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将军溜进我闺房,后来我未婚先孕,他:你应自行了断才是
发布时间:2025-11-14 19:11 浏览量:5
我是京城中的贵族女子,我的父亲是朝廷中的权臣。
然而,被我父亲陷害的裴家小将军,却总是喜欢翻越相府的高墙,悄悄地进入我的闺房。
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未婚先孕,在惊慌失措之中,我闯进了将军府,寻找裴景珩。
裴景珩却慵懒地靠在榻上,眼神轻蔑,声音冷漠。
“菀菀,你还未嫁人,与男子私通是重罪。”
他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应当,自我了断。”
我猛地后退几步,不敢相信地看着裴景珩那俊美的面容。
曾经的温柔已经消失不见。
裴景珩的眉宇间,尽是冷漠与轻蔑,还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裴景珩,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屋内光线昏暗,他那墨色的长袍更显得他整个人冷峻无比。
“沈菀,”他轻轻抚摸着手上的茶杯,挑了挑眉:“你以为……我会娶你?”
裴景珩缓缓站起身,冷静而从容,一步步向我走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娶你?”
突然,将军府外雷声大作,裴景珩眼中的恨意在我眼前显露无疑,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你……”我喉咙干涩,声音几乎听不见。
裴景珩冷笑一声。
“沈菀,知道我为何选择你吗?因为你在沈家过得孤独,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关爱,只需稍加用心,就能赢得你的真心。”
我心中一震:“你那次救我……”
“不过是我精心策划的一场意外。”裴景珩嘴角微扬,眼中满是嘲讽。
“沈菀,你真的很愚蠢,与你那狡猾的父亲一点都不像。”
“我很好奇,你父亲如果知道你这位京城贵女怀了我的孩子,却进不了我裴家的门……”
“他的老脸……该如何是好?”
裴景珩一字一句,步步紧逼。
我脚步踉跄,狼狈地后退。
“对了,今早朝会上,我还狠狠地弹劾了他一番,他被皇上训斥,气得脸色都变了。”
“也不知道加上你这件事,他会不会怒火攻心,一命呜呼?”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省了我不少力气。”
“啪!”
我被门槛绊倒,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裴景珩居高临下,看着我的眼神如同蛇蝎,陌生而冰冷。
“沈大小姐,请慢走,不送。”
离开裴府后,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然后我冒着风雨,独自前往南风居,打了一壶桃花酒。
西城桥头的亭子里,每逢十五,穆淮都会在那里等我。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坐在地上,没有半点贵族女子的矜持。
“我早就告诉过你,裴景珩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你那可恶的父亲,你就是不信!”
我慢慢地喝了一口酒。
酒液入口,在我体内激起一股热浪,让我冰冷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也没想到……惊喜会变成惊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不如提前逃跑吧?”
酒意渐渐上头,我认真地托着腮思考。
“你总不能真的等着肚子大起来,被你那可恶的父亲赐死,就这样凄凉地死在沈家吧?”
“我告诉你啊沈菀,沈濯真的做得出来!”
我闭了闭眼,小声说:“或许这样也不错,说不定我就能先回到我们的世界了……”
穆淮的声音立刻变得愤怒又委屈。
“不能这样沈菀,你明明说过我们是铁打的伙伴,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
回到沈府时已是深夜,春果还在小院里等我。
京城的人都知道沈菀是丞相的嫡女,母亲出自名门,美貌绝伦。
她是无可争议的京城第一贵女。
却不知道,母亲早逝的沈菀在这高门大院里,就像一棵无根的野草,离不开,也活不好。
除了春果,没有人会这样等我。
“小姐,”春果责怪道,“你又一身酒气,你先等等,我给你换身衣裳再睡。”
说着她手脚麻利地拿出怀里的宽袍,先给我披上。
我看着春果,心里有些感动。
这个小小的侍女,跟着真正的沈菀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跟着我,自然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我还总是喜欢晚上出去喝酒,她总是担心得睡不着觉。被沈濯赐予白绫后,她似乎已无生还之机。
“小姐今日似乎心情不佳,是否与裴小将军有所争执?”春果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愣了一下,随即带着醉意笑了笑。
“一切都是假的,我和裴景珩……可能要各奔东西了。”
“各奔东西?”春果满脸疑惑。
幸运的是,她已习惯了我的奇言怪语,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裴小将军肯定不会让小姐一直生气。”
春果坚定地说:“小姐忘记了吗?去年冬天,您因沈夫人的惩罚跪在佛堂三天,双腿无法动弹,裴小将军急得不行,每晚都来为您敷药。”
“裴小将军对您最好了,您喜欢的小玩意,您爱吃的食物,他都能记住。”
“自从裴小将军出现,我看着小姐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他对您,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我心中一阵恍惚。
是啊,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那个冬天,我几乎以为我的腿就此废了。
沈家无人为我寻医,裴景珩便请来军医为我配药,每晚准时送来,细心为我敷贴。
那时他的脸上,满是明亮的关怀和心疼。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也会翻脸无情。
我苦笑了一下:“春果,或许我们都……看错了人。”
我独自走进内室,摇摇晃晃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春果为我准备了午饭,看着我狼吞虎咽,欲言又止。
我吃饱喝足后,放下筷子。
“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春果立刻眼圈泛红。
“小姐,春果刚才去街上买东西,遇到了裴小将军,他和那个总是调戏妇女的赵世子一起去了浮香阁。”
我一愣。
赵世子?浮香阁?
都是裴景珩向来不喜欢的人和地方。
昨天的事情太突然,我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问。
我赶紧让春果找来男装换上,偷偷溜出了沈府。
进入浮香阁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眼前尽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景象。
我很快发现了裴景珩的踪迹。
毕竟赵家世子最爱这种风月场所,行事又高调张扬,很难不引人注意。
房间里,裴景珩随意地托着头,吃了旁边女子喂的一颗葡萄,看着舞女摇曳生姿的舞姿,眼中流露出一抹轻浮。
“风月场所的女子,都是庸俗之辈,远远比不上京城的大家闺秀。”
赵世子停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听你这么说,裴小将军是和哪家的名门闺秀有染?”
裴景珩的话语中充满了深意:“其实尝过之后也不过如此,太过拘谨,令人生厌。”
赵世子激动不已。
“裴兄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女子,玩多了主动豪放的女人,我现在就好这一口。”
裴景珩从腰间取出一个金色荷包,随意地扔了过去。
“喏,你来猜猜。”
我悄悄站在门口,突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我为裴景珩绣的荷包,虽然绣得不怎么样,却是我好几个晚上认真绣成的。
现在他却像扔垃圾一样扔给别人。
“这难道是……定情信物?哈哈,还是裴小将军手段高明,让我看看……这这这上面,绣的是……狗?”
我悄悄咬紧了牙关。
你瞎了眼,那明明是一只可爱的兔子!
“这里还有字,沈?难道是……?”
“不对,沈家的二女儿最爱的是荷花。”
赵世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是沈……沈菀?”
裴景珩轻轻啜了一口茶,算是默认。
赵世子眼中露出猥琐之色。
“啧啧,那可是个尤物啊,她母亲当年可是京城的美人。”
“男女私相授受可是桩丑事,我若拿着这荷包去找沈相,告诉他沈菀已和我私定终身,我愿纳她进府为妾,沈相向来最重脸面,想来也不会拒绝吧。”
“不过,”赵世子眼珠子转了转,“裴小将军就这样把人给了我……真的舍得?”
裴景珩面色冷淡:“有何不舍?世子请自便。”
一丝寒意渗入心中,我木然地盯着里面端坐的那位少年将军。
他,真的还是那个第一眼就让我惊艳的人吗?斯,裴景珩,那个沉沦的人?
与裴景珩的初次相遇,发生在去年七夕的灯会上。
那是一个繁华的市集,突然一匹失控的马闯了进来,在街上狂奔。
我正挑选一盏精致的兔子灯笼,兴奋地抬头时,却看到那匹发狂的马直冲我而来。
手颤抖着紧握灯笼的把手,面对逼近的马,我身体僵硬,无法动弹。
当马蹄声伴随着风声掠过我耳边,我意识到自己被裴景珩拉进了他的怀抱。
他就是那位才华横溢,十四岁便赢得武状元的裴小将军。
第二天,裴景珩派人送来了修复好的兔子灯笼。
“小姐是否满意?这是我们将军亲自修理了一整夜的成果。”
我的心如小鹿乱撞,脑海中全是裴景珩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的画面。
他那整齐的黑色衣领,以及衣领上方,微微凸起的喉结。
然而,穆淮告诉我,裴景珩与沈家有深仇大恨。
三年前,羌族入侵大渝边境,裴老将军带领裴家军出征,但在战事紧张时,却被奸相暗中破坏,裴老将军落入羌人陷阱。
最终,只有裴景珩一人返回裴家。
这位奸相,正是我的父亲,沈濯。
虽然这件事在我看来与我无关,但我也曾怀疑裴景珩是有意接近我。
裴景珩,常年驻守边疆,黑发高束,眉骨分明,英俊的脸上带有武将的锐利,微微上挑的眼角又透露出少年的不羁。
我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经沦陷。
经过一番犹豫和挣扎,我还是放下了所有疑虑,毫无意外地臣服于裴景珩。
至于男女之情,在我看来,不过是热恋中的男女自然而然的事情。
更何况,裴景珩深情的诱惑对于我这个未经世事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我也曾经考虑过,是否应该私下里帮助裴景珩找到一些推翻沈濯的证据。
毕竟沈濯在娶了继室后,将沈菀这个前妻留下的嫡女赶到了偏院,受尽了下人的冷遇。
否则,我怎么会穿越到因感染风寒而死的沈菀身上。
我对沈濯这个一年到头几乎见不到两次面的所谓父亲,实在没有什么感情。
我一点也不介意与裴景珩一起推翻他。
但到了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天真。
爱情,是假的。
救我,是假的。
所有的关心和体贴,也是假的。
裴景珩,他只是想利用我来报复沈濯。
既然他这样逼迫我,我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回到沈府,我立刻叫来春果。
“你知道沈府通常在哪里购买布料和丝线吗?”
春果点点头:“知道,在翠云坊。”
“快,我们去买!越多越好!”
春果不解:“小姐,这些只是普通的布料和丝线,我们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裴景珩不是想利用赵世子和那个荷包来迫使我屈服吗?那我就做几十上百个!
不是仅凭一个“沈”字就能断定我私下里与人有染吗?
那我就绣上赵钱孙李一大堆。
我让春果编了个故事,说这兔子是替月老掌管姻缘的神兽,女子只要佩戴七七四十九日,就能为自己求得一段美好的姻缘。
这个传言一出,春果悄悄拿出去卖的荷包很快就卖光了。
陆陆续续过了几日,城里的多家绣坊也开始争相模仿。
一时间,街上的女子们佩戴的荷包上都绣上了我那奇形怪状的神兽。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不分昼夜地绣荷包,还有那双被针扎得到处都是孔的手,总算没有白费。
还好沈府能到我手里的布料丝线,都不是上等货。
否则我可真是大出血了。
裴景珩的手段也太卑鄙了。
我心中愤怒,准备找他要个说法。
这段感情虽说是我主动的,但与他同床共枕也是我先失去自制力。
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这样做,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趁夜换了男装,刚到浮云阁,就看到裴景珩和赵世子等人在阁外争执。
赵世子醉得东倒西歪,不依不饶地向裴景珩撒泼。
“裴景珩你这小子是不是耍我?随便给个荷包就说是沈家小姐的信物,这大街上这么多荷包,难道都是贵女小姐的?”
裴景珩眉眼上挑,冷冷地看着他:“我就耍你了?你又能怎样?”“什么?”赵世子愤怒地问道。
裴景珩面不改色,赵世子却因愤怒而脸色铁青。
“裴景珩,你不能因为你的军功就目空一切,我好歹也是一位世子,难道你把我国公府当成了什么?一个摆设吗?”赵世子越说越气愤,却被身边的人急忙阻止。
“世子,算了吧,你既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
赵世子立刻感到沮丧,狠狠地瞪了裴景珩一眼,不情愿地被那些人带走了。
裴景珩的表情依旧冷漠,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随着围观的人群散去,他也开始缓缓地离开。
我急忙跟了上去。
裴景珩的步伐越来越快,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中,然后就消失了。
我焦急地追了上去,却只发现空荡荡的巷子。
嗯?人去哪里了?
“找我吗?”裴景珩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
我感到一阵紧张,转过身来。
裴景珩正站在我身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神却透露出冷漠。
“沈大小姐,我以前真是低估你了。”
“不过,我突然想要送你一个更好的礼物。”
看着他镇定自若的样子,我感到愤怒。
“是我低估了裴小将军,你竟然能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拱手让人,这种胸怀,我真是佩服。”
裴景珩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蔑地笑了。
“她不过是仇人的女儿,对我来说,不值一提。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认为那是裴家的后代,我不承认,你能如何?”
“你在沈家孤立无援,还怀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与其跟着我,不如想想如果这件事被人发现,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愤怒地说:“裴景珩,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你和沈濯有仇,去找他就好了,为什么要牵连我?”
“谁让你出生在沈家,成长在沈家,谁让你是他的女儿?”
在夜色中,裴景珩的表情变得阴沉。
“我当然知道有仇报仇的道理,你以为我需要利用你来对抗沈濯?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沈菀,你只是我偶尔布置的一个小局。”
“沈濯那个老家伙不是最看重自己的面子吗?我只是好奇,如果堂堂相府出了一个私自与外男无媒苟合的嫡女,他在朝堂上该如何立足。”
我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紧紧地盯着裴景珩。
“裴景珩,你和我之间的一切都只是你的游戏?你所有的精心策划都是为了羞辱沈家,让沈濯丢脸?”
“你从未……爱过我吗?”
裴景珩的眼神冰冷无情,他的嘴唇冷酷地张开。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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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太尉的儿子陈蜀派人来沈府向我提亲。
沈家自然没有人会征求我的意见。
更何况陈蜀在羽林军中任职,沈濯自然也想和他拉近关系。
等到我知道这件事时,婚事已经成了定局。
我苦思冥想,想着如何破坏这门亲事。
或许,我应该亲自去找陈蜀谈谈?
正值秋季,皇帝带领人马去围场狩猎,陈蜀带领羽林军护卫左右。
这是我唯一能接触到陈蜀的机会。
我和春果乔装打扮后,分头潜入了皇家围场。
我一边沿着小路走一边思考。
我根本不知道陈蜀长什么样子,到底该如何找到他,说服他自愿退婚呢。
告诉他我一心向道,将来想出家当尼姑?
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告诉他我心有所属,非那个人不嫁。
他总不能真的强行娶我吧?
前面的树林里,一阵轻微的声音后,走出了两个人。
我仔细一看,真是巧了,这不是裴景珩吗?
他旁边的男人英俊挺拔,穿着羽林军的盔甲。
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似乎关系密切。
我不敢靠得太近,裴景珩的耳朵比狗还灵。
直到两人分开时,我隐约听到裴景珩叫了一声“陈兄”。
这时我突然想起,前几天裴景珩说要送我一份大礼。
这份大礼,难道就是来提亲的陈蜀?
陈蜀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他突然上门提亲,肯定是裴景珩的计谋。
好啊。
好一个裴景珩。
刚刚和他一起的男人,应该就是陈蜀了。
我气得牙痒痒,在裴景珩回程的路上等着他。
看到我时,裴景珩明显愣住了。
我冷笑两声:“裴小将军真是慷慨,对好兄弟还能买一送一,陈都领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帮好兄弟养娃了吗?”
裴景珩被我揭穿,索性不再隐藏。
他轻松地甩动衣袖,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我:“沈菀,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跑到这儿来,难道以为单凭你一人之力,还能有所作为?”
我低下头沉思,内心深处的一丝不舍促使我再次抬头,凝视着裴景珩。
“哪怕这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裴景珩,你对我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情感?”
裴景珩冷笑一声:“沈菀,你真的以为自己……有资格踏入我裴家的门槛?”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冰冷,冷漠地盯着我,一步步逼近。
“沈菀,你想要踏入我裴家的大门,你得先问问,我那在边疆战死的父亲是否同意?”
“你得问问,我那因悲痛欲绝而离世的母亲是否同意?”
“你得问问,我裴家军中因你父亲而牺牲的无数英魂是否同意?”
我被他的冷酷气势逼得后退几步,却仍旧不甘心地努力发声。
“裴景珩,可你曾亲口说过,我是我,我的父亲是我父亲。”
“你明明说过……你对我的喜欢,与沈家无关,与仇恨无关。”
裴景珩眼中充满了嘲讽。
“沈菀,你真是愚蠢至极。”
看着裴景珩拂袖而去的背影,我的心逐渐沉入谷底。
裴景珩不会再对我心软了。
之前他还想让赵世子要挟我成为他的妾室,现在又挑唆陈蜀向我提亲,不知他还有多少计谋在等着我。
他确信我孤立无援,只能任他摆布。
难道我只能任由他玩弄和欺骗,如同棋子一般被他操控吗?
我的双腿突然一软,春果急忙从后面扶住我,声音中带着哭腔。
“小姐,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别急。”
我稳定心神,缓缓望向围场内那顶黄色的皇帐。
“你刚从那边过来,狩猎开始了吗?”
“还没有。”
“春果,”我抬头看着她,“如果我要离开,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春果毫不犹豫地点头:“小姐,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随。”
我停顿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春果,你帮我去送个信。”
“告诉那个人,我要逃离这里了。”
为了寻找逃离的机会,我在沈府待了整整半个月,未曾踏出家门半步。
这一天,陈府送来了秋日宴的请柬。
沈濯和他的继室非常重视这次宴会,特意送来了几套华贵的衣物和首饰,嘱咐我精心打扮,届时出席宴会时不可失礼。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我和陈蜀正式见面的场合。
秋日宴定在三天后,在郊外的陈家庄园举行。
陈家的庄园非常广阔,每一寸土地都被精心打理,一条深深的河流蜿蜒曲折,贯穿整个庄园。
我从马车上下来,春果扶着我缓缓走进庄园。
“最近雨水很多,河流湍急,小姐请小心脚下。”
引路的小厮提醒我,将我带到了宴会现场。
沈濯和他的继室早已入座,到场的都是与陈太尉关系密切的官员,他们也都带着家眷出席。
当然,还有裴景珩。
“沈小姐到。”
小厮高声通报,众人纷纷抬头,都想一睹名动京城却鲜少露面的沈大小姐的风采。
我表现得谦卑有礼,向在场的每一位宾客行礼。
随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裴景珩看向我时,明显愣了一下。
确实,我平时总是素面朝天,今日多亏他和陈家,我才有机会如此盛装打扮。
而陈蜀的座位就在裴景珩旁边,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眼中似乎流露出惊艳之色。
太尉夫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连声称赞。
“好,好,果然天生丽质,颇有先夫人的风范。”
落座后,仆人们陆续端上了甜汤。
我从清晨开始就被拉去梳妆打扮,出门时已是午后,早已饥渴难耐,于是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不久,我的腹部开始翻腾,疼痛难忍。
我坐立不安,刚抬头就撞见了陈蜀投来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既有不忍,也有挣扎。
我心中警铃大作,感到不妙,急忙起身准备找个借口离开。
身后的侍女赶紧扶住我,大声问道:“沈家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众人被她的声音吸引,纷纷看了过来。
我心中烦躁,本想甩开她,她却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
我和她推来推去,最终没忍住肚内的不适。
“呕”的一声,我刚喝下的甜汤吐了出来。的甜汤,一滴不剩地洒在了她的裙摆上。
“啊!”
婢女惊慌失措地叫出声。
“沈大小姐,您难道真的怀孕了吗?我家嫂嫂怀孕时,也是您现在这样。”
这句话一出口,园子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胡说八道!”
沈濯愤怒地反驳。
“我女儿一直在家中守规矩,怎么可能会怀孕?你这奴才,竟敢空口无凭污蔑我沈家的名声,来人,把她拖出去,用乱棍打死!”
“沈相何必这么急呢?”裴景珩慢条斯理地说:“陈家带来了府上的医生,是不是怀孕,一检查便知。”
“就算没有怀孕,沈大小姐检查一下身体,也是件好事。”
“只是……沈大小姐敢不敢接受检查呢?”
裴景珩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双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随意,仿佛在看一只困在瓮中的鳖。
我心里一沉,默不作声。
看到我下意识的逃避,宴会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
沈濯突然转过头盯着我,我们的目光对峙,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太尉夫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我儿子和沈大小姐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这件事关系到两家的面子,如果沈大小姐真的怀孕了,今天必须说清楚。”
长时间的沉默最终让沈濯失去了耐心,他猛地甩袖向前。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我头脑发晕,整个人倒在地上。
余光中,裴景珩的脸色微变,原本随意放在膝上的双手突然紧绷。
“逆子!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沈濯怒不可遏。
“你为什么不跟着你娘去死!非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现在就给你一条白绫,让你亲娘看看她生出来的好女儿!”
我顶着剧痛麻木的脸抬起头来,看着一双双盯着我的眼神。
有探究,有嘲笑,有不屑,有嫌弃。
还有离我数米远的裴景珩,他稳坐席上,不动声色地欣赏着自己导演的这场闹剧。
刚刚那一瞬的担忧失色,仿佛是错觉。
我突然明白了。
今天的宴会不过是裴景珩设计的一环。
他私下可能已经和陈蜀结盟,让陈蜀向我提亲,就是为了这场鸿门宴。
一方面,自家嫡女无媒苟合被人当场揭穿,可以让沈濯蒙羞。
另一方面,陈太尉在朝中一直和沈濯关系密切,他这一招让两家翻脸,还能让沈濯在朝中失去一大助力。
好手段!好算计!
既然如此,我今天只能竭尽全力,为裴景珩也演一出大戏。
我颤抖着起身,捂着脸,眼眶通红地开口。
“没错,我确实怀孕了。”
我缓缓伸出手,直指那个隔岸观火的男人。
“我腹中孩子的父亲,就是裴小将军!”
众人哗然。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看向裴景珩还是陈蜀,还是怒不可遏的沈相。
裴景珩稳坐不动,一贯的冷淡从容:“沈大小姐,你说是我,就是我吗?有证据吗?”
“我没有证据。”
我平静地看着众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裴景珩身上。
“裴景珩,你已经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哪里还会留下什么证据给我?”
“去年七夕灯会,你救了我一命,我原以为你是光明磊落的君子,心中对你有好感。”
“这些年,我在沈府如履薄冰,得到你的细心照顾,自然认定你,想和你共度一生!”
“但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厉。
裴景珩缓缓起身,他依旧神情冷冽,只是往日向来倨傲的身姿似乎不像以前一样气势逼人。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我今天豁出去了。
既然裴景珩不肯让我好过,我就撕下他的面具,把他也拖下水。
我还要让所有人亲眼看见,是他,逼死了我!
我泪眼婆娑地盯着裴景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裴景珩!冤有头债有主!你和沈濯有仇,却偏偏要算在我头上,你算什么男人?”
“我自幼丧母!本该死于十岁那场风寒,不想竟还能艰难苟活至今!”
“遇见你本以为是一场上天垂怜的救赎,却想不到竟然是你准备好的肮脏陷阱!”
“真心错付!我沈菀爱得起,放得下,甘愿认输!”
“裴景珩!”我声音涩哑:“你既敢做,就别不敢当!”敢当,今日,我便带着你的孩子下去好好询问裴老将军和裴老夫人。”
“他们为国家牺牲,光明磊落,却培养出如此欺凌我的儿子,他们难道不感到羞愧吗?”
话音未落,我便急匆匆地冲向桥头,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扑通!”
“啊!啊!她真的跳了!”
庄园里顿时一片混乱!
不久,我便沉入水中,被汹涌的河水卷走。
在失去意识前,我似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凄厉呼喊。
“沈!菀!”
再次醒来,已是五天后。
穆淮匆匆赶来,连龙袍都来不及更换。
“沈菀!”
“我们不是商量好你只是假装落水,怎么变成跳河了!”
“而且你还提前了半个时辰,如果不是我的人及时赶到,你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真是惊险!差点你就真的回去过好日子了!”
“对了,你的孩子呢?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个孩子吗?”
“你不会是跳河把孩子也跳没了?”
穆淮不停地说着,我终于找到了机会,虚弱地开口。
“闭嘴,我根本就没有怀孕。”
“啊?”
穆淮惊讶地看着我,然后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在演戏?”
“什么演戏,我的心灵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如果不是那几天我因为积食不适,起了逗弄裴景珩的念头,这场骗局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被我识破。
穆淮坐在我床边,英俊的脸庞带着一丝骄傲。
“我已经决定了,过几天我就下旨封你为妃,再赐你一座宫殿,以后你就由我来保护!”
“还不快感谢我的大恩!”
我勉强坐起身,穆淮立刻弯腰扶我。
“其实也没那么急。”
我翻了个白眼,正想继续说,却被他打断。
“放心,你的小婢女我已经接回来了。”
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穆淮和我都是穿越者,在这个时代,我们是彼此的伙伴。
“不过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说。”
“裴景珩那小子调动了整个裴家军,几乎要把上京的河都捞干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不找到人誓不罢休。”
“随他去。”我淡淡地说,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疑惑地看向穆淮。
“裴景珩把裴家军都调到你眼皮底下了,你这个皇帝怎么当的?”
“还能怎么当?”穆淮攥着龙袍,显得有些委屈。
“这些年,我都快被你那便宜爹和裴景珩架空了,他们每天上朝就挖空心思算计对方,我还谁都不敢帮,就怕他们谁急了给我来个弑君!”
“这么惨?”我有些沮丧,“那你的皇宫我看也安全不了多久!”
穆淮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所以,这不是让你来和我密谋逃跑了吗!”
“我才刚死里逃生,又要和你逃亡,你能不能靠谱一点?”
“靠谱靠谱!我在外面悄悄积累了不少产业,足够我们以后吃香喝辣,浪迹天涯!”
我终于有了点精神。
“好兄弟!一辈子!”
“不过,你走了之后谁当皇帝?裴景珩?还是沈濯?”
不久,朝野上下都在传言,皇宫里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位婉妃,深受皇上喜爱,使得皇上夜夜留宿,乐不思蜀。
实际上,我和穆淮还有春果,每天晚上都在我的宫里涮火锅、斗地主。
同时,我们还密谋着如何才能让一位皇帝和妃子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宫。
“难道非要等沈濯和裴景珩正式开战?那万一裴景珩不开战呢?一对六!”
“就算他不开战,沈濯也等不了了,那老家伙眼馋这个位置多少年了!一对勾!”
“话说你当这个皇帝也不少时间了,怎么还被这俩人给掐着脖子了?炸弹!”
“你以为我不想搞事业吗?是我九年义务教育的脑子玩不过他俩啊!过!”
“你给我说实话,裴景珩他爹的事和你有关系吗?三带一!”
“我冤枉啊!沈濯那奸相欺上瞒下,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裴老将军是个忠臣,我也很愧疚,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对三!我赢了!”
我跳起来热烈鼓掌。
“沈菀!你耍诈!”
“谁让你精力不集中!”
窗外,夜深了。
我托着头感叹:“再过半月就是春节了。”“对啊,”穆淮说,“不久前宫中的工匠制作出了烟花,到时我会命令宫人向南边放,你就在御花园里尽情欣赏,如何?”
“好极了!感觉观赏烟花已是前世的记忆。”
“只要我仍是皇帝,我承诺每年都会为你绽放烟花……”
每逢春节,穆淮都会举办宫宴,与臣子们共享欢乐。
作为一个已经“离世”的人,我自然不能与他一同出席。
除夕夜,宫宴在正殿举行。
晚宴过后,我兴奋地提着一壶桃花酒,与春果提前到达御花园,找到了最佳的观赏位置。
两人席地而坐,我递给春果包好的银票:“给你,这是压岁钱!”
“谢谢小姐!”春果高兴地接过。
有时我甚至忘记了,春果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
“春果,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去哪里?”我问道。
“我?没有想过。我只想一直跟随着你。”
我突然想起春果曾说过,在与羌人的战争中,她的父母和弟弟在逃难中失踪了。
“你的家人有消息了吗?”我问道。
春果激动地点头:“我的父母和弟弟最近来到了京城,我已经安排他们住下了。”
“多亏了裴小将军!当初逃难时,他们差点被羌人杀害,是裴小将军及时带兵救援。”
春果满脸感激和崇拜,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收起了那份仰慕之情。
“小姐,我……”
“没关系,”我随意地摆了摆手,“我知道在你们心中,裴景珩是保卫国家的大英雄。”
春果低下头,小声说:“如果没有裴小将军,边疆早就失守了,我的父母和弟弟也活不下来……”
“春果,你放心,我会安排你出去与家人团聚。”
“那小姐你呢?和穆……皇上一起离开吗?”
“我也不知道,可能吧。”
“砰!砰砰!”
夜空中突然绽放出绚烂的烟花。
“哇,小姐!快看,好美啊!我第一次亲眼看到烟花。”
我随意地托着酒壶,一边品尝一边欣赏烟花,桃花的香气慢慢弥漫在舌尖,整个人感到难得的舒适。
“什么人在那里?”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喝问。
我和春果都愣了一下,以为是负责后宫巡逻的侍卫。
春果率先站起身,对着朝我们走来的侍卫喊道:“婉妃娘娘在此,何人喧哗?”
盔甲的碰撞声让我心中生出一丝不寻常的感觉。
不是宫中的侍卫?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急忙提着酒壶站起身。
在漆黑的夜色中,几名身穿铠甲的人朝我和春果走来。
领头的人脸廓冷峻,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裴景珩?
我心中大惊,迅速拉起春果,转身就跑!
“站住!”
后面的人紧追不舍。
糟了糟了糟了!
虽然我反应迅速,但我不确定裴景珩是否看到了我的脸。
“站住!听见没有!”
我和春果惊慌失措地朝寝殿跑去,我一边跑一边将手中的酒壶扔进了草丛。
我感到既心疼又难受!
这壶桃花酒是穆淮好不容易才为我弄到的,就这么浪费了。
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和春果完全无法摆脱。
这样不行!
我突然停下脚步,果断地抓起裙摆。
“嘶!”
等裴景珩带人追上来时,我和春果已经将头部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两双眼睛。
我捏着嗓子先发制人:“本宫是皇上的婉妃,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一直追赶本宫?”
裴景珩整个人瘦削了一些,眼神更加锐利,脸上带着几分探究。
他微微抬手,身后的两人立刻封住了我们的退路。
随后,那双锋利的眸子紧紧盯着我。
“娘娘既然是陛下的妃子,为何一见到我们就跑?为何将脸遮得如此严实?”
“本宫……本宫和侍女最近脸上长了红疹,平日里羞于见人,晚上才敢悄悄出来欣赏烟花。”
“哦?”裴景珩唇角微扬,不怀好意。
“臣今夜奉命守卫皇宫安全,自然要尽忠职守,娘娘自称是婉妃,但没人见过婉妃长什么样?想来,被刺客冒充也是有可能的。”
“那……那……”我结结巴巴,“你想怎么样?”解开面纱,若你脸上真有红疹,我便向您磕头赔罪!
谢你的头!若我真揭开面纱,该是我向你谢罪!
我背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努力稳住颤抖的身体,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力。
“裴将军,你太过分了!我的脸,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裴景珩的眼眸突然变得冰冷。
“既然娘娘不愿配合,那我只能得罪了!”
话音刚落,裴景珩向前逼近,竟然要亲自动手揭开我的面纱!
我既惊又怒!
裴景珩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裴景珩的手已经伸向我的脸颊,我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
“裴将军!”
穆淮突然出现,他的步伐急促,显然是从宴席上匆匆赶来。
我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躲到穆淮身边,委屈地告状。
“陛下!我脸上长了红疹,本就不愿见人,裴将军却非说我是刺客,还逼我揭开面纱以证清白,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穆淮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将我挡在身后,独自面对裴景珩。
一位君主,一位臣子,两人默默对峙,气氛紧张。
穆淮平静地开口。
“裴将军,婉妃最近确实身体不适,是我让人在南边放烟花以逗她开心,没想到却引起了裴将军的误会。”
裴景珩凝视了我片刻,不知在思索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恭敬地向穆淮行礼。
“娘娘与我认识的一位旧人太过相似,我心中有所疑虑,才如此追查,惊扰了娘娘,是我的考虑不周,我告退。”
看着裴景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
我心中满是怒火:“裴景珩太无礼了!明知我是嫔妃,还如此咄咄逼人,穆淮!你这个皇帝也太软弱了吧?”
穆淮无奈地摊开双手:“形势就是如此,他手握军权,我能怎么办?”
“我看你也根本没怎么努力!你不会是……”
我突然想起问他走后谁将成为皇帝,穆淮的犹豫。
“你不会是想让裴景珩……来坐这个皇位吧?”
穆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愧疚地揉了揉我的头。
“对不起沈菀,我知道你对他有恨,但这对百姓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我无法成为一个好皇帝,但至少,我能为他们选择一个好皇帝。”
回到寝殿后,我仍然感到心悸。
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深夜,我叫来春果,将我能拿出的银票和首饰全部交给她。
“春果,你明天就离开皇宫吧,裴景珩见过你,你再留在我身边不安全。”
春果的眼睛红了:“可是小姐,没有我,你怎么办?你在宫里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我笑着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我,我还有穆淮,可能不久后,我们也会离开上京。”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回去和家人好好过日子吧。”
春果哭了好一会儿,终于被我劝走了。
我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仍然感到不安,又起身举起烛火检查门窗。
一阵冷风吹过。
我刚刚转身,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拉。
“啪!”
烛火落在地上熄灭,殿内陷入一片黑暗。
我的身体被蛮力压在床上,动弹不得,耳边,男人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这感觉……太熟悉了。
“裴小将军,”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夜闯后宫,恐怕不妥吧?”
“不妥?”耳边传来裴景珩的嗤笑,他的手轻轻移到我的脚踝处,细细摩挲:“娘娘告诉我,有何不妥?哪里不妥?”
他手心的粗茧来回摩擦,让我心神不宁。
我心里惊慌,只能虚张声势:“裴将军!你大胆!难道你不怕陛下治罪吗?”
裴景珩突然停下动作,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猜想,他的脸上或许还是那种一贯的嘲弄。
“真是奇怪,”裴景珩慢条斯理地说,“娘娘从我进门开始,就没有看到我的脸,也没有听到我的声音,怎么就知道,是我呢?”
我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还有,娘娘身上的桃花香气,真是似曾相识呢。”
他轻轻笑了一声,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原以为你偏爱桃花的香气,今夜才发觉……原来是酒的芬芳。”
“沈菀,你真是大胆,竟敢戏弄我?欺骗我?”
我的思绪飞速转动,决定坚决否认。
“谁是沈菀?或许有相似之人,裴将军是否认错了?”
“你……立刻停止!我不会向皇上告发……”
“叩叩叩!”
“小姐,你还没休息吗?”门外传来春果的询问。
真是不巧!
“小姐,我特意为你准备了枣泥糕,你睡不着时总喜欢吃它,以后没有我照顾,记得睡前喝安神汤。”
裴景珩低声冷笑:“还不承认?需要我将你的侍女抓来与你对峙吗?”
我无奈地闭上眼睛,反手扣住裴景珩的手腕,轻声对门外说:“我都记下了,你把枣泥糕放在外殿桌上,我饿了会吃。”
春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的心情莫名平静,脸颊也开始变得冰冷。
“裴景珩,你究竟想要如何?”
“不继续伪装了?”
“我伪装又怎样?不伪装又怎样?难道你还想再次杀了我不成?”
“我何时想要杀你?倒是你,与皇上有何关系?你是如何来到这深宫成为嫔妃的?呵!夜夜受宠,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一面!”
“你本来就是个骗子,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逢场作戏,自然不会有兴趣了解真正的我。”
裴景珩的手移到我的颈间,轻轻掐握。
“沈菀,好久不见,你……变得强硬了啊?是谁给了你勇气?皇上?你对他动心了?”
“你认为皇上能保护你?能让你离开沈家?你信不信,我随时可以夺取皇位,如果你想留在这深宫大院,我就让你好好待在这里!”
“还有,”裴景珩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腹部,“你消失了四个月,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在哪里?”
我终于忍无可忍,大声斥责。
“裴景珩!你这个渣男不要欺人太甚!我跳河寻死难道不是你逼的吗?”
“我被皇上救下,自然对他感恩戴德!难道我还要对你这个欺骗我感情,玩弄我人生的卑鄙小人念念不忘?你以为你是谁?”
“呵,孩子?你觉得我独自一人落入激流,还能保住他吗?你要是真的在乎这个孩子,又怎会逼我到这种地步?你有什么资格提孩子?”
“裴景珩!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孩子!”
空气瞬间凝固。
发泄完后,在这寂静中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糟糕。
裴景珩不会因此愤怒,在这里掐死我吧?
“菀菀,我知道你对我怀有怨恨。”
裴景珩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与平时不同。
“可是你跳河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后悔?我冷笑,这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正准备坚持扮演那个冷漠的女主角。
裴景珩的语气突然转变。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没关系。”
裴景珩起身,迅速下床,他的动作从容,神色深沉。
“我们曾经有过美好的时光,将来也一定可以。”
“我会为你捏泥人,继续为你寻找你喜欢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可以陪你喝你喜欢的桃花酒,我们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菀菀,江山我要,女人我也要。”
“放心,我们将来会有很多时间,你既然恨我怨我,就好好待在我身边接受我的赎罪,好吗?”
……
裴景珩离开很久后,我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是什么意思?是要对穆淮采取行动了吗?而且想要将我长久地囚禁在这宫中?
天刚亮,我就派人去叫穆淮过来。
穆淮听完我的话,面无表情。
“喂,别人都快杀上门了,你能不能有点反应?”
“意料之中,迟早的事,需要有什么反应?”
穆淮神色如常地回到宫中忙碌了半天,然后又来到寝殿给了我一块令牌和一个包袱。
“沈菀,这里面是我这些年秘密购置的店铺和田地。”
“我已经让人在你宫中挖了一条密道,如果宫变真的发生,我走不了的话,你就自己逃吧。”
我抱着沉重的包袱,愣住了。
“穆淮,你这样讲义气,会让我显得很不讲义气。”
……“我们齐心协力,肯定能找到出路!”
穆淮轻轻一笑,眼中流露出柔情。
“沈菀,我懂你自入宫以来的恐惧和不安,你被沈家束缚太久,又害怕自己会永远被困于此。”
“在这世界,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获得自由。”
“至于我,你无需担忧,我原本就在赌一次生存的机会,成功与否,都是命运的安排。”
穆淮离去的背影,在我心中久久难以消散。
那件黄袍穿在他身上,仿佛成了一道沉重的锁链。
他无力改变任何事物,却不得不为其付出代价。
但他说……我们是同伴。
初次遇见穆淮时,他还是朝臣眼中不被看好的太子,我们的相识源于一壶桃花酒。
后来,我们意外地对上了暗号,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我是沈家的臣女沈菀,身陷囹圄。
他是太子穆淮,困于皇宫之中。
我们成为了这异世中唯一的知己,也是在最艰难时刻彼此生存的支柱。
我怎能,独自逃离。
那夜之后,裴景珩几乎每晚都会来到我的寝宫。
他不停地讲述我们的过去,而我,面无表情地发呆。
我确实曾对裴景珩动过真心。
沈家对我冷漠无情,是他拯救了我,陪伴我,让我感受到了在这个世界一直渴望却未曾得到的温暖。
但他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渴望被爱,但不代表我不会保护自己。
曾经的沈菀,确实想过与裴景珩共度一生。
现在的沈菀,只想永远离开上京这个囚笼,去寻找真正的自我。
裴景珩去了我曾经居住的小院,带来了他曾为我制作的泥人,我使用过的小物件,还找来了我喜爱的桃花酒。
我对他的殷勤视而不见,对他只有尖酸刻薄。
“裴景珩,你不是说曾经被你的这些手段打动的我很愚蠢吗?你今天又来做这些,是觉得我依然愚蠢,还是你变得愚蠢了?”
裴景珩并不生气:“肯定是这泥人让你想起了过去的事情而生气,我重新为你做一个。”
几天后,他又带来了一支珍贵的玲珑发簪,为我戴上。
“你以前一直想要,我特意为你寻找了一支。”
我确实曾渴望得到一支裴景珩亲手送的发簪,但那时的他忙于算计我,根本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我面色平淡地取下发簪。
“裴小将军不知道人心易变吗?”
“我曾经想要的东西,现在我已经不想要了,就像裴小将军,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竟然想要去追求。”
裴景珩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没关系,菀菀,我们有的是时间。”
裴景珩开始在白天出入我的寝宫,殿外的侍卫不知何时也换了人。
我连出门走几步,都被人监视,更不用说去找穆淮商量对策了。
这座皇宫,正在逐渐被裴景珩掌控。
转眼三个月过去,裴景珩依旧来到我的寝宫,坐了半晌。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读小人书,吃早餐,梳头,一言不发。
最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菀菀,如果那个孩子还在,我们现在是不是都能见到他了?”
我微微一怔,看着他眉眼间难以掩饰的失落和愧疚,嘴角慢慢上扬。
“裴景珩,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愿意见到你这种一再抛弃他的父亲。”
是的,我就是想要欺骗裴景珩。
他是这个国家的将军,他是民心所向,他还掌握着军权,我杀不了他,报复不了他,对他无可奈何。
但我不会告诉他这个让他心怀愧疚的孩子根本不存在,我要让他背负着杀死自己孩子的罪名,永远地活下去。
我还要让他罪无可赎,永远遗憾,永远懊悔。
裴景珩面色平静,甚至起身拿起木梳为我仔细地梳理头发。
然后弯腰吻了吻我的额头,看向铜镜中的我。
“菀菀,皇城里的桃花要开了,我把它们全部摘下来为你酿酒,好吗?”
心脏猛地一震。
我蓦然抬头。
铜镜中的裴景珩眼神凛冽,一身肃杀之气。
三月十八日,裴景珩率领裴家军攻破皇宫,将皇上和沈濯一干人等围困在正殿。
皇宫的火燃烧了整整一夜,无数的人在这华丽的宫殿中死去。
七日后,新皇登基。将沈濯的罪行公之于众。
那个传闻中出身神秘且备受宠爱的婉妃,据说与先皇一同葬身火海。
“裴景翎!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拥有子嗣!”沈菀大声斥责,裴景翎身形微颤。
他注视着夜色中沈菀模糊的面容,尽管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出她内心的愤怒与挣扎。
她似乎变得不同了。
与之前在闺房中努力扮演淑女的她相比,现在她更加真实,更接近她原本的样子。
还有那次在陈家庄园痛斥他后,她决然跳下的身影。
那一刻,他几乎不由自主地冲向河边,试图抓住她,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河水带走。
他心中突然涌起的剧痛让他恍然大悟,事情并非如他所想。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冷血无情,置身事外。
但当沈菀真的成为众矢之的,他突然想要挖出那些人的眼睛。
他们怎能用这样的目光看待他的女人。
他精心策划,巧妙地将沈菀引入陷阱。
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某一刻,已经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其中。
裴景翎疯狂地带领裴家军搜寻京城的河流,整整一个月。
他决心要找到沈菀,无论是生是死。
但他连她的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闭上眼睛,都是沈菀的愤怒和决然跳河的身影。
裴景翎每晚都在裴家的祠堂度过。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思念过沈菀。
那些他曾认为只是逢场作戏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沈菀喜欢注视他,注视他的眉眼,注视他穿上盔甲的样子,眼中满是对他的敬仰和爱慕。
“裴景翎,这是我绣的第一个荷包,虽然不太好看,但我确实很努力。”
“裴景翎,礼尚往来,你也应该送我一支发簪,都说京城的男子,总要亲手为心爱的人戴上发簪……”
“裴景翎,边疆的生活很艰苦吧,你打仗受伤,会不会很痛苦,以后有我在,我会像你照顾我一样,为你熬汤敷药,照顾你,好吗?”
“裴景翎,我在沈家过得并不好,但遇见了你,突然觉得,其实我的人生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
……
他很想询问父母,沈菀是否带着他的孩子去找他们,狠狠地告他的状。
如果有,他希望父母能帮他留住她,给他托个梦,他会立刻去找她赎罪。
但跪在冰冷的地上,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如沈菀所说,他的父母正直无私,如果知道他们的儿子做了这样的事,可能会羞愧得抬不起头。
在宫中发现沈菀的存在,让他心中那个隐秘的念头更加强烈。
没有人能与他争夺沈菀,即使是皇帝也不行。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惊慌逃跑的身影。
即使她遮住了脸,改变了声音,即使他把她带到床上,她依然在嘴硬。
他仍然可以毫不犹豫地确定,她就是沈菀。
她变了,眼中曾经对他的敬仰和爱慕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怨恨,她不接受他的任何好意,甚至对他出言不逊,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和不耐烦。
那又如何。
那就把她好好地关起来。
围宫那天,裴景翎看着那个无能的皇帝,当着他的面一剑刺穿了沈相。
皇帝穆淮异常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他缓缓退出正殿,命令点火。
箭已在弦上,他只需轻轻一动,那个象征着一个王朝的人就会死在他的手中。
就在这时,突然有侍女来报。
“将军!婉妃娘娘不见了!”
裴景翎心中一惊,毫不犹豫地放下了蓄势待发的弓箭,转身匆匆赶往沈菀的寝殿。
走到半路,他突然感到不对劲。
当他折回正殿时,沈菀已经进入了殿内。
她和穆淮在火场中并肩站立,正等着他回来。
看到裴景翎,一直对他冷脸相待的沈菀,终于对他露出了微笑。
裴景翎来不及细想,急忙走上前去。
但他刚踏上台阶,沈菀就用剑狠狠地刺穿了自己和穆淮的身体。
“陛下曾救我一命,我当以命还之。”
鲜血洒了一地。
她,依然决绝如初。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两人就被熊熊火焰吞没。
“沈菀!”上次他决断果敢,却有部下急忙赶来,将他牢牢按住,阻止他冲动地冲进正殿。
她大概不再爱他了,因此选择与救她于水火的穆淮一同赴死。
曾经,他置身事外,冷漠地观察着沈菀对他无法自拔的情感。
现在,他身陷其中,沈菀却冷眼旁观他无法洗清的罪孽。
“裴景珩,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孩子!”
这句话,每次在他脑海回响,他的心便如被凌迟般痛苦。
是他,亲手扼杀了沈菀对他的爱。
是他,导致了自己孩子的死亡。
沈菀,怎可能原谅他。
天亮后,大火终于被扑灭,那座宏伟的宫殿化为灰烬。
陈蜀在废墟中找到了那日他赠予她的发簪。
裴景珩失神地摩挲着发簪,心中忽然涌起疑惑。
她……在赴死之际,竟然愿意戴着他送的发簪?
他猛然站起,开始在殿内仔细搜寻。
当触摸到一块异常的地砖时,一个逃生的密道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裴景珩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该死!
该死!
裴景珩怒火中烧,他还是太不了解沈菀了!
“追!”
他亲自带领人马,沿着密道一路追至郊外的树林。
地上还留有马车的痕迹,泥土尚新,人刚离开不久。
他高举手臂,只要他一声令下,身后的裴家军便会立刻出动。
不出一个时辰,那两个逃跑的人就会被他捉回,再无逃脱的可能。
“景珩!”
身后的陈蜀突然叫住了他。
“别追了。”
“你难道真想亲眼看她……再次死去?”
裴景珩的手突然停住。
是啊,追上她之后呢?
杀了皇帝?还是杀了她?还是杀了他们?
无论哪种选择,他都将失去沈菀。
裴景珩突然想起,某个午后,他用酸梅汁给沈菀送去,她特别喜欢这种奇特的食物。
沈菀满足地喝光了酸梅汁。
那座小院简陋,沈夫人身边的一等侍女都住得比她好。
但那天,她靠在他的肩头,似乎非常满足。
“裴景珩,以后,你带我出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好不好?”
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直到日出。
站在树林中的裴小将军,终于动了动。
裴家军纷纷望向他,等待他的命令。
却只听到一声黯然的命令。
“回宫。”
裴家军闻令而动,整齐划一地跟在他后面。
三十里外,马车飞驰。
穆淮玩弄着手中的剑,一按便有鲜血喷出。
“沈菀,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玩意儿?竟然还骗过了裴景珩?”
“他不亲眼看到我死,是不会相信的,”沈菀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再死一次。”
“对了,我们先去哪里?”
“咳,去江南吧,早前随先皇巡江南时,发现那儿的女子柔情似水,甚得我心,所以……在江南置办了不少店面铺产……”
“好啊!你倒是快活了,那我怎么办?你喜欢江南女子,我可不喜欢弱不禁风的男子!”
“知道知道,你喜欢的是裴小将军那般英姿飒爽,孔武有力的男子……”
“穆淮!你是不是找打!”
“哎,别打!店面铺产分你一半行了吧?”
……
七日后,裴景珩登基称帝,史称景帝。
景帝一生励精图治,文能治国,武能征战,深受百姓爱戴。
大渝在他的治理下日渐强盛,边疆小国,无不俯首称臣。
唯一遗憾的是,他的后宫空置,终生未有子嗣。