤所需的火山瑶芙花,最终保住了她的眼睛和容貌。
所以,他对她的情意有多深,已是不言而喻。
兰溪讲这段往事时,语气里满是唏嘘,故事也确实感人。可我满脑子却在琢磨另一件事——她是如何得知,心念姑娘就是当年西域的念唐公主?
再一联想,兰溪是太后的人……看来,太后对这个秘密,早已了然于胸。
既然太后已经确认了心念的身份,为何从未向皇上吐露半个字?
她老人家,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这其中的玄机,我一时还看不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兰溪肯将这等秘辛告诉我,说明她已将我视作真正的姐妹。连她自己是太后眼线这层身份都不再隐瞒,我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谢谢你,兰溪妹妹……”
我才刚开口,她就瞪大双眼,急切地打断我:“姐姐,现在不是说谢谢的时候,你得为自己打算啊!慕容宣心里只有那个女人,这四皇子府,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怎么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别忘了,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四皇子妃。他能奈我何?”
兰溪急得直跺脚:“可他心里眼里都是那个女人,你难道要一辈子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过活吗?”
要说守寡,我倒是不怕,我怕的是守活寡。
“咳咳……你放心吧!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我一边安抚她,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我不需要什么情爱。我是定南侯的女儿,我代表的是整个定南侯府的颜面。所以,不管慕容宣和心念之间有什么海誓山盟,只要不威胁到我的正妃之位,不损害定南侯府的利益,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没告诉她,其实我已经在认真筹划和离的事了。因为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更不希望她为我做什么。
以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我的真实想法,怕是会立刻冲去找慕容宣替我讨公道。
“你当真这么想?”兰溪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总算让她稍稍安下心来。
好不容易将兰溪送走,我迅速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便服,连紫娟都没带,便悄然坐上马车,径直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了一家酒楼。
我在二楼订了雅间,随意点了几个小菜。不多时,一个店小二打扮的男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但他放下菜后并未离开,反而回身轻轻掩上了房门。
我安然坐在桌边,神色平静地呷了口茶,“方才有些事耽搁了,让你久等了。”
若不是兰溪突然造访,我本该更早到此。
那“店小二”抬起头,立刻恭敬地垂首:“主子言重了,折煞属下。”
我摆了摆手,“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自称奴才。如今时局不同……”
可他的神情却愈发肃穆,眼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主子,无论过去现在,无论时移世易,您永远是我们的主子,我们永远是您的亲卫。为您的安危万死不辞,是我们此生唯一的使命。请主子成全。”
我心头猛地一震,鼻腔一阵酸涩,眼眶也微微发烫。
震撼、感动,还有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只有我自己清楚,也只有在这一刻,我脸上的所有情绪,才是全然真实的,没有半分伪装。
他们尚能为我拼命,我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既然如此,那就坚定地走下去。按照最初的计划,一步一个脚印,无所畏惧,绝不回头。
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